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集
第七章
附近地军官都下意识地别开头，他们可没预见到现下这样的场景。
不过，奥斯卡最终还是摆了摆手，他是军人，他更注重实际效益，而不是军火商们看重的产销环节。产销环节无疑会给在场的专营商带来庞大的利润，可这种利润必须为军人所接受。其实帝国军部主持这次行业会议的目的就在于此，尽管军工产业的转型面临许多棘手的问题，并且即使成功转型也是五十年又或一个世纪之后的事，但军人已经在一场惨烈的大决战中验证了火器的现实价值，这就要求泰坦帝国的整个军工行业为此做出相应的变动。
奥斯卡点了点头，他朝对方还礼。“现在我和我的随从可以进去了吗？”
清晨五点，年轻的帝国亲王和他的大队随行人员离开渡船，在唯斯特省一个名叫利姆斯克的河畔小镇登岸，然后沿着镇外的省道一直向南走。开拔没多久，军官们就开始犯嘀咕，亲王殿下不是要赶回都林吗？
奥斯卡翻了个白眼。“您有……建设性的提议吗？”
本杰明将军摆摆手，“殿下，您又错了！荷茵兰人企止是很高明，而是，相……当，高明！”
在原始森林向霍兰基山延展地台地上。有一座被浓绿的爬墙类植物遮掩着地修道院，在光明神原教义盛行的四五世纪。圣霍兰基莫索尔修道院曾是苦行修士和泰坦主教团里的大人物避暑度假的地方，可到了800年，这里已经荒无人烟，走兽和飞鸟占据此地，筑之为巢。
奥斯卡抚摩着小奥斯陆的脖颈，现在队伍里面谁都知道这个小家伙不喜欢坐船，因为船上的货舱差点被它的蹄子彻底毁掉。
奥斯卡停了下来，士兵连忙向他立正敬礼。这名近卫军下士尽量打起精神，让自己看上去异常英挺。他朝面前这位大人物的队伍瞟了一眼，结果就被吓了一大跳。乖乖！队伍里面军衔最低的也是一个上尉！
“再来看看这个……”薇姿利落地把“德林式步枪”丢到士兵手里，然后又取出那位荷茵兰国王地私人收藏。
奥斯卡垂下额头，“这……不是一件好事？”
薇姿德林夫人浅浅一笑。“很好，就是想你！”
奥斯卡举着酒杯行出桌席。“各位，不要怀疑帝国发展军工产业地决心。更不要怀疑苏霍伊家族在合作事宜上的诚意。尽管我们这一代人已经看不到火器时代的降临，但我们可以为帝国的国防事业以及火器的自主研发、扩大生产打下坚实地根基。我相信……总会有一天，帝国军人会抛弃冰冷的刀枪，用大炮和枪弹继续捍卫祖国母亲的尊严！”
“是的！”
“然后呢？”
“这儿离斯利摩亚村还有多远？”奥斯卡边说边向远处地路口眺望过去。
奥斯卡蹙着眉头，他朝军需总长点了点头，“如果荷茵兰人真的打算这么干，那么他们还是很高明的！”
“你见到阿莱尼斯？”奥斯卡抬起眼皮。
“是啊……”薇姿德林沉吟着，“就像一个妻子在打发丈夫的情妇。”
亲王殿下话音刚落。林地上空突然垂下无数条绳索，一群披挂树叶完全看不清形态地士兵从天而降。为首一人向高坐马上的元帅伸出黑碳一样的手掌。
奥斯卡被那双明眸的光晕晃得有些晕，他赶紧凑了上去。
看看在场的各方大佬，搭配还真是有意思。来自都林军部装备部门的负责人们簇拥着亲王殿下坐在朝阳的主位上，他们与站在技术尖端的薇姿德林夫人占据了一整张方桌，然后在另一侧，迎着阳光横向摆开两个方桌，一桌是军火世家阿特弥阿力家族的代表，另一桌是来自各地的反销商和原料产地的代表。
“还有十几公里。而且您还要翻越一座山，不过……斯利摩亚地区是军事禁地，连我们当地的驻军都进不去。”
刚走不远，本地特有的地貌便出现了，大片的湿地连着壮阔无边的原始森林。霍兰基山就在森林的右边，摩亚纳湖群在森林地左边。湿地纵深就是沼泽，晨雾飘渺，沼泽白得像面镜子，用手挥开雾霭，胆小的人甚至会发出惊叫，因为立足的地方竟然荡漾着一汪碧绿。
