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阅读

泰坦穹苍下

作者:新月
泰坦穹苍下 手机阅读请点击或扫描二维码
手机阅读请点击或扫描二维码
0%
第二十九集 第八章

第二十九集

第八章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转向始终都有些莫名其妙的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子爵:
教历802年6月10日6时整。泰坦帝国西线战场北部战区杰布灵要塞地南大门。门已经不存在了,近卫军和敌人的尸骨早已堵塞门洞。荷茵兰王国军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才从尸堆中间清理出一条狭窄地过道,不过……做过这项工作的人无不心惊胆寒。泰坦战士地手和牙齿死死地攫住敌人,如果不用刀剑强行切割。他们是不会与面前的敌人分开的。
要塞卫戍部队中的幸存者在总司令即将通过的道路两旁单膝跪倒,即使断了腿、断了胳膊,即使瞎了眼、被炮火震聋了耳朵,单膝跪地的幸存者们还是使劲儿挺着胸,他们用热切、虔诚、无畏无惧迎向总司令,他们期待着新的战斗指令,然后他们就能在忘我的撕杀中寻得解脱。
“是啊!”荷茵兰元帅点了点头,“宣布投降。您和您的士兵都能享受军官待遇。““不!”茨威格上将嗤笑了一声,“我还有最后一个敢死队,每条街道上都有一个伤兵营,你尽可以命人进门试试!”
四名战士抬起了门板。维尔辛赫中尉走在前头,他们带着西方集群北部战区总司令上路了。
随着最高统帅的提问,帐幕中的一个角落站起了二十多名军官。
“一块儿来吧!”奥斯卡拖住哥哥的手臂:“缪拉走了很远才赶到这里,你的笑容至少应该真诚一点……”
“明天!也许是后天……最迟也就是大后天,我的战士又或闯进要塞的敌人就会发现我的尸骨。由此,话不多说,我是泰坦民族地一份子,我深深地爱着伟大的祖国。在我之后。我的民族依然存于世间,我的祖国、我心目中的巨人依然挺拔身姿,可见。胜不在我!我先牺牲!”
军人们回答说:“摄政王殿下万岁!泰坦万岁!”
要塞卫戍部队已经瓦解了,从大地到数英里高的天空,气流、风和云朵都充满了绝望无助的情绪,充满了被分离的人或死去的人流下的眼泪形成的蒸气和悲伤叹息。城市如虚空鬼域,夕阳如火,佝偻着背的鬼魂就早早出来活动。
此时此刻,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站在围场中心,他面对的就是一只受到侵犯、被欺到头上的军人气得发疯发狂的泰坦尼亚红狮。
在场的人们全都笑了起来,这支总预备队集合了集群司令部和帝国军部地大半官员。如果一场大决战中真的需要这些人上阵拼杀,那么泰坦帝国的军事系统会在战后瘫痪半年之久。因此,光明神真的应该好好听听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地祈祷。
“5月28日,在晚餐之后,我和杰布灵要塞卫戍司令、我的集团军群副官阿尔利将军像往常那样走进司令部后院的核桃林。顺着一条羊肠小路,穿过林间空地和草丛,便到了无数将士的墓冢。”
奥斯卡笑呵呵地望了哥哥一眼,“也是你的红虎。”
“今天!教历802年6月10日!”奥斯卡边说边从怀里取出一封沾染着尘灰和血迹的信纸。
在场的军人们悚然动容!遗书?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奥斯卡从信纸上收回视线,他珍之重之地把勇士的诀别信重新收到怀里。
就在围场四周的刺枪兵打算马上扎死那头畜生的时候,雄狮身下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发出一声呐喊,他纵起双腿用力一蹬。重一百四十镑的柴旦多玛吉就被踢飞了!雄狮在草地上滚了几滚,它迅速站起身,连想都没想便咆哮着重新扑上。
“你的红虎?”
