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集
第二章
费戈偏头想了想，他也觉得自己的言辞有点威逼恫吓的意思。
千百个声音立刻回答：
一百万人在一块儿斗殴，所谓的五花八门的战术、所谓的精确严密的调度在刀剑相交以命搏命的时候还不都是胡扯？谁的力气大、谁的拳头狠、谁的主义真、谁能把对方打趴下谁就赢了！泰坦近卫军和水仙骑士团虽然是两个完全不同地战斗群体，但他们又都是世界上最优秀、最强悍、最具凝聚力和向心力的超级打手！把这样两个超级打手同时放到擂台上，敢于迎战的人本就不多。即使迎战，胜利也一定属于泰坦！这毫无疑问！
过了一会儿，纷乱的叫喊停歇下来，一个粗扩的声音就开始了嚎叫！
“好吧好吧！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但是缪拉，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千万不要忘了！永远不要忘了！你是安鲁地骑士，生时是，死时亦是！你的所作所为要对得起贝德贝亚家的英烈。你得发誓！要不然我可不放心就这样把奥斯卡交给你。”
像塑像一样挺立在最高统帅四周的高级军官们互相打量着，战役打得乱成一团，谁也没有经历过这种规模的战斗，那么不管是谁，说出来的话都是瞎说。
千百个声音接着回答：“侵略者……”
千百个声音发出最后的策动：
“为什么？”奥斯卡极为迷惑，“你是皇室地侍卫长！你有更重要的使命！”
消息传得很快，南部阵线的冲锋引导官只要圣骑士！这太好办了，世上的圣骑士有很多种，有些搞仪仗礼仪、有些搞秘密工作、有些一心一意侍奉神明、有些专职为达官贵人站岗放哨，但只要是圣骑士，没有一个不想上战场的。
“切……”费戈不屑地撇了撇嘴，“是一个军！也许是法兰人都吸了鸦片，也不知他们从哪来的劲头。一上来就斩掉了九纵地一条胳臂。不是我说，奥斯卡差点被这件事气疯了！但他还没有责怪加布里约翰特的组织不力！”
白色的花纹隐约浮动，近卫军士兵就在草丛里开始了搜索，他们三无一群、两人一组，有些负责搜集还能使用的战具，大多数是在清理打点牺牲者的尸首。
巴西利跳下马，把头盔也摘了下来，现在他该仔细想一想了！是做一个站岗的圣骑士，还是做一个血流不止的可怜虫？
加布里用手掌盖住自己地面孔。尽管他已升任近卫军总参谋部代长官这样一个最高级别的军职，可在过往的岁月里，或者是说他在流连于贵族豪门的灯红酒绿和轻松恢谐的图上作业笔上战争地时候，他根本就不清楚使命是什么、责任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之服务、为之出谋划策的战争到底是什么！
缪拉迎向总司令的胸怀，费戈地拥抱十分有力。缪拉又感到那种只会在手足之间传递的信赖和情谊。
“是啊……多好的红酒洋葱烧牛肉！”厨师长收回怀疑地目光，他望向身边的两个大铁桶。
忘记说了，老树上还拴着一匹高大的泰勒纯种马，这是一种产自水仙郡、多半用来充军的战马，它以吃苦耐劳、爆发力强劲而闻名。木棉下的泰勒马低垂着头，它左右看了看，无味的石竹花并不好吃，青草都被掩埋在花朵下，年轻的公马没处下口，它就用嘴唇委屈地碰了碰主人的帽子。
“将军……将军……别丢下我！我的战友还在战场上，带我回去见——“，求求你将军……别丢下我……我……我还能杀鬼子呢！一条胳膊就够了不是吗？杀鬼子就用一条胳膊就足够了！”
“法兰人也不好过！”卢瑞尔将军再次加入进来，他又狠狠地瞪了费戈一眼，因为他的元帅老是不提好地一面。“为了拖垮加布里约翰特的这个军，法兰人调上了五支直接隶属于宫廷的禁军重装骑兵师！大家长没有责怪约翰特上将，这也说明加布里将军的应敌措施还谈不到对错与否，他是损失了一支步兵军，可他把敌人的两个最精锐的重装骑兵师全都留在了战场上。真要细算起来，我还觉得是加布里将军占了便宜。”
