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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程隐不想立刻回去，沈晏清把车开到护城河边的市立公园，两人在河栏边找了处清净的地方坐下。

最后到底还是点了，引线烧起，她立马一溜烟蹿回去，躲进沈晏清怀里。瞧着她双手捂住耳朵抬眼往天上瞅的样子，沈晏清失笑，往怀中揽紧了些。

抬头侧目朝车窗外看，没见到她出来的影子。

全部放完花了快一个小时，程隐想起先前那一阵，问：“你安排的人在哪放的烟花，这附近还有房子？”

“我只是顺便帮忙。”

如果杨钢同意，那么她也没异议。无论是跟在孙巧巧身边还是跟在她身边，其实都差不多，跟着孙巧巧甚至还更稳妥些。以后即使不在她身边了，要见面也不难。

沈晏清一手将她的脚丫握住，白净小巧，被热水泡得白里透粉，噙着笑，笑得眸光溢彩。

程隐没吭声，半晌，低头将脸埋在自己膝头和手臂间。

孙巧巧想得太严重了，程隐并没有怒意，把杨钢带回来的决定程隐不后悔，现在治好了他的病，更是好事一桩，但对于他今后的去留，程隐也仍未决定——应该说是，她自己今后的去留，暂时还不明了。对于杨钢来说这是一辈子的事，她不仅要考虑自己，更要为他考虑。

他未言，挑了挑眉。

直到秦皎忽地打了通电话给程隐，程隐才想起还有件事没问秦皎——关于秦皎和段则轩的关系——不过也已经不用问了。

沈晏清住进了程隐的公寓，她没说好，也没拒绝，日子含含糊糊过，真要说也说不清，床头柜抽屉里的东西倒是用了大半盒。

程隐自认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于是勉为其难点了点头。

感谢的话说过许多次，孙巧巧也曾自掏腰包表示律师费不能让程隐出，被程隐拒绝后才作罢，这回同样诚恳道了谢，之后才将话题拐回正道。

其余事情有条不紊进行着，和图书沈晏清的人盯紧了舒家，不敢懈怠。秦皎的公司走上正轨，忙得不能见面，每天会和程隐聊微信。

市郊的房子位置不错，是沈晏清名下房产之一，他们两傍晚时分出发，到了后吃完晚饭，时间便到了七点过半。

程隐看得起劲，忽听他说了句什么，奈何赶上烟火炸开的瞬间，声响太大，没听清楚。她仰头问：“你说什么？”

程隐一下子没法把他们联系在一块，愣了好几秒。回过神来，握着手机起身和电话那头的秦皎聊了很久。彼时她正在外头和沈晏清吃饭，顾不上那么多，把他一个人撂在位置上。

他脸色稍正，“以防万一。”

万千思绪齐齐涌入脑海。

她一直没说话，沈晏清见她看着前方出神，显然还在想着先前的事，柔声道：“段则轩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差。再者，秦皎有分寸，你该相信她。他俩还不一定谁收拾谁。”

她恰时开口：“我不是难过……”声音闷闷，顿了好半晌才接上，“我高兴。”

杨钢的手术很成功，沈晏清安排的医生都是业内顶级，术前制定了几种手术方案，细致妥帖，整个过程非常顺利。孙巧巧那边，沈晏清派了护工照顾她，术后同程隐去看了还未醒的杨钢，又去看了她。

程隐顾不上别的，手发颤握着压在身上的沈晏清的肩，满眼都是慌张，满心都是慌乱：“沈晏清……”

——她那几天低烧之后，他们间的气氛就变了。话没说开，但从前的旧心事，已然暴晒在烈阳下，彼此亮出来显露得差不多。

她过不去旧情这道坎，他更是不可能放得下。

沈晏清将车停在路边，她下车直奔便利店，他坐在车里等。

昏黄黑暗的长巷里，看到了程隐的身影。三个大汉捂着程隐的嘴，已经快把人拖到巷子出口，程隐不住蹬着腿挣扎，那些人似乎也急了和_图_书正准备用抗，沈晏清飞奔冲了过去。

他不以为意：“你以前没少找我搂搂抱抱。”

