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沈晏清试着打第三次电话，还没拨出去，小杨钢眨了眨眼：“我能开门。”
一夜无眠。
门“嘀”地一声，开了。
“近一年内上过什么热门节目？”
总编拿着稿子，一行行看着说不出话来，她右手边坐着程隐组的组长，同样满目愕然。
程隐说：“我另找了其它的人选。”
“你新专题的采访对象，是龙聿睿先生……？！”
见不便打扰，沈晏清没回消息。
“专题采访对象定的是朗察宁？”总编又低头瞧了眼纸上内容，看程隐目光如炬，“我听说遇到了点麻烦，结果如何？”
今天就是下一期专题截止日，马上就要进印刷厂，程隐能不能交稿，关系到整一期的内容排版以及上市问题。
总编盯着稿子，视线灼灼像是要在纸上盯出洞来。
就凭这一个专题，下期内容不只是没问题，而是好，好到十拿九稳。
程隐懒，钥匙只有一把，他又不知道门锁密码。
是个男人。
面上严肃眼里却带着幸灾乐祸笑意的视线从各处扫来，集中在程隐身上。
话没说完，总编把笔往桌上一扔，沉着脸打断她：“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些，你听得下去吗？！”
“你回来……”
“您是……沈先生？”
沈晏清皱眉。
和-图-书
程隐点头说是，“龙老……龙先生另外亲手写了手书，可以不必担心板块内容不足的问题。”
总编讲完该讲的，朝纸上看了一眼，目光瞥向座末的程隐。
没说别的，只是坚持重复了一遍：“这是样稿。”
将纸页按在总编面前。
门锁有点高，沈晏清一把抱起小杨钢，让他输密码。
“下一期采访专题，负责的人是谁？”
“有些事情我不是计较不起，只是以前没有跟你计较。舒哲，你心里清楚。”
接小杨钢这个工作，沈晏清帮司机减轻了一半的量。来小学次数多了，驾轻就熟，校门口门卫差不多都要眼熟他。
沈晏清穿着睡袍坐在床沿边，默然听他在电话那头不满质问，全程都很平静，只在最后回了他一句。
他无法赞同舒哲的行为，打架、冷战，期间没有半点联系。
全场寂静无声。
反应最大的自然要数“当事人”舒哲。
——朗察宁和龙聿睿先生之间的差距，就好比土坡到泰山的高度。
小杨钢点头：“程姐姐告诉我了。”
程隐顿了一下，道：“这一位没有开微博。”
别说全部门，几乎全公司都快知道她得罪朗察宁导致交不上专题的事，这一句明知故问。
几个组和-图-书的人全都在场，总编一项一项工作说下来，周围投到程隐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
舒哲半夜三点一个电话打到沈晏清那，火气冲冲。
程隐站起来，拿着打印出的纸张，尽管被骂，面上一派平静，“新专题我已经全部做好了，采访问答、照片、前后记录，稿子直接可以用。这是样稿，总编你可以看一下……”
组长扔下那句等她交稿的话之后再没过问一句，更别提让人给她搭手，如今坐在总编身边，沉沉扫过来的眼神，分明也透露出权等着看她如何作为的意思。
“微博粉丝多少。”总编问。
“近期有没有作品，出版的书或者别的，销量如何？”
小杨钢点了点头。
“我在开会。”——内容如是说。
“楼上没人。”
他迎着沈晏清的目光，自若地仿佛不是客而是主，弯唇道：“初次见面，我是容辛。”
舒哲对程隐的不恰当是矛盾之一，之后秦皎的事，更是引燃了分歧。
“你知道密码？”
“也没有。”
程隐能请到龙聿睿，还能采访到他？！
不知道舒哲是不是清楚，但他心里早就有数，有些东西，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变了味。
后来因为替程隐担责，他和舒哲的冷战状态半推半就和_图_书打破。
气氛僵持。
小手在摁键上缓慢摁了六个数：861013。
