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相框
吕霞：“……这是重点吗？你不是一直说你和谢总不熟吗？我就说，新年的时候谢总怎么忽然现身剧组，你非说他是来接谢大白回家的，他明明是去看你的嘛！”
江子城气呼呼地躺回床上，大被子卷成桶，股涌股涌股涌钻进去，又是一条好汉。
当他终于走到楼下时，身上的汗密密出了一层。他实在太疲倦了，他倚在照片旁吹风，想让寒冷的夜风吹散他脸上的热潮。
吕霞坏心眼地问：“你怎么脸红了？”
江子城喝多了酒，迷迷瞪瞪被她拽着跑，等到两人跑到火锅店入口的影壁那儿，江子城的酒噌一下醒了。
这里毕竟是江子城家，兄弟俩对很多东西的摆放位置不熟悉，只能一边收拾一边问他东西放在哪里。
当然，那盒被他们千里迢迢带回来的避孕套，也一并扔了出去。
江子城有些羞涩地说：“哎呀, 你怎么知道我高中时人称灌篮小王子呀。”
天心火锅店正式开业还不到三个月，食客点评已经逼近三千大关了，要知道很多能列入年度必吃的十佳餐厅，开业几年也不过五六千点评罢了。
前线站姐们扛起长枪短炮, 铺天盖地的闪光灯啪啦啪啦亮个不停, 吕霞一边保持微笑挥手，一边贴到江子城身边，用唇语吐槽：“娇花, 你觉不觉得咱们像火箭队？”
“……”这是一种不熟吗？！！
幸亏他们这个小区是低密度的高档社区，现在又是后半夜，没有人会看到鬼鬼祟祟的他。
出租车缓缓停靠在路灯下，副驾驶座打开，江子城跳下来，又绕到后排座位，弯腰钻进去，把里面的巨型相框费劲拖了出来。
江子城到家后，把鞋子一踢，一头栽倒在床上，大大的行李箱扔在客厅里，他也懒得去管。
江子城望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宛如一只叼着胡萝卜的兔子跋山涉水地回到家中，结果一头装进了野狼的陷阱。
大家商量了一下，都有空闲，于是定好今晚八点在天心火锅店门口集合，到时候让老板娘带他们走后面的员工通道进包间，偷偷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路上有点堵，好在最终有惊无险地在八点准时抵达，其他几位演员早就到了，吕霞正兴致勃勃地翻着大众点评app，盘算着一会儿要点什么好吃的。
老板娘捂嘴笑：“还在我面前装呢。我说的是那个又高又帅气质好身材佳虎躯一震让人纳头便和-图-书拜眼神一瞟自带王霸之气的‘经纪人’。”
老板娘早早迎了出来，她把江子城当自家孩子，拉着他的手左看右看：“瘦了，真瘦了。我看你胃里缺鹅肠猪脑鸭血毛肚麻辣牛肉。”
江子城觉得自己站着尿尿都没她快。“你……”
kevin：“等到你下次入组前，你才会打开行李箱，把脏衣服往外刨！”
“别你啊我啊的了，你快来！”吕霞拉着他就往一楼跑。
再没有什么事情比吃火锅更能巩固感情啦。
吕霞：“你难道不觉得咱们正在被一万只比卡丘闪电攻击吗，晃得我眼睛都要瞎了。”
江子城把兄弟俩轰出了房间。
这一刻，他不是他，他不是江子城，他是移山的愚公，他是搬着房子的小蜗牛，他要一步步往家爬……
在天心火锅店还是天心影视公司的时候，公司预算有限，雇不起专业的摄影师，80%的时间都是老板娘客串摄影，可能女生天生就有构图感吧，她能拍会P，随便按一下快门都很抓人眼球。这张照片明明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吃火锅场景，偏偏在她的取景器中，呈现出了不一样的温柔。
江子城仰头站在那副照片下，不知是醉酒还是其他旁的原因，他越看越觉得浑身发热。这照片因为是抓拍，所以把两个人不设防的神态动作都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老板娘一听，确实被他唬住了，赶忙喊员工把谢总的照片撤下。
这一次, 他们没有走VIP通道, 而是在保安和助理的护送下，走入人群和大家互动。江子城以前也被粉丝接过机, 但那都是小打小闹的散兵游勇，和现在这种大场面根本没法比。几位演员一走出到达大厅，宛如海啸一般的欢呼声迎面而来。
tony沉思：“唔……她一定会很为你自豪吧，毕竟她的偶像肾好。”
“酒上头了……”
江子城：“？？？”
江子城想他一定一定一定是假酒上头了！要不然他的身体为什么会不受控制，居然拦下老板娘，让她把照片交给他“处理”……
江子城半真半假地吓唬她：“其实谢总那个人，心眼可小了，脾气特别坏。老板娘你这张照片可是偷|拍，要是让他知道了，绝对会说你侵犯他的肖像权，瑞慈可养着一层楼的律师呢！要是他们出手，咱们就别想在一年内开分店了！”
