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负责
助理又问了一遍：“对吗？”
果然，他们闷在休息室里谈了大半个小时。两人相携出来时，黄影帝的脸色十分沉重。
江子城这段时间除了看剧本，就是在研究史书，每读一遍，都要唏嘘于男主角波澜起伏的命运，没想到他能饰演历史上这么有名的一位贤臣，这挑战真是太大了。
小超人：……
“异能是你的最大依仗！你利用它获取了无数好处，你敢把它告诉任何人吗？你敢告诉我儿子吗？”
电话很快接通，直到男人疲惫的声音传来时, 江子城才猛然想起, 现在欧洲那边正是深夜。
“sorry有钱就是为所欲为”？
江子城觉得和起点男真的无法沟通：“行吧，那谢谢您这位主角屈尊降贵和我这个小配角说话，等您一走，我就给谢北望通风报信去。”
“不再考验我一下？”
“谢总！”他长发束冠，一身绣着青竹的长袍穿在身上，颇有些书生意气，“您留步！”
可是心仪的男人，恰好就站在老谢总面前。
一切都像即将圆满的样子，欣欣然露出了笑颜。山朗润起来了，水涨起来了，江子城的脸红了。
要不要给老谢总修个陵墓，让他死后可以千秋万代？谥号也是现成的，就叫谢始皇吧。
算了，反正这么多天都等了，那就勉强再等一天吧。
正吃着饭，摄影棚入口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江子城刚开始没有在意，依旧在低头数米粒，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不知是谁提高声音喊了一句：“谢总来了！”
江子城：“………………”
江子城，你，敢吗？
……
江子城听着害臊：“你叫我‘小超人先生’的时候，不觉得尴尬吗……”
“……”
小超人：就没有其他感想了？
“你真是冥顽不灵！”
江子城只来得及匆匆和才叔说一声“失陪”，立即冲出了餐厅。
江子城：“……”不愧是起点种马男，公司培养的选秀艺人，最后全被他“选秀”了。
江子城看到他眼里充满了对金钱、对地位的痴狂，风度翩翩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颗巨大的野心。
江子城急得要命，恨不得现在就把黄影帝绑架，逼迫他睁开眼睛和自己对视，好好看一看黄影帝的未来。
“我给你背一遍你那天有多少工作！”扈哥愤愤道，“祖宗，你知不知道你那天要去拍定妆照啊？你看看通告单，早上五点到棚，十四名主要演员，最快晚上八点结束……你告诉我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接机？用意念去接？”
“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情，你替我补齐纪录片的投资，你为我放了满天的烟花，你为了给我出气，甚至还和安雯的公司合作……对不起，你做的这些我和*图*书从头至尾都知道，可是我却因为不信任你的动机，视而不见，疑神疑鬼。甚至——”说到这里，他声音细如蚊呐，“——甚至我和你上床之后，还不想对你负责。”
隔着电波，他想象着男人的表情。是欣喜，是惊讶，他会不会从床上坐起身，只为了更清楚的听到他的话？
江子城巴巴拿出手机，翻拍下来最好看的几张，发到家人群里，想了想，他又转发给谢北望一份。
老谢总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没事没事。大家不要紧张，我已经退休好久了，我今天就是来见见我的老朋友，我们兄弟俩好久不见，我给他探探班、叙叙旧。”
这时的男主角，还未被官场的黑暗所击倒，他坚信非黑即白、善恶有道，内心清澈不染一丝尘埃。
“您就别给我洗脑了。安利不买，谢谢，没钱。”江子城坦然道，“这世上优秀的人有很多，出身无法决定，性别无法决定，样貌无法决定……自然，异能也没办法决定。”
盼望着，盼望着，谢北望回国的脚步近了。
中午大家直接在旁边的休息室里吃盒饭。江子城没有卸妆，因为下午还要和其他几位演员拍合影。
“……还是算了。”谢北望道，“如果我等你多久，你再等我多久的话，那咱们要很久很久之后才能在一起了。”
