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下山
“没他妈听说过自杀之前，还得做热身的，难不成进水之后还要表演花式死亡吗？”
“我是要找我哥的，但是地址丢了，我也不知道了……”
“他们让我垫付医药费，得一千，我的钱不够了。”
因为汗水的浸湿，让他的皮肤出现了些许变化，皮肤上有些许金色的鳞片在若隐若现。
尤拉坐在车上，终于找到了手机，打开手机报警，详细介绍了自己经历的事情，以及车祸的地点后挂断了电话。
“你哥住哪里，我带你过去。”
结果，突然有车快速行驶过来，大声鸣笛，吓得他赶紧跑到路边，怂怂地目送汽车离开。
看向车窗外，就看到小桥的位置发生了爆炸，脸色瞬间煞白。
尤拉也觉得头大了，想了想还是决定，收留苏锦黎一晚上。
她终于下定决心，准备一跃而下。
尤拉吓得慌了神，没注意到他话里的玄机，只是松了一口气，打开了车的安全锁，打开了车门。
“我只是随便看了一眼，没记住具体的地址。”
他听完愣了一瞬间。
“现在哪还有那么多好人啊，估计他是肇事者之一吧。”
“你那个纸条早就泡得没字了好吗？”尤拉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这货还真打算让她回去继续自杀啊？
“那个男生真帅，是明星吗？”
苏锦黎则快速地将老人拽了出来，背在自己的背上。
他下山的时候太兴奋，外加天黑，连纸条的内容都没看过一眼，结果刚下山就丢了，这……这……
她就想不明白了，面前这个一脸镇定的少年是什么情况，是觉得她不敢自杀啊，还是黑粉，有媒体一路跟着她，想要嘲讽她一下？
跟别人说他是锦鲤精，真没人信，他这个运气真的是差到爆了。
“你扶着他进去吧。”尤拉回头对苏锦黎说。
苏锦黎立即闭上了嘴。
就当是谢幕演出，身边的人是最后一名观众。
她说的同时，还在用手戳苏锦黎的肩膀，让他身体一个踉跄后接连后退，还真挺疼的。
前几次跟着下山都是在白天，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夜里的样子。他觉得城里超级厉害，店面门口的灯居然是彩色的，还一闪一闪的。
尤拉刚才还扶过的石头栏杆扶手，已经被车直接撞碎了，掉落到了河水里。
她提着裙子，跟在他身后骂骂咧咧的：“你小子别跑，跟我说清楚，你是哪家媒体的，我也得考虑你们的影响度，别我自杀都上不了头条。”
尤拉吓得指了指车，扭头问苏锦黎：“这么大手笔？宾利啊……我头条这么值钱吗？”
第一次是跟医护人员，第二次是跟医院里的主任，第三次是跟警方。
往回开车的路上，尤拉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因为被摸一下头就心软了，干了这么离谱的事情。
警员愣了和_图_书会神，让尤拉做了登记后，允许她带苏锦黎离开。
她已经跨过了栏杆，看这架势应该是想要下水。
“没死，身上还有阳气。”
首先……宾利是啥？
她又想起了，她曾经也辉煌过，鲜花、掌声、赞美她都拥有过，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可以这样自杀，但是不能这样出丑。
不过，难得下山的兴奋，还是让他激动得不行，依旧兴高采烈地左顾右盼。
自行车在下山的途中，车链子就断了。
然而苏锦黎是反过来的。
自杀后，影后的名声居然一下子好了起来，黑粉瞬间不见了，不少人替影后觉得委屈，声讨渣男。
他们似乎还想留下苏锦黎了解情况，毕竟苏锦黎说，他连手机都没有。他如果走了，想要再联系上就难了。
“你遇到的贵人，需要由你来帮助，才能成为贵人。”苏爷爷补充道。
过阵子，会是以怎样的方式，捞出她的尸体呢？
寂静的夜，无月无星无风。
“不过……”苏爷爷突然再次开口。
“开宾利的！肯定有钱，我们管了这件事，说不定就卷进什么阴谋里了。”尤拉说的时候，有点想把老头扔下去。
这些年里，先化为人形的妖陆陆续续都离开了，他走以后，就只剩下苏爷爷跟年幼的弟弟留在这深山里了，他还是有些担心。
她抬手，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做了一个深呼吸，接着看向天空。
不过他走了几步，就觉得不对劲。
苏锦黎吓得屏住呼吸，等待苏爷爷继续说下去。
