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幸会。”卫欢语气疏离，完全没有闲聊的兴趣，“我先去忙了。”
剧组里，副导演并不负责掌控摄像机，而是辅佐导演，负责演员统筹、现场执行等等细致工作。
果然，那只特效狗头从吕霞脸上消失，这次换成江子城当“狗”。
这部电影是当年的话题大作。又是师生恋、又是校园霸凌、又是留学生题材、又是中年焦虑……几个话题混合在一起，一经上映，就在韩国引爆票房。
两人一个高壮魁梧，一个纤瘦高挑，对比反差鲜明。
怎么回事，难道他引以为豪的“谢语十级证书”出了什么差错，他怎么从那个省略号里，品出了“命不久矣”的含义……？
“是啊，能把原著精髓抓得这么准，写出的恋爱戏份甜蜜浪漫，这一看就是个女编剧，总不可能是男人吧？”
江子城一看到那位副导演，顿时僵立当场，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江子城宛如一只被煮熟的虾子，从头至脚红了一个彻底。
因为是青春校园剧，大部分剧情都发生在校园里，除了有台词的主要角色以外，他们这个班级还需要四十位群演。这些群演是从附近某职业学校“打包”来的，学校以“课外实习”的名义把他们送来剧组，每天一百块，价格公道。
群演配合度高，江子城和吕霞两个人飙戏时格外顺畅，再也不会有人突然笑场或者咳嗽打断他们了！
@RICE：外套是让人用来穿的，不是让哥哥用来当作恃靓行凶的凶器的！
“……讲戏？”
卫欢一次次把小群演们聚在一起说戏，可小孩子们哪有什么敬业想法，嘻嘻哈哈没个正形。
吕霞拉住打算卸妆的江子城，亲昵地说：“娇花你别走啊，咱俩合张影。”
说起偶像来，江子城的胸口顿时砰砰直跳：“扈哥，他是卫欢啊！卫欢！你记不记得当年——确切说是说是十二年前——韩国青龙奖有一部中韩合拍的电影获奖了？！”
只要看到卫师兄还活跃在娱乐圈里，他就很开心了！
原著由晋江著名作者“莫内”太太倾情创作，巧合的是, 莫内太太是江子城的粉丝, 开机当天她因为要写稿（“日更三千不能断！”）, 没能亲临现场，只能拜托剧组工作人员向江子城赠送了一套签名书。
吕霞：“……”
江子城：“………………”
江子城正是被这部电影深深触动，决心追随卫欢的脚步，成为一名演员。在他藏在日记本里的《江子城人生必做一百件事list》里，“与卫欢师兄合作！”甚至排在了“赚到一个亿！”之前。
江子城：“女侠，你没玩过这个游戏吗？你疯狂甩头，就能把狗头甩到我脸上啦！”
卫欢仰面看向这位大脾气编剧，清冷的声线犹如玉珠落盘：“群演都是未成年人，又是第一次拍
和图书戏，确实很难入戏。我会和他们再沟通一次，你不要吓到他们。”
“你既然这么想，那行叭。”
“群演那边协调不好，一条都保不了。”
照片中，卫欢被穿着校服的小群演们包围。他性格冷清，可说戏时耐心又细致，声音徐徐，不紧不慢，把一会儿拍摄的要点逐一说清。他长得美艳，即使是一张侧脸，也足够勾人心魄了。
“你认识我？”卫欢问。
扈哥还未曾见过他如此模样，稀奇问：“子城，那个年轻副导演是你们学校的名人吗？”
江子城：“…………”
江子城一口气甩了十张照片过去，每一张都是工作中、休息中的卫欢。卫欢天生一副好骨相，极其适合镜头，就算江子城只是随便按下快门，照片中的他依旧是那么耀眼。
江子城：“哈哈哈，是不是很有趣？”
江子城脸皮薄，拿校服遮住脸，匆匆逃走了。
真是奇怪，不知不觉之间，江子城居然成了“谢语十级能力者”，光是“谢小姐”发来一个标点符号，他就能顺利解读出这么多。
十二月中旬, 江子城不舍的挥别了北风瑟瑟的帝都，飞抵四季如夏的海南岛。未来的一个多月，他将在这里拍摄他的第三部电影、同时也是第二部担任男主演的电影《怪你太可爱》。
江子城说：“我以为编剧是原著作者亲自操刀的，很多行文习惯一看就是小说家风格。”
他们年纪都不大，带着一种纯天然的天真与烂漫。要统筹四十名十六、七岁的小孩子，实在不容易。这么一个困难活计，剧组安排了一位演员副导演进行统筹调度。
可他一想到那条“30岁以下江姓男艺人不能炒CP”的莫名规定，就觉得双腿发颤、眼前发黑。