程隐默了几秒，在众人注视下，拿着样稿走到总编身旁。
旁人看来，他和舒哲的关系很好，实际上早就大不如前。
语气沉沉，不等舒哲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小杨钢扒住沈晏清的腿，半个身子躲在他后边，小心地瞄着突然出现在家里的这个人。
凌晨月光下，沈晏清坐在床边，掐了刚点燃的烟。
没有发生那些事之前，他的确真真切切打从心里将舒哲当成挚友对待——尽管最开始是源于对舒姨的感激。
面色一顿。
一边反手拉上身后的门，瞥见他脱鞋脱得费力，出声：“鞋带解开。”
总编因她的举动愣了一瞬，而后生起一股不被尊重的怒意。沉着脸抓起稿子，正要训她，错眼瞥到纸上的内容。
开车载着小杨钢往程隐公寓去，上楼前给她打电话，拨了两回都没人接。
电梯上升途中，收到程隐发来的消息。
沈晏清一手搭在他背后安抚他，目光微凝向着玄关前的男人，“我是。”
小杨钢扯扯他的衣角，“沈叔叔，为什么还不上楼？”
沈晏清把御龙湾项目分给了段则轩，这事儿在一帮朋友里传开，都觉得惊讶。
不m.hetushu.com.com知是不是因为背着光影，面前的男人显得过于白了些。
程隐抿了抿唇，说：“作品都是很多年前的，销量……”
沈晏清抱着小杨钢进去，在鞋柜前放下让他换鞋。
程隐抬眸，“是我。”
而后抬头，看程隐的目光略有滞愣，还带着一丝迟疑和不敢置信。
男人五官俊秀，一身米白休闲装扮，合着那温和眉目，气质清隽。
电梯门“叮”地打开，大手牵小手一起走到门口。
“专题人选是随便定下随便可以改的吗？什么人都能做专题，还要一个组的人费心什么？”总编瞪着程隐，“你进公司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别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以不管，但是对待工作这个态度，我看你还是回家好了！”
“我约了朗先生三次，三次他都有事临时推了见面。”
人人都以为这个项目肯定归他，是他和沈晏清之间的事，八九不离十了，谁知最后拿下的人竟然是段则轩。
沈晏清皱了皱眉，犹豫是站着等还是去她公司。
他老人家一辈子见过的大场面、大人物，怕是现在某些文艺红人上下十八辈子加起来拍马也比不上。
龙聿睿先生——教科书级别的现代书法大家，一字千金，千金难求，轻易不接受采访亦不露面，十多ｈttps://www.ｈetusｈu•cｏｍ•coｍ年前出版的著作时至今日仍在不停重版。
时不时飘来的目光意义为何，程隐不会不明白。上回在茶水间里背后议论的那些人虽不能代表所有人，但等着看她出岔子的人，在座不少。
两人上楼。
内里蓦地传来脚步声，沈晏清神经一紧，皱眉的同时伸手将小杨钢拉到自己身后。
男人脚下趿着棉拖，看到沈晏清的刹那顿了一瞬，不过很快便回神，淡淡勾起笑。
多年来往，相处间有不适或冲突，他都会稍让一步。然而日积月累，有些东西积少成多，久了都会变质。
其他人光是围观，都觉得尴尬至极。
那三个字说出来，在座众人皆是一愣。
龙、龙聿睿？！
“所以呢？”总编皱眉，“今天就是截止日期，明天九点之前进厂印刷，专题你打算怎么办？”
所有人大气不出，焦点集中在她们身上。等着看好戏的人更是暗暗翘首，见总编的反应，本以为程隐这次肯定惨了，不想，等了半天，没等到预期景象。
这是真正的艺术家。
更别提如今……
会议开了近一个小时还没结束。
单论地位，如今的文艺界，不管是谁，见了他都要尊尊敬敬喊一声先生。
一道陌生的清润男声随着渐近的脚步响起，在看到沈晏清和小杨钢时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