尤拉总觉得，自己简直倒霉到喝水都能塞牙，开车两个小时，到荒郊野外自杀，都能碰到一个看热闹的。
尤拉往车窗里面看了一眼，立即吓得花容失色：“无人驾驶？”
如果尤拉还在那里“仰望45度角，明媚且忧伤”的话，真不知道是被撞死的，还是掉进河里淹死的。
“那个……您有没有做准备运动？现在的水还有点凉，您这么下水，腿会抽筋的。”苏锦黎小声提醒。
标题她都能想到，弃妇包养小鲜肉之类的。
一名穿着红色长裙的女子坐在桥头，正在整理自己的自己的裙摆，一边整理一边哭。
于是他乖巧地点了点头：“那您先忙。”
她跟警员说了自己是目击者之一，并且是报案人，之后有什么问题可以联系她。
深夜里，一辆无人驾驶的宾利，毫无方向感地行驶向桥边，直接撞车了。
现在，恐怕是她最后一次看天空了吧？
选美小姐的冠军，怎么可以不漂亮呢？
“回去，回哪？回去继续自杀？”尤拉问他。
他回答完，倒是引得女子扭头看向他，盯着他看了半天。
世间万物，皆分阴阳。
男生能对男生怎么样呢？顶多打一架。
她今夜的事和图书情不但没有上新闻，她之前的负面新闻，也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
他又往后退了一步，抬手让了让，示意她继续，他不会打扰。
苏锦黎立即乐呵呵地跟在了尤拉的身后，问：“你还没回去啊？”
“接下来该怎么办？”苏锦黎背着老人问她。
*
纸条飘飘荡荡，落进了水里。
苏锦黎驻足看了一会，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城里的女生都是穿这么好看游泳的吗？
警员自然是相信尤拉的，毕竟是公众人物。
“他是见义勇为吗？”
因为疲惫，他并未察觉到。
尤拉被摸得一怔，还没回过神来，苏锦黎就拿着卡进了医院。
“死人吧？”尤拉吓得身体都在打颤了。
“哦，那你去吧，小富翁。”尤拉对苏锦黎挥了挥手告别，苏锦黎就此下了车。
“哦……那我走了？”苏锦黎推开门，打算离开，临走之前又回头看了苏爷爷一眼。
尤拉十分霸气地伸出手，捏住了苏锦黎的下巴，质问道：“你不可能不认识我是谁，这么淡定不是装的还是什么？”
*
刚巧，就是刚才两个人待的地方。
他们两个人同时停下来，震惊地看向那里。
以至于苏锦黎成妖这么多年，法术也只懂个皮毛。
“不让你垫付医药费就不错了。”
她是明星，最近还有很多她的负面新闻在网上爆着，她今天还穿得这么夸张，只要进医院，肯定会引起围观。
她甚至能想到，明天铺天盖地的，都是她深夜盛装出现在医院，并且带一名少年回家的新闻。
挂在自行车上的链条还在荡来荡去，拍打在自行车身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居然颇有节奏感。
不过她还是含着眼泪微笑：“借您吉言了。”
苏锦黎还有着即将出去闯荡的兴奋感，并没有注意到苏爷爷的表情，到院子里开了唯一的一辆自行车就下了山。
苏锦黎接过卡，紧接着伸手摸了摸尤拉的头。
“我有钱，出门的时候我爷爷给了我五百。”
“你垫付医药费了，自己的生活费怎么办？”
然而，事情并不像她想的那样发展。
苏锦黎自认为，打架他虽然不行，但是抵挡两下还是可以的。最重要的是，他体质不好也比人类强，跑得比普通人类快。
“打电话问问你爷爷？”
“那……那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了。”苏锦黎立即沮丧起来。
“呃……”苏锦黎觉得很神奇，每个字他都懂，组合在一起，他却不懂了。
往后面看了一眼，才骂道：“这他妈什么情况啊？！”
苏锦黎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于是他只能一个人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可怜兮兮地盯着来往的医护人员以及患者、家属，一直坐到了凌晨。
“对不起，可以在您自杀之前，跟您问个路吗？ｈｔｔps://www.hｅｔｕsｈu.com.coｍ”苏锦黎原本要离开的，想起了自己不认路，立即拿出口袋里写有地址的纸条，想要递给尤拉，让她帮忙指个路。
阴阳调和，可以产生独特的气场，多半雄性属阳，雌性属阴。
尤拉将车开到医院，又开始犹豫了。