泰坦尼亚红狮毛色黑红,喜在黄昏和黎明担纲杀手的角色,当夕阳染红天宇和大地、当朝阳的霞光唤醒草原,红狮就带着阳光一般流转跃动的身影奔向猎物,泰坦尼亚红狮如此闻名于世。
维尔辛赫不禁点了点头,他的人生、他的使命、他的信仰在这一刻都有了新的意义。
奥斯卡用手掌挡住额头,极目远眺。
杰布灵要塞沐浴着夕阳的光火,有很多地方确实是在燃烧着。它那高耸的城堡敌楼似乎被某件从天而降地利器砸缺了一角,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在回忆昔日的青春。血红色的光线照射到血红色地城堡上。在这血光闪现的黄昏,已被完全录开皮肉的要塞似乎忘却了连日来遭受的痛苦,今天更像是它的好日子,它在夕阳下重新焕发出豪华的光彩。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用拳头敲了敲胸膛:“以我开始!每名军官、每名士兵都要抱定这种我先牺牲的决心和大无畏的气魄,在未来地战场上,我们要明明白白地告诉那些无耻的侵略者,什么样的人是泰坦军人,什么样的民族叫做泰坦民族!”
反观奥斯卡!他的头脑和无数次生死考验中锻炼出来的战斗意识同样做出了最为正确的判断,他避开雄狮的血盆大口,红色的身影迅疾与他擦身而过,就在泰坦摄政王高高扬起弯刀的一瞬间,就在弯刀的锋刃正对红狮的脊背时……
“走了一头红毛狮子。又来了一头红毛老虎!你说事情巧不巧?”
“感谢你们为祖国所做的一切!”
水仙骑士团总司令费戈·安鲁·底波第元帅突然站到他的小弟弟身边:
“坐下!”
不同的生产方式决定了两地民风和习俗的巨大差异,在奥斯涅摄政王看和图书来,比邻安鲁领地的两个省份,只有牧民和马帮集中的上泰坦尼亚省像极了崇拜的武勋的水仙郡。
就在全体军官起立的同时,帝国摄政王接过了军情机要秘书递上来的指挥棒,他敲了敲全景作战地图上的首都战区:
输了!败了!要塞中横陈着无数勇士的遗体,但在告别驻防地的时候,泰坦战士依然保持着骄傲和继续抵抗的勇气,他们大步行军,只在走出要塞大门的时候才会放缓速度。先要向守在门边的总司令致以最庄重的敬礼,然后还要虔诚地亲吻破碎的军旗。
断去一腿、瞎了只眼睛的近卫军被战士们抱放到门板上,维尔辛赫中尉前前后后地照应着,他嘱咐战士们小心地抬起门板,战士们照办,可躺靠在门板上的总司令突然发出痛苦的呻|吟,维尔辛赫吓了一跳。他立刻又让战士们把门板放下了。
维尔辛赫转了转灰眼睛。他的手掌按住自己地剑柄,可他的军群总司令却已投来冷冰冰地眼光。
入场的时候到了,军人们忙着谦让,军衔高、军职高的将校自然走在前头,不过,令许多人感到诧异的是,就连作战部和总参谋部的几位大员也混迹在人群里,这些独当一面的高级官员往往跟随最高统帅一同出现,可是今天,他们似乎只有在台下听候差遣的份。
“游客?”听众发出一声诧异的惊呼。
“坐下!”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像想到什么,他的面孔瞬间转红,又倏地转白,围坐在帐篷里的军官都被摄政王殿下阴情不定的面孔吓了一跳,特别是刚刚发言地卢卡斯迪亚巴克尔,年轻的军情分析处长已经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但他根本不知道那句话到底错在哪了。
茨威格上将不想再多说废话,他指了指身后的城门:
“那就这样!”荷茵兰元帅异常干脆地答应下来,但他的面孔又露出狡猾的光彩。“不过……您是开战以来我军俘获的最高级别的泰坦军官,我无法放弃!”
这样来看,直到目前,战况仍没有脱出泰坦摄政王的控制,可这种控制是单方面的。奥斯卡能够行之有效地调动近卫军,但他无法左右庞大的敌群。尽管荷茵兰国王已经对杰布灵要塞发动了持续五天的猛攻,可在城破之后,谁都无法肯定卢塞七世会不会踏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为他设置的一个又一个陷阱。
穆廖尔塞踏前一步,围在泰坦将军身边的近卫军士兵立即擎起刀剑,不用元帅吩咐。荷茵兰王国军排在大门前沿的万千阵营随即响起一片张弓搭箭地声音。
荷茵兰元帅打扮得光彩照人,包括他的战马在内,为了对英勇的泰坦军人表示敬意,他特意穿戴了军礼服,佩带着所有的荣誉勋章和金制饰品。在对方看来,这一切该是滑稽透顶的吧?因为泰坦将军浑身浴血、衣不蔽体,就连他的指挥剑都已破损。
茨威格上将用手里的指挥剑敲了敲年轻地近卫军中尉,“小家伙!你懂得什么?”