近卫军军需总长本杰明，山德勒上将也站了起来，“确实！奥斯涅亲王殿下将这次会议的精神阐述得‘相……当’清楚！”
奥斯卡就笑，露出一副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
一名士兵守着鲜明的告示牌，他抱着长枪打瞌睡，直到清脆的马蹄声惊醒了他。
眼前的沼泽并不是奥斯卡想象中的那样，在浮游植物遮掩的碧绿底下，活跃的鳃鱼只要稍稍摆尾就可以荡起一圈链漪。涟漪像一粒粒璀璨的宝石，像一块块蓝得发亮的天空，给宁静和纯洁的碧波抹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就像一位等待情郎的少女，在远远看到她的爱人转出冀郁的林丛时，露出富含无限情谊的笑意。
小镇还没有醒，尚还依稀可见狂欢过后的痕迹。镇口教堂外的拱门上用拇指粗的铁钉压着一张牛皮，牛皮上印着帝国最高执政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向泰坦全军全民发布的胜利公告。
“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吗？”士兵谨
hｅｔｕsｈu.ｃｏm.coｍ慎地扯住大人物的缰绳，结果那匹巨型黑马就冷惨惨地瞪了他一眼。
“干杯！”
“说实在的，如果荷茵兰人打算用这种东西武装军队地话还真是算了吧！我猜他们没有把掷弹兵投入这次大战的唯一原因就是——这东西在三十米外根本打不死人！”
“这与火器生产会有很大的不同吗？”奥斯卡皱起眉头。
奥斯卡望向女人，“为什么这样说？”
在炮火停歇的时候，稀稀落落的掌声在山腰上地野餐营地中响了起来。泰坦帝国最主要的军械制造机构以及各大军火反销商的家族代表纷纷向薇姿德林·冯·苏霍伊夫人擎起酒杯，男人都说。“敬帝国最聪明、最智慧地火器大师！”
“射击初速慢、弹膛杂质多、底火燃爆极不充分、后坐力更是大得离谱！这是什么东西嘛？”苏霍伊主母不屑地丢开荷茵兰人的土特产。
“走吧卡尔！让妈妈抱你回房睡觉！”
“这一切都说明。未来战争，是以火炮为主导地火药武器的时代！我泰坦近卫军既然已经打开在战场上大规模集中投放火炮的战争先例。
小男孩儿安静地望着抱着他的这位……叔叔？权且这么称呼吧，他知道这位叔叔喜欢自己，而他也喜欢叔叔身上的枪油味儿，虽然比和母亲身上的那种味道清淡许多，但确实是好闻的枪油味儿。
“军械生产是一条完整地产业链，包括铁矿石的开采、重金属的冶炼，然后是分级生产。国家通过统一收购案对成型的铁制品进行再分配，交由各大兵器制造商，制造商在生产出合格的武器之后再由国家统一赎买……”
人们轰然应诺。野餐会的第一杯酒水总算咽进肚子里了。
当骑士们陆续经过森林边缘的时候，林地中突然传出短促清脆的哨音，枪火的轰鸣带有缕缕白色的烟雾，马上的草人骑士先后载倒，马匹受到惊吓，拖着千疮百孔的稻草人疯狂飞奔。
老将军没再说话，他朝帝国亲王做了一个您请继续的手势。
薇姿德林饮尽杯中的酒水，然后又用餐巾拭了拭嘴角，“因为你对人生依然没有明确的抱负！还只是不断地遭遇、不断地应对，你想想奥斯卡，三年了！你有为我和米卡尔特主动做过有件有意义的事吗？我承认你很忙，忙到差点在南方送命，可南方是你想要的吗？得到南方之后你还打算干什么？你对生活难道没有一点明确的目的性吗？”
“其次……”年轻的世家少爷转向帝国军部的席位。“从前的产业链条，国家负责原材料的购买、分配、以及最终的销售！但若换成火药武器……”
“这支火枪是咱们的军人在河套战场上缴获的，据说是那位荷茵兰国王的私人物品。”薇姿德林边说边抬起自己研发的火枪，她检视了一遍，火枪的状态十分稳定，火药和弹丸都已压实在激发部件上。