“他长得有点像哪个明星，谁来着，名字就在嘴边，就是想不起来。”
平日里，苏锦黎体质差，苏爷爷都会特殊照顾，感情自然也最深。方才的冷淡，都是有些赌气。
说完，尤拉立即惊呼了一声：“对了，救人！救……快！”
注意到女子的态度并不好，意识到自己恐怕打扰到人家了。
他腿长，坐在车上，两条腿可以稳稳地踩着地面，坐在自行车上“行走”也不会显得十分吃力。
苏锦黎都愣了。
苏锦黎虽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不过也懂尤拉的意思，立即跟过去查看情况。
*
“我们山里没信号，家里也没有电话。”
终于，他看到前面有一个人，立即停下自行车，快步走过去。
他下山的时候还是早上，现在已经到了深夜，路面上车辆很少，靠近有人居住的地方，也没见到几个人影。
打不过，就跑呗。
车的后排躺着一名身材纤瘦的老人，似乎已经昏厥，尤拉甚至怀疑，那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苏锦黎长大的这些年里，家里就没什么像样的东西，都是苏爷爷偶尔下山，从城里带回山上的，这辆自行车都是家里比较洋气的东西了。
不过这种时候，她已经不在意了。
苏锦黎在医院里复述了三遍事情的经过。
只是这样，都让他兴奋得不行。
“您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要怕这些？”苏锦黎下意识地问，并且用真挚的眼神看向尤拉。
尤拉被问住了，她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手足无措了一会，这才想起来：“我的车在后面的小树林里，我们开车去医院，这里的事情报警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没几步，就有一辆车极速行驶过来，一头撞在了桥的栏杆处。
最近这段日子，她已经很少笑了，现在居然被一个小伙子逗笑了。
遇到这种事情，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真的有些诡异。
苏锦黎立即点了点头，对尤拉说道：“你人真好，会有好运的。”
“嗯……”尤拉回答的时候声音都在颤。
找到烟盒，她取出一根烟来，点燃吸了一口，就有人敲了敲车窗。
于是，他对苏锦黎说：“走吧。”
“是啊，我死都不怕……”尤拉感叹了一句，终于下定决定，“就当临死前做一件好事，走，去医院。”
“我没有现金，但是有卡，这个卡给你，密码是975310。”尤拉从自己的钱包里，抽出一张卡来递给了苏锦黎。
就算仰着头，眼泪也会流下来和_图_书。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了巨大的爆炸声，尤拉吓得差点磕了头。
尤拉本来就十分不爽，被苏锦黎打扰了自杀，自然不肯放过他。
尤拉盯着苏锦黎看了看，似乎是在确认，紧接着又闻了闻，总觉得不对劲：“怎么这么大的汽油味？”
苏锦黎点了点头，跟着尤拉往小树林走，上了尤拉的车。
阳气重的，一般都是男生。
她一巴掌拍开苏锦黎的手，苏锦黎下意识收回手，手里的纸条却被风吹走了。
“啊？我是锦鲤精啊，为什么会这样？”他下意识地觉得，爷爷还是不放心他下山，故意吓一吓他。
他下山的时候累得要死，一阵风都没吹，偏偏在这一瞬间，吹来了一阵风，吹走了纸条。
她也能这样吗？
苏锦黎已经将老大爷架在了自己的身上，点了点头就准备下车，临下车的时候还问尤拉：“如果他们要我做好事留名的话，您说我留不留呢？”
尤拉多想一些，也属于正常。
她又穿上了当初得奖时，她穿着的礼服，出门前还化了妆，想要漂漂亮亮地死去。
苏锦黎朝那几名护士看过去，她们几个立即快速低下头，装出忙碌的样子。
“要怎么做？”苏锦黎也看到了那名老人。
她看到是苏锦黎紧张兮兮的小脸，以及跟在他身后的医护人员，突然觉得场面还挺有意思的，于是打开车窗问：“怎么了？”
苏锦黎摇了摇头，回答：“不知道。”
他不舍得扔，于是扛着自行车继续走，打算去城里修一修。
他额头的汗滴顺着脸颊流淌，顺势流进了衣领里。
