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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不再遇上

作者:未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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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情自困(五)

第三章 情自困(五)

坐在沙发上的方墨萧,身躯微微一倾。
她自小手上皮肤就对很多化学用剂过敏,尤其是洗衣粉、洗洁精,所以父母从不让她沾家务,真正的十指不沾春水长大的。后来同何之轩相恋结婚,她渐入人世,再也回不去十指不沾春水的生活,那一双会过敏的手,在经历一层一层生活磨砺之后,竟然也将过敏的毛病戒掉了。
方竹将眼一垂,将心中涌起的脉脉情绪压了下去,想要即刻退下,可是口舌不受自己控制地说了一句:“您要注意身体。”
徐斯拿她没有办法,说:“小竹,任性是不能过一辈子的,困住自己,伤害的是爱自己的人。”
这些落在父亲眼中,他是看得出来的。
徐斯也正色看牢她:“小竹,你爸爸年纪大了,虽然脾气还是一样固执,但是这几年他一直很想念你,你也经常偷偷跑回来看他……”
这天以后的几次采访,诸如进保姆中介所当中介、进便利店当店员、去美容美发店做店员,都在方竹魂不守舍的状态下做完。
方竹忽然感动,说:“和_图_书老编,多谢你。”
方竹打断徐斯:“哥哥,你真的可以去吃饭了!”
九零后女孩上来招呼:“那边位置空出来了,请随我来。”
九零后坦率地说:“你们真幸福,有这么好的背景,还能来体验生活,真不知道我们的苦。”
徐斯说:“你们父女何必呢?明明都关系对方关心得不得了。”
方墨萧是用手在沙发上撑了一撑,才支起身子来,徐斯本意要扶,但是瞅见了方竹微微伸出的手。
方竹无奈抬头:“哥哥你别再讲了,每隔一段时间就给我来一次魔音穿脑。”
她退到前台处,佯装收拾物件。徐斯偏偏跟着走过来:“都四五年了,父女没有隔夜仇,你们倒是很好……”
徐斯说:“你也说都是陈年往事了。”
距离近了,才能看清他鬓边真的是已经霜白了,离开家的时候,还只是斑白而已。
方竹停下手上的工作,正色看牢徐斯:“你让我再好好想想。”
徐斯骂了一句:“不孝子。”扭头就走了。
她收拾了属于她的物品和_图_书和她的情绪,迅速逃离了现场。就好像很多年前一样。
方墨萧把一只手放在她的手上,借力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也讲了一句:“你也注意身体。”然后放开了她的手,跟着女孩走进餐厅大堂。
方竹还是悄悄地伸出了手,这是本能的动作,迟疑着,犹豫着,可是抬头看见父亲的鬓发,她伸手扶住了要站起来的父亲。
是啊,她有多幸福,方竹想。曾经她很幸福,她以为那是不幸福,其实是她错了。
方竹把手缩了回来,背在身后,跟小学生似的。
方竹的心被轰轰地炸裂一道缝隙,埋葬在最深处的最不愿意承认的情绪一样一样跑出来要她清点清楚。她稍微一深想,就会头痛欲裂。
“你真应该放放大假,这几年太拼,外头看起来还是不错的样子,但我知道你的体力和精神是受不住连轴转的。好好的姑娘,不要搞得自己这样累。”
到这个年过去,她把写得七零八落的稿件一拼凑,犹豫采访不够深入,资料不够完整,选题又没有定好位,自https://m.hetushu.com.com觉实在难以交给老莫,所以在春节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像老莫低头认错。
她仍有她的犹豫。
老莫在这上头总是讲不过她,也只好由她去,不过还是细心嘱一句:“那就多约朋友聊天吃饭,开开心、心聚聚会。”
她对折回来的九零后说:“我头痛,先走了。多谢你一天的照顾。”
徐斯说:“先拿菜单过来吧!”
徐斯点点头:“我知道你怨我当年揍过他一顿,对我的话总归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方竹垂头,眼角开始湿润。
老莫宽宏大量予以原谅,还说:“大春节做什么深入调查?真要让你搏命写出来,还不得算我一个劳累员工的过错?”
“你们见过了?”他又问。
但是此刻,他落座在等位区的沙发上,就像这里普通的顾客一样。
他以往但凡去餐厅里头吃饭,就很会摆些领导派头,非包房不用,更遑论要坐在公众等位区等位。这在越长越大,越来越有自主思想的方竹眼内,是搞特殊化的官僚作风,是大男子主义的臭脾气和_图_书,是不可理喻的。
很多年前,她和父亲剑拔弩张,言语不和,终至关系破裂绝门而出。过来这些年,种种前怨早已化去,只是当年执意迈出的这一步,和这一步之前的重重山壑隔阂,让她难以回头。
现在她的手,比彼时在父母身旁做掌上明珠时要粗糙,要暗淡,多了趼皮,少了细嫩。但是,双手却更有力,刚才端牢托盘,也能做得一板一眼。
方竹横了表哥一眼,对方嬉皮笑脸,一副存心模样。
方竹一怔。
大堂内宾客尽欢,方竹站在热闹的边缘,愁绪又满心头。
方竹端着托盘,用尽量标准的服务仪态走到他们面前,把托盘内的点心碟子和茶水一一奉上。动作有些凌乱,但是幸未将茶水洒出。
方竹扭过头,推开两步,怕自己伸出双手。
方竹低着头,望着自己灰扑扑的耐克鞋,这双鞋陪她走过很多地方,很多年月。她勉励自己,说:“是的,我知道我该休息。不过年轻人要争朝夕。”
她将菜单递给徐斯,手从父亲面前伸过去。父亲的目光在她的手上停留了一会儿,和图书忽然说了一句:“锻炼出来了,很好。”
方竹抬腕看表:“都这么晚了,你们快去吃饭吧!我一天的工作都快完了。”
方竹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会是这个结果,也许性格决定命运,个人自食其果。就像刚才,我不知道应该和他……”她顿了顿,说出了在心中默默存放很久的名词,“和爸爸说什么才好。”
方竹尽量装作无所谓地笑笑:“蛮巧的,他现在是我好朋友的上级领导。”
方竹叹气:“都是陈年往事了。”
从这么近的距离看着父亲,是方竹这些年的第一次。
徐斯忽然问:“何之轩回来了对不对?”
原来她一直停留在那一天之后的原地,从不曾有决绝的心迈开步伐逃离现场,也绝没有勇气回头跨过这山壑。
徐斯路过方竹身边时,说:“舅舅今天想出来吃饭,听说你在这里做暗访,就专门来了。老爷子还不明说,就跟我说什么找个饭店吃饭,要上海城做得最好的,要在淮海路上的地铁旁边的,说要动动腿骨做地铁来。这说来说去不就是这家吗,绕这么大的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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