“发微博营业啊。”吕霞大大方方说，“咱俩可是男女主人公，总要给粉丝发发糖吧。”
可他又怕发到微博或者朋友圈上，会给男神招来麻烦，思来想去，只能暗搓搓的、“点对点”的炫耀。
所有工作人员：“……呵呵。”
江子城乐得不行，继续甩头，又把狗头甩了回去。
江子城现在听到“营业”两个字就头疼。作为一部电影的男女主角，在拍摄时、上映前后做良性互动，是非常正常的营业手段，无可厚非。
不过他们这部《怪你太可爱》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遇到过什么大问题，就是有时候会发现剧本台词不够顺口，经常会出现成语和同音词。
谢小姐看起来非常忙，只匆匆回了个句号，代表“我在。”
胡亦知一双眼睛定在卫欢身上，微妙的停顿了几秒，怔怔答：“……我没有想吓他们啊。”
他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激动地盯着那位叫做卫欢的副导演，他先是不可置信地向着对面走了几步，待看清卫欢的样貌后，他又心急地往后和-图-书躲，甚至直接藏到了两位人高马大的助理身后！
江子城倒是不怎么在意：“八成人家小姑娘第一次当编剧，太羞涩了吧。”
拦住胡编剧的不是别人，正是负责指导群演的卫欢。
胡编剧扬起钵大的拳头，状似随意活动手腕那样，在导演面前转了转。
卫欢是一位长相极为艳丽的青年，若是光论样貌，他甚至比江子城还要更精致几分。只是江子城的气质开朗大方，青年却略显阴郁，话不多，声音也清清冷冷的。
“……群演？”
两人就这样相对“甩头”，你甩我，我甩你，甩了半天，录了一段长达三分钟的甩狗头小视频。伴随着背景的土嗨歌曲，整个小视频不仅没有丝毫CP感，相反还充斥着浓浓的沙雕味道。
吕霞笑眯眯说：“那我也给你起个外号，叫‘娇花’怎么样。原著就是‘女主负责称霸学校，男主负责貌美如花’，我叫你一声‘娇花’，绝对不亏待你。”
“是啊，导演不是说他们理解不了剧本意图吗，我是编剧，我当然要告诉他们这段是在表达什么啊。”
这是一部轻松校园题材的作品，它讲述了一群高考复读生们，在人生的第一场重要战役上奋勇拼搏，最终实现梦想、同时也收获友情亲情爱情的正能量作品。
江子城很喜欢和这种敬业的演员打交道，再加上两人镜头前是同桌、镜头外是同事，没事时总爱凑在一起聊天。
导演：“……啊，是、是啊。”
……
tony问：“哥，用给你朗读一遍吗？”
他掏出手机，点开特效相机，播放土嗨音乐，然后把手机屏幕对准了他们两人。
和江子城演对手戏的女主角吕霞，是一位明艳大方的年轻实力派。因为女主角的设定是一位退役的击剑运动员，于是她在开拍前，特地抽出一个月的时间去特训，成效显著，行走间倒还真有几分“女侠气质”。
江子城当然不同意，结果被女侠按住脑袋，被迫认下了这个昵称。
吕霞：“……哈哈哈，是啊：）”
江子城故作神秘地摇摇头。
是江子城不是江城子：谢小姐，在吗在吗在吗？
剧本写完后，即使导演制片都过审，定了1稿2稿3稿，可是最终拍摄时，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导致剧本会随着拍摄进度，跟着一并调整。
谢：？
@秩槐：江子城，你今年才十八岁，妈妈不允许你把校服外套脱下来！
在场外休息的江子城听了半耳朵，默默重复着编剧的名字——“狐一只？一只狐？这么‘妖’的名字，一定是个很漂亮的女生吧。”
想到这里，他立即偷偷举起手机，拍下了卫欢和小群演们说戏的照片。
吕霞：“可以啊，录什么？唱歌、手指舞、土味情话？”
江子城：“……”
他把校服外套解开，随意https://m.hetushu.com.com坐在课桌上，表情即带着角色的腼腆，又混合了他本人的狡黠。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他的手心里，他双手合拢，仿佛托着太阳。
所有围观人员同时在心中尖叫：你这哪里像是编剧给群演讲戏，明明是去寻仇吧？
他们俩都是年轻演员中的实力派、江子城的能力自是不必说；吕霞是童星出身，只是中间退出娱乐圈安心学习去了，这部电影是她回归的第二部作品，女主角健康积极的形象和她的人设非常符合，宛如量身定做一般。
