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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笔记

作者:书海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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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二十九章 妖梦生两女迷踪

第二卷

第二十九章 妖梦生两女迷踪

豆沙留下一个死局,他绞尽脑汁,搅乱了一池子乌鸦鸳鸯和鹬蚌。
宋唯一直觉得唐局长提着一股劲,似乎永不会老,但眼见柿子树下佝偻着背的老人偷偷抹泪,两鬓斑白,少年心中的慌乱和痛苦仿佛全被激发出来。
这是冥冥中得到的滑稽的嘲弄。
岑珠被割下的头颅又出现了。
宋唯骂了一句脏话。
再琢磨会儿,不禁深恨儿子唐小山。
豆沙没了。
刑警队的大半民警都没有休息,哪怕第二天就是除夕。
宋唯满身是汗,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跳了起来,吐出梦中那串数字。
镜子里面的人似他又非他。
宋唯非常的难过,情绪难以自已。
唐富明接连三日给亡妻上了三回香,要最好的檀香,无渣无涩,又要摆上牲果,新鲜烹调。
桀桀的笑声中,他转过头,那张脸上的皮肉,缓缓又缓缓地从头骨上溶化掉落。
明明是个好看的聪明的幽默的样子,可是却没有一丁点真心。
无法触到他的心。
如果豆沙被割了头颅或者被人切成一块块骸骨。
他终于知道张强歇斯底里的哭泣究竟来自何方。如果不能使得这世上每个人得到其应有结果,恶有其报,善有其飨,而平凡踏实的人不能过上与其匹配的平凡踏实的生活,当正义的信仰依赖于警察,但他们都无法倾尽全力的时候,没有谁还能从容地吃着一顿饭,看着窗台上落下的白雪去计量未来。
唐警官一接电话,就听见老父亲铺天盖地腥风血雨的骂声和控诉。
他靠在电话亭里,扔了电话,喘着粗气,却觉得浑身麻痹,世界都在倒置。
豆沙失踪了一日一夜,无敲诈勒索信,无目击证人,无监控。www.hetushu.com•com
男人一边在浴室洗头,一边想着这件事。
这么沉……
宋唯拽着他的衣领,额头的青筋压都压不住。郑与斌看出这是李珣,心中既有不安,又有厌恶,只想把这帮苍蝇蚊子一起抓住,似乎如此,侯起的死显得没那么扎眼。
带着诡异的笑和忿意。
豆沙如她预期失踪了,李珣却没如她预期跟上。
豆沙若真死了,威英怕是乱得彻底。且不是从外而亡,而是内乱阉割。
是水吧,水的声音,耳朵里也有水。
包括郑与斌、包括他,包括唐小山,这些人,一个也跑不掉。
唐富明一直是个很刚强的汉子,百折不挠,岁月仿佛在他身上没有冲刷出任何痕迹。去年绑架案破的时候,他想起妻子,哭了一回,时至今日,这个男人又哭了一回。
已经没有未来了。
宋唯对着镜子连开了数枪,怪笑声却益发大,小女孩被荷弹打中了,满身的血都溅到了那人的脸上,那是豆沙更小时候的模样,宋唯不晓得为何一下子就认了出来。年幼的孩子满脸满眼是血,哭着求救,张开口却不能发出任何一个音节。镜中人抹了一把脸,那张脸又变成了宋唯的模样,这个“假宋唯”嘴角带着邪笑,张大了口,黑洞洞的口吐出几个字“来找我啊”。
李珣去警局提供了线索,他心里砰砰跳,还要强装镇定,说他在豆沙失踪的两个小时后曾看到她的踪迹。
第一反应居然是,那个少女如果先失踪,也是比现在的情形要强的。
少年连熬两日,撑不住的时候,亦伏在桌上小憩了一会儿。
拿着毛巾还没擦干头发,传达室老吴就掂着步子喊和*图*书唐警官了。
不知是不是霉星近了。
他不需要自己,不需要父亲。
“他”想起什么,低头在抽屉找到一把尖刀,起身寻了许久,才发现镜内角落里缩着的身材纤细的幼|女,他抓着女孩的长发,怜惜地握着尖刀,朝下刺去。
“我……看到你们悬赏去找的那个长发姑娘和一个男人并肩走过十三中门口,她是不是穿着灰色的厚毛衣和一双白色的麂皮靴子?”李珣说着说着,却有些心灰。
这奇怪的断了的一环让威英帮内部哗然,质疑李珣想要因此除去老大的声浪如传染病一样发酵着,李珣懊恼,却无法自证清白,因为侯起生前也与他有过节,无数的偶然和巧合无法让这些混迹江湖许久的汉子心服口服。侯起手下虎视眈眈等着弄死李珣,而张洋老狐狸一样内敛的表现却也显示出了其野心和狡诈。
上次那么难受,还是妈死了。
这只霉星仿佛比前些年,上级把他一个人扔进大毒枭梅林的组织,碰见的那种微妙的感觉还要可怕。
因为在距离豆沙失踪之前,他还有思考的时间,冷静的情绪,现在,什么都没了。
除了神仙鬼怪,剥了这些范畴,这世上无人无事能让唐小山如此。事实上,他经常有意无意暗示豆沙,劝她放开执着,没有哪种愉悦或者奇怪的感情能持续很久甚至一辈子,一瞬间的着相就是永远的地狱和歧途,这世界最重要的东西是秩序乃至制度。表现出的慈悲和正义远远无法抵得上每个人摆正的位置,因此感情是低等的,是令其觉得深入研究便浪费了光阴的。
突然间,
宋唯一直觉得,就算不做夫妻或者情人,他和豆沙也是能相处和-图-书终生的,哪怕是君子之交的朋友,他可以压制自己,也可以喜欢旁人,只要豆沙还活着。
至少,如若看到豆沙尸体,确定这孩子罹难的下一秒,他会毫不犹豫挥下屠刀。
他想起死去的张清清和秦裳的残骸,想起那种只是来自自己,来自断案人员漠然的眼神,连想一想,都悲愤、自责、恍陷绝境。
李母递给宋唯女儿照片,宋唯看着相片中的姑娘,诧异她竟如此貌美,且身材纤细修长,和秦裳、张清清有高度相似之处。
他做了一个颇古怪的梦。
她安排了许久,似乎知道了些什么,令大家去保护、跟踪那些长头发的姑娘,自己却做了令人难以理解的事情。譬如接连几日走在十三中前的那条叫做门牌四坊的小路上,那里老式的居民楼密集,筒子楼的设计,鸟雀舌内弓一样狭仄的空间,都是六七十年代的建筑充作出租房使用。豆沙身上桂花香气馥郁,披散着头发,在雪空中撑着一把黑伞,脚上的麂皮在雪中踩下深印。黑伞的黑不如她眼珠明媚,汗水和脏污的气味仿佛激发桂花香膏气味的药引。
如果家人不在了。

