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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辛立刻弹起，本能按下接受。画面一下子显现，霍礼鸣的脸，以一种很死亡的角度出现在屏幕里。

这一秒，她忽而觉得，离别不过是下一次惊喜的序幕。

佟辛从农庄玩回来的路上，在一家餐厅门口，看见了坐靠窗位置的霍礼鸣。

王矜矜好奇，关心问：“你是生病了吗？”

次日上午的飞机，中午到清礼。

“你暑假干吗？”佟辛不经意地找话题。

还没等两人上去帮忙，付光明从地上爬起来，红着眼睛，摔了玻璃瓶子，尖锐的豁口直接往霍礼鸣腰上捅。

杨映盟慢下脚步，一直盯着他看，眼神非常不友善。

坐两小时，霍礼鸣面不改色，只在起身时，扯着伤口密密麻麻地疼。他拿手虚虚捂了捂，原地缓了几秒才出机舱。

霍礼鸣慢下脚步，本想视而不见图个表面和气，但付光明脑子被酒精烧着了，一见到他，就阴阳怪气地笑，“瞧见没，过街老鼠还有脸回来了。”

见了一圈旧人，唐其琛儒雅依旧，温以宁恬淡温柔。嘘寒问暖，至诚至真。知道他爱吃水果，蜜柚樱桃草莓摆了个巨大的果盘。

上一秒，她还在为某人的暂别而忐忑。

“你别胡说！我，我，关你什么事！”杨映盟语无伦次，但到底是男孩儿，血性还是在的，索性梗着脖子承认：“是！我就喜欢她！但我是正正规规地喜欢！不像你！占有欲强、对她死缠烂打！”

事实证明，flag真的是一种玄学。

佟辛哽咽，“都这样了，你还说没事。”

人走了，正当程序疯狂琢磨这是什么情况时，外头就出事儿了。

但这也只是一刹那的悸动，佟辛很有分寸，拒绝了诱惑，“我不去了，我报了个英语提升班，你们玩得开心。”

这一次，佟辛干脆应声：“是。不想。”

佟辛表情这才松了松，眼珠儿一转，一本正经地说：“鞠年年和杨映盟他们后天去迪士尼，晚上城堡会放烟花的对不对？”

佟辛趴在桌上，手机紧紧握在掌心，眼睛湿了。

她陡然升温的目光，像夏天的炼丹炉，无声汹涌地要把他收入囊下。霍礼鸣知道不是错觉，在她的眼神里，感知到了几分当真。

王矜矜：“？”

霍礼鸣干架那叫一个行云流水。

不巧被唐其琛听到，卷起手中的书走来，往他背脊一敲，“长志气了，嗯？”

这天程序说去小金山吃晚饭，霍礼鸣不去，“我晚上有事。”

佟辛愣住，在消化完话里的信息后，眼泪克制不住的往下坠。

佟辛又变了脸，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我放暑假了。”

狐臭不能忍，王矜矜尴尬地笑笑，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程序忽然有些ｈｔtｐs://ｗｗｗ•hｅｔｕsｈｕ•ｃｏm.cｏｍ触动，开启疯狂记忆模式，把哄女朋友大法记在小本本上。

周嘉正问：“你特么猛|男身，少女心啊。”

……怕了怕了。

八点焰火盛会开始，霍礼鸣应该会记得吧？

程序暴吼：“我操你大爷！”

两人对视，佟辛当仁不让，黑黝黝的眼珠像深海，不动声色的暗涌席卷，誓要将他拖沉海底。

周嘉正飞起就是一脚踹向付光明下巴。“咔嚓”一声，歪了。

霍礼鸣吊着眼梢，“我说呢，这么丑。”

忽然，身侧传来“滴滴”两声短促鸣笛。白色现代停在路边，驾驶座里，佟斯年看向霍礼鸣，眼神复杂，眉头紧蹙。表情传达的意思是——我对你还算不赖，没想到你却是要泡我妹妹？

霓虹依旧，繁华鼎沸。

时间放在夏天被拉得绵长。万物更新, 花草繁繁, 树荫都会一天天长宽。从初夏到盛夏，浑浑噩噩的学习，懵懂未知的憧憬, 亦步亦趋的成长。

霍礼鸣抄起枕头就堵他的嘴，皱眉不悦：“以后少说这话，人家姑娘没成年，这不合适。”

语罢，她还适时抬手，合情合景地掩了掩鼻子。

对方人多，且都不是省油的灯，霍礼鸣起先还能应付个几招，不至于落下风。动静忒大，程序和周嘉正跟着出来。

期末考落幕，高二结束了。

处理好伤口后，霍礼鸣在诊所吊了几天水。年轻身体耐造，且这些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恢复得还算快。