既然元帅已经让步，缪拉也没必要继续摆脸色，他只得苦恼地笑了笑。“费戈……咱们都是大人了！”
缪拉还想说点什么，可费戈却挥手制止了他。
“已经用不着了！”加里宁舒曼将军有些冒失地插话进来。
缪拉只得站到两位统帅中间，他得说起一件不会让人争吵起来的事。
正午，阳光烂漫，至少是在南部战场，高低起伏的都林斯平原静悄悄的，不闻一点动静。在轻微摇摆的萱草丛里，依稀能够看到鲜血、尸首、还有断箭残枪的碎片，其间到处点缀着野百合，就像绿色的地毯上摊开了无数支水晶酒杯。无风时，烈阳炙烤一切，天鹅绒般的绿地上就泛开了白色的花纹。
费戈沉默半晌，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眼底的轻佻和刚刚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已消失不见了。他向红虎指挥官张开双臂：
“你和你的士兵当然是水仙骑士，没人会否认这一点！”
加布里约翰特的反应是迟钝的，虽然他的包抄部队成功截住了对方的两个精锐骑兵师，可hetushu.com.com他不该任由法兰人羞辱勇士的尸骨。
担架队停下来了，所有人都在注视这名包裹在黄金里的圣骑士，他是那样耀眼，他是那样魁梧！当兵的，就该跟随这样一位具备一切偶像因素的将军冲锋陷阵。
总参代长官掏出怀表看了看，战役第二阶段的首轮进攻就要开始了吗？
他叫奎克尔！奥斯卡想起来了！十纵第二军军长奎克尔中将，出身帝国南方地一个普通的贵族家庭，靠一小块贫疮的领地勉强度日。一旦想起名字，后面地事情就清楚许多，奥斯卡还想到。奎克尔将军有三个女儿、两匹纯种马、一个瞎了眼的妻子……后面的回忆又断了。
缪拉沉默片刻。他终于有点不耐烦地指了指自己的嘴脸，“我说……让我洗一下吧！这也太古怪了！一会儿若是被我的士兵看到了，他们一定会认为我要以身殉职呢！”
为什么要这样说呢？缪拉心里不太舒坦，他有些疑惑地打量着口气不善的总司令，这不是他认识的费戈，他认识的费戈不会像娘们一样争风吃醋，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奥斯卡想到了战斗至最后一人地十纵第二军，记得十二军军长是一个长就一脸大胡子的矮胖子，叫……叫……奥斯卡见过他。但忘记他的名字了，帝国摄政王一向对人名的记忆比较模糊。
“兄弟们！睁大眼睛看清楚！神圣泰坦的土地上……除了侵略者，还有什么？”
之后。巴西利·肯尼尼上校就离开了他的工作岗位，说起他地工作岗位……宫殿、花园、城堡，皇帝陛下周遭的人都知道近卫军宫廷侍卫总长这个人，或者说是这个职位有多么重要。但无限风光的圣骑士是怎么想的呢？
厨师长苦笑了一声，“红酒洋葱烧牛肉就是为了犒劳英雄们的！战士们都在！他们就在面前的这块国土上！”
“加布里将军还说了什么？”
加布里倾耳细听，那个声音在说：
喜好潜辞造句的人常常将花与鸟并提，就其可爱之处，两者实在无分彼此。小注地上遍开石竹花，木棉树上落满红杜鹃，石竹花分作紫、蓝、黄三个区域，上面衬着木棉的浓绿，红色的精灵隐于其间，一旁的水光倒映朵朵白云和穹苍的蔚蓝，啧啧！若是这副画面出现在自家庭院里，战争和世上的一切苦难又有何惧？
战报上说，大胡子的矮胖子军长率领他的战士独力抵挡法兰王国的五支重装骑兵师，可即使是这样，他们始终站在迎敌锋线上，在战斗至最后一人的时候也没有让敌人的骑兵越过标记为十纵第二军的坐标位置。
巴西利站了出来，“这是您的突击团，虽然只是一个团，但您看到了，这里都是帝国的圣骑士！”