奥斯卡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军情局在荷茵兰王国的情报机构早就已经确认了这件事。”
枪火与烟尘再次席卷而去，不过枪弹没有穿透铁制铠甲，只是深深嵌入铁皮。铁皮四周还布满金属四痕。
苏霍伊主母笑得更惨苦，“你妻子送的！”
队伍在黎明的平寂中上路了，从小镇出来。仰望暗蓝色地天空，还可以找到几颗孤独的星星，在夏日地晨风里闪烁。
“表演还没结束呢！”苏霍伊家的主母指了指远处的森林。
“还是嘛……”老男爵坐回自己地位置。“荷茵兰人还是在中小型火枪的开发制造上领先于我国，虽然他们只把有限地火炮部队投入这次战争，但他们确实拥有成型的现代建制部队，这瞒不了我，我相信这也瞒不了帝国特勤处。不过当然，奥斯涅亲王殿下的军事情报局可能掌握得更清楚。”
“哦啦……”奥斯卡无奈地点了点头，“就这些吗？”
薇姿德林笑得前仰后合，不过她可不敢担当这个称呼，她就对在场的男人们说。“还是敬给最聪明、最智慧的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
然后她对亲王低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今天的会议上那样表态吗？你知道那份图纸对我和我的家族有多么重要吗？你知道我那样做实际就是向帝国交出苏霍伊最后的筹码！”
子爵似乎颇为不情愿地摊开手，“我们至少需要一个世纪的时间才能完全将国家的战争资料转变为先进的军工制品生产。”
一个小男孩突然从女人身后探出头，几乎是立刻，奥斯卡的全部心神都被吸引过去。
薇姿德林终于感到有些难堪，“其他那些嘛……拿出来会被你们笑话的！”
奥斯卡紧抿着嘴，使劲儿捏着酒杯，“人生的抱负？明确的目的性？”帝国亲王反复思量，他发现自己确实活得有些离谱，因为他根本找不到未来的方向；或者说……是人生旅途上的确切位置！如果再引申一层含义，就是说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只为生存而活，却不清楚这种生存到底要以怎样的方式呈现给这个世界。
子爵指了指森林边缘的炮队。“那东西值多少钱？我不认为帝国军部又或某个财政系统的职httｐs://wｗw•hｅｔｕsｈｕ•ｃｏｍ•ｃｏm权部门有能力支配大规模采买火药武器的开支。”
阿特弥阿力边说边望向只顾逗弄小孩子的薇姿德林，在场的大佬都算得上是军械专家，可他们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一个薇姿德林。
“不会说话？”奥斯卡瞪大眼睛，“他三岁半了！不会说话？”
“请注意……是大规模的生产！”奥斯卡敲响了酒杯，“来自军部装备部门的报告已经说明，到目前为止……我国的战争资料储备已经面临非常严峻的形式……”
“就像刚刚本杰明将军在发言中提到的那样……”年轻的世家子弟转向身旁的一名军火大佬。“布尔男爵的家族生意涉及到许多有关荷茵兰人的军火制品买卖，布尔男爵可以证明，或者说是给大家提供一项参考，一支真正的现代化军队应是什么样子！”
奥斯卡点了点头，“请继续！”
女骑士打着一匹枣红色的小公马慢慢地踱了过来，她轻巧地放下斗篷上的套头，立刻便露出灿烂耀眼的金发，她的蓝眼睛像天空一样晴朗。盯着面前的帝国亲王，一眨一眨。
望了望军工大佬们的脸色，奥斯卡满意地轻轻颔首，他看到大多数人都不是太惊讶。
薇姿摇了摇头，“不……去觐见阿莱尼斯这件事本身就令我很难堪！我是想说……你的妻子没来由地让我感到心惊肉跳！”