江子城给吕霞起了个外号，叫“女侠”。
整个场内鸦雀无声，就连吕霞都捂住了眼睛，又忍不住分开指缝，暗中观察这位彪悍十足的胡编剧要怎么和群演“沟通”。
吕霞凑过来，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别哭啦娇花，女侠的肩膀借你靠哦。”
谢：……
哪想到当天下午，他居然在拍摄现场看到了那位被他誉为“少女心”的编剧。
而最合适的炫耀对象，莫过于“谢小姐”了。
是江子城不是江城子：【分享照片】
导演动怒，把助理叫来：“给胡亦知打电话，把他叫过来现场改戏！改不了就删！咱们先拍下面的！”
江子城荡漾起来毫不掩饰，双手捧着胸口，就连走路都一蹦三跳。
可他又不能把这个理由直白的说出来，毕竟这件事实在是太荒诞了，没人会相信谢总裁对他的屁股感兴趣，想和他谱写一部《霸道天狼和他的亿万影帝》。
“怎么可能没有？”吕霞说，“编剧一直在，但是每天都呆在酒店里不出来，闷头改戏。”
十五分钟之后，满怀期待的江子城终于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狐狸精”。
“卫……卫欢师兄！”他惊呼。
……不过无所谓。
依旧是一个符号，可江子城居然顺利读出了“这个人是谁？和你什么关系？”的疑问。
随着摄像头捕捉到人脸，一只硕大的哈士奇狗头，凭空出现在了吕霞的肩膀上，完整遮住了吕霞的小脸。
吕霞消息比他灵通不少：“那倒不是。不过这个编剧确实是小说家转行的，他披了个马甲，原本写过什么没人知道。每天闷在房间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奇、奇怪。
有时候碰到难搞的演员，还会现场要求编剧给自己改戏。比如上次江子城拍《拜托了吹风机》时，周满宇因为自己轧戏，要求编剧组连夜动工，挪了一半戏到江子城身上。
江子城盯着那个意味深长的省略号，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导演连忙点头，指向那群在胡亦知进来后就噤若寒蝉的小刺头：“小卫和他们讲了很多次戏，可他们无法理解剧本的意图。”
江子城乖乖问好：“我也是电影大学毕业的，比师兄你小三届。”
然而江子城没和*图*书有。
可令人困惑的是，卫欢在拍完那部《高中生》之后，就再无作品。他仿佛是昙花一现的梦境，很快被娱乐圈遗忘了。
谢：。
“……小姑娘？”
被卫欢护在身后的年轻群演们，立即飞快点头，像是一群在啄米的小鸡。
那位胡编剧顶着一脸络腮胡，蹭蹭蹭几步走到导演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听说您要改剧本？”
江子城赶忙让开。他目送卫欢逐渐远去的背影，恨不得化成他脚边的一束花，陪他一起远走高飞才好。
那部名为《高中生》的电影并未在国内上映，因为题材过分敏感。主视角放到了一位高中班主任身上，她与学生的矛盾、她与同事的矛盾、她与家人的矛盾，最终汇聚成了一个女人的“中年焦虑”。而这种中年焦虑，很快爆发了。
kevin帮他拍了照发到了微博上，一刷新，微博底下果然又被粉丝们的彩虹屁占满了。
是江子城不是江城子：谢小姐，在吗？
该怎么走位就怎么走位，该怎么表现就怎么表现，摄像机换机位时，他们再也不抱怨“怎么还没拍完啊”，一个个规规矩矩地坐在座位上，身板挺得笔直。
@澈水无痕：呜呜呜，哥哥，这世上一切美好的事情，你的脸就占据了99%。
江子城万万没想到，他当年许下的愿望居然成真了，他真的和卫欢在同一个剧组里合作了！——可是，卫师兄怎么没继续当演员，却成了副导演？
扈哥一愣，立即反应过来：“他是女主角的那位‘学生’？”
是江子城不是江城子：怎么样，特别有气质吧？
江子城之前在宴会上见过他们，那时候他的前东家刚被收购，他就像是一只闯入孔雀聚会的丑小鸭，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格格不入。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的功夫, 他就像坐了火箭一样接连跳级，举手投足间，增添了几分自信。