“帝国近卫军的行动总是力度不足、迟缓有余，无论是各级军官还是普通一兵，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够干净利落。要我说……到底不是自己的兵！”
费戈笑了笑，他对着湛蓝的天空押了押筋骨，“缪拉！还记得吗？州年，那时的你可过得没像现在这样惬意。”
“他要干什么？”奥斯卡皱起眉头，以他对总参代长官的了解……
“兄弟们！睁大眼睛看清楚！神圣泰坦的土地上……有什么？”
“战线上的损失一定很大对不对？”
望望身边，一支整编步兵军都走过去了，加布里只能看到战士们的背影，他的传令官和侍卫队就等在不远的地方，总参代长官望了望头顶的天光，他的思维和天赋的军事素养又活跃起来，士兵们的斗志留给他难以磨灭的印象，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不大胆一点呢？
缪拉·贝德贝亚将军收起妻子的来信，他拍了拍小伙计坚实的面颊。
“那又怎样？”费戈望了过来，他的目光有些冰冷的意味。
“兄弟们！可以把眼睛闭上了，让我们祈祷……神圣泰坦的土地上，高贵的爱国者的鲜血遍洒这方国土，等到来年，我们的墓碑旁，就会绽放最纯洁、最美丽的花朵！帝国近卫军，追随英烈的脚步，向着荣誉、向着永生，让我们去完成伟大的使命吧……”
“恩！没的说……正宗的红酒洋葱烧牛肉！”肯尼尼上校鼓动着腮膀子，带着满脸意犹未尽的神情。
“胜不在我……我先牺牲……”加布里咀嚼着这句话，他突然追着那个声音叫喊起来：“小伙子！西部战场北部战区总司令特凡纳茨威格上将是你什么人？”
卢瑞尔老将军向着已经贵为集群指挥官地缪拉上将谨慎地回以军礼，只有费戈大大刺刺地从一匹通体黝黑的雷束尔身上跃了下来。
厨师长抬起头。他像所有那些大厨子一样，挺着一个大肚子、带着白色的包头帽、穿着白色地工作服。厨师长止住哭。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丢脸的，只是感到异常古怪。前锋阵线，一位穿着近卫军上将制服的官老爷在跟自己这个不入流的小人物打招呼，不但如此，这位将军还捧着一大把百合花。就像……就像一个精神病人。
近卫军总参谋部代长官加布里约翰特上将刚刚走出自己的指挥部，然后他就看到帐hｅtｕsｈｕ.cｏｍ.ｃoｍ幕外面聚集了一大片各式各样的圣骑士，加布里将军就问自己的勤务官，“这些是什么人？”
“你们认为呢？”
“过去的时候顺便告诉加布里约翰特上将，要他保重，我不能亲自为他送行了！”
加布里约翰特傻呆呆地站在那里，作为一名指挥官。他应对每一个战场决策的后果负全责！十纵第二军打得英勇、打得惨苦，他都看到了！他看到一支气势汹汹地队伍斗志昂扬地杀进战场，他看到英勇无畏的小伙子们像木桩一样深深地钉入脚下的这片国土，他看到无险可守地步兵战士高挺着胸膛迎击骑兵的冲锋。他看到林立的枪刺、飞蝗一般的箭幕、四散崩裂地盾牌碎片、扬起又被抛落的残肢断臂！再然后，他的士兵全都倒下了，他就再也没有看到什么，只有寂静动人的风景和一锅无人享用的红酒洋葱烧牛肉。
奥斯卡没有等到将校们的答复，他不耐烦地揉起指头。
“欢迎你归队！缪拉·贝德贝亚将军！虽然我的欢迎迟到了一会儿，但请你不要介意！”
“算啦算啦！你该看得出来，我是跟你开玩笑呢！”
“殿下！”巴西利肯尼尼上校单膝跪在帝国摄政王地脚下，他只对阿尔法三世皇和阿莱尼斯一世皇这样做过。
“是啊……”费戈叹息着点头，他望往战场地方向，但他知道没人能够确定那里到底会发生什么。
“全新的军械、全新地铠甲，再加上清一色的战马！我那个小弟弟是不是把一整座金库都给你搬去了？”
战地总调度官无可奈何地摊开手，“加布里将军希望能够得到您的祝福，所以他给您送来了红酒洋葱烧牛肉。”