苏锦黎愣愣地看着水，迟疑要不要下去捡的功夫，尤拉已经爬回来，拽着自己的裙子，气势汹汹地走向他：“你是故意的吧？啊？你们不就是想拍我的这些视频吗？好啊，来拍啊！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不干人事呢？！”
好不容易到了有柏油马路的地方，苏锦黎兴奋地踩了踩路面，又把自行车放在路边，到路上蹦了几下。
她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
她记得，前阵子就有一名影后，也是穿着得奖时的礼服自杀的。
他是纯阴体质。
尤拉在车里翻找了半天，想要找寻手机，却因为慌了神反而半天找不到。
他的听力要比正常人类好，可以听到那些人的窃窃私语，正在偷听他什么时候能走，就听到有几个小护士的声音。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笑点是什么，只是特别想笑，笑得眼眶有点热，似乎又要哭了。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好厉害的样子。”
苏爷爷见苏锦黎十分沮丧，犹豫了半晌，还是补充了一句：“不过，你可以放心，你到底还是锦鲤精，命中注定会遇到贵人，并能逢凶化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锦黎回答得委屈极了，他突m.hetushu.com.com然发现，凡间真的是太精彩了，他有点缓冲不过来。
“你是不是傻啊？！”尤拉被苏锦黎的感叹气得不行，嚷嚷起来，“我穷，开不起宾利，不知道那玩意无人驾驶是怎么回事，如何实现的，但是高科技至少不会撞到东西吧。而且这位大爷躺在后排，处于昏迷的状态，这明显是一场谋杀啊！”
其实在下山前，苏爷爷曾经帮苏锦黎算了一卦。
尤拉的身体一晃，险些没控制好姿势，直接掉下去。
“爷爷，您放心吧，我是男孩子！”苏锦黎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地回答。
她不想显得太滑稽。
靠近了车，尤拉首先去看驾驶席，在苏锦黎的帮助下，艰难地用碎石砸碎车窗玻璃，这还是靠苏锦黎用了些许法术才完成的。
他跟其他的妖不太一样，还可以说非常……弱，这一点他一直都知道。
“你会回去吗？带我一段吧，我得回去找纸条。”
苏锦黎坐在后排，也跟着扶着前排座椅跟着看，惊呼了一声：“炸了？”
苏爷爷当时正在吃泡面，面前还放了本玄幻小说，抽空点了一下算卦的罗盘，瞥了一眼之后对苏锦黎说：“你此处出山，凶多吉少。”
听到他的话，尤拉自嘲地笑了笑。
“我还是要提醒你，你是阴性体质，阳气越重的人，越会喜欢接近你，甚至袭击你，你务必要小心。”苏爷爷看到最疼惜的孙子也要出去闯荡了，到底还是有些不舍。
“我没有……我得去捡地址……”苏锦黎说完，就转过身，想要绕过桥到岸边找找纸条掉到哪里了。
一般来说，这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只是法术什么的，他都用不到极致，天生比其他的妖资质差一些。
“我真的是想问路……”苏锦黎委屈极了，努力解释，还在着急，想要去追纸条。
医院里突然喧闹起来，苏锦黎看过去，就看到尤拉披着一个大大的披肩走进来，径直走向了几名警员。
再低头看看桥下湍急的河水，心又凉了。
苏锦黎扛着自行车，“呼哧呼哧”地往城区的方向走。
“因为你是锦鲤中的异类。”
苏锦黎终于松了一口气。
苏爷爷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迟疑了一会，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希望是自己多想了，凡间应该没有那么混乱。
到了路上，苏锦黎再次坐在了自行车上，将车链子搭在自行车的扶手上，用脚踩着地面，一点一点地往前蹭着走，这样要比扛着轻松一点。
看着苏锦黎递来的纸条，尤拉简直觉得自己被耍了。
苏锦黎没太懂，蹙眉思考了一会，还要再问，却被苏爷爷打断了：“言尽于此，去吧。”
她哪里有什么好运啊，她简直是可悲界的典范，不然她也不会闹到要自杀。
他说完这句话，成功引起了女子的注意，扭头看向他，表情有点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