“去市郊那边，那边空气好，明晚可以去那住一夜，放烟花也没禁忌。”沈晏清搂着她，顿了一下说，“正好让孙巧巧把杨钢接到她那，住上一段时间。”

这么多年，秦皎第一次谈恋爱。她担心过不止一次，怕秦皎始终走不出阴影，始终无法开始正常的感情。如果那样，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秦叔叔的死已经无法挽回，她不希望秦皎这辈子再没有幸福的可能。

程隐听到屋外响起烟花炸开的声音，兴奋地小跑出去，沈晏清不急不缓跟在后头，皱眉叮嘱：“慢一点。”

程隐还是不高兴，垮着脸闷闷不乐。

沈晏清垂眸，看了她几秒，未言语，俯首吻就她的嘴唇。

亲眼瞧见她进了便利店，沈晏清无聊看了看手机短信，又查阅了几封邮件，过去了两分多钟。

看着他平和专注的眉眼，她终于闭了嘴。

三个大汉一瞧形势不对，飞快奔逃。

这时候哪里去找烟花，而且市里禁止燃放烟花爆竹。

洗澡的时候，沈晏清堂而皇之进来，程隐被热气熏得脸上泛起了汗，见他围着浴巾推门而入，一愣：“你干嘛？”

她当即瞪他，“你还说你不知道？”

孙巧巧看了程隐一眼，说：“我不知道程小姐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后头有别的打算，冒昧跑来说这样的话还请程小姐不要介意，我是想，如果程小姐最终不收养杨钢，我想养他。”

程隐犹疑道：“是舒家……？”

沈晏清嗯了声，“离这不远。”

在市郊住了一晚上，隔天傍晚回市里，车开进市区时天已经黑了。到她住的小区门口，程隐叫沈晏清停车，要去便利店里买东西。

她撇嘴。

程隐侧身到他怀里，被他拉了把，直接拉到腿上坐着和图书。

接完电话坐下，沈晏清正慢条斯理动着筷子。

手术后没几天，孙巧巧来找程隐谈事，谈的不是别的，正是杨钢的归宿。托程隐出手的福，她从要跳楼的绝境中缓过来，离婚官司打赢，到如今分割的财产已经全数理清，她的经济情况不再拮据，有属于自己的房产，还有存款，正在寻摸着合适的店铺准备盘下，出租或者做生意。

他抬手，轻轻落下，搭在她头上。

沈晏清一见，担心她哭了，脸色当即微敛。

毕竟是特殊时期，虽然舒家没有异动，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安排了人跟着。

沈晏清没办法，只能宽慰：“在一起就在一起吧，未必是坏事。”

燃放烟花的地点离他们这座房子不远，烟花到了空中，就像在他们头顶上方，观赏方便。

“为什么？”

孙巧巧的意思是，她想收养杨钢。话说的忐忑，生怕程隐不悦，一出口她就忙不迭解释：“我不是想跟程小姐争什么，也不是对程小姐带孩子有什么意见，你知道的，我自己是个没福气的，当时流产没能留住，还伤了身体，怕是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

程隐没多问，嗅了嗅满院子烟花燃放后的味道，回了屋内。

沈晏清眉纠了纠，朝她伸手。

然而烟花放着放着，看着看着，两个人又肩并肩站在了一起。

有个大汉从地上捡起搬砖，砸在了沈晏清脑后。

说罢，便越发忐忑地等着程隐回话。

程隐闷头半天，再抬头眼里微红，不过没有流眼泪。她迎着风吸了吸鼻子，朝沈晏清道：“我想看烟花。”

沈晏清抬眸：“他们的事我怎么清楚。”

回到卧室，泡澡泡得晕头转向的程隐蜷在床上，见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冈本，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他“准备”得真是齐全，立时怒目朝他踹了一脚。