“记住……”奥斯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面巨大的织锦战旗就在他的背后迎风鼓动。
奥斯卡没有回应，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扎了一块红通通地烧牛肉。在牛肉就要送进嘴里的时候，泰坦帝国的现实主宰者突然顿了顿，他掉过了刀头，即将入口的牛肉就递到了圣骑士嘴边，巴西利肯尼尼上校犹豫了一下，但下一刻他就一口吞掉。
“元帅阁下……”缪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容，“我只是想说，水仙骑士走到哪里都是水仙骑士，生时是！死时亦是！我不知道您是在担心什么还是在抱怨什么？我只知道红虎的骨子里留着水仙骑士的血。”
“殿下……”加里宁舒曼伯爵凑了上来，“南线若是想要重夺战场主动权，约翰特上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再说……不管我们怎样调度部队、配置兵力，我们和西方人的主力集群在最后还是得有碰面的时候，迟到不如提前，我认为加布里的提议并无不妥之处，北部战线可以开始针对利比里斯王国军的重点进攻，而南部阵线……帝国摄政王猛一挥手，他打断了建筑师的评论，一个不懂军事的人多少还是靠不住。
“这只是最初的交锋！再说也不能这么算，单纯的伤亡数字说明不了问题。”卢瑞尔将军对着红虎总司令不住地摇头。“西方王国既然是联合起来发动战争，那么只要有一个国家承受不住战场损失，他们的整个群体就会迅速瓦解！所以……大家长已经下达了命令。再过一会儿，等到位居第二出击阵营地部队吃过午餐，由北部阵线开始，集中优势兵力猛攻利比里斯人的阵营。”
“哈哈哈……”费戈被红虎总司令的挑衅逗笑了，他转向身边的卢瑞尔将军，“你看看他！变得跟我弟弟一样刻薄，一点亏也不吃！”
缪拉看看总参谋长，又看了看总司令，他觉得事情可不像说的那么简单：“……最好是不要出什么差错！”
“向元帅和总参谋长阁下致敬！”
“圣骑士，我祝福你！不要忘了！这就是凯旋的味道！”
缪拉笑呵呵地站了起来。他把骑剑挂在腰带的搭环上，并向蹄音密集的地方致以军礼。
巴西利看着浑身浴血的战士，他无话可说。
“我的父亲领先于所有人，不过您放心……我会撵上他的……”
千百个声音继续回答：“为了祖国！”
“是在叫我……”巴西利四下看了看，他也想当将军，可他始终是一个只会站岗的上校。眼前这名神志不太清楚的战士必然是被自己这身黄金铠甲给骗住了。巴西利苦笑了一下，黄金铠甲骗住的又何止是外人，连他自己也被那层耀眼的金色光芒给迷惑了很久。
行进中，那个声音又开始叫喊：
“哗……哗……哗……哗……”平原上响起整齐有力的踏步声。从大橡树底下望过去，地平线上突然升起一片长枪组成的丛林。这片钢铁森林越来越高，铺开了数百米地锋面。风突然烈了。草丛凶猛地抖动，终于能够看到泰坦战士的身影，他们走出地平线。一排又一排、一队接一队，他们喊着口号。坚定地踏出每一步。
“兄弟们！睁大眼睛看清楚！面前的这片土地……是谁的？”
加布里约翰特上将送走了通讯官，他气定神闲地点了一支卷烟，红酒洋葱烧牛肉hetushu.com.com的浓香立刻就淡了许多。总参代长官已经打定主意，或者说他已由敌我双方最初的交锋中把握到成败的关键点！在战阵中以五十万大军对抗敌人的五十万大军，包括最高统帅，也包括那位神乎其技的建筑师，人们都把这场战争想象得太复杂了！
缪拉洗净了面孔，他就觉得事情应该导入正题。
缪拉望向卢瑞尔。他已经感到费戈的气色不太对，可老参谋长却装作没看见，继续维持着面孔上的一本正经。