最引人瞩目的便是他身上的宅Tee，正面写着四个大字“瞎几把写”，背面印着一个硕大的二维码，底下写着“改稿，打钱”。
“那是为什么？”
她也是有“男神”的人，她能为了韩国欧巴，从中国飞到意大利追行程；她一定能够理解，他对卫欢男神的热爱的！
只见这只“狐狸精”身高一米九，肌肉隆隆，皮肤麦色，脚踩人字拖，满脸络腮胡——这哪是什么少女心编剧，这明明是个金刚芭比啊！
当年的韩国青龙奖，《高中生》一举捧起三座奖杯，很多人说，若不是卫欢是中国人，恐怕奖杯又要多一座。
第一周的拍摄任务安排的很轻松，主要目的是让几位主演尽快熟悉彼此。大家都已经毕业多年，这次“装嫩”扮演高考生，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不小的挑战。
江子城紧张到心脏都要蹦出喉咙，上一次他这么紧张，还是和*图*书去看《金刚》电影。
江子城换上了校服, 他面相年轻, 气质又阳光, 穿上校服一点都不会显得“老黄瓜刷绿漆”，反而像是一名真正的高中生一样，浑身上下洋溢着清新的气息。
“哦……好、好！”
两个人极为默契，这一天的拍摄任务，居然提前完成，比往常早了整整半个小时收工！
吕霞问：“娇花，戏拍了一个星期了，你见过编剧没？”
卫欢饰演的中国小留学生，因父母工作调动，转学去了韩国。因为语言不通、生活习惯不同，他惨遭校园霸凌。女主角挺身而出保护了他。在雏鸟效应之下，小留学生恋慕上了班主任，而班主任为了逃避焦虑，也渐渐对他移情。
短暂的开机仪式之后，江子城回到休息室，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正式与其他主创们见面。
……
江子城：“……”
“可你已经吓到他们了。”
是江子城不是江城子：谢小姐，在吗在吗？
哪想到他刚走两步，身前便有一道人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对对对，就是他！”江子城立即拼命卖起安利来。
胡亦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他就以一种黑社会老大要教训不听话小弟的架势，唬着脸向着那群群演走去。
胡亦知皱眉，解释：“我只是想给他们讲戏。”
江子城灵机一动，说：“发照片多没意思啊，咱们录个小视频吧。”
卫欢的第一部作品，就如此惊才绝艳！
江子城问：“合什么影？”
@花析墨：化妆师是用蜜给我们子城哥哥化的妆吗，让我尝尝甜不甜呀。
胡编剧：“这次又是什么问题？经费烧不起？台词不够口语？日景夜景对调？”
江子城有点惊讶：“编剧来了？我以为这部剧没有跟组编剧。”
江子城对着这张照片看了又看，实在想昭告天下，告诉所有人他的男神下凡了！
是江子城不是江城子：这是我男神！
吕霞闻言，甩了下头。
闲聊时说过的话，江子城很快就抛到了脑后。
这部电影的最大投资方是瑞慈娱乐, 肥水不流外人田, 四分之三的主要演员都是瑞慈旗下的艺人。
这天的戏是班级内的群戏，在实际拍摄中遇到了很大问题，群演状况百出，一会儿走不准位，一会儿笑场，一会儿忘词。这样一来，不仅拖慢了拍摄进度，还十分影响男女主演的正常发挥。
不过有这位外表彪悍的胡编剧压阵，在之后几幕中，群演们的配合程度直线上升。
胡亦知问导演：“这不是挺乖的吗？”
当年卫欢年仅十五岁，男孩在镜头前展现出了令人窒息的美感。他散发着光芒，他同时又追逐着光，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都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不过江子城一点都不嫌弃她冷淡，卖安利这种事情，就要胆大心细不要脸！
导演：“……其、其实也不一定非要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