奥斯卡轻轻拍了拍哥哥的肩膀:“我不是向你保密,如果你想知道红虎在哪里完成军群整编的话就一定会有人去告诉你,我只是不想让西方来的下等人侦得这件事!对咱们的家庭来说……不该有什么秘密!”
突然!雄狮人力而起,他地一双巨爪在挥舞之间巧妙地拨开了弯刀和人类的拳头。在这之后,其实只是一瞬间,柴旦多玛吉的瞳孔缩成一条缝。通过这条绽放微光的缝隙,他看到自己的对手露出了一片雪白的颈项,雄狮那被大自然锤炼了数万年的本能令柴旦多玛吉在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内完成了由曲腿蓄力到弹射扑出的全部过程,他的呼声、他的气息、他的躯体。在此时此刻,他那瞳仁的晶体爆发出彗星才有的流光。
费戈的笑容更加阴郁:“怪不得红虎在从法兰境内避入意利亚之后就失去了踪影!但是奥斯卡……我敢确定,这件事你没对任何人提起过,你真的需要向我保密?”
柴旦多玛吉避开了当中而立的奥斯卡,他低喘着窜到一边,但围场四周的士兵立即就用刺枪将他逼了回来,柴旦多玛吉只得异常恼火地窜向另一边,结果自然是一样。
最后,中尉朝总司令敬礼,但他发现特凡纳茨威格将军只是满足地靠着城门,近卫军眼光也没有波动。
特凡纳茨威格上将朝他的战士伸出手,维尔辛赫中尉最先抱住他,然后就是那些手忙脚乱的士兵们。人们把集团军群总司令从泥地上抬了起来。大股地血水就从近卫军上将的断腿处涌了出来,特凡纳茨威格一阵头晕,不过他很清楚自己的状况,不到最后关头,他是不会撒手人寰的。
像一纵一样,草地上又站起了二十多名军官。接下来……三纵、四纵、五纵……十二纵、十三纵、十四纵。主力集群十四个纵队地作战军官全都站了起来。奥斯卡面对着这些陌生的面孔,有些是他认识的,有些素昧平生,他朝在场的军人致以庄严的敬礼:
泰坦帝国主力攻击集群有一座八角帐篷,就像马戏团惯常会用的那种。帐幕是白色的,在草原上的各个角落望上一眼,集合了所有战斗部队指挥官的议事帐像极了一颗巨大的草蘑,蘑菇顶端飘着白云,以下就是连绵成片的小帐篷,和_图_书好像一群蘑菇兵簇拥着蘑菇王。
“这只是一个长方形的大土堆而已,无人守护、无人管理,只有核桃林遮挡着它。凄凉、平淡,虽值盛夏却万般萧索,我和阿尔利将军本来想要避开这段路程,可要塞里的民夫却挑来了新的烈士遗骨——近千具尸骨!”
维尔辛赫中尉只得松开剑柄。他朝身边的几位伤痕累累的士兵示意了一下,战士们就从废墟中抬出那块门板,然后就把门板放在总司令身边。
战士们看到了瘫坐在床板上的司令长官,这些挂着满脸油汗的军人就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原来总司令也断了腿、瞎了眼——这下事情就好办了!大家彼此彼此,等到杰布伦要塞的最后一支敢死队冲到敌人跟前时,在场的幸存者就不会有人落在后面了。
“说说你的条仵吧……千万别再提及那个最后的敢死队,他们都是英雄,不该死于一时的意气之争。““意气之争?”