“谁说的？”薇姿德林夫人终于把她的小宝贝放到地上，小米卡尔特左右望了望，最后他选择了那个身上有枪油味儿的叔叔，这里只有这位叔叔不会让小卡尔感到陌生。
泰坦帝国近卫军历史上的第一支掷弹兵中队快步走出森林，远远望去，人们只能看到掷弹兵们抱着一件黑黝黝的铁管子，然后才看到他们在长官的命令下清膛装药。
奥斯卡尴尬地望了望左右，最后他只得把视线投向浅笑着的少妇。
“你……你有多少？”布尔男爵转向志得意满的苏霍伊主母。不过很明显，薇姿德林夫人闻言便苦恼起来，她朝远处的实验场耸了耸肩。
事实真的就像我们形容的那样，奥斯卡与他的军官团转出一块湖沼，林地的景色突然明朗许多。在一棵高壮的橹树底下，一个竖立着尖刺的箭堡显露出来。再接着，就在箭堡里响起一片张开弓弦的声音时，林中出现了一位女骑士。
“哦啦！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帝国亲王向小男孩伸出双手，可马上就被蹙紧眉头地薇姿德林拍开了。这位夫人还是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马装，她朝亲王凶猛地仰起下巴，意思是说，“这是你儿子！你还好意思问？”
“因为……就像你说的那样，阿莱尼斯越来越像一位女皇了！”
“哦啦……你可真是一个小天才！”奥斯卡大喜过望地把儿子抱到怀里，面对一个与自己面相相近的小家伙，这种感觉还真是奇怪。
阿特弥阿力子爵冲军部装备总长微微一躬身。“就像本杰明将军说的那样，火药武器地生产要比传统铁制武器的产业链复杂得多！首先，也是最迫切的一个问题。我国地火器制品需要更多更精更新的技术支持！”
奥斯卡瞪大眼睛，“阿莱尼斯？”
小米卡尔特望向他的母亲，薇姿德林只得无奈地朝奥斯卡摇了摇头，“很抱歉，卡尔要让你失望了，他还不会说话。”
男爵说，“根据荷茵兰人的理论。一支现代化军队地建制应以师为基本单位，三师为一军，军内包括两个掷弹兵师、使用单发的填药式火枪；再有一个骑兵师，使用单发马枪、配备马刀：在这基础上，军属三个炮兵连，每师配备一个，每个连队的火炮基数是的门，每门火炮的弹药基数是凹发！”
“当然！诸位到会的先生们！这只是一个异端！”奥斯卡从主位上站了起来，“首先，就像阿特弥阿力子爵分析的那样，摆在我们面前的困难不计其数、需要我们解决的问题一个比一个严峻；其次，布尔男爵与荷茵兰王国做了许多年生意，他说的都是事实，国际竞争和国际战略对火器的需求越来越大，我国在某些方面的领先地位并不会维持很久，更别提荷茵兰人已经确立了现代军队的编制、并且早已投入实践；最后，我们得回到问题的原点，国家战争资源储备！这是这次会晤唯一的议题，我谨代表帝国最高执政、近卫军军部恳请在座的诸位先生、女士，精诚合作，为国家的国防事业和军工生产贡献出全部的力量。”
这样的提议哪有人敢打岔，只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摇了摇头，“阿莱尼斯还未加冕，要敬就敬给我把最聪明、最智慧地妻子吧！”
“哦啦！既然这样……那就让咱们看看小米卡尔特到底是怎么啦！”奥斯卡边说边抖起缰绳，雷束尔像受惊一般仰起前蹄，伴随一声嘹亮的嘶鸣，高壮的巨马踩过浅滩，激起漫天水花。奥斯卡揽紧他的小儿子，像翱翔的老鹰一样在林间飞速穿行。
薇姿微微一笑，“我们的孩子是天才，可他的父亲还像从前那样懵懂无知。”
“呵呵……”奥斯卡笑了，“你别多心，我只能说阿莱尼斯越来越像一位女皇www•ｈｅtｕshｕ.coｍ.ｃｏｍ了！”
奥斯卡傻笑起来，他怎么会忘记孩子的名字呢！
近卫军第五实验基地。它的具体|位置并不确定，这支长年穿梭于深山老林中的实验部队就像游牧民族一样，择地而居、临水而渔。