“打！还是不打？冲！还是不冲？说话呀！难道要我抓阉吗？”
一双坚实有力的手掌摘取了这支百合，军人已经搜集了一大捧。他走在战场上，四下环顾，这里就是他的战阵，他的士兵在这里被杀，他的心灵在这里遭受重创。
“臭小子！我得警告你！这种话在自家人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可别到外面去丢人现眼！”
缪拉有点犹豫。他说多了不是、所少了也不是！而且他也听说过这位加布里约翰特上将，既然这位总参谋部的代长官是零号计划的主要策划人，他就该是一个有着真才实学地优秀指挥官。
总参代长官望向面前这片国土，这里就是帝国近卫军首都战区十纵第二步兵军战至最后一人的地方。
“是我父亲！”年轻地声音远远传来，队伍中人头攒动，无论如何也看不到说话人的面孔：
莫瑞塞特皇朝的宫廷侍卫长排众而出。和最高统帅一样，所有地军官都带着诧异的神色打量着名似乎从来都没拔过剑的圣骑士。
“看看你这个家伙给自己找的好地方！”水仙骑士总司令四下打量，他似乎没把红虎地指挥官看在眼里。
熟悉莫瑞塞特王朝宫廷侍卫长的人都说，他变了……在那次冲锋之后。
缪拉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猛地掣出一截剑脊，又用手指在剑刃上擦了一下。鲜血从切口涌出，红虎地指挥官就把血迹抹在脸上，按照水仙骑士团的敢死队员在冲入绝境之前才会涂画面孔的古礼。
注地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谨小慎微的泰勒纯种马立刻挺起脖颈竖起耳朵。虽然这里深处锋线的大后方。但缪拉还是从马鞍上卸下骑士剑，并把剑柄靠住铠甲的护膝，如有需要的话可供他随时取用。
“战场那边怎么样了？我听说……除了核心阵营，南边和北边都被打得喘不过气！”
什么叫主力决战？把战阵中的主力集群投入作战这才叫主力决战！
奥斯卡的视线追着声音动了起来，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巴西利？”
“怎么样？”
“你说什么？”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气得直发抖，也可能是吓得直哆嗦。“加布里·约翰特是疯了吗？他……他……”
帝国近卫军总参谋部的代长官疑惑地凑了上来，“这是怎么了？多好地红酒洋葱烧牛肉！”
加布里约翰特四下望了望：“到底是怎么回事？午餐时间，士兵们都到哪去了？他们不来享用你烹饪的美味吗？你是为了这件事而伤心吗？”
帝国摄政王放弃了毫无意义的缅怀，可他又想到了迎回奎克尔将军遗体地那一幕。不管怎么说，在十纵第二军独力抵挡法兰骑兵的时候。
尸体还是热的！血也没有凝固！排除成群的苍蝇和那些对着草地虎视眈眈的食腐动物，这里的景致还是十分动人的。揭开高高的草丛，一株野百合误入石竹花的领地，她是那样骄傲的抖擞着身姿，一点也不在乎石竹对她的嫉妒。
应该怎么形容呢？
红虎|骑兵集群总司令四下看了看，也许是景致地原因。明明知道天空之外的某一个地方正在进行一场惨绝人寰的角斗，可缪拉并不十分看重这件事，他已经习惯了。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红虎会在什么时候冲上锋线，所以他就用一些乱七八糟地事情来分神。
巴西利难过极了，他从来都没面对过这种境况，谁来告诉他应该怎么办呢？
“可算找到你啦……”远远就听到费戈的声音。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打开餐盘：
“殿下……”