六月间,泰坦帝国最高执政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途经上泰坦尼亚草原,他和他的大军沿着一条上下泰坦尼亚两个省份的地理分界线一直向西挺进。
奥斯卡打量着愤怒的柴旦多玛吉,他盯着对方的红鬃和眼睛,柴旦多玛吉也在打量奥斯卡,他盯着人类的躯干和一闪一闪的刀芒。
奥斯卡向左一跃,他眼睁睁地看着一团火红色地身影带着一股腥风钻过他的肋下!泰坦帝国最著名地勇士不禁低头看了看。肋下的皮甲这就被凶猛狮子划开了四道爪形指痕。
关于这头红狮……他在这个时候刚好一岁半,雄性、未婚、体重一百四十磅、身高76厘米,他的父亲叫它柴旦多玛吉,意思是“草原的太阳”柴旦多玛吉像所有一岁半的雄狮一样好动、好奇、好斗,也是因此,他在遇到水仙骑士的一个斥候小队时没有选择逃跑,而是选择一头扑上。
拉梵蒂·穆廖尔塞元帅跳下马,他以为自己不会有机会见一见主持杰布灵战役的泰坦指挥官,但他终于见到了。在见面的同时,他不禁拿对方和自己比较起来。
最高统帅的命令无疑就像神明的旨意一样,近卫军士兵迅速撤掉遮蔽围场的蓝色幕布,天地豁然开朗起来,柴旦多玛吉也已挺身站起,他看到无艮的草原和广阔的穹苍,他闻到同伴的气嚎、感受到无数物种的生命磁场。
“为什么不留在贾伯丽露宫?”奥斯卡终于转向他的异族妻子。
“我的部队和伤员会退出战场,但绝不投降,也别指望我的战士会挑起白旗灰溜溜地走出战地,就像你说的,他们是英雄,他们会体面地离开这里!”
“大决战——以零号计划为蓝本……”
阿赫拉伊娜俏皮地笑了笑:“有三个女人乖乖留在贾伯丽露宫,难道这还不够吗?总得有个离经叛道的女人偷跑出来!”
“让我去吧!您……”
当摄政王带领他的大军走在连接天宇的草原上,队伍两侧的旷野里总会赶来成群结队的牧区居民,这些淳朴憨厚、背弓握剑的牧民不是来瞻仰这支世界战争史上最大建制的集团军群,而是来鼎礼膜拜心中的神明!
维尔辛赫中尉点了点头,他尴尬地望了望左右,北部战区杰布灵要塞一线战场,他是仅存的身体各部还算完整的军官。维尔辛赫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中尉大队长,但他的确是仅存地唯一一个。
“打开围场!”
在光明神后面缀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个名字,这就是牧民们要表达的一切。庞大的军人队伍穿行于草原,时居草原地人民就像朝圣一样赶到他们身边。近卫军和水仙骑士组成的队伍一路不停,牧民们就跪在路边,一跪就是一天。
“我看到了!”奥斯卡微笑着朝第一纵队的军官们点了点头。
“你记得没错!我有过一头山狮,但它被它的朋友杀害了!”
——------—------—------------——---—---—---—---—---—---—
被逼到这个份儿上,年轻的雄狮不得不仔细想了想,似乎……所有人都想迫使他去面对那个站在围场中心的家伙,杀了那个家伙虽然不算什么麻烦事,但……柴旦多玛吉从来都没咬过人,父亲告诉他,人类是魔鬼,魔鬼的肉自然吃不得!可是……柴旦多玛吉的脑子有些不清醒了,他被拴在一柄刺枪上抬来抬去,又被关在一个大笼子里饿了一整天。围场中心那个圆鼓隆冬地家伙在柴旦多玛吉眼里已经变成一个巨大的肉馍馍,所以他就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奥斯卡站了起来,缓缓拨出弯刀。他像一个波西斯屠户那样往刀身上喷了一口烈酒。
“时间?”泰坦帝国西方集团军群北部战区总司令、近卫军上将特凡纳,茨威格眨了眨仅存的独眼,他似乎从昏睡中醒转。“对了!时间!”
“帝国军人们!”摄政王殿下抬起头,他地眼中再无疑惑:
奥斯卡苦笑一声,他发现远处的柴旦多玛吉又停了下来。雄狮向围场张望,似乎是在确认某件悬而未决的事。
“这有多可笑?”反坦联盟军中央集团军群总司令在心底发出一声叹息,走出要塞大门的泰坦战士只有区区七八人,而门外的联军士兵足有二十万人。是谁在惧怕谁呢?绝对不是面前地泰和_图_书坦战士!