他不是个迷信的警察。
李珣想了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法子,他去了警察局。
唐富明无不愤然而痛苦地想着。
他兢兢业业喜欢的人,没了。
他紧紧握着枪,镜子里的人却穿着素色戏服,镜中人个子颇低,眉眼寡淡丑陋,是疯狂地往脸上抹着浓墨重彩,眉毛细了就多涂些墨,嘴唇裂皮暗黑就抹最艳的红,手指粗黑,就旁若无人地用最妖的指甲油,极端冷静的姿势和疯狂兴奋的态度形成令人战栗的反差。
下周要出差,可能没办和_图_书法更新了,跟大家请个假,非常抱歉。
但他被人叫句爸爸,就想迷信这一回。
那只棉签掏到最后,他不想掏了,一瞬间,连电话都举不动了。
没有人能经历那种失望。
宋唯觉得自己的头脑一片空白。当他听说豆沙和一名长发少女次第接连失踪之后。
豆沙示意他跟踪着自己,李珣却跟丢了。就那么一错眼的功夫,一辆车堵在两人后面,红绿灯过,四周空野,杳无人烟。
宋唯一直颇自恋亦自怜,他一直把自己的身份地位和别人划开天壤之距,虽然自诩正义,不愿与郑与斌之流同流合污,但大多数时候,他总在冷眼旁观,把抽丝剥茧的破案过程当成一场极致的游戏,解开谜底便可得到智商优越旁人的赞赏及心理满足。
他在搜寻豆沙的线索无果后,又去失踪的李女家中做笔录。
谭仔巷是李女回家的近道,巷子狭窄幽深,没有监控摄像。
宋唯细心,又问李母,得知李女年纪偏小,暂未找到对象,性情单纯腼腆,平时亦是单位、家里三点一线,虽有两三个追求对象,但从未与人纠缠、结仇,当日着黑色大衣和毛线裙,未化妆,无特别之处。
能者如他,无情者如他。
小房子,铁锈门,推入,四墙雪亮,只有一个高高的触到天花板的衣柜,衣柜旁是一面梳妆圆镜。
唐小山最近则一直无法入眠。
失踪时,正值夜班下班,十一时半。其父平时宠爱女儿,每天都会接女儿下班,但当日有事耽搁了,同工厂的女工亦曾和李女在谭仔巷口告别,之后李女再无音讯。
李珣当然看到了郑与斌的表情,他扶了扶木腿眼镜,目光带着嘲讽和冷意,如若沙老大这次也出事https://www.hetushu•com•com,这些血债一定是要用血一笔一笔清算干净的。

他走到唐家,豆沙新做的兔子灯笼还在晾衣架上孤零零地悬立着。
大半时间他是不懂凶手的犯案心理的,可是,有那么一瞬间,在宋唯厌弃自己到了无法自拔的境地时,他觉得,杀人也许并不是件难事。
将自己看做天父,自然未想过连自己也有被迫参与的一天。
唐富明一直无法真正拥抱自己的儿子,这是最大的原因。
宋唯掏出枪,谨慎走过,推开衣柜,里面跳出一串数字,像一只只蟾蜍一样,一个一个从眼前蹦过,他还没反应过来,眼睛掠过圆镜,却惊骇极了。
李女年仅十九,高中毕业接父亲班,去了钢厂工作,长发,性情文静。
清晨有人看她从满是大雾的巷子里骑着自行车离去,自行车铃响了几声,从此,宋唯在雾气中如何睁着眼睛盼,都盼不到那辆灰色的自行车。偶尔听到车铃声,像是参加末日的跑步比赛,推开大门跑出巷子外,却不是那个女孩的踪迹。
唐富明在石榴树下拭泪。
“38231!!!”
老头说了很多,唐小山觉得洗头时,耳内仿佛进了水,静静用细棉签掏着耳朵,明明每一句都听得懂,却又仿佛一句也没听明白,事实上,他的耳朵一直嗡嗡的。

豆沙失踪48小时,警察直觉告诉他,小孩颇大概率已被杀害,但他不能想,也不愿想。
宋唯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白眼珠子布满了血丝。
犯邪。
宋唯开始反思自己,他对自己的厌弃心理和暴戾的情绪在随着时钟秒针的飞逝,随着日头缓缓的降落,随着家家户户渐渐开始的鞭炮声中达到了极致。
形容枯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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