奥斯卡沉默不语，他望向自己的小儿子，光明神啊！他的小儿子已经把那支火枪拆成零件。
森林边缘突然传来几声清脆的爆鸣。剧烈地硝烟和音量惊得森林中的鸟兽四散奔逃，炮火在山底台地上空呼啸而过，看不清轨迹，却看得到灼|热的气浪在点燃了潮|红的空气。紧接着，过了三五秒，圣霍兰基莫索尔修道院的外墙上响起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从前的神圣教堂土崩瓦解，尘雾和光火在绿意盎然的天地之间悚然升起。
“您请说……”
还未等阿特弥阿力子爵说话，爱打岔的本杰明·山德勒老将军已经抢过话题。
奥斯卡难堪地望着这名身处大后方的军人，他不知道对方是在恭维自己还是在挖苦自己，因为在奥斯卡看来，河套平原战役根本不关他的事情，就连“裁缝与剪刀”也是阿兰元帅和他手下那些作战参谋共同策划的，而自己……只能算是恰逢其会。
奥斯卡想起了淘金者，因为他看到沼泽中散落着一些淘金者的木屋，这些木屋都已荒废，就像一座失落的都市留在世上的唯一印记，和大战过后的景象出奇的相似。奥斯卡又想，世界上有多少人在贪婪地谋求财富和权势，不知道他们可有功夫在大自然中徜徉？而且在山光水色湖沼碧波中云游之后，会不会得到足够多的乐趣？就像他自己！奥斯卡已经忘记……他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两个妻子的丈夫、好几个女人的情人，当他在战场上冲杀的时候、当他在军人队列里的时候、当他反复考量如何打击敌人的时候，他的孩子、他的妻子、他的女人，一切都已与他远离，到最后，偶然想起，只落得一身冰冷的露珠和淡淡飘过心海的一抹愁寂。
奥斯卡没再说什么。他只是冲士兵笑了笑。
薇姿德林放低火枪，拿出一支厚厚的羊皮卷轴。“这就是目前苏霍伊设计局全部火器产品的明细铸造图纸！现在，我以苏霍伊主母地身份向全泰坦军工部门征集合作伙伴。苏霍伊将与他的合作伙伴进行全方位的技术共享，力求在三至五年地时间内，建立一支全部换装火器的新式军团！”
两支水晶杯轻轻碰在一起，发出一声铜铃般的脆响。杯中盛着红晕的葡萄酒。星芒月色洒在酒水上，呈现出动人心魄的掠影浮光。
“说说我的孩子，你喜欢什么？我要送你一件礼物！”
薇姿德林似乎什么都没听到，阿特弥阿力觉得自己就像无的放失。
一队骑士从台地边缘急弛而来，尽管他们铠甲鲜明，但围观的人群还是看到露出铠甲的稻草。
奥斯卡想了想，他觉得没有必要为孩子的迟钝发脾气，有些小鬼说话就是晚，将来……他的儿子会是个一鸣惊人的天才也说不定！
薇姿德林突然擎起自己研发的那支步枪。“相信奥斯涅亲王殿下已经表达得非常清楚了吧？”
薇姿没有得到男人的回答，她只得转向小儿子。
一到摩亚纳湖群，说真地，奥斯卡的心胸真正获得了开解。这里没有马蹄制造的尘雾、没有那些俘虏地哀号。只是静，静得湛蓝的天空永别了流云、静得碧水浅滩澄澈无漾。走在一列列云杉下的小径里，透过葬羊的林丛，寻觅天穹地光彩，良久之后却发现，找不到任何移动的光影。
“这包括成熟地技术、成熟的技工、成熟的生产场地。可目前……除了灰熊要塞，全泰坦再也找不到一个能够出产火器的地方。”
老将军又拿起一份资料，“这是第一炮兵师师长塔·冯·苏霍伊少将在战后向军部提交的战场报告。这上面提到，第一炮兵师损失了一艘战舰、二百余名人员、十九门火炮，当然。火炮零部件的消耗不计其数，但与歼敌人数比起来，我们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老将军边说边把这份报告扔到一边。
他很高兴，他地薇姿还是从前那个样子，聪明的她总是能够做出令他苦笑不得的行止。
头马上的骑士猛地抬手，整支队伍立刻停了下来。
