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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还是本性决定的，鹤悼不是魔道，归根结底是道德清修之士，戾气很少，甚至认为恶念是很讨厌的需要割裂掉的东西。再怎么融合回来，也不可能反而成为主导。

曦月细细咀嚼片刻，低声道：“我本以为你会恨。”

鹤悼慢慢走出主殿，曦月便陪他走在身边，两人一路到了殿外山峰，看着远处的皑皑白雪。

曦月：“……”

一场本来预计中是为了面向天枢神阙门人的立威之战，变成了太清之战，变故始料未及，却也不超纲。

太清了，曦月没恭喜过。

“不，你没到那时候。”鹤悼摇头道：“不过我也知道，你是放弃了潜修的时间，做了太多的事情，没有你的操持，天枢神阙没有今天。如果你跟我一样，那说不定万载碰壁的人就成了你。”

曦月笑笑：“我就在想啊，我们之前到底印证的是什么玩意？嗯，虽然也许师兄你是靠这一套证了太清，证明这一套也可行……但至少可以证明这一套不是唯一，既然不是唯一，我当然应该考虑更适合我的方向。”

“师妹，我错了么？”

“此即人各有志，也是你与秦弈道和*图*书相合。”

看了好一阵子，鹤悼轻声开口：“曾经我以为，太清之后便可真正与天宫分庭抗礼，或许也没那么高大，仅仅是为了证太清，只是为了太清……但数万年来，近乎绝望，什么办法都试过，什么手段都愿意去用，但那道关卡纹丝不动，就像无法逾越的山峰。你看那鹤……你感觉到它的绝望了么？”

“其实你心里很明白。修仙问道，每个人都在求超脱，我若是个散修，自行其是，根本不会有人说我错了。”

鹤悼原地站在主殿，周围是数百宗门核心，各自沉默，一言不发。

但也就意味着……天枢神阙真的被打穿了，比原先计划取得的战果还强百倍。

“如今好不容易太清，却一炷香的功夫就掉回去了。哈。”鹤悼笑道：“似黄粱一梦。”

鹤悼也细细咀嚼了一遍，微微一笑，丢过一个瓶子。

曦月低声道：“可以理解……感同身受。”

曦月微微颔首，可以理解这种感觉。

宠辱不惊，是基本功。鹤悼并没有因为“丢脸”这一项起什么涟漪，此时的他境界跌落，陷入的是一种质疑。

在曦月全和图书面靠向秦弈的背景下，这时候的秦弈要统治天枢，估计愿意认账的人都过八成。

只是道途走下去，有了分歧。人各有志，仅此而已。

“原先不太适合我，矛盾难言……但我既然靠这个踏入无相，自然没有那个底气去改道途。然而让我崩溃的是，收个徒弟本来是应该印证你我之道才对的，她是冥河，正合天心，结果她找起男人来一点都不含糊。师兄你知道吗，那时候我道心都差点崩了，开始怀疑人生了都。”

“是。”鹤悼看着远方云雾，低声道：“数万年执着，撞破了南墙，却似已经忘记了这个世界长什么模样。可笑教导别人不可执迷，内心却知道自己才是最执迷的那一个，甚至这场执迷已经成了人生的意义……真是讽刺。”

鹤悼：“……”

“人皇随身，混沌印证。”鹤悼淡淡道：“天人之战，本来就该是他们的事情。”

鹤悼颔首：“你本就是天才。”

“天枢神阙，一直是你在管，此后便交付于你。”鹤悼笑笑：“若有天地之战，居中者当是秦弈，我鹤悼从来就不合适。”

他顿了顿，续道：“我和_图_书与你不同，我本是天宫人，虽然下凡之后有了独立之心，千丝万缕并未斩断，你心中有数。”

“如今呢？”

曦月愣了愣：“这是……”

曦月再度一礼：“恭喜师兄得道。”

曦月沉默片刻，有些警觉：“师兄，不要告诉我你还想上天。”

鹤悼也是天枢神阙门人……没毛病。

曦月万年来没法翻脸，也是因为这个。如今这种结果，似乎……不坏。

曦月来到他身边，低声道：“师兄……”

鹤悼转头看了曦月一阵，忽然道：“你的道途，有所改变。原先的悠悠月照、静观乾坤，改修了自我挥洒之途。”

曦月终于道：“但你不是散修。”

当然秦弈此时并没有这样的闲工夫，他伤得都不会动了，被明河抱着直奔她的山峰疗伤去了。

曦月问道：“师兄这话的意思……”

“就是那种……得到过了，没啥遗憾了，好像也可以去死了，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不知算不算。”

曦月失笑：“可能……也可以算吧。”

鹤悼丢下最后一句，身下忽然出现一只白鹤虚影，乘鹤而去，眨眼没入云雾之中，消失不见。

鹤悼又hetushu.com.com道：“本来还想着，没想象中的厉害，那是初入此境，还不够……还要再往上瞧瞧，这便是我想上天的原因。可既然跌落了，好像也就那样了，那憋着的一股劲儿散了……就像黄粱梦醒一样。”

很眼熟，当初封印恶念的那个。

当初师兄妹能同心协力一起建立天枢神阙，本来就不是什么坏人，甚至还有恩义。

曦月愕然：“云游？”

师兄妹安静下来，又一起看了一阵山间云雾。云雾祥和缥缈，早已没有了之前争战的紊乱沸腾。

“倒也不全是……”曦月转头看了看明河山峰的方向：“得人皇提点，方有所得。”

黄粱一梦。

鹤悼无神的眼眸动了动，转头看向曦月，神情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放下了，曦月恭喜得道。

鹤悼的威望，无论是神阙内部威望还是天下人望，一旦传出去，那就几乎是被一战打没了。

鹤悼笑笑：“世人给我强加了过多的期待，包括你。”

看了好久好久，鹤悼吁了口气：“既然睡醒了，倒不如到处看看，我这几万年来错失的遗忘的世界……如这缥缈云雾，仙山白雪。神州灵秀，大荒万族。师妹莫hetushu.com.com说我怯战逃避就好……老实说，我就是个道士，那些事情关我屁事。”

远处仙鹤徘徊，依然过不了山巅。

这就是你抢你徒弟男人的原因？

曦月后退一礼：“愿闻道。”

鹤悼悠悠道：“其实吧……折腾了几万年，发现也就那么回事，期待过高，感觉不如预期，反倒有了落差。居然还能被人越级揍下来，家都被人偷了，你说这几万年图个啥？”

“有人会恨，有人会沮丧，不同的人所得不同。”鹤悼笑道：“我的所得颇为有趣，愿与师妹分享。”

“恶念我已融合回来了，这瓶子之中还残余当初吞噬各家法则的感悟，证得太清多赖于此。剩下的于我不合，本欲毁去。我看秦弈修混沌道则，不知道他需要不需要。需要的话给他参悟，不需要的话毁了便是。顺便……北冥的事，很抱歉。”

“是。”

曦月叹了口气：“是。”

鹤悼哑然失笑：“我想去云游。”

曦月道：“但我与秦弈一样，并不觉得突破太清是唯一重要的事情。便是为了镇压世间魔道，我操持发展天枢神阙也有极为重要的意义。若为此耽误修行，曦月愿永不太清。”

曦月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