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也不记得过去多久，台下一阵呐喊吼叫。
万里长空没几分钟乌云密布，这场大雨总归是要来的。
余声钻进被子里毫无预兆的，眼睛忽的就红了。那晚的后来直到陈天阳回来她才平复一些，敢下床去倒水喝。看她像是哭过，女生多问了几句知道原委。
“看见我傻了吧。”方杨走过来拉她的手，“走, 去吃饭。”
余声盯着蓝色餐桌某一处看的出神。
她那会儿站在酒吧门口迟迟不敢进去，里面传出来时而低沉时而怒吼的歌声。余声慢慢踱至门口抬眼看过去，台上那个人不是他。
夜晚回去租屋已是凌晨一两点。
打雷的声音轰轰隆隆震慑苍穹。
梁叙收回视线，端起杯子两人碰了下。没一会儿那个老男人就走了，梁叙借口出去透风却已寻不见人。风吹过的北京街道繁华如花，梁叙在外头又抽了一根烟才进去。
她腿脚不受控制的打着伞走了去。
方杨胃口时好时坏饥一顿饱一顿习惯了，一个人能解决掉两份餐。余声看的目瞪口呆又买了两份甜点和饮料, 一直吃到餐厅没人了。
余声凑近寻了一会儿觉得无聊至极正要退出，便看见一个披着长发的白衣女鬼由远至近速度加快的出现在她眼睛里。她有些就被吓懵，连带着电脑扔去床脚。
酒吧里热热闹闹推杯换盏。
“瞧什么呢你？”陈皮问。
“你怎么又回来了？”余声诧异。
两个人去了三楼食堂吃砂锅。
又是这样剩下她一个人。
余声心里顿时揪着疼跟刀子割似的，她埋头看着自己的湿了水的帆布鞋。她想走却连头不都敢抬和图书甚至都站不起来，一味的僵硬着脊背挺在那里。
小凉庄的那个夜晚他问过她要不要听他唱歌，好像就是这一首。余声就那样坐在层层叠叠的人群之外将头埋得低低的，眼泪顺颊而下流到了下巴。
那晚回来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一周, 她天天闷在图书馆直到夜深人静时候。白天有太阳光照下来昏昏欲睡, 晚上耳边有翻页和哈欠声。她一偏头就能看见对面玻璃上的自己, 憔悴消瘦不成样子。
“还说我呢。”方杨喝着柠檬茶, 咀嚼着果粒, “你瞧瞧你自己都瘦成什么样了。”接着叹了口气, “你又不考研不找活干整天想什么呢把自己弄成这样。”
说了有好一会儿才挂断。
近来他倒是总在酒吧遇见那个‘手表’男人，好几次机缘巧合之下认识才知也是个会多种乐器的前辈，吉他指弹一流人称谭叔，行踪不定可见一斑。
“你复习那么忙还过来。”余声走在校园路里侧，非要接过书包帮着抱，捂在怀里跟个宝贝似的惹方杨大笑, “想吃什么, 我请你。”
“我正看书呢。”她言简意赅。
只是随意的一抬眼，就瞥见T大的那个女主持。
学校里的选修课十月底已全部结束，余声的闲暇时间更多了起来。那个上午她正在图书馆看专业书画图，书包里的手机震个不停。开始她以为是陈天阳，看到来电之后摁键的动作停了下。
“还在找。”他掸了掸烟灰，视线往专注于舞台上的李谓身上扫过，对陈皮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学校不是挺忙最近来的这么频繁？”
“余ｈeｔｕsｈu•ｃom•ｃｏm声。”陈天阳叫她，“你怎么还喜欢吃这个？”
方杨将一大袋子零食塞她手里，说了几句大概是忘记给她买东西现在补上的意思，急着赶公交匆匆忙忙就离开了。余声怔怔的盯着手里的东西，然后慢慢走了回去。
“再过一个月和薛天的合作就到头了。”张魏然说，“我后天要去趟老师那里，这边你负责收尾。”
又一拨眼泪往下在流，余声连抬手去擦的劲儿都没有。红色围脖没一会儿就湿了一层，帽檐外迷迷糊糊的视线里只看见光影散了开。四周安静的都能听见呼吸声，一双破帆布停在她脚下。
余声慢慢的小声抽泣起来。
“没考上啊——”方杨像是用了全身的劲儿在说话，“那就从头再来呗。”
梁叙将烟塞嘴里点上，吸了一口腥火明灭。最近他冷静思考了一下，除了酒吧赚钱之外必须得学个手艺，老待在工地不是长久之计。
倒是她成了一个没内忧外患的闲人。
“好的。”助理说完又道，“您要不要和余教授说一下……”
她点开看到有人发了一张图片让找不同。
说话间周显一曲结束，在台下的起哄中又唱了一首。梁叙目光随意一抬就看见那人群里坐着一个年纪偏长的男人，手下敲着桌子打着节拍。和几年前火车上的打扮很相像，让他为之确定的是那人腕上不走的手表。
她那天没再去图书馆，躺床上在看书。
“哭成这样，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声音沙哑。
余声还是在那个周六的傍晚去了一趟。
即使大雨磅礴，里面也挤满了听www.hetushu.com.com歌的人。
“那种东西都是骗你这种小女孩的。”陈天阳趴在床上安慰她，“以后直接屏蔽知道吗？”
歌早停了，然后有人蹲了下来。