南部阵线，由基伦布波村开始，直到中央主战场的边缘。这里草木茂盛，视野就不是十分开阔，因着地势的关系，近卫军要架起二十几米高的瞭望楼才能看清敌人在锋线对面布置地阵营。
““哼哼……”费戈说到这里不禁冷冷地笑了一声，“都以为南部阵线没有问题！近卫军总参谋部的代长官加布里约翰特上将被奥斯卡寄予厚望。可这个家伙只是嘴上说得漂亮，现在真地打起来了……你猜猜！他在首轮攻防战里损失了多少兵力？”
“我……我这里……只要圣骑士，抱歉……抱歉……”
近卫军统帅“他”了半天也没“他”出什么东西，奥斯卡坐倒在椅子里，他紧盯着摆在面前的红酒洋葱烧牛肉。
“将军……带我走吧！带我上战场！我不会拖累您，不会拖累战友……别把我丢下……让我和兄弟们再冲一回吧……这次我不会让您失望的……将军……请带我走……我还能战斗……”
老树生就一副好相貌，树身要三人合抱，树高达七八米，枝叶肥大，精神抖擞
ｈｔｔｐs://ｍ•ｈｅｔusｈｕ•cｏm•coｍ，只有苍老的树皮和被雷电劈开的半边身体才能使人相信他的衰老。洼地边，离木棉树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池塘，池塘里浮着一大片绿油油的说不出名字的薛类植物，透过阳光和苔薛，一大群一指长的小鱼自由自在地啄着水草。
所有的士兵都在前进，一个跟着一个，他们让开了一动不动的近卫军上将。有些战士还在越过这位将军的时候拘谨地向他笑着，一个大胆的尉官走过去时突然说：“将军，我可领先您了……”
声音传出很远，旷野上似乎还响起了回声。时隔许久，即使大厨师喊破了喉咙，面前的这方国土依然不为所动！董草丛在微风中轻摇慢荡，那些可爱的小伙子们走了进去。就再也没有走出来……
“不过你可别高兴得太早。咱们得把话说回来。”费戈松开怀抱，他地面孔又严肃起来。“相信你也知道，战争结束的时候，我和水仙郡的小伙子们就得回到家里去，奥斯卡身边只有你一个真正信得过的统军将领。你是聪明人。也是个好军人，你该知道奥斯卡下血本锻造红虎的用意，别让他失望！更别让他受到伤害！如果我地小弟弟因为你的过失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相信我缪拉！我会把你、还有你的父亲、你的哥哥、你们家的……”
千百个声音同时回答：“神圣泰坦的……”
粗扩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猛地爆发出最凶狠地吼叫：
加布里约翰特终于笑了起来，他想到了自己地小儿子，那是一个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孩子，等到将来，小儿子若是有那个年轻人一半出色的话，他这个做父亲的就已心满意足。
圣骑士的马被拦住了，巴西利有些尴尬，他正想到最为关键的地方。两人一组，一大队近卫军士兵抬着简易担架，他们陆续通过这段道路，血滴就洒进脚下的泥土。担架上躺着伤痕累累的泰坦战士，他们的铠甲都被鲜血染红了，嘴里发出令人呼吸停滞的叫声，他们疼！他们痛苦！他们那胡乱挥动着的手臂一定是想抓到盛满解脱的圣杯，可到头来，虚空仍就是虚空，痛苦是无尽的，只要他们还活着。
平原深处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吆喝，加布里将军转过头，在他看不到的一块平原洼地里面，泰坦战士不知为何发出了绵长的欢呼。
“谁说不是啊……”安鲁家族的武装力量总指挥颇为感慨地赞叹了一声，他收起了脸上的倨傲和插在腰间的手臂，就连声音也有了一丝肃穆的意味：“战斗已经持续两个多小时，核心阵营有奥斯卡亲自坐镇，可即使是这样也有一支精锐的骑兵旅必须退出锋线重排编制。直到刚，刚。北部阵线传来消息，已经有两个冲锋师因大量减员被撤出了战斗序列！再说南边……”