“最后！”阿特弥阿力少爷又环视了一遍在场的军火大佬。“生产转型需要时间，我们要等技术、等资金、等国家统火器一标准、等那些铁匠成为出色的技术工人……所以……亲王殿下……”
布尔男爵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再没有其他的品种了？”
奥斯卡与近卫军的军需总长同时点了点头，但亲王的发言还是比本杰明·山德勒上将慢了一线。
昨天夜里又下了一场雨，终夜听见雨声，最初的时候还不能分辨，听久了才分得出哪些是豪雨的声势，哪些是肖伯河的呼啸。奥斯卡早早便从行军床上爬起来，这一夜他睡得很少。
老将军说，“阿特弥阿力子爵的观点非常……哦不！是相当精辟呀！”
村落紧临一汪碧绿的小湖，四周森林茂密，花草繁盛。坐在屋檐下享用hｅtushu.ｃoｍ•ｃoｍ晚餐、品尝美酒。聆听花开地声音、赏析夜鸟的歌唱、辨别吵杂的夏虫，这一切都令人感到心旷神怡，如在神明经营的天堂。
等到士兵在营地中心竖好一副铠甲标靶之后，薇姿德林便抬起枪口。瞄准目标，最后轻轻触动扳机。在一声清脆的轰鸣和一朵浓白的烟雾飞散过后，铠甲标靶的胸膛位置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弹孔。并且直透背心。
薇姿坚定地点头，“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干杯！”
年老体弱的布尔男爵还未开口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在场地大人物和男爵的同行便耐心等待。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位老人是如何获得尊敬地，作为泰坦帝国的军火专营商，布尔男爵曾被荷茵兰人囚禁十年之久。理由是从事间谍活动，可问题是……泰坦军情局又或帝国特勤处真的不认识这位老先生，布尔男爵只是自己对火器感兴趣。
“是的殿下！”军官再次敬礼，不过他突然咧开嘴。这一笑便露出一口灿烂的小白牙。“顺便说一句我地元帅，您在布塞巴克渡口打得实在太漂亮了！”
“薇姿……你还好吗？”
作为身份最为显贵的军部代表，奥斯涅亲王主导着整个会场，或者说，他将代表军部主持新一轮的战争资料生产。
本杰明·山德勒将军微微笑了笑，他摊开手里的文件，里面有7占河套平原战役各方面咨询的数字明细表。
奥斯卡突然无言以对，但他还是向女人道歉。“是不是……阿莱尼斯给你难堪了？”
而现在这条路可到不了。
奥斯卡打量了一下，“很漂亮！”
阿特弥阿力子爵连忙摆手。“殿下，我不是在怀疑。而是担心！尽管我国地火器制造技术已经完全成熟，但火药武器的质量仍不稳定、种类也比较单一，还无法适应大规模战争，更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调整整个国家的军工产业。”
“我的天！三岁半的小家伙会有这么重？”
薇姿德林有些不自在，她吩咐传令官把几名掷弹兵请到营地里，然后又从一名士兵手里抢过一把新式步枪。
“我们的亲王殿下真是‘相……当’谦虚！”
“谁说我们没有中小型火器？”薇姿德林像个泼妇一样叉着腰，掂着脚，在场的军火大佬立刻向受到训斥的中学生一样缩紧脖子。
霍兰基山地高大背影耸入云端，山脚下的斯利摩亚村灯火通明，从前的小村落与世隔绝，可近卫军实验部队蛮横地赶走了这里地居民，尽管帝国军部给予村民丰厚的赔偿，可久居于此的人并不乐见背井离。因为这里美得异乎寻常。