男主角初登场时只有十五岁，江子城要从少年时期一直演到他二十八岁。在这期间，他从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书生，到金榜题名荣登宝殿，再到得罪权贵被贬出京……他短暂的前半生里历经三大|波折，心态也有了重重变化。他的定妆照一共有三张，分别对应三个不同时期。
早上五点，当谢北望的私人飞机从戴高乐机场起飞时，江子城已经趁着夜色赶到了摄影棚。在两位化妆师的巧手装扮下，镜子里朝气蓬勃的年轻演员，逐渐变成了历史书中那位潇洒俊朗的翩翩公子。
谢长安先是一怔：“你怎么……”很快他就恍然大悟起来，“你是在谁眼里看到了这段未来？怎么样，未来的‘长安娱乐’是不是规模很大，艺人很多，把现在的瑞慈狠狠踩在脚下？”
心仪的女人，谢北望是不可能有了。
“你觉得我是反派？”谢长安冷笑，“不，我才是主角！”
谢北望反问：“哦？”
在等待谢北望回来的日子里，江子城时不时会给他打电话，可大部分时间都是谢北望的私人助理接的。
“公司的话，一个没了，我还能再创办一个；儿子的话，没了一个又有什么，我还有那么多个儿子。”谢长安说，“再说，一个不听话的儿子，要了有什么用？”
“城城, 怎么了？”
和-图-书每拍完一套，江子城就颠颠跑到摄影师身边问：“摄影老师，好看吗？”
老谢总大驾光临，摄影棚里几位负责人赶快应了上去。
江子城老老实实地闭麦了。
江子城呆呆问：“……你这是同意了？”
摄影师答：“好看，江老师怎么拍都好看。”
不，江子城觉得这是“食屎啦你”！
“……”
江子城藏在袖袍里的手使劲掐了一把自己大腿，才让自己没有露出过分的傻笑。
江子城受宠若惊的应了，鞠躬鞠的脑袋都要磕在脚腕上了。
谢长安道：“没事，你可以慢慢考虑。不过我要提醒你，三十多年前，咱们在香港街头相遇的时候，你能想到有今天吗？”
剑眉入鬓，目光带着三分稚气七分洒脱，年轻人的脸上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他相信可以凭借自己腹中诗书，造福一方百姓。
助理问：“您稍等一下，我现在就把电话给谢总。”
“我比你多活了这么多年，有个道理我比你清楚的多——人心是不能赌的！”
《一代贤臣》是他第一次接古装片，央视大制作，他在其中扮演男主的青少年时代。他断然不敢翘掉这么重要的工作，晕头晕脑的跑去鹊桥相会的。
“在我告诉你答案之前，我想说一声对不起。”
说着，他亲热的把手搭在了黄越肩膀上。
当他意识到一切都源自于一场误会时, 他心中澎湃的感情如沸腾的水, 瞬间涌了出来。他以前究竟在犹豫些什么啊, 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不听话？”江子城反问。
谢长安即使上了年纪，对自己的外型已经管理得一丝不苟。他没有将军肚、没有双下巴，头发黑白各半，眼角纹路深深，却没有减损他的翩翩风度。他不论走到哪里，都有美女跟随，其中一位正是那日和吴总监密探的“私人秘书”，另一位年纪不到二十岁，江子城仔细瞧了半天，发现曾在艺人宿舍的电梯间里见过她，正是年后刚进公司的“练习生”。
“不够！当然不够！”谢长安目光凌厉，“江子城，我一直以来非常看好你，因为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同我一样有异能的人，可是你的野心根本配不上你的能力！你难道就安分于面前的这一点世界吗？我当然要赚很多很多钱，即使我这辈子花不完，我下辈子、下下辈子还能继续花！你难道就没想过，既然异能都存在了，为什么转世重生就不存在？”
谢北望说到做到，为了尽快赶回国让江子城对自己“负责”，他拼命的压缩工作，每天的工作时长都超过15个小时。
真没想到，两位前辈居然这么平易近人！
扮演老年男主的演员，是捧起金凤凰奖终身成
m.hetushu.com.com就奖的老牌影帝黄越，他最近两年逐渐息影，转向幕后做出品人。这部电视剧是央视大作，才能请他出山。江子城却觉得没那么简单，老谢总这么一个老谋深算的人，真有这么悠闲跑来探班？
大氪星：好看。
“你给我搬几颗橘子树？”
扈哥说：“你站这儿别动。”
“……”