“帝国西方集团军群北部战区总司令、近卫军上将特凡纳茨威格,于杰布灵要塞卫戍司令部,教历802年6月6日晚6时。”
泰坦帝国的最高执政突然用手指抹了抹领口。他怀疑自己地异族妻子在上面留下了口红印子。这种担心似乎是多余的,所有地军官都在盯着看,人们并没有发觉最高统帅与平日有什么不一样。
“小心!”场外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呼喊,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向丈夫挥了挥手:“它快得很!快得像闪电!”
“您不该去的!”维尔辛赫不耐烦了,他大胆地抱怨了一句。
奥斯卡垂头想了想,他不急于发言。在事情关乎到国家命运民族兴亡的时候,即使是光明神也得有片刻思量。
柴旦多玛吉不屑于像草原上的一些没谱雄狮那样向胜利者虚张声势地做鬼脸,他在对手面前没有掩饰自己的失落和沮丧,他静悄悄地走到狮笼旁边,一边喘息一边百无聊赖地趴了下来,作为一头失败了的泰坦尼亚红狮,柴旦多玛吉不打算再考虑未来,自由、生命、尊严,这些东西都随着失败告别了草原上的太阳。
奥斯卡无动于衷,他放低了弯刀,注视着因为刚刚那一击没有得逞而陷入气馁和自责的红毛狮子。
在成片的废墟上,床板咯咯作响,艰难地移动,避过零星的野火、避过铺天盖地的尸堆、避过积成血池的湖泊。走了一阵,维尔辛赫中尉突然停了下来,他像发疯一样冲了出去,在一个近卫军战士堆压的尸坑里面挑挑拣拣地翻找了一阵。当他终于把一面破烂不堪、完全被血液浸湿的战旗拖出尸堆的时候,他和他的士兵、司令都笑了,就像是在地狱中见到了一个健康活泼的新生儿!他们笑得那样开心,又是那样苦涩。
骑士!无数骑士策马前行,他们手持长枪、腰挎重剑,在每一座方阵中都有数面飘带旗迎风招展。白色的战旗描画着一式的图案:以血为底,红虎衔着水仙。
反坦联盟军中央集团军群总司令拉梵蒂·穆廖尔塞元帅用钦佩的眼光打量着面前这名瘫坐在一具破烂床板上的泰坦将军。这时有人为泰坦将军送来一副拐杖,在无人帮助地情况下,特凡纳茨威格上将拉着拐杖重新站了起来。
碧绿色的丝绒般的牧场突然出现一条灰黑色的曲线,天宇尽头的湿热气息令这条颜色浓重的曲线泛出波澜。终于,一大片移动的阴影占据了草场,溪流与低地之间迅速就被成群的骏马填满了。马匹剽悍强壮,腿粗如圆柱,鬃毛随风飞扬。
——------—------—------------——---—---—---—---—---—---—
“你我同为军人,想必您已完成您的使命?”
“写给在我身后的近卫军官兵、我的父兄姐弟妻子儿女和伟大的祖国!”泰坦摄政王展开信纸朗声念了起来:
在帐幕后方的发言席上悬挂着一排五颜六色的军旗,这就算是帐幕里最激动人心的东西:军旗的阵列正中摆着一张悬挂着黄金狮子徽的高桌,当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走入人们的视线时,担任会议统筹官的穆尔特·辛格中校就低喝了一声“敬礼”
“抱歉!应该说……他们不该死于已经失去意义的抵抗。”
这天黄昏,杰布灵要塞几乎死气沉沉的了。在这座军事要塞的那些高低不平、尘土飞扬的道路和狭窄的胡同里,倒卧在地的近卫军伤员集合数千之众。除了奄奄一息的伤员,当然还有早已无人问津的尸骨。
军官们四下看了看。不知是谁带头,大家就纷纷坐倒在草地上。
“我收到一封来自抗敌最前线的遗书!”
从地理意义上看,上泰坦尼亚省与下泰坦尼亚省的省界其实就是泰坦帝国境内的400毫米年降水分界线。在这条降水线的上方,上泰坦尼亚拥有一望无际的草原,居民生产以畜牧业为主:在降水线的下方,下泰坦尼亚拥有森林和时高时缓的丘陵平原,居民生产以农业为主。
“祈求光明神,但愿你们在决战的时候不会派上用场!”