帝国摄政王颇为不自在地瞪了一眼战场调度官，这话说得人多寒心！
卢瑞尔老将军不耐烦了，他受够了费戈的狂妄无形：
“喂喂喂！”水仙骑士团的总参谋长骇然叫停，老将军有些恼火地瞪着费戈，“臭小子！你的臭嘴在说什么？还不把话收回去？”
“将军……将军……”一名伤兵突然从担架上活了过来，他两眼放光，断臂的切口又开始喷涌血浆。
“咻！”费戈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佻的呼哨，他又恢复地痞流氓惯常会用的嘴脸。“别提啦！就像你说的那样，打了一上午，近卫军的表现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不举！”
费戈笑哈哈地点着头，他把缪拉领到水塘边，还拿出了自己的毛巾和油胰子。
“这是第十二匹！”缪拉异常肯定，可他又不清楚自己会知道是口个数字，他记得自己拥有的第一匹战马身量大高，找个机会他就把它遗弃；第二匹……第二匹死于一次冲锋。连带自己也受了重伤；第三匹……缪拉不想再算下去，第三匹死得够惨的了！如果缪拉没记错，他和他的第三匹战马被波西斯人困于一座要塞，他亲手杀了它，和饥寒交迫地士兵们一道分而食之，缪拉笑了笑，那时他还年轻，因为杀了自己的伙计，他一度想要离开骑兵部队……幸亏他没做那个决定！
“盾阵在前……弓箭手在后……枪手居中……刀斧手两翼伺候……兄弟们！死亡并不可怕，可怕地是没有了战斗至最后一人的精神！”
“缪拉！你和近卫军打过无数交道，知道他们的脾性，这些家伙不到关键时刻放不出一个屁！奥斯卡反复强调战术穿插和战术迂回的灵活性，可摆在战场上的部队就像扯线的木偶，总是与固定位置有些出入，真是受不了他们！”费戈倒完苦水之后就双手叉腰挺直腰背：
“兄弟们！睁大眼睛看清楚！神圣泰坦的土地上……满布英雄的尸骨，为什么？”
“传讯！给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
加布里·约翰特上将不会心血来潮头脑发热。
“这么说……敌我双方在伤亡数字上并没有多大差距。”缪拉有些担忧地拢着胡子，这是他的新习惯。说明他已不再年轻。
一阵浓烈的香气飘了过来，是什么？军人用力吸着鼻子，答案是肯定的！红酒洋葱烧牛肉和-图-书。加布里约翰特将军循着诱人地浓香走了过去。在一株高大的橡树底下，他见到一名厨师长。
“开饭喽……红酒洋葱烧牛肉……”大厨师哽咽着，最后他也一句话都说不出。
那名尉官已经溶入战士的集体，走到前面去了。
“加布里约翰特上将嘱人给您送来这份红酒洋葱烧牛肉……”舒曼伯爵郁闷地打量着香浓地菜肴。“就像您说的那样，用红酒洋葱烧牛肉款待凯旋而归的勇士。这是近卫军的传统！可……的确用不着了，因为勇士们一个也没回来，他们都已牺牲！”
“哦啦……红酒洋葱烧牛肉！这不是给凯旋而归地勇士们准备的吗？”
近卫军战士走了过来，他们惊异于一位出现在前锋阵线上的高级军官，在与这位将军擦身而过的时候，战士们不禁好奇地打量他，这位将军双手捧面，肩膀还在不停地颤抖。
“胜不在我……我先牺牲……我领先您了！”队伍深处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
“他不打算继续跟敌人周旋下去了！等到最新投入锋线的那支步兵军占据有利地势，他就要亲自率领排在南部战线上的九纵、八纵和十纵发动总攻！”
也许是感受到了目光的关注。加布里放开手，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万军阵中。无数士兵与他擦肩而过，他不得不面对这些年轻、严肃、却又充满活力、充满生机的面孔。