“那、那如果现在‘小人渣’洗心革面决定痛改前非了，你还愿意让小人渣对你负责吗？”
黄越：“我和长安是三十多年的老交情了，北望一直叫我叔叔。这次入组前，他还特地让我多多照顾你。”
待黄越离开后，江子城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蚍蜉撼树了，直接跳出来，拦下了谢长安的脚步。
这叫什么？
江子城大胆凑过去，找了墙角的一株盆栽遮挡自己，探听到了只言片语。
江子城根本不怵他，反而说：“我以前觉得很多电影都特别不真实，哪有反派会在犯事儿前，把自己的作案动机、作案手法都和盘托出的啊。认识您之后，我发现是我浅薄了。”
上午的拍摄非常顺利，江子城的三套造型很快拍摄完毕，其实拍照速度很快，慢的是换造型。古装完全复原了历史上的精良装束，几层衣服若是没有人帮忙，江子城都不知道怎么才能穿好。
“好的。”助理重复，“您的留言是：‘谢总我想你了，希望你尽快回国’，对吗？”
江子城没听懂，他们相遇才半年多啊，这算很久吗？
……
“对不起，我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了你的心意。可我一直装傻，一直逃避。”
“不用了，我没这么有钱。”江子城连忙说。
在旁边的扈宁倒是看懂了他眉眼间飞扬的喜色，无奈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头上的白发又要多几根了。
江子城恭恭敬敬的叫他一声“黄老师”。
黄越压低声音说：“老谢，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按理说这种事我要站在你这边，可我要是走了……算了，你再让我考虑一下吧。”
呸，上一个觉得自己是优势人种的人搞了种族大清洗，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大氪星：脱起来很麻烦。
“可是谢总说，只要‘小超人’给他打电话，那所有事情都是重要事情。”助理一板一眼地回答。
他急迫地说：“谢总，钱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您现在已经是国内富豪榜的前列了，赚再多钱，那也只是一个数字而已！您这一生已经有了许多人没有的东西，金钱，女人，孩子，异能，您拥有的还不够多吗？！”
江子城一怔。
谢北望知道江子城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故而给他的电话号码备注为“小超人”，于是私人助理每次都称呼他为“小超m.hetushu.com.com人先生”。
江子城想了想，很用力地点点头：“也不是不行！这半年我会好好表现一下我的男友力的！！”
江子城愣住了。
“你要怎么告诉北望我在算计他？就凭你的一面之词，没有任何证据，你以为他会信吗？”谢长安悠悠说，“还是说……你要把自己可以预知未来的事情告诉他？”
本来他有满肚子的话想说，可很多话他能说给谢北望，却不能让助理传达。想了想，他只能说，“你帮我给他传个话吧。就说……让他注意身体，不要太拼命，我会担心的。”
“嗯，不然呢？”
两人的话点到为止，外人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江子城算半个内人啊！他一下就听明白了——谢长安要把黄越挖到即将成立的新公司去！黄影帝可是瑞慈的一道大招牌，他怎么能走！
助理答：“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也可以称呼您为‘小蝙蝠侠’。”
江子城：“…………”
小超人：【拜拜】
谢北望还在天上飞呢，不过私人飞机上有wifi，他不仅第一时间收到了照片，还很快给了回复。
“……？”
……
江子城赶忙刹住自己脑中天马行空的联想，那些事情，根本不是现在要考虑的！
“这么一听，你真是个玩弄我感情的小‘人渣’。”谢北望轻笑。
谢长安恨恨道：“好，那一次我原谅他。可是就在半个月以前，他头顶的资产居然又减少了！这次直接锐减一半！！我问他是不是有了心仪的女人，我早就警告过他不准结婚，我不允许有哪里来的烂货去分割我的公司！我不允许！”
