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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唯补了一句：“唔，也许那一头长发也是为了掩盖缺陷。”

胡队联系宋唯前后之语，突然间，眼中大放异彩，拍案而起：“亏你想得出来！！！证据呢！！！”

胡队恍然大悟：“如果这样的话，就清楚了。我们知道了这些受害人之间绝非毫无联系，凶手不是无意识地选择杀人对象。”

他说：“盖杰死时看到的录像带怎么解释？”

胡队已然知晓秦裳死亡时间误判一事，冯琬今日清晨把检验报告传真给了他。

胡队也陷入思考：“白天不引人注目，夜晚作案时却极容易被锁定，这个谜底到底是什么？”

小法医摸着下巴：“你是说，化戏妆是他的特长，而浓艳的戏妆是为了遮盖他面部最明显的特征。”

小法医隔着窗户思考，继而却问出了声：“他究竟是做什么的？什么样的人才有这样一直跟踪别人而不被发现的机会？”

宋唯波澜不兴地点了点头，继续刻画犯罪嫌疑人的特征：“在摄影机还很稀少的年代，他已经能够熟练掌握使用，而且把自己杀人的经过制作成录像带，视为杰作散播，似乎对自己的摄影技巧非常满意。会熟练绘画浓艳的戏妆的他，在剧院工作的可能性很大，应该做过剧院的摄影师，也曾代工给演员化过妆，或者他亦兼职演员。而我们一直提到的指纹问题，我猜测是凶手常年接触高腐蚀性的液体所致，如冲洗照片的漂白液之类。他似乎很久以前就意识到自己的指纹消失了的这个问题，因此才放心作案，而没有用过手套之类的辅助工具。”

我们无数次地错过了那个人，只是因为这场不可能完成的犯罪。

宋唯见他一动不动，冷笑和-图-书着开口：“不知道各位是否还记得，目击证人和录像带都曾录到凶手念的一串数字？”

宋唯叹气：“那只是半部录像带，我仔细问了录像厅的老板，据他证词，当时的录像带大概只播放了五分钟就戛然而止。显然和我们之后拿到的那卷录像带，时常不一致。所以这件事不足以作为秦裳死在盖杰之前的证据。”

这是小山提醒他，他才发现的事实。

他带着极大的压迫感，看着崔国生：“秦裳的尸体，是你帮他扔到温泉酒店的。你怜悯他，可怜他，知道他藏了一个少女却从来没告诉警方，知道他杀死这个少女，却依旧帮他抛尸，你以为他只是偶尔为之，你以为他绝非故意，可是你不知道你帮的是一个什么样吃人的恶魔，你不知道他杀了多少人！你以为你不供述，就找不到凶手的位置是吗？”

崔国生依旧垂着头，他缄默不语，脑海中不停回荡着母亲的那双脚，和自己虽然艰难但跌跌撞撞的成长。有人养，才能活。

胡队一怔：“原来如此。如果按照成人的步数去计算，全市符合这个条件的区域约有相反方向的两块，只要一一排查就可以了。况且遇鬼证人曾经指证的那块区域，与这两块的其中一块才有交叉，这样一来，我们的侦查目标就更明确。”

胡队很兴奋地用袖子努力地擦干净沾了雾气的老花镜，他说：“我们需要真相。除此之外，都不重要。这个只有凶手才掌握的真相，怎么被我们抢到手中，不是一个合理的故事就说得过去的。”

宋唯笑了：“你说到了关键之处。这也是我百思不解的地方，他有走街串巷的机会，却不https://m.hetushu.com.com会引人注目，可每次犯罪时则要画上戏中浓艳的武生妆，似乎怕被发现什么。普通的男人，穿上女人衣服，戴上假发，化上妆，一般人怕是已经认不出来，有什么理由，画上半张面孔都是脸谱的戏妆呢？据我所知，即使是熟手，化戏妆也是颇费工夫的，这样繁琐的步骤真的有必要吗？”

宋唯沉默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武生妆只是他用自己擅长的事情在掩盖自己那一望便知的、极又可能瞬间暴露自己最大特征的缺点。他不能容忍自己的缺点，因为这是唯一一个，警察会迅速抓到他的缺陷。”

小法医推测：“为了仪式感，不是吗？他要令自己更像侠，才画了武生的妆。”

他说，我帮你。

“够了！！！不要碰我妈！！！”沉默了许久的崔国生听到这段话，缓缓抬起了头。他想到了自己那个美丽可怜的母亲，即使在那样的环境中，仍没有放弃给自己生存权利的母亲，突然间，闭上了双眼。轻轻开了口：“是他。活着的我，也是证据。”

宋唯看着崔国生，冷冷地看着：“今天我从一个人的口中，发现了一件事。我起初以为是假的，后来仔细想想，也许是真的。崔国生，你还记不记得郑警官找到你时，怎么说的那——‘有证人说看到你三年前曾在温泉酒店鬼鬼祟祟’。我以为郑警官只是瞎编，后来反倒觉得，这个证人一定存在。虽然从没有人看到过凶手，但有人曾看到过你这个帮凶。细细一想，布娃娃当时为何会出现在警察手中，无非是有人撞见了抛尸的现场，捡走娃娃，故布疑阵，而且这个证人理所当然m•hetｕsｈｕ.ｃｏｍ•ｃoｍ地误认为崔国生是凶手，并且告诉给郑与斌。”