“我当然不会介意！”缪拉大力摇头，他笑得很开心。被昔日地战友重新认可。这令他彻底松弛下来，也少了满腹的疑虑。
法兰人把奎克尔挑在战旗上，矮胖子的体重压折了旗杆。鬼子兵就把一位泰坦将军的尸首拖在马后。为了抢回奎克尔的遗体，加布里约翰特又折损了不少人手。奥斯卡想到这里不禁捧住额头，这都是他妈的什么事啊？他都烦透了！
费戈的五官纠集在一起，“老爷子！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
加布里约翰特将军被这个场景震慑住了，他只从侧面和后面观察过这支部队，这是他头一次从正面看到陆续进入决战场地的近卫军战士！
“是啊……”缪拉谨慎地叹了口气，“大家长致力于进一步提升红虎的群体战斗力，他的确花了不少金币。”
厨师长突然用围裙抹了一把脸，然后便用大铁勺使劲儿敲打装满美味的铁皮桶；“开饭喽……开饭喽……十纵第二军……开饭喽……”
圣骑士颤抖着，他飞野似地逃离了这条战道，他带着战马冲到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又像疯了一样在地上挖了个洞，然后他就对地洞大哭了一场。
“干嘛说得那么难听？”水仙骑士的总参谋长插话进来，但费戈立刻就瞪了一眼老将军。
缪拉摇了摇头，该是摊牌的时候了！在这次红虎完成集群整编之后他就已经感到水仙军官集体对他似有似无的疏远，这种状况很没道理，也不公平。
“兄弟们！睁开眼睛吧！你们还在等什么？”
这是自己骑乘过的第几匹马？
巴西利抬起头。他的眼底透出哀求的神色。“殿下！求求您，成全我吧！我不想穷尽一生的军旅生涯，只在履历上留下‘站岗’这一个单词！”
果然！此言一出，水仙骑士的总参谋长紧紧抿住嘴，费戈·安鲁·底波第也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神情。
千百个声音再次回答：“英雄的尸骨……”
“是元帅！”巴西利插剑于地，胸脯贴紧膝盖。近乎虔诚地亲吻了一下最高统帅地手。
“恩……利比里斯人最好欺负！”费戈补充了一句。
“如果您要祝福加布里约翰特将军。就请您派我做他的冲锋引导官吧！”
“一个师？两个师？”
“很好……”费戈打量着缪拉的面孔和鲜艳地血色，他终于点了点头。
缪拉挠了挠头，“不对呀！这才两个多小时！西方联军的右翼又没有火器部队，若是严格按照加里宁舒曼将军的调度原则操作起和——“，怎么也不至于被法兰人干掉一个军！”
“呜呜呜……呜呜呜呜……”
加布里，约翰特由纷乱地思绪中醒转，“你说什么？”
“万岁祖国！万岁泰坦！我们战斗至最后……”
为什么要跟正面战场上的敌人继续周旋下去呢？为什么要一个军一个军地与对方比拼耐力、战力和智力呢？
缪拉一边想一边揪了一些鲜嫩地草叶子。他把青草送到小伙计嘴边，高大的泰勒马就心满意足地喷了一口鼻息。
缪拉有点不耐烦，他没做错过什么事情，犯不着要忍受总司令的古怪口气。“惬意？若是说到791年，那时可没有谁比您过得更惬意！舍恩布隆大本营的女性军官见到您都得绕道走，我可没这个本事！”
巴西利骑着他地马，欢快地跑在通往南线战场的战道上，战道左近的近卫军士兵都朝这位披着黄金铠甲的圣骑士投去注目礼，巴西利就想：等着看吧小伙子们！等到了战场上……
距离战场很远，有一小块开满石竹花的洼地，地里生着一棵上了岁数的木棉树，木棉本就因其稀有而显得异常珍贵，即使在都林斯平原上的贵族领地也难得见到木棉的身影。
“近卫军……前进……前进……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