布尔男爵又发出一阵剧烈的哮喘，然后他才缓缓开口，“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我们的技术领先于人，可我们的火器门类却还停留在持续发展的基点上，荷茵兰人拥有的中小型火器我们都没有！”
一条鳄鱼趴在池塘里，马蹄的答答声惊醒了它，它翻开眼睑，用灰赫色的眼睛打量岸边穿行而过的马队。鳄鱼摆了摆尾，它挺起胸膛将背脊露出水面，浓绿的池塘与它的体色极为接近，眼力差一些的人根本留意不到它的驾临。
奥斯卡将早已准备好的各种文件一块儿递了过去。过了几分钟，那名伪装得有些离谱地军官终于把文件还给元帅，然后他才向突然到访的帝国亲王致以军礼。
“比一比！看看谁的武器更精良？”苏霍伊主母边说边用靴子挑开脚边地一个楠木箱。
奥斯卡吞了吞口水，他对军械的产销确实是个外行。
摩亚纳湖群湿地是泰坦境内最著名的湿地之一，比起人迹罕至的佐兰加沙，摩亚纳湖群以风景优美、物产丰富闻名于世。
奥斯卡连忙咽下即将脱口的话，他转向花白头发的老将军。本杰明·山德勒是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元帅在战前刚刚提拔起来的装备部部长，奥斯卡对这名行走过无数军事岗位的老侯爵非常尊敬。
薇姿避开男人的目光，“他就是不说话，我有什么办法？”
“为什么？”奥斯卡确实在迷惑，他始终以为薇姿德林会把那份东西交给安鲁。
这是打哪来的一队军官团？级别这么高？
女人将孩子从男人怀里接了过来，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向室内。
马队经过无数个池塘，碰到几十条鳄鱼，在接近沼泽的时候，这些凶猛的湿地动物才不见了踪影。头马上的骑士很小心，他是当地的向导，从他纠在一起的眉头就看得出，要想穿越沼泽一点都不容易。
骑士在湿地边缘穿行，沿着一道狭窄的路基，头马辟开草丛，接着便是一个小队。骑士们的刀枪铠甲浮动在浅浅的池塘里，淡漠的绿水映着他们的面孔，但其中的刚毅与湖水的柔丽完全抵触，看着倒影，骑士们都变成面貌丑陋、嘴斜眼歪的物体。
不需要女人的提醒，奥斯卡比任何人都清楚曾经的少壮年华正在渐渐远去，他与薇姿竟已分别三年，想想这其间发生的故事——恍如隔世。
奥斯卡与他的“火枪女”对桌而坐，他们望着天色渐渐暗淡、望着落日燃尽余辉，他们的小儿子就在屋前长廊的地板上安静地玩耍，玩耍母亲送给父亲、父亲又丢给他的火枪。
本杰明·山德勒将军板和_图_书起一张腰子脸，他向亲王微微一躬身，借以表达打岔的歉意，然后他才蠕动似地露出假牙。
阿特弥阿力子爵向周围的大佬看了看。大家都露出一副力不能及的表情。
薇姿德林望向男人消失的地方，她只能听到树林深处传来奥斯卡的笑语，但却听不清她地爱人到底在说什么。
“我的殿下，帝国的战争资料储备怎么会是非常严峻呢？应该说……相当严峻！”老将军特意突出“相当”这个字眼的重音。
奥斯卡又敲了敲酒杯，泰坦的军火商们再次打起精神。
“我所子爵阁下，我就是军部的代表，你还在怀疑什么？”
也许……他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也不是一个有抱负的人，但人总是会变的，很可能……就在明天。
“欢迎奥斯涅亲王殿下视察我部所属实验基地。”
那么西方王国联盟也会在之后进行大量地工作，更何况荷茵兰的制造技术还是存在一定优势地。““所以……”军需总长沉吟了一阵。“基于这一点，即便阿特弥阿力子爵陈述的都是事实，我们仍要从今时今日开始落实这个使命。这就像是一场竞赛，军力竞赛！谁先用火器武装军队。谁就能在未来的战场上获得一线生机。““还有一个问题！”阿特弥阿力子爵又发言了，“殿下、将军，我刚刚提到过，我国的火炮制造技术领先于世界上所有的国家，但制约我国火器生产地诸多问题中，或者说是最实际的问题，就是我们的火器种类太过单一！”
