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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侠

作者:骁骑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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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卷 第207章 归来仍是少年

第6卷

第207章 归来仍是少年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刘昆仑长着一副能上选秀舞台的面孔,却有着最市井的语言,最嚣张狠戾的眼神。当然光靠吓唬人是不行的,最主要是那一记勾拳太利索霸道了。要知道被放翻的这位,是得过无限制格斗冠军的,打架从没输过,在这少年面前一回合都没过去就满地打滚了。
邵老说,还不是因为昆仑,这孩子是我孙子,也叫昆仑。
春韭和迟大姐一起将满地的碗渣子打扫干净,耳朵却听着少年和儿子的对话,这一出出的,又是杀人又是砌砖的,活脱脱就是刘昆仑的口气。
塔格一五一十将事情叙述出来,这些本来是瞒着妈妈的,可是已经闹大就没必要隐瞒了。他对眼前这个少年莫名地信任和好感,心事都愿意向他吐露。
塔格被这位大哥的神勇折服了,没请示妈妈就拿着零钱去了,走出两步回头问:“要什么烟?”
“其实……”英俊少年一抬头,笑得阳光灿烂,“我是你们的表哥欧珠达杰。”
“小子,干得好,换我出手,那逼早就死了,剁成肉馅和粉煤灰一起烧成砖砌女厕所了。”刘昆仑吞云吐雾,向儿子传授他的暴力美学。塔格听得一愣一愣的。
“怎么回事?”刘昆仑问儿子。
“就不能安安稳稳过日子么?”春韭低声问,这是她的奢望,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肯定不会苟且偷生。
“拿回我自己的一切。”刘昆仑说。
春韭没动,也没说话,心里却是惊涛骇浪,波澜起伏。十八年,她苦苦盼了十八年,一个弱女子拉扯俩和*图*书孩子照顾老人还要苦苦支撑一个店,多少苦多少泪,连个诉说的人都没有。现在终于盼到了,人回来了,天亮了。
春韭是认识邵老先生的,赶紧招呼他坐下,端茶倒水,嘘寒问暖,说您老怎么出来了,万一摔着怎么办。
一记勾拳下去,那个老几就躺在地上佝偻成大虾了,喝的老酒吃的烧烤都吐出来了,一股难闻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刘昆仑没有继续追打另外几人,反而拿了张凳子坐下,伸手掏烟,自然摸了个空,便冲为首的家伙勾勾手:“过来过来,你混哪儿的?”
“金淮江。”刘昆仑说。
刚才那个少年走到面馆前,小白杨就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引力,如同宝剑遇到剑鞘,游子望见故乡,干渴的人看到清泉,在白杨树中蛰伏了十八年的灵魂合身就扑了上去。那本就是用他的DNA制造的躯体,没有一丝的障碍就融了进去。树人的记忆他也完全兼容起来,在培养皿中,在塑料盆里,在磕长头的路上,在可可西里,在昆仑山巅,每一个寒暑,每一个瞬间,他全都记得。
门口一阵清脆的车铃声,是木孜从绘画班回来了。她可不是去上课的,以她现在的造诣,近江已经没有老师能教她了,哪怕美院的资深教授也不行。她是去给人家上课的,每堂课的费用不低,足够贴补家用。
看到店里这幅样子,木孜愣了,再看到一个帅出天际的少年,少女一颗心没来由地怦怦乱跳起来。
“马勒戈壁的,我混哪儿是吧,说出来www.hetushu.com.com别吓死你,我跟海哥混的,你又是混哪的?”
刘昆仑打人的经验比这几个流氓还丰富,他一不动刀二不打脸,勾拳猛击胃部,能把人打得胃痉挛躺在地上抽搐,但是表面上却看不出伤,送到医院也验不出什么来。警察往往没有耐心管谁是谁非,一般就是问谁先动手,谁吃亏大,来判断怎么处理。当然最普遍的处理就是当成互殴,各打五十大板。这实际上很不公平的,对于流氓地痞来说,拘留是家常便饭,对良家少年来说,拘留一次可能毁了一生。
刘昆仑很自来熟地拉开装钱的抽屉,面馆里的陈设他看了十八年,清楚得很,虽然现在电子支付普及,但依然会有些老古板使用钞票,抽屉里预备着一些找零的硬币和小钞,刘昆仑拿了钱吩咐塔格:“去,给我买包烟,带个打火机。”
远处红蓝闪烁,隔壁迟大姐打了报警电话,警察分分钟赶到,一个片警带俩辅警开着电动车出现场。纠纷双方都是老江湖,很明白事儿,说没事没事,闹着玩的,我们自己协商解决就行。
春韭的心瞬间又凉了,这确实是刘昆仑的做派,睚眦必报,有仇不过夜。身躯被夺,身份被代替,沦为一棵树活了十八年,不能和亲人团聚,这个仇确实该报。但是报仇就意味着杀戮死亡生离死别,她经不起第二次打击了。