程序毫不留情地拆穿：“借口。其实你是想回去看佟辛吧。”

霍礼鸣想拿手去捂，“给我保住它！”

“回一趟上海吧。”他说。

打车回小区，保卫不让外面车辆进去，霍礼鸣在门口下车。他走得慢，但气质依旧凌厉。

佟辛撇撇嘴，极力掩饰情绪，“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鞠年年他们明天的飞机，没准儿你们还能……”

“不了。”霍礼鸣说：“这事瞒不住琛哥，小金山闹那么大，他迟早得知道。”

听话的一面留给唐其琛，放肆的本真自然就留在后半夜。霍礼鸣走的时候，唐其琛特意交代：“回来一趟也劳顿，找朋友聚聚就好，别的事不要理。”

多好。

［霍鸭鸭对你发出视频请求］。

月亮高升，周围依附着几颗淡星。大人加班是常态，家里只剩佟辛一个人。从晚七点起，她就把手机充满电，放在书桌上，边写试卷边瞄时间。

周嘉正和程序：“佟妹妹啊？”

“一小女生要看。”他说。

霍礼鸣疼得不想废话。

霍礼鸣连失落的语气都装得不走心，散散懒懒地问：“我这是又得罪你了？不想让我谈对象？”

“所以ｍ.hetｕsｈｕ•ｃｏｍ.cｏm你不回来了？”佟辛语气忽起波澜。

他盘算得明明白白，佟斯年是医生，真要有个什么，找邻居帮忙就是。

“哎呦我去，哭了！”程序直男脑子，大喇叭似的广播：“哭了！她哭了！这妹妹哭了！”

霍礼鸣拖着行李，直接打车去芳甸路。

霍礼鸣这才斜睨佟辛一眼，“没对象了，你赔给我啊。”

他站在原地缓了缓，某一瞬间，清礼与上海两座城市情怀重叠。其实，清礼市也还挺好的，他私心想。

确切来说，是和一个女的，同住一小区的王矜矜。

佟辛心跳加速，脑子转得快，“如果你不回来，物业可以去办暂停，能省物业费的。”

“嗯，还挺好看。”

八点整，分秒不差。

佟辛哭了好一会儿，抽泣着，红着眼睛说：“我看不到烟花了。”

程序说：“你住我那儿去，我家阿姨做饭还不错，给你养养肾。”

霍礼鸣敛敛眉，“我早上喷的药，快失效了。只能辛苦你忍忍了好吗？”

“你他妈闭嘴。”霍礼鸣费劲拿回手机，手指头都有点抖，“佟辛，我没事。”

其实，霍礼鸣已经推脱了好多次，本想着不了了之，但胡阿姨不愧是做社区基层工作的，黏性和耐性都是一等一。成天守在他家门口，笑眯眯的，“小霍呀，今天有没有时间吃饭呀？”

她紧抿唇瓣，意识到，是相亲。

—

霍礼鸣轻声：“下次我带你，我们一起去迪士尼看，好不好？”

温以宁悄悄告诉：“这果盘是你唐董亲手摆的，围个小围裙，在厨房忙活一小时呢。”

霍礼鸣不与之计较。刚要走，杨映盟忽地出声：“你纹身还挺厉害啊。”

付光明举着酒杯子，左右边都有人扶着，脚步踉跄着往这边走。他也在小金山吃饭，五六分醉，满面红光。

霍礼鸣目光撞进她眼里，太满，晃出层层涟漪。他点头，“我回去就给你拍视频，让你比他们更早看到。”

佟辛睁着眼睛，漫无目的地投向窗外的夜空，鼻子酸酸的。她愤懑想，忘记就忘记！谁在意！

摆手的意思，是再见。

第27颗

“干嘛去？”

—

付光明被他掐得眼珠子都快鼓出来了，很快，右边包厢涌出一堆人。

放假前一天, 班主任还把佟辛叫去办公室，语重心长提醒：“你是尖子生, 一直都不需要老师操心。最后一年了, 一定不能松懈, 争取考个市状元。”

霍礼鸣眉心一沉，看着她，清眸亮眼，一刹安静。

佟辛带着沉甸甸的希望和沉重的书包, 开始了暑假。

霍礼鸣起身，随手卷起T恤衣摆，露出漂亮的人鱼线，腰胯上的纹身图案若隐https://m.hetushu.com.com若现很性感。

程序伸手就去探他额头，“发烧中？”

