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层林尽染（二）
“扣扣扣。”
细长的烟慢慢的在纤细的指尖燃烧，她吸了一口，缓缓的吐了出来，灰白色的烟雾被风吹散了，飘飘扬扬，化为乌有。
“尽染，你怎么不告诉我，我是说叔叔的事。”付思源语气有些冷硬，“叔叔的病需要一大笔钱养着，阿姨本来就没有工作，只靠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应付的过来。”
而他眼前这个温柔的“周先生”就是这类人最典型的代表。
真的遇上他了，时隔九年，她和他重新见了面。她曾无数次想过这个场景，她也无数次想过自己的反应会是怎么样，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可以表现的像今天这样平静。
“没有的事，你别听她瞎说。”包纯彬横了她一眼，“还不快去。”
幼时的一切实实在在的刻在了她脑子里，有关他，有关在北川的一幕幕都成为了她永久的梦魇。可是毕竟过了太长时间了吧，她果然不再是过去那个小女孩了，现在的她已经学会面不改色的面对所有。
周正宪见此笑了笑，“没事，林小姐有事就不麻烦了。”
“噢。”
轮椅上的男子点尘不惊，眉目温和，自有翩翩公子的气度，他虽坐着轮椅看似行动不便，但却丝毫掩不去身上那种与身俱来的贵气。这般模样，不吸引他们这些未出社会的年轻人的视线也难。
林尽染推开门，“老师，你找我。”
周正宪抬眸看着她，语气平缓温和，“本来是想问林小姐大概还有多远，不过看你一直看着我的……腿？林小姐是有什么疑问。”
吴季同是认定这位周正宪是个残疾，在他心里这类的和图书病人都是很忌讳人家谈论到他们这些方面的。
而女生们呢，有些人看她不爽，有些人则是望而生畏，毕竟，林尽染身上的攻性和冷感实在是太强了些。
周正宪点了头，“恩。”
“恩，上回你问我有没有兼职的事，有结果了。”
刚想回答，身后吴季同突然撮了撮她的腰，小声提醒道，“师姐你可别撮到人痛点。”
“师姐，师姐？！”
语闭，包纯彬给她比了个数。
包纯彬松了口气，一旁的吴季同也松了口气……
一段无厘头的小插曲之后，四人慢慢走到了大会议厅。
“……”
“不多说了，我下午还得准备去上课。”
“这……”包纯彬对教学事业一向认真，教书这么多年确实没有迟到过，但是就这么走了也不是为客之道，“这样好了，我让尽染带你过去，学校说小也不小，路还挺绕。”
周正宪也没拦她，只轻点了点头，“麻烦了。”
包纯彬狐疑的看了她几眼，“你这臭脾气我就担心你出什么事，况且周家不比一般豪门人家。”
付思源微顿片刻，道，“尽染，我现在在你家。”
“不回了，学校有课。”
室友两人都是考上本校研究生的学生，之前也是在这里上的大学，所以在没和林尽染分配到同间寝室前就已经听说过林尽染了。
手机突然响起，林尽染掐灭了烟，低眸拿出口袋里震动的手机，“喂？”
林尽染则是面不改色，她继续煮茶，待他们有了停歇的趋势才退到了一边。
包纯彬常说，林尽染这人很会冷场。
本来，她是和*图*书想趁着包纯彬和周正宪还在说话没注意到她的时候偷偷溜出去的，但没想到，周正宪才坐了这么一会就要走了。
林尽染靠在栏杆上看着烟起烟灭，思绪也渐渐清晰。
吴季同默默捂眼，心中一叹，师姐胆子也忒大了！
“尽染，赶紧带周先生去会议厅。”
“周先生，里面这位学长是您亲弟弟？”吴季同问道。
林尽染心中更诧异了，她是在想他为什么要坐轮椅，可没想到这好奇心竟驱使她如此，竟看出神了。
“时韫那边还有半个多小时就要结束了。教授，那我就不叨扰你了，先走了。”
他叫她了吗？什么时候？
说罢，她回头便走了，只是转身的那一刻，“友善”的笑容也彻底消失。
林尽染面不改色道，“是美|腿，长，直，与模特没两样，确实是美|腿。”
林尽染随意的在沙发上坐下，“老师办事就是速度。”
“恩？”
“交什么论文。”包纯彬给了她一个白眼，“你还捏不清轻重缓急？”
“思源？”林尽染眉头轻挑，“你回来了。”
“进来。”
“恩，部队放假。”
周正宪眉头微不可见的轻轻一挑，“怎么？”
“那，谢谢您了。”
周正宪一愣，难得……没反应过来，而他身后跟着的人也听愣了。
很习惯性的，她来到了寝室的顶楼，这里很空荡，只有偶尔才会有学生会拿些被子上来晒。她走到围栏前，摸出了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点燃了一根。
林尽染在学校挺出名，原因有二，第一是因为成绩，年年第一，年年奖学金，是所有老和*图*书师想要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第二是因为外貌和性子，肤白貌美大长腿但偏偏是个生人勿进的大冰山。之前没少有男生跟她表白的，然而每个都是被她几句话就堵了回去，理由差不多就这几类，你太矮，你太丑，你成绩不行……简洁直白，让人无法反驳，久而久之，自然就没人敢表白了。