隔壁迟大姐将耳朵贴在墙壁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倾听。
这下春韭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了,原来十八年来,没日没夜每时每刻,爱人https://www•hetushu.com•com就在身边,自己的苦楚煎熬挣扎勇敢,他全看在眼里。春韭依旧不说话,泪水扑簌簌流淌,想哭,却哭不出声。
刘昆仑看到女儿回来,忍不住想抱抱。他看了十八年,连自己的儿女都没抱过。可是硬生生忍住了,他现在是树人昆仑,不是刘昆仑,贸然去抱木孜,还不得引起误会。
春韭心领神会,打发儿女回家复习功课,说大人有话要说。俩孩子走后,她拉上了卷帘门。
“别打架啊,打赢了拘留,打输了住院。”警察看看满地狼藉,丢下一句话走了。
“行,你等着。”闹事的几个人悻悻离去,这事儿当然没完,只是今天先搁置下来。
“妈,这是怎么回事?”木孜问道。
警察向他们要了身份证,用警务通查询了一下,那几个都是有前科的流氓混混,这边是标准良民,老老实实经营十几年的商户,俩孩子还是中考状元,警察是知道的。高个子少年拿出的身份证比较特殊,是甘孜藏族自治州的,名字叫欧珠达杰,没有前科,只是长得有点超纲了,就算整容也不能这么帅啊。
“春韭,这些年来,我一直在门口看着你们娘仨,我的魂就在杨树上。”刘昆仑接着说。
还是刘昆仑有办法,他拿的是欧珠达杰的身份证。欧珠是刘招娣的二儿子,是刘沂蒙的外甥,崔素娥的外孙子,在近江也生活过几年。那时候木孜、塔格还小,没有印象,这个身份很合适。
还没来得及叙旧,邵教授找来了,他打了辆出租车过来,下车就埋怨:和*图*书“这孩子,不打招呼就跑了,得亏我猜到你会到这儿来。”
春韭把十八年的委屈心酸全都哭了出来,神清气爽,精神百倍,整个人仿佛都年轻了十岁。她哭完了,坐下来,问刘昆仑下一步干什么。
隔壁迟大姐帮着打扫狼藉,刘昆仑也不好吐露真实身份。他不怕春韭不信,就怕儿女接受不了。
塔格买了烟又一溜烟地跑回来,上手奉上。刘昆仑拆了封摸出一支来点上,十八年没抽烟了,过瘾,他深吸一口让烟雾从肺里经过,却感觉不到尼古丁的刺|激。
“酒。”刘昆仑指了一下货架。
刘昆仑笑笑,打量一下自己这副躯体,说:“这么帅的皮囊,是安稳过日子的设定么?”
眼下不是感慨的时候,儿子还被人胖揍呢。刘昆仑腿长步子大,他的身高比前世高了足足十五厘米,而且都长在腿上,步幅大到不适应,三两步就进了面馆,一把拽开正在殴打塔格的家伙,居高临下薅着脖子,照肚子掏了一拳。
两个孩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远在甘孜草原的表哥回来了。春韭当然是不相信这个答案的,丹增和欧珠她见过,那俩孩子虽然不丑,但是也不可能这么俊啊,送到韩国整十年也整不出这样啊,但此时这个答案最恰当。
春韭和塔格看着这个横空出世的少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句话,是刘昆仑行刑的时候就想喊的,无奈当时的环境气氛都不搭,于是晚了十八年。这十八年来他是作为一棵树存活的,以树的视角来看世界,生前那些过往种种,都成了过眼云烟。但www.hetushu.com.com在重生为人的那一刹那,所有的恩怨情仇又全都回来了,他涅槃重生了,他还是那个打不死的刘昆仑,从不向命运低头的刘昆仑,野草一样顽强活着的刘昆仑。
塔格颠颠地去了,春韭双手在围裙上擦着,一脸的莫名其妙。这个人的做派她太熟稔了,就连他的坐姿都那么眼熟,无数次在梦里见过。当年东门小霸王就是这样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椅子上,左手大茶缸,右手西瓜刀,震慑得金桥大市场盗贼绝迹。
“你弟弟惹的祸。”春韭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这个人。
“操你妈的还敢反问是吧,告诉你,我人在哪,就混哪,这个店,这家人,我罩的,不服是吧,约时间约地点,单练,利索点别他妈的墨迹,操你妈的。”刘昆仑翘起二郎腿,他的形象和气质严重不搭。
刘昆仑说:“这个待会再聊,春韭……春韭阿姨,你先让木孜、塔格回家吧。”
面馆也是有酒的,那些民工吃个面条也要喝白酒。塔格取了一瓶250毫升的二锅头拧开奉上,刘昆仑享受着儿子的伺候,心里美得冒泡。不过这酒是没啥滋味,或者说他根本喝不出来滋味。
邵老从桌上拿了一卷卫生纸撕开来擦眼泪。
虽然这不是昆仑哥的身躯,但这个灵魂却踏踏实实的是那个熟悉的昆仑哥。春韭“嗷”的一声就哭出来了,捶打着刘昆仑的后背。
“春韭,邵教授,我是刘昆仑,我回来了。”刘昆仑说。
刘昆仑上前,他现在的身躯太高,和只有一米五八的春韭悬殊过大,只能半跪在地上,让春韭抱着自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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