“江哥，你电动牙刷的刷头要换了，新m.ｈｅｔusｈu•cｏｍ•coｍ的在哪里？”
江子城作为请客的人，自然被大家轮番灌酒，灌得他每个毛孔都往外泛着酒气，一双大眼睛看人时，都带着一股朦胧的醉意。
见他来了，吕霞兴奋地挥挥手：“行啊子城，这么热门的店你居然能定到包厢？我春节的时候本来想来吃的，结果一看等位一百多桌，就只能去吃别的了。”
“……哪谁？”
在到场的粉丝当中, 江子城和吕霞的粉丝各占据了十分之四壁江山, 剩下的两成则是几位配角的忠粉。
……一看就看了好几个小时？
吕霞不补妆，她急着上厕所，频频看表：“靠，她们这是去补妆，还是去补天啊？”
上次江子城带男人来，厚着脸皮说他是自己的经纪人，还是综艺节目播出后，老板娘才知道谢总的身份。
他猛地回头看去——经过一路拖拽，原本包裹在相框外的桌布被磨破了一个角，桌布顺着玻璃滑下，露出小半张照片。昏黄的路灯笼罩在那张照片上，也给照片中隔空对视的两人平添了一份暧昧。
“谢了老江！”
谢北望又道：“先不说这些。江子城，”他微微蹙眉，眼睛落在江子城身后，“为什么你会带着我的照片？”
这顿饭一直从晚上八点吃到凌晨，大家在包厢里又唱又跳又吃又喝，光是啤酒就喝了两打。
谢北望语气淡淡：“没什么，开完会后想邀你吃饭，可是你电话没接，我就想来你宿舍看看。”
“……”
……
江子城拖着大相框，无数次想把相框就地扔了，无数次又想着这么大的垃圾扔在外面太给环卫工人添麻烦了。最终他还是觉得不如辛苦他一人，造福千万家。
……
照片下一行小字——“瑞慈娱乐集团总裁谢北望先生携旗下艺人莅临我店”
……
老板娘一双美目在他身后的艺人身上转了一圈，小声问：“‘那谁’怎么没来？”
江子城在头等舱里享用完午餐后,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北京机场。这次他们《怪你太可爱》剧组所有演员同时回京, 这个行程早在几天前就在剧组微博上公布了，故而整个机场接机大厅里乌泱乌泱挤满了接机大队。粉丝们热情地等候在这里，等候着偶像出现。
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结果说得是谢北望啊。
那照片立起来将近一米五，老板娘心痛地说：“放进仓库……不不不，还是拿到外面扔了吧和-图-书，我这人意志不坚定，天天在仓库里看着，我怕我忍不住又要挂起来。”
“……？？？”江子城左右看看, 一脸茫然, “哪儿像了, 咱们又没养猫。”
大家热热闹闹地落座，老板娘果然大方，把菜单上的所有菜都给他们上了一份。因为大家都是艺人，过段时间还要入组，所有老板娘特地给他们上了鸳鸯锅，辣锅那半边调了微微辣。即使这样，也让大家吃得一身大汗，大呼过瘾。
等到大家狼狈地挤出人群，和粉丝们挥手道别后，江子城抓紧时间提议：“对了，大家今天晚上有没有事？咱们辛苦几个月，横店都要吃腻味了，不如今天晚上我请大家吃火锅？”
作为出资股东之一，江子城挺起胸膛，与有荣焉：“这家店是我前东家开的，说真的，他们要不是在娱乐圈浪费了太长时间，海O捞才当不了全国第一火锅店呢。”
其实泥塑粉只有那么几个，江子城故意夸大，抢先自黑一波。
“哦？我还以为是基情上头了。”
“江哥，那这盒避孕套我放在你床头吧。”
“嗯，不熟也没关系。”老板娘说，“不熟就扔回锅子里再涮涮，都是朋友，他不会嫌弃你的。”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意料之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江子城站在楼梯口，就听到她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噔瞪跑下楼梯，十秒钟后，又噔噔噔噔瞪跑了上来。
一行人避开了前门蜂拥的客流，顺着员工通道走进了包厢里。
tony：“都没用过，整盒扔了，太浪费了吧。”
喂喂喂，这怪谁啊。
“你解释吧。”谢北望双手插在兜里，姿态翩翩，“我不会听的。”
“在电视柜下面的抽……等等，我难道连双新袜子都买不起吗？！”
江子城忙说：“谢总，你听我解释！！”
结果等啊等啊等啊，等到火锅都凉了，火锅汤上泛起一层结块的油，几位女演员还没出来。
江子城找老板娘借了块桌布，把相框包起来，又用绳子把相框四角缠好，这样他就可以拖着这二十多斤的大相框回家。
“谢总……你、你怎么在这儿？”
江子城红着脸唤来老板娘，死活要让她把这幅照片撤下来。