江子城：“瑞慈是你一手创办的公司，谢北望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就这么狠心？”
“怎么考验？我追你多久，你就再追我多久？”
如果不是敲人脑壳属于犯罪行为的话，江子城真的好想拿板砖给谢总做个脑外科手术，看看里面是不是填满了起点升级流小黄文。
他说话时，语气十分慑人，仿佛他谈论的并非是自己的两个亲骨肉，而是一个赚钱机器与一个抢劫犯。
谢长安的表情并不意外，像是早知道他在这个剧组了一样：“江子城，你找我有什么事？”
“江子城，你别傻了，他是什么性格的人，你我都清楚，他会相信你的胡言乱语吗？”谢长安的声音落在地上，在小小的化妆间里回响，“即使他相信了，他又会怎么看待拥有异能的你？”
江子城：“……”
幸亏他们隔着大洋，要不然江子城开心到在床上蹦来蹦去的样子就要让人看到了！
谢长安：“我早就和你讲过，我之所选择谢北望做继承人，是因为在我的后代里，他能给我赚最多的钱。可是在谢盈盈十五岁时，他把她和图书立为了遗产继承人，把本来应该属于我的资产，划出去整整三分之一！”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阳光刺目, 暖暖的日光笼照在江子城的身上, 晒得让他口干舌燥。他矗立在路口, 浑身都在颤抖，可拨通谢北望的电话号码时动作异常坚定。
“没有。”谢北望说，“从来不会。”
谢长安还在卖力拉拢他：“异能是上天给咱们的最大恩赐，咱们是天选之人，天生就比其他人更优秀。”
“我……谢总。不, 谢北望。”江子城知道这时的自己浑身都在颤抖，从矗立在地上的双腿，到紧握成拳的指尖, 可他不允许自己再后退了, “……我答应你要考虑的事情, 我考虑好了。”
“……”
江子城：“……”这助理是语文试卷出题人转世吧，概括作者大意怎么能这么刁钻古怪还挑不出错？
“……”
江子城忽然想起他曾在扈哥眼里看过的那场婚礼，当时他还奇怪，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牌，请来那六个人当伴郎伴娘，现在想来，难不成那场婚礼的主人公是……
“谢北望！！你怎么犹豫这么久！！”江子城明明只等三秒钟，可他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长的三秒了。他仿佛被置于烈火上反复炙烤，让他心肝脾肺皆受煎熬。他又着急又委屈又紧张又不安，惴惴问，“你不会不愿意了吧？？？？”
当江子城还在努力享受生活、珍惜当下的时候，这老头居然都开始惦记起下辈子了？
男人不假思索的话便是最佳的鼓励, 让江子城有了充足的勇气。
“谢总，谢北望是你的儿子，你不是一直以来很满意他吗，为什么现在要背着他另建一个公司？”江子城怒火交加，“你让吴总监挖走那么多人还不够，现在连黄老师都要带走吗？”
“你啊……”谢北望深深叹了口气，苦笑着说，“你别再诱惑我了，我真的会丢下工作，现在就飞回国内，让你负责的。”
江子城手里的筷子啪一声掉在桌上，差点弄脏戏服。他赶忙回身看去，然而映入眼里的并非是他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心心念念的身影，而是另一位——“谢总”。
“没没没没没事的！不要打扰他开会！”江子城忙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江子城想去接机。
黄越笑笑，很亲近地说：“不用这么客气，你跟着北望叫我一声黄叔叔吧。”
“……”江子城噎了一下, 原本满腔沸腾的热水，都被锅盖硬压下去了，“呃，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饰演中年、老年的两位演员都有无数奖项加身，化妆中途，还过来同他打了声招呼。
“对。”江子城小声答，“我想他了，让他赶快回国吧。”
谢长安摇头：“不，你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