小法医一拍窗户：“我知道了！知道了！！！”

“录像带中的38231。”宋唯想起自己做的那场噩梦，那是日夜思索所致，如同门捷列夫梦中看到的那条蛇。他说：“这两个数字我一直在想什么，后来才恍然发现，这也许只是凶手念着从自己居住的地方走到受害少女的家中，所需要的步数。他心思缜密，不知走过多少回，预测了多少未知的情况，才动手实施自己的计划。”

宋唯凝视着他：“您怕我编了一个精彩绝伦的故事，需要一根针把线头全部纳进去。”

他……顾不上旁人。

小山他……

“至少远远望去，绝不会发现这个缺陷就是了。他只是为了提防被不相干的人看到自己的模样。因为不相干的证人张开嘴的那一瞬间，就是他的死期。”宋唯淡淡一笑。

“崔国生成年后的模样，激起了他当年的冲动，凶手继而囚禁了秦裳，之后因为怕秦裳的事情败露，又杀死了陈姥姥，而当陈姥姥死后，他的犯罪欲望膨胀到了巅峰。秦裳生过孩子，他把孩子送走，之后又似乎担心这个罪恶的结晶被警方察觉，亦或是不忍心它在人贩手中再受罪，继而杀死了自己同血脉的孩子，而秦裳因为某种原因，激怒了他，这时，他又相中了张清清，我猜他本意并非杀死张清清，而是让她替代秦裳，去做另一个‘白敏敏’，但是遗憾的是，张清清突然出了车祸，毁了容貌，这样的张清清令他觉得遗憾，而之后被盖杰侵害了的张清清可怜得令他愤怒，他想起了同样可怜的白敏敏，选择了更干脆的方式，结束了张清清的生命hｔtｐs://wwｗ•ｈetｕshｕ•ｃoｍ.ｃｏm，也同样杀死了侵犯了张清清的盖杰。他为此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得意地自诩为侠，并为自己不正当的杀人行为找到了平衡。”宋唯停顿了一下，目光望向众人：“从悲惨世界把人救走的人，当然是正义的，帮遭受悲惨命运的人讨回公道的人，自然也是正义的。那么为了挽救她们于现实的苦难之中，而带走、侵犯、囚禁、杀死那些本来已经很可怜的少女的我，有什么错呢？杀死了令她们如此悲惨的仇人的我，又有什么错呢？唯有我是侠义，是上帝，唯有我拥有真相，不是吗？凶手正是这样的逻辑，一直这样贯彻着自己的想法。”

宋唯有条不紊地解释：“每一次凶手用受害的少女的头发去为其复仇，先杀伤害关系中的受害人，再杀加害人，这正是他杀人的逻辑。而且这个杀人链基本不会从中中段，也即是不会在锁定一对关系后，再加入其他的关系。因此我当时怀疑秦裳的死亡时间并非三年前的内在逻辑就是如此。秦裳的死亡时间之所以被误判，就是因为她的尸体被凶手无意间扔到了温泉酒店实施工地，过高的温度加快了尸体的腐烂，而布娃娃中的脚趾同时误导了冯琬法医，脚趾确实是三年前割下的，但是秦裳的死亡时间是在盖杰死后，秦国伟死之前。碎尸的手段和秦国伟一致，印证了秋天的儿歌，更能证明这点。杀完张清清，取发杀盖杰，杀完秦裳，取发杀秦国伟。这样的逻辑才更合理。而杀害这些少女时戴的假发呢？是从哪里来的呢？依照他杀人的逻辑，会使用市面上的假发吗？”

胡队和众人略一思索，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还是记得这些数字的：“一个是两和图书万五千七，另一个是……”

宋唯说：“我听说，这世界，有两种人，是最不可能犯罪的人群。一种是初生婴孩，另一种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宋唯很迅速地摇头：“妆扮成白敏敏的白衣长发模样才是仪式，写了的‘侠’字才是仪式，因为仪式是要被看到的东西，可是那样生僻的妆，一般人看不懂。如第一个人证和之后看到录像带的王翠翠，第一反应都说是浓妆，却绝不会有人想到武生妆。”

宋唯显然没打算做这么复杂的工作，他要的是，今晚团圆饭时，看到豆沙。因此，依旧缓缓攻心，望着崔国生：“凶手是个十分念旧的人，他重复了太多的事情。比如说，重复不变的妆扮，重复不变的审美，重复遗留的罪行。冯琬法医既然找到了受害婴孩是秦裳女儿的证据，那么只要我们找到嫌疑人，进行比对，就可以了。他以为杀了那个婴孩就可以了，但是那个孩子被秦裳艰难地生下来，艰难地留下那点血肉，冥冥之中就已经注定，只要那具小小的尸体没有完全腐烂入泥，就是最大的铁证！况且，我们也可以打开死得如此冤屈的白敏敏老师的坟墓，看看她的长发是否还在呢，是被凶手做成了杀人的工具，还是依旧在安静的墓穴中呢？唔，已经接近三十年了，如果本来就在头顶，那么即使腐烂，应该也还剩一些。”

“还有一点，他划分四季的方式和别人不同，八月的案件被他统一划拨到夏天的范畴，哪怕八月二十八好，这一点很特别。这是老师才会有的逻辑。因为九月一日是学期的开学日，明显地分开了春夏及秋冬。他或许刻意遵照身为教师的白敏敏的逻辑行事，也或者，他曾经做过公立学校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