“那你去哪？”

好巧不巧，冤家路窄。

霍礼鸣太了解他了，应得爽快，“放心哥，我绝不打架。”

没别的，每年入夏，唐其琛的胃疾容易复发，状态总是要让人担心些。从浦东机场出来时，霍礼鸣被热浪扑了满脸。

霍礼鸣差点没笑死，当演员的吧。

佟辛明白，即将迎接自己的，是更加忙碌的高三, 是她十七岁年华里, 离未来最近的一次。

佟辛本能反问：“还回来吗？”

程序赶紧挡着，“别瞎碰。肯定给你保住了，毕竟你还是个处|男。”

“真手狠，再深一公分你就等着摘肾吧。”

霍礼鸣后知后觉，靠！误会大发了！他忍着伤痛，快步往前追，“佟医生，佟医生！”——

霍礼鸣无言，这是什么情况。

佟医生平静转回头，什么都没说，升上车窗，开车走了。

霍礼鸣斜睨他俩一眼，“别叫妹妹，不是你们的妹妹。”

佟辛厉声打断：“我问你怎么了！”

霍礼鸣失笑，“没事，小钱。”

付光明把路一拦，“唐董就是这样教你的？教出了个杀人犯。”

霍礼鸣差点气笑，当代高中生都这么无厘头的吗。他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是，我就喜欢这样追人，这叫什么？强制爱？变态坏？”

霍礼鸣两天后回上海。

霍礼鸣套了件黑T恤，手臂上的纹身展露无疑。桌对面的女生笑容害羞，甚至不敢和他对视。

“迪士尼夜场票。”霍礼鸣算着时间，“饭我就不去吃了，待会赶不上放烟花。”

霍礼鸣倒没生气，还就势顶了顶他掌心，“烧成灰了，程哥吹吹。”

霍礼鸣的语气放低，放软，大概是止疼药起了效，他觉得没那么疼了，他哄着，劝着，“别听程序瞎说，我肾没事。”

霍礼鸣嘿嘿笑，眼神无杂质，像仰望人生中的太阳。

事态自此失控。

哥哥再爱我一次。

小区的熟人而已，客套客套就差不多。她也不想让人破坏和霍礼鸣独处的机会。但，佟辛莞尔一笑，竟走了进来。

但她心动的点，不是迪士尼，而是上海。

霍礼鸣和程序、周嘉正他们聚了两天，都是会玩的主，往会所一塞，能够白天不懂夜的黑。

佟家恢复宁静, 佟辛正常上下学。她每天七点出门，霍礼鸣在窗户后看了好几次。看着没什么变化，但他能察觉出, 佟辛的表情更沉静了。

佟辛抱着两本书，穿着烟粉短衫和百褶裙，马尾高高束起，像一支沾着晨露的清新百合。她在霍礼鸣面前站定，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然后倏地叹了口气，“我跑了六家药店，都没有你要的东hｔtps://ｍ•heｔｕshｕ.ｃｏm.cｏｍ西。”

霍礼鸣的伤口被药水浸得疼死，疼得他眉骨上都是汗。他后悔了，这小妞太聪明，发视频前就该给自己设置一下美颜的。

佟辛听岔了话，以为他说的是“把你赔给我”。

她抿抿唇，没吭声。

这能忍。

视频请求弹出来时，骤响的提示音在安静的房间回转——

他的脸占据了全部，可一点都不难看。三庭五眼标标正正，眼廓尤其曼妙，眸子深邃，带着上扬的淡淡笑意。

佟辛站定原地，感觉像被一瓢冰水浇头而下。

霍礼鸣不敢告诉她，忍着剧痛，佯装轻松，“没事儿，就是跟你道个歉，对不起啊妞妞，我这边有点状况，走不开身。明天，明天我一定去给你拍烟花。”

他一定忘记了。

他忘记了吗？

霍礼鸣估摸着躲不过，就意思一下，和姑娘当面说清楚就行。结果这一转头，就看见落地窗外盯着他不动的佟辛。

这件事很快平息。

霍礼鸣下意识地安抚：“回回回。”

可下一秒，委屈无可抑制地涌上来，让她如鲠在喉。

旅游去不了，饭还是要吃的。杨映盟家的高端农庄开业，他特豪迈地请两人挥霍了一顿。

一旁的程序看不下去了，夺过手机叽里呱啦全盘托出：“他晚上被小人害的，碎酒瓶子扎到了肾，现在搁这儿做缝合呢！”