议事帐的布置很简单,白色的帷幔、绿色的草地,连地毯都没铺。
在奥斯卡的认知中,狮子在白天并不吭声。它们打着哈欠,等待着光明神扔给它们以供宰杀的“猎物”它们把从来未曾用过的利爪缩进毫无恶意的掌肉,把那沉重而又乱蓬蓬地头枕在巨掌上。不过……这个场景无损于一头雄赳赳的雄狮的形象,它透过稀松的眼帘轻蔑、轻佻地盯着游客……
上泰坦尼亚大草原,是紫苜蓿的国度。是花的海洋,也是牧场之国。一条狭窄的溪流从草原尽头蜿蜒而来,在水流之间地绿色低地上,黑白花牛、白头黑牛、白腰黑嘴黄牛。埋着头在低地上吃草。突然,三三两两的牛群似乎察觉到什么,它们纷纷望向草原南方的地平线,似乎是思考了一阵,头牛发出长鸣,牛群就慢悠悠地走出了这片草场。
从柴旦多玛吉失去踪影的地方收回视线,阿赫拉伊娜突然有些诧异地笑了一声,她用手里的西葡斯贵妇折扇指了指天穹之底地尽头:
“二纵呢?”
“哦啦……”奥斯卡收回投注在草原上的视线,他转向自己的哥哥:“我没跟你提过吗?那m.hetushu•com•com是红虎|骑兵集群!”
泰坦尼亚红狮!这是已知的上泰坦尼亚大草原上最危险最大型的掠食动物!早在人类成为这片大地的主人之前,泰坦尼亚红狮就在草原上生息繁衍了千百年,它是草原上当之无愧的王者!它四肢粗壮、牙锋爪利、力大无穷!它的速度、反应、捕猎技巧和搏杀技能都使它被看作是草原上的“天生杀手!”
只有在温暖的夏天,红狮才会躁动不安。白日里,当柴旦多玛吉目不转睛地凝视某种生灵的时候,他的眼底会像虚空一般透明。他的眼睛睁着,但它似乎并未看到奥斯卡。对于狮笼的铁栅栏,对于羞辱他的人类士兵,他都可以视而不见!他承认自己已经使尽浑身解手,但他的对手依然好端端地站在那里,这说明——红狮败了!他在与猎物的公平对阵中败下阵来。
“为什么不能?”
“办——““,狮吼象征一种可怕而强烈地渴求解放自己的欲望!柴旦多玛吉沿着一条通往草原的道路跑了起来,人类士兵仍在用刺枪和圆头棍驱赶他,但他已经满不在乎。在输过一次之后,他地心神得到了解放,他满以为自己无法承受失败的巨大挫折感。可他突然意识到,失败也是一种自由!是心灵的自由奔放。“人啊……不管是谁!都有失败地时候……”阿赫拉伊娜一边说一边向自己的丈夫投去嘲讽地笑容。可已经走远的柴旦多玛吉突然停了下来,这头落败的狮子竟然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轻佻的波西斯公主。
费戈有些忧郁地摇了摇头,自从红虎的指挥官缪拉将军跟随奥斯卡走出家门开始,红虎就不再是红虎,它变成了另外一种更为危险的生物。
不知从什么开始?人们张口闭口都会挂在嘴边的光明神被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这个名字取代了,如果说得再确切一点……打个比方!牧区那些身手矫健、和豹狼狮虎打过交道的小伙子们常常会说:“光明神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什么时候回来啊?”
“似乎每天人们都在往这里运送遗体,墓冢压了一层又一层。最开始的时候,幸运的士兵还有墓碑,到了现在,坟地越来越小,连墓碑都是几个人共用一块。在给一位牺牲的烈士挖掘墓坑的时候。阿尔利问我,‘司令,我是个大块头。等我地时候到了,您得记得多铲几捧土。’我笑了笑。没说什么。”
奥斯卡扭头望了妻子一眼。在他的意识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在分神的时候,伴随着场外地数声惊呼,泰坦帝国的摄政王殿下这就被一头快要成年的草原凶兽扑倒在地上了!