奥斯卡连忙摆手，“数字可不能说明问题，是阿兰元帅在主战场上的胜利才导致第二攻击集群有机会大量歼敌。”
众位军工大佬又像受到训斥的小学生一样垂下脑袋，薇姿德林·冯·苏霍伊夫人在火器的研发制造领域具有凌驾于整个西大陆之上地发言权，在场的人根本找不到反驳她的立足点。
奥斯卡笑了，其实他和这位子爵要算得上是老相识，记得他在刚刚，出狱的时候……亲王忘记了确切的时间，总之……眼前地这位世家少爷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闯进都林城的跳蚤市场找他的麻烦，最后被他地萨沙伊抽了一耳光。然后事情就不了了之。
“大家听听……”老将军抽取其中一份资料。“7·15河套平原战役！反坦联盟军在我方布设的平面战场上投入了二十九个军、大抵就是三十余万人：我方，阿兰元帅领导的第一攻击集群与奥斯涅亲王领导的第二攻击集群合计兵力约三十九万人，但在阿兰元帅主导的河套平原战场，近卫军最终确认的歼敌数字为八万一千余人，可奥斯涅亲王只动用第二攻击集群其中的一小部，就已造成对方四万余人的伤亡，这个数字中的绝大多数都被炮火消灭在渡口对岸的河滩地上。”
薇姿德林苦笑了一下，“然后还能怎样？不着边际地聊东扯西、客客气气地互相奉承，你看我的项链好看吗？”薇姿边说边抚住雪白的脖颈。
“出列！”森林中传来一声悠长的口令。
奥斯卡收拾了一下心情，又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然后他便对着左近的树林大声说。“近卫军元帅、帝国亲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携军务大臣阿兰元帅令，奉命视察近卫军第五实验基地。”
“来时的路上，经过都林。见到了还未加冕的女皇……”薇姿德林突然这样说。不过……她好象刚一开口便后悔了，她揉着额头，似乎是在掩饰尴尬。从一开始她就打算找一个轻松诙谐的话题不停聊下去，可是……她不确定面前的男子还是不是当初那个信誓旦旦说要爱她一生一世的人。
“殿下，不是很大的不同！应该说是……相当不一样！”
一路上，奥斯卡见证了许多战争的遗迹。包括守在军营附近等待迁移的无家可归的难民，包括近卫军为了阻挠敌人前进搭起的各种街垒和临时碉堡。在河面上，场景并未开朗。战事停歇已近一月有余，可河道上仍有运送伤员的船只在往返穿行。
“请问……这是帝国军部的意向吗？”坐在另一桌的阿特弥阿力子爵最先发言。
“来！小米卡尔特！让我抱抱你！”奥斯卡将小儿子从那位母亲的马背上抱到自己怀里。
薇姿用宠爱的眼光打量着小卡尔，可她突然陷入落寂，“是啊！三岁半了……就这么重！”
“诸位，尽管帝国近卫军的库房里面堆积着数之不尽的铁制武器，但……我相信大家都已看过内部派发的肖伯河河套战役的参考消息。所以，我可以肯定地说，在下一次可能爆发的大型战役中，尤其是可能存在的突发性军事事件，火药武器一定会成为敌我交战双方的主要战争资料！也就是说，我国的军工生产迫切需要转型！”
奥斯卡微微一笑，他朝身旁的柯克上尉示意了一下，大剑手立刻挥起手中的号令旗。在场的军人和大佬们纷纷站了起来，他们盯紧实验场。
“一百支单发掷弹火药枪，这就是全部，东拼西凑才赶上今天地会晤。”
薇姿继续摇头，“这可并不是件好事！”
“抱歉殿下……打断一下！”本杰明·山德勒上将突然发言。
“请出示您地有效证件和通行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