霍礼鸣吃痛，单膝往地上一跪。

“我，我是他好朋友。”杨映盟不怎么坚决的，迎难而上。

这一嗓子气势，把程序和周嘉正都骇住了。他们自发沉默，小心翼翼地打量霍礼鸣。

同一时间的清礼。

霍礼鸣就是从上海来的。

七点半时，佟辛看手机的频率陡增，时不时地解锁，弹开微信，一直没动静，还特意去检查了一遍路由器。

差十分钟，佟辛心里空荡荡的。四面像悬崖，往哪儿想都踏空。她点开对话框，犹犹豫豫的，甚至打了字，又迅速删掉。

佟辛展颜一笑，那点小遗憾和小羡慕瞬间被抚平。这个原本可以预见的，贫瘠无趣的暑假，被盖了个“小期待”的戳。

止血，上药，他不吭一声儿，忍得满额头的汗。“程序。”他忽问：“几点了？”

霍礼鸣被两人扶着要往医院送。他忍着痛苦，死死抓住程序的手，“不去医院，去毛栗子的诊所。”

霍礼鸣还没张嘴，佟辛说：“没病的矜矜姐，待会儿还是可以跟你一起吃饭，看电影，约会的。我刚才不过是去帮他买几瓶治狐臭的药。”

霍礼鸣的聊天对话框安安静静。

刚进大门，就和迎面走来的杨映盟打了个照面。霍礼鸣知道，这是佟辛的同学，出于礼貌，他朝他点了下头算是招呼。

说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说唐其琛的半点坏话。亦师亦友wwｗ•ｈetｕsｈｕ•cｏm.ｃom，亦兄亦父，这是霍礼鸣逆境人生中的，第一道光。

她忽地闭声，察觉出异样，直直盯着他，“你怎么了？”

—

霍礼鸣心跳“咯噔”，不知怎的，背后发虚发汗，像一个在外出轨被现场擒拿的奸夫。

王矜矜表情裂开，实在没想到，看着一表人才，竟然有这种难言之隐。她心中存疑，向霍礼鸣投去最后一丝期许目光。

霍礼鸣反手就掐住他脖子，大力一撞，将人摁在地上，“你也配提他的名字？”

如今二十几岁，霍礼鸣仍对他敬畏犹存。

是吧，相亲啊。

“是辛辛啊！”王矜矜看到她了，热情地摆手。

他下意识地挪开，掌心有些发麻。

霍礼鸣睨他一眼，仍不搭理。

“吹你妈！”程序的鸡皮疙瘩筛了一层又一层，“我操，你他妈骚死了。”

小少爷气得头顶冒烟，“你你！！我不想退出了，我要向你宣战！！”

当局者迷，旁观者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程序他们仨面面相觑，很有默契的同一个表情——小霍爷，你这自证有点坏坏呢。

霍礼鸣往沙发上一躺，笑得眼角上翘。

对视三秒。

附近的都是大医院，唐其琛人脉深远，早几年，霍礼鸣一点就炸的性子，没少惹麻烦。不是折胳膊就是折腿的，怕被骂，霍礼鸣都瞒着。后来有一次，他脚踝粉碎性骨折，打了三根钢钉差点就废了。唐其琛知道后，发了好大的火。自此之后，他就对外打过招呼，霍礼鸣只要往医院去，甭管什么病，都有人递话去他耳边。

上头明文规定不允许暑假补课, 清礼一中作为省重点, 自然不会逾规。不补课，但试卷作业没少发。佟辛大致数了数, 不多，也就四百多张吧。

“清礼，我已经订好明天的飞机票。”末了，还欲盖弥彰地补了句：“我不想被琛哥揍。”

“我也想看。”佟辛轻声。

霍礼鸣眯缝着眼睛，是真不高兴了，“你说远点就远点？你是她谁啊？”

杨映盟却将人拦下，少年一张脸干净又无畏，炸毛的语气：“我可不怕你，而且我要警告你，离佟辛远一点！”

毛栗子也是他们一圈儿的哥们，正儿八经的医科大毕业，处理外伤很有经验。

鞠年年和杨映盟早早做好攻略, 说这周去上海迪士尼玩三天, 问佟辛去不去。佟辛乍一听, 其实是心动的。

可真了不起。

佟辛笑得牙白如贝，“小问题，一支药可以管两小时没有味儿，不过等下看电影的时候，可就不好说了。”

霍礼鸣轻声嗤笑，吊着眉梢调侃：“小子，你喜欢她啊？”

王矜矜心里嘀咕埋怨，真不会看脸色。

霍礼鸣有更重要的事，正眼不赏，迈步要走。

啧，这什么语气啊。

霍礼鸣“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