开业这么短时间，老板娘已经完成了她最开始的愿望，集齐了很多明星合影，高高悬挂在这面墙上。每张合影下，都写着“XX明星于X月莅临我店”，百花齐放，无比热闹m.hetushu.com.com。而在“花丛”之中，最中间的那张横版照片被扩洗到半人高，用厚重的金边相框牢牢框着，悬挂在最引入注目的地方。
江子城迷迷糊糊想，原来当时他们是用这种眼神看彼此的啊……
江子城：“……”
等到吃饱喝足，大家便打算离开了。
……可他又能怎么处理呢？
“……”江子城一屁股坐起来，“不准放！扔了扔了扔了！”
“一楼楼梯口旁边就是一个洗手间，你要着急就去那里吧。”
江子城豪气地一挥手：“那可不，老板娘你就照着菜单给我们上吧！我今天可是把我们剧组的演员都带过来了，你不是一直惦记着多弄一些明星合影吗，你看这些够不够？”
江子城：“！！！”
这话也就骗骗他自己了。那是私人飞机，又不是私人轿车，哪有什么一脚油门下去随便更改航线的事情啊。
“……”
江子城气道：“不整盒扔了，难道要每个拆包再扔吗？若是遇上那种鬼鬼祟祟翻偶像垃圾箱的私生粉，发现我一口气扔了十二只拆包的避孕套，她会怎么看我？”
“这这这……”江子城站在高高的影壁下，抬着头，脖子弯到反弓，震惊地望着整整一面墙的照片。
“师傅，您把车停在路边就好了。”
“江哥，你这个袜子破了，我帮你补一下，针线在哪里？”
深灰色羊毛呢大衣包裹住男人挺拔的身躯，笔挺的西装没有一丝褶皱，谢北望缓步从树荫下走出，皮鞋踏在地砖上，声声清晰。
“……他不是，他没有。”江子城守护住自己摇摇欲坠的直男人设，“他那时在堪培拉出差，回国的时候顺路来一趟海南。”
老板娘自然不愿意，这堵照片墙可是他们店的镇店之宝，多少艺人的合影都在上面啊，宝中之宝就是谢北望谢大总裁的照片，连身价无数个零的娱乐圈大佬都在他们店里就餐，多涨面子啊！
tony和kevin兄弟俩忙前忙后，帮他把积灰的地板桌子擦干净，又一一把行李箱的东西拿出来摆整齐。
江子城怒了：“肿么回事！为什么我变成了‘旗下艺人’，三线明星也要有姓名啊！”
“……”吕霞头疼, “我是说动画片里的那个。”
江子城装无辜：“其实我和谢总不熟的。”
男二号见到人群里自家手幅的数量寥寥无几，半真半假地说：“子城，还是你厉害，粉丝群里就数喊你的声音最大。”
……这和*图*书个“刨”字，真是用得妙。
从小区门口到公寓楼下的这几百米路，他走了足足十分钟。
“在镜子后面的柜子里。”
这地主家的双胞胎傻儿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前他俩当一百多线艺人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他们还有吐槽的天赋。当初前东家对他们的定位真是大错特错，就应该给他们弄一个舞台，再弄几百观众，现场观看他们的激|情拆台表演，绝对场场爆满。
江子城：“？？？！！！”
江子城看得脸红，觉得自己宛如欺压灰姑娘的恶毒继母，忙说：“你们俩别折腾了，我自己收拾就好！”
kevin遗憾地看看手里还没拆封的整盒避孕套：“这可是全新的，从横店酒店带回来的，比超市贵好几倍呢。”
“江子城。”
tony：“不，你绝对不会收拾的，你每次都这样，行李箱在地上一扔就是半个月！”
这一觉睡到晚上七点多，差点错过他自己组的火锅局。他随便洗了把脸，戴上口罩帽子，打车直奔天心火锅店。
江子城见她着急，便领她去外面的共用洗手间。
他也不知在寒风中等了多久了，头发些微有些凌乱，却依旧难掩他的英俊。
照片上，谢北望与江子城坐在火锅旁，隔着茫茫的热气遥遥相望。男人上半身前倾，伸筷为青年夹菜，青年满脸雀跃，捧着碗模样乖巧。
“就‘那谁’。”老板娘挤挤眼，“你的……‘经纪人’。”
江子城迷茫：“你是说扈哥？”
女演员们注意形象，结伴去洗手间补妆。像他们这种VIP包房，房间内自带小洗手间，注重私密性，不需要VIP客人抛头露面往外跑。小洗手间空间有限，吕霞只能在外面等。
助理们把各位艺人送回了各自的住处，其他几人都有自己的房子，唯有江子城还惨兮兮地住艺人宿舍。好在瑞慈娱乐非常大方，给艺人的宿舍条件很好（虽然去年刚爆了一次水管），五十平米的精装修小户型刚好能满足他这种单身人士的需求。
江子城安慰他：“当火箭队也挺好的啊, 至少‘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 咱们占了前五个字啊。”
江子城露出八颗牙齿，语调轻快地把话题滑了过去：“哪有啊，只是我的粉丝肺活量比较大而已。其实我还蛮羡慕你的，刚刚那个喊你‘老公’的小姑娘多真情实感啊；不像我，粉丝都叫我‘子城妹妹’，叫得我一点阳刚之气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