幸好几个地方相距只有三四站的路途。
她闻言低头看下去，是一包大白兔奶糖。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也不知道怎么就难过了，她盯着那一大袋零食陷入沉思。手下却不受控制的点进了T大的贴吧，有人贴上了‘小恒星’乐队的部分资料还有一个演出地址。
夜里十一点左右陈天阳从外头回来了，累的瘫坐在椅子上抓了个零食就往嘴里喂。余声被那大动静闹醒也没睡熟便坐了起来，随手将笔记本搁腿上。
“你外婆知道了多难受。”方杨说完又喝了一大口茶, 看着对面姑娘一脸的不开心又不忍说题外话，于是拿自己开刀，“我一天都焦虑死了, 好多书要看还要兼顾四六级真担心考不上。”说着眼神也空洞起来，“你知道H大研究生有多难考吗，每年这个名额。”方杨伸出了四根手指。
“有没有时间？”张魏然在电话里问，“一起吃个饭。”
宿舍里经常剩下她一人, 陈天阳大三就开始找实习晚上加班熬夜常有，那两个考研究生的室友更是待在24小时自习室不分白天与黑夜。
“你这样对身体不好。”余声说。
当时梁叙他们正坐在沙发角落里喝着啤酒侃大山，陈皮翘着个二郎腿吹着口哨目光往门口扫了一眼，周围大肆喊叫的声音都快掩盖住舞台上周显的弹唱。
在那嘈杂躁动的气氛里，余声听见他哑着嗓子唱别怕我伤心。低低沉沉，平平https://www.hetushu.com.com静静。酒吧里跟着他一开嗓瞬间安静下来，只有他低哑深沉的声音从薄唇里吐出来。
梁叙先是简单冲了个澡再抽根烟躺床头，他把玩着手机看向外头沉沉黑夜心绪难平。过了几天他在东城找了一个修车的工作便辞了工地的活儿，白天当学徒晚上混迹酒吧深夜里再走回去已是平常之事。
午夜十一点是他演唱的时间。
人往外一站秋风都能吹倒似的。
“等到项目结束再说。”张魏然不可察觉的叹了一口气，“你先去订票吧。”
“新活儿找的怎么样？”陈皮丢了梁叙一支烟。
十月下旬的一天像往常一样。
那个夜里雨下了一晚上不见小，打雷闪电一拨接着一拨。余声一个人坐在床上敲着键盘写古建筑学相关论文，电脑右下角显示有空间动态。读了大学之后qq里添加了几个新的朋友，百无聊赖之时也说会儿闲天。很多人都说她温柔文静性格温和实则不然，至此也不会删光了他的一切联系。
她眨着眼扯了扯嘴角。
张魏然沉默了片刻，想起年少选择铁路工程时立下的铮铮誓言，未曾想最后对从商感兴趣一发不可收拾。余曾对自己如同亲生儿子一般教诲，或许老师早已洞察自己的改行心思只是不愿提起。
日子一推一攘便这样到了十一月。
外面的雨依旧没有停，噼里啪啦的砸着大地。余声睡到晚上七八点爬下床来去食堂吃饭，或许是耳力太灵敏竟然听到有人在聊‘小恒星’。
听她声音似乎不太情愿，张魏然笑了一下看着落地窗外的高楼大厦没再强求，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便收了线。身边助理恭敬和图书的走了过来说了什么，张魏然走至办公桌接起电话。
大概有一个多小时才到了那间酒吧门口，那会儿已经过了十点一刻。雨水落在伞面上咚咚作响，余声站在门外又开始退缩。
余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余声近来身体差的厉害，吃睡都不太好。
“要是明年没考上怎么办？”她知道方杨最怕失望。
或许是因为T大的那次演出让他们这个乐队有了些小小的传播，再加上酒吧这个固定的地方，现在听他们唱歌的人数渐长收入也较之前多了不少。
余声将蓝色卫衣上的帽子兜在头上收了伞走进去，低着头的目光扫了一圈看见的几乎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她找了个门口的角落将自己藏了起来，坐在了没有人能注意到的沙发脚下。
宿舍很快就熄了灯，余声心里有了阴影一直不敢睡觉。她听着催眠曲仍旧失眠到了天亮，第二天一直都没下床听歌发愣。
余声从教学楼出来直接去图书馆, 到门口就被一个人的身影拦住。方杨背着书包站在几米之外笑着看她，余声心底好似被棉花糖戳了一下。
门外的大雨哗啦啦随着汽车而过溅了开来。
她们说了有一会儿话方杨的一颗心早就跑到自己的专业书上去了，基本上没待多久就走了。余声当时正往宿舍方向走，还没几步就听见方杨在叫她。
然后她跑去外头走廊接起。
总是类似这样的借口，余声不免有些厌烦。
陈皮瞄过去一眼耸了耸肩。
好几次给方杨打电话对方都在复习, 声音很小没几秒就断了线。于是很多个夜晚她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天马行空, 回到宿舍就躺床上强迫自己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