林尽染“友善”的一笑，“不麻烦。”
“您放心。”
林尽染挂了电话，拢了拢外套，离开了天台。
林尽染在门口站定，人还没进去她就已经能感受到里面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吴季同伸长了脑袋往里看，奈何周正宪还没进，他也不敢先跑进去。
“我想也是，你们俩还真有几分像呢，不过周先生看着温柔多了。”
林尽染轻笑了声，“告诉你能怎么样，这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只是近段时间来恶化了。喂付思源，你一个正正经经的军人，还想给我变一大笔钱出来啊。”
“周先生，既然已经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林尽染对着周正宪说道。
“那还用说。”包纯彬得意的看了她一眼，“你放心，这个兼职很好，不会占用太多的时间，一周你去个三四天，也就打打下手，照看照看主人家的身体，最最重要的是，工资优厚的很。”
林尽染看了吴季同一眼，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什么事都只会看表面。有些人看似温文无害，但其实最是奸诈狡猾。
温柔多了？
周正宪眸光微敛，视线也落在不远处那个人的背影上。及肩短发，身材修长……他想起刚才她的神情，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不https://m.hetushu.com.com过这种熟悉感也就是稍纵即逝，因为在他的脑海里，确实从来没有过这一号人物。
林尽染在周正宪的注视下“坦诚”的笑了笑，“没什么疑问，就是周先生这腿……”
林尽染，“……”
林尽染，“？？？”
这条路有许多学生来来往往，路过的时候，他们的目光都会往坐在轮椅上的周正宪身上飘。
林尽染扯了扯嘴角。
林尽染有些诧异，她回头看向周正宪，“您有事？”
包纯彬忙道，“你是直接去时韫那边吗，我领你去吧。”
确实，今天也因她一句话冷场了，不过好在周正宪是个很能救场的人，他听罢也只是很理解的一笑，然后拐了个弯，将话题引到别处去了。
“那也就是你运气好遇上我出马。”包纯彬道，“对方是我多年的老友，最近正好需要一名助手。”
“谢别说太早。”包纯彬又道，“丫头，私人医生不比寻常的医生，你是要在大户人家屋檐下工作的，谨言慎行明白吗。”
“恩。”
“不会的……恩？”林尽染微滞，猛的反应过来，“周家？”
……
“我会的。”付思源顿了顿又道，“那你这几天回来吗。”
“嗡嗡嗡……”
场面略微有些僵硬，不过好在周正宪见惯了大场面，不管什么无厘头的事都能被他轻易化解。
“是啊，就是周家。昨天来的那位周先生记得吧，就是那家的主人。”
林尽染没在寝室多待，她拿走了压在枕头底下的一包烟，带上了手机就又出了寝室门。
“我……”
林尽染，“恩？你倒是一点没变，一放假就往我家跑。https://m.hetushu.com.com”
林尽染睨了他一眼，“有这么好的事？”
“师姐，来都来了咱们就进去看看吧。”吴季同道。
看着林尽染的背影，吴季同狐疑的挠了挠后脑勺，“师姐今天是怎么了，赶投胎呢？”
“那……”
林尽染没理他，只对周正宪道，“周先生再见。”
林尽染回到了寝室，寝室里还住着两个人，大家都是研一才分配住在一起的，感情还不是特别的好，于是看到她推门进来也只是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不用。”周正宪道，“我知道您等会有课要上，您去吧，我自己去就行。”
周正宪，“林小姐？”
吴季同，“周先生叫你，你怎么……又愣神了。”
“这个，老师……我记得您好像说上周的论文今天中午前要交。刚才我给忘了，要不我现在去交了先？”
“尽染。”
林尽染见此感叹一笑，周正宪果然还是周正宪，纵使坐轮椅也还是能脱颖而出。
于是愣了片刻之后，他也只柔和一笑，回道，“过奖，彼此彼此。”
“好好，那你最近也在家，多帮我照顾照顾他们。”
林荫大道，周正宪身后的男子推着他走，而林尽染则与被莫名其妙拉来的吴季同跟在身侧。
林尽染，“……”
“……那行吧，你照顾好自己。”
第二天没有课，林尽染本想在图书馆呆一天的，但包纯彬打电话让她去办公室一趟，于是她只好舍弃了图书馆的位置。
“叔叔也是看着我长大的，你们家要是有困难我怎么也得帮。”
“行了我开玩笑的。”林尽染道，“你放心，我爸的事我自己能解决，你别瞎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