“哦啦……”帝国摄政王认真起来。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回身看了看地图,他不由得发出一声苦笑。
拉梵蒂元帅又叹了一口气,攻城七天,七万王国军人折倒阵前,这场决定性的胜利来之不易,可在这位泰坦将军面前,他和他地十数万大军就像是刚刚打了败仗的胆小鬼。
“可我听起过,您在年幼的时候有一头山狮做玩伴!”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只得坦白似地耸了耸肩:“我只见过动物园里的狮子!”
“对咱们的家庭……”费戈重复了一遍:“如果你认为咱们的家庭是不该有秘密的,那就不能把一部分水仙骑士打造成另外一支骑兵武装。”
距离作战会议开幕似乎还有一些时间,来自不同军区、不同系统、不同兵种的军官们就在帐幕外的草地上三三两两地聚成一团,没有最高统帅在场,军人们不禁放高了音量。有人在讨论战事安排,有人在闲扯家常。不过当然,拉家常的人并不多,这样的人要么就是没心没肺,要么就是对他们的统帅和未来的大决战充满必胜的信念。
在泰坦帝国境内,西方王国联盟的兵锋所指全部集中在三个点上。南方的维耶罗那、西方的杰布灵和北方的布伦,留在西南方的瓦伦要塞牵制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元帅的敌群只剩下八万人不到。
“今天,6月6日,在拿起笔之前,我埋葬了我的战友杰布灵要塞卫戍司令、我的集团军群副官阿尔利将军,就像他拜托地那样。我多铲了几捧土,然后才把我的好战友送进墓坑。他地墓碑征调了一块大理石,若是阿尔利见到了,他一定会说‘浪费!浪费!这块石头能砸死好几个荷茵兰人!’我坚持使用这块墓碑,我要向阿尔利道歉,这是我的错。”
军人们再次坐入草地。他们看到军情机要秘书穆尔特·辛格中校已经拉开了战旗阵列后面的帷幔,幕帐上现出一副巨大的泰坦全景作战地图。
但是!它的梦想很快就会悄然逝去,它的光彩和它的幸福激|情很快就会变成饱含忧伤和失望的死寂。现在它已足够忧伤、足够沉闷了,但这还是远远不够的,它的战士用满含热泪和失望的神情注视着它,而更多的牺牲者……牺牲者的血液令它的土壤再也无法吸收,它那自豪的面孔也变成了悲愤的血红色。
“916人!”维尔辛赫中尉在心中默记,除去躺倒在大篷车上的伤员,活着走出杰布灵要塞的帝国近卫军只有916人。
“算了……”
战争时代用残酷的手毁掉了泰坦战士的可灭之躯,一切都随着生命消失了,但他们的完成形象却留存在杰布灵要塞的血红色砖石高墙www.hetushu.com.com上,这种印记将永远留在当事人的记忆之中。
“哦不!”站在场边的阿赫拉伊娜第一个发出不满的呼声。
“不!”特凡纳茨威格上将倔强地摇了摇头,他朝中尉指了指废墟中的一块门板:“就是它了!”
维尔辛赫找来一杆刺枪充作旗杆,他把这面血红色的战旗高高举起,这支小队继续前进,杰布灵要塞的战争废墟上就出现了一面移动的旗帜,这面旗帜仿佛为单调凶蛮、令人倒尽胃口的战场注入了无限生机和活力,追随着这面旗帜,要塞的废墟中陆续站起了三三两两的宁为这面旗帜流尽最后一滴血的泰坦军人。
搏斗在一开始突然进入白热化,柴旦多玛吉的速度和敏捷令奥斯卡的弯刀像极了烧火棍,而奥斯卡的力量和沉重地拳头也令柴旦多玛吉的扑咬始终派不上用场。一人是兽来往奔忙,他们不像是在格斗,倒像是在角力。柴旦多玛吉挥舞锋利的爪子撕扯奥斯卡地皮甲,奥斯卡用刀背抵住柴旦多玛吉的脖子,拳头雨点般的落在雄狮的头上。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难以置信地打量着这头雄狮,它胁腹鼓起,大口保持着紧张,流着口水,上下唇都湿漉漉的,好像是对某种牺牲品的气味做出了反应,但它的目光却失去神采,硕大无比的狮头也懒散地靠在草地上。
“维尔辛赫!你这个小杂种,你要是再敢用剑柄把我敲晕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这种事做过一次也就罢了。我被抢回一条命,但没有第二次!这次你连想都别想!”