沈晏清继续前面的话题：“今天不行和*图*书，明天再看烟花，想看多少我都给你准备。”

大概是沈晏清的人，在市郊别墅看烟花的时候他们在附近盯着，回程自然也跟着。

程隐被沈晏清紧紧抱在怀里，他压着她，往地上倒去。

她顿了顿，叹了声气，“如果程小姐你想收养杨钢，那当然是最好的，有你和沈先生在，杨钢以后的日子绝对不用担心。但……”

她一腔郁闷没处发泄，撒在了他头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秦皎和段则轩有事情？”

没等三个大汉进一步行动，巷口传来一片脚步声：“先生在那——”

默了半晌，程隐道：“只要是对孩子好的决定，我当然没意见。不过这件事，我觉得还是要先问过他的意见。”

程隐的心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就快绝望的时候，看见沈晏清的身影出现在巷口，眼眶一下子热了，那种感觉完全无法形容。

秦皎说，她和段则轩在一起了。

一拳挥到男人脸上，沈晏清把程隐抢到怀里，然而一敌三有悬殊，程隐思绪还没跟上瞬息改变的情况，就听重重一声闷响——

总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程隐和杨钢的相识是场意外，但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彼此都有了真感情，没到母性泛滥的程度，但也是将他当做亲弟弟来疼的。

程隐愣了愣，本以为只是亲一下，没想到他一亲就不放开了，她推了好几下都没能推开他的胸膛。

他眼皮颤了颤，闭眼歪下头之前，额角沁出一道血迹，一滴温热略带腥味的鲜红血液，“嗒”地滴在了她睫毛上。

“公共场合，搂搂抱抱的不太好吧？”她坐定了，垂眸用眼尾斜他。

院前空地上烟花多得是，程隐颠颠跑过去，又点着一个。回到前廊下，故意和他拉开距离，不跟他站在一块。

既然如此，最好的方法只能是踩在旧伤口上，走出一条新的路。

没多久，又有人送来好几箱和-图-书烟花，一一搬到院子里放好，程隐跃跃欲试，要不是沈晏清拦着，拿着打火机立刻就要去点。

“那之前在L.A，你替段则轩转交给秦皎东西？”

当下，听她不满数落起段则轩来，沈晏清虽然想替段则轩说两句公道话，还是只能点头听着。她不停说，他的重点却在她没怎么动筷子，可劲挑着她喜欢的夹进她碗里。等程隐反应过来，碗里已经堆了一座小山。

小跑奔到便利店前，透过玻璃往里看，沈晏清的心霎时坠入冰窟，没有程隐。

他皱眉，再朝便利店看，还是没有程隐的身影。只犹豫了两秒，他放下手中东西，当即下车。

沈晏清知道，大概是段则轩之前花边不少，程隐放心不下。找不了段则轩的麻烦，脾气撒到他头上当真冤，可再冤也得受着，别说撒两句火，她就是要骑到他头上，他也只能当小祖宗供着。

抽出根烟想点，打火机不知为何，蹿了几次都蹿不出火苗来，心莫名地“咯噔”跳了一下。

问题就出在，程隐并没有把收养手续办下来。

他都考虑到了，程隐自然没话说。

河风拂动，程隐脚踩在石凳边缘，支起膝盖，下巴枕在膝头。

“他们那边还没察觉，没动静。”舒哲的车祸，舒家上下现在还没缓过来。他道：“不过还是堤防着最好，秦皎那边我让段则轩上点心多注意。”

……

抬眸四下一扫，前面就有条巷子。他立即拔腿冲过去。

忽地看到右斜方有张纸片，沈晏清过去捡起一看，是张便利店的小票，方才不久刚印的，买的软饮正好是程隐爱喝。

他失笑：“我又不傻，听你接电话，猜也能猜到。”

许久后重获空气，烟花也停了，她半是被亲半是郁闷，脸都气红：“都怨你，后面的烟花我一个都没看到！”

如此，杨钢去留的事便说定，程隐没有立即开口，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和杨钢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