柴旦多玛吉似乎听到了,他犹豫地望了望四周的原野,在看准一个方向之后,他便放纵地狂奔而出。
“这真的是红虎?”费戈更觉诧异,他打量着陆续涌出地平线的骑兵。
一路上,特凡纳茨威格上将再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的战场只剩下骨架、他的战士只剩下尸骨。
特凡纳茨威格上将摇了摇头,“还差一点!”
“我不清楚特凡纳茨威格上将目前的状况究竟如何,也许他的战友又或他地敌人已经发现了他的尸骨,也许……他还像前几天那样奋战于城头,但茨威格上将说得很清楚!胜不在我,我先牺牲!以我开始……”
“那么……就是这样了!”奥斯卡扫视了一遍座下的军人:“一纵在哪?”
但是……
“这的确是真理!不管是谁……总会有一败!”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长舒一口气,他心满意足地打量着越走越远地雄狮。
尸骨没有被埋没,也可能会被埋没,但战士们的逝去依然不失为可怕的伟大死亡。在尸体靠伏的街道上,血水顺着街道两边的排污沟喷涌流淌,发出哗哗的、粘稠的、沉闷的响声,这是真正的血流成河。
于是……当天色渐渐转暗,泰坦战士开始由战场向后方撤离。
帐幕内再也没有坐下的军人了,包括作战部、总参谋部和军部所属一应文职官员,所有的军人都站了起来。帝国摄政王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他朝预备队地军官摊开手:
柴旦多玛吉有些不耐烦,他四下里打量,围场没有开口,高大的幕布前站满持盾提枪的人类,他找不到出路,也找不到希望。
“撤退及之后的作战部署已经交由后方军区长官全权定夺,我于此地,即帝国近卫军西方集团军群北部战区为国效以死命,不能与敌携亡。但求无愧于军职、军务、军责,无愧于我的亲人、我的祖国!”
卫兵为帐幕里的高级军官们掀起帐篷。奥斯卡第一个走了出来,一时间,阳光迷住他的眼睛,草原的气息和世间地声光电影扑面而来。那凄厉悲愤的狮吼令奥斯卡的心神为之一震!
特凡纳茨威格将军冷冷地笑了笑,“我没有投降,也就无所谓被俘的问题,但我会留在要塞,这点你放心!”
“去吧!做一头自由的狮子!”泰坦摄政王衷心祝福着弯刀下的幸存者。
“城头又一次吹响了集合号,这该是今天的第九次阻击,搁笔于此,我该走了……”
“快点吧!别磨磨蹭蹭的!”特凡纳,茨威格有些恼火地吼了一句。
“到时间了吗?”维尔辛赫中尉望了望躺倒在血泊中的司令官,他有些难堪,他不敢当着幸存将士们的面对英勇的军群总司令说起那件足以令人羞愤欲死的事。
“因为……”费戈突然答不出了,为什么不能?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是安鲁的家长、帝国的主宰者,他有权利建立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
奥斯卡在发言席上站定,他朝济济一堂地军官们还以军礼。
“哦啦……叫小伙子们退下吧!我要试试身手!”帝国摄政王边说边将弯刀交到右手,还顺势活动了一下稍显僵硬的肩膀,那里有个露出粉红色新肉地枪洞。
奥斯卡有点莫名其妙,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心血来潮地想要挑战这头危险的雄狮,但既然他已站在围场中心,那么他就得要这头狮子的命,不管期间会发生什么事。
卢卡斯再也不敢随便接话,他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像身边地众多军官一样紧紧地抿着嘴。
奥斯卡竟摇了摇头,他只是转向那些仍然坐在地上的军官:“我的总预备队在哪?”
除了赶来“朝圣”的牧民。草原上地动物也对军人队伍充满好奇,当然。能够前来窥探这支军队的动物都是强大胆大地生灵,就像泰坦尼亚红狮!
  • 字号
    A+
    A-
  • 间距
     
     
     
  • 模式
    白天
    夜间
    护眼
  • 背景
     
     
     
     
     
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