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3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数百里的茫茫草原，将成为他与他的骑兵的葬身之地！
故而，虚衍鞮是怎么不可能选择向瀚海突围的。
不过，这样也好！
“那便只能金蝉脱壳了！”韩国瑜低头道：“大王，汉军现在只是三面围我！”
甭管他们在战斗过程中，表现的如何不堪。
他不傻，很清楚的明白，死守或许会死，但突围一定会死！
至少也要让匈奴的高层知道，其实，大家打来打去，不过是同室操戈，兄弟阋于墙而已。
“它可不止是沙漠！”
“大王，又有数十个奴隶，中暑死了……”韩国瑜提着他的剑，走到虚衍鞮面前，单膝跪下来，将一个个的坏消息禀报：“此外，昨日和今日，已经死了七十多匹马！”
“只要带足水和干粮，我军完全有希望，渡过瀚海，回到余吾水北岸的赵信城！”
而匈奴的叛徒、乱臣，也同样带着部族与牲畜，进入长城之内，为汉归义候。
“自元光以来，汉从未苛待和折辱过被俘、降服之匈奴贵族！”
若算上退守之日，已经过去了六日！
神色狼狈，精神颓废、沮丧。
“嗯？”虚衍鞮抬起头，看向韩国瑜，问道：“还请阁下指教！”
更可怕的是……
北方的原野上，却依然见不到援兵的影子。
“便是有着熟悉的萨满祭司引路，若天神不喜，同样将永眠其中！”
早早归顺，认祖归宗，才是正道！
也是不行！
盐泽之中，遍布盐池、山陵。
战？
几乎要绕行上千里，然后从哈拉海，找到弓卢水，沿着这条河流回到出发前的弓卢水河谷。
但收获，也是不少！
“我必须为自己和部将们，找一条退路了……”
虚衍鞮听到这里，立刻就跳了起来：“你疯了吗？”
“可恶！”虚衍鞮握紧了拳头，愤恨不平，悔恨不已！
得天子册封，等于身后有汉天子撑腰。
至于汉？
倘若卫律不能赶到，或者被人狙击了。
小股斥候骑兵，根本无法通过。
而他们这些贵族、首领，借助这些斩首捕虏之功，瞬间就都有资格，接受汉天子的赏赐与册封，成为一个尊贵的中国贵族！
那些汉朝人，看透了他的本质！
“回禀侍中公……”陪在张越身后的长水司马严武立刻答道：“此乃天子仁厚，天下皆知之故……”
所以，必须得想办法及早跳到另一艘船上去！
前方大战连连，血流成河，可能后方就是歌舞升平，使者往来。
可是，虚衍鞮想ｈｅｔｕshｕ•ｃｏｍ•com来想去，也没有想到一个可以解决问题的办法。
虚衍鞮听着，沉吟起来，最终起身，对韩国瑜拜道：“敢问将军，何以置之死地而后生？”
然后，将这份手稿，想办法送到匈奴的统治阶级手里，让匈奴人知道一下，他们的祖宗和过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被限制在这片区域内的匈奴骑兵们，心气也开始浮躁起来。
这道题目，到目前为止，似乎只有两个选项。
独孤敬等人闻言，纷纷喜不自胜的乐开了花！
张越听着，微微点头，笑着道：“天子至德，泽被天下甚深也！”
从而，将这场战争，从原先的两国争霸，变成内战。
尽管姑衍王虚衍鞮，在过去数日，用尽了办法，却始终被汉军，限制在以盐泽北部丘陵地带为核心的方圆五十里之内，动弹不得。
这也符合兵法所说的：攻心为上。
突围吗？
虚衍鞮听着，越发心浮气躁，他望着远方，暗暗咬牙：“这些该死的汉朝人！还有那该死的卫律！”
想着这些，张越便微微摇头叹息：“统治集团，果然是最靠不住的！”
反而，汉朝骑兵，开始逐渐的收紧包围圈，并缓缓的从西南、东北两个方向，施加压力，以求进一步限制姑衍骑兵的活动范围。
很快，便达成了共识——虚衍鞮这艘船，怕是要沉了。
他的眼睛，在这些战俘身上扫了一圈。
旁的不说，这一条路，危险重重，只要一个环节出问题，就是全军覆没！
朝阳升起，昨日的战场，依然弥漫着烟火的味道。
成千上万的人马尸体，遍布在沙丘、戈壁之间。
十余万的匈奴精锐骑兵与数百万牲畜、十余万妇孺，在战败后北撤的路上，丢下了无数尸体，损失甚至超过了被汉军斩首的数字！
正是那一战，导致了匈奴帝国的人口，出现了断层！
但……
“没有！”韩国瑜垂头丧气的回答：“就在今晨，汉朝人将那五个使者的首级，悬首于军前！”
危险、恐怖，黄沙遍地，飞沙走石的瀚海。
大部队想走？
尤其是那南池部和诸水部的心思！
大家可不想和他一起陪葬。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如何？”虚衍鞮轻声问道：“金蝉脱壳又如何？”
那请便！
“先让尔等高兴高兴吧……”他在心里想着。
资本和利润以及财富，将颠覆漠南过去的生ｈetusｈu.cｏm•com态，并将之彻底重塑！
“韩都尉！”虚衍鞮忽然问道：“依都尉之见，若丁零王不能来援，我军可还有破局之策？”
张越可不想再等数十年，等呼韩邪单于出世。
依旧享有着特权，保持着身为贵族的体面。
自为汉军包围以来，汉朝军队，就摆明了一个态度——他想走可以，但必须带主力突围，而且，一定要在这里留下一支殿后的部队，给汉朝人做餐点。
彼此，更是一边打，一边谈。
从其手里，拿到《史记·匈奴列传》的手稿。
然而，他也就只能骂上一骂了。
回去会不会被追责？
对于汉匈两国的统治集团来说，或许，这就是早已经拟定的剧本。
“以末将所知，长安城中，仅仅是嵩街蛮夷邸一带，便常住匈奴、西域、西南及百越贵人、王公之后几近万人！”
盐泽。
带着这种念头，韩国瑜回到了军营内，然后，就将几个平素亲信心腹与信得过的部将，都召集在一起。
但，他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冒险，期望可以碰运气，尽早与卫律联系上。
战争打到现在，除非自己作死，否则是不可能输的。
这两天，他已经不敢再在身边留太多汉朝降臣了。
整个征途怕是有两三千里！
这时，独孤敬就带着人来到了张越面前，拜道：“天使，小人等已经将昨日一战的战损与斩首数字，统计完毕！”
作为匈奴王族，虚衍鞮，可从不敢忘记，当年左贤王兵败弓卢水后，那些慌乱中逃入瀚海的部族与骑兵的下场！
但心中，却已经差不多有谱了。
“为何这些匈奴降兵降将，没有惧怕和担忧之色？”张越轻声问着。
他想尽快的加速匈奴分裂的进程，最好在数年内将之肢解。
“诺！”独孤敬等人纷纷恭身。
那么，他与姑衍骑兵，就统统要成为瓮中之鳖。
凌迟而死，或者坐以待毙！
到处都可以看见燃烧的旗帜与倒伏的尸体。
于是他摇摇头，道：“此策太冒险了！”
一定会遭到汉朝骑兵的狠狠打击！
“昨夜派出去，向北联系的骑兵，可顺利通过汉军的封锁线了？”虚衍鞮对韩国瑜问道。
特别是，在张越率军突击后，他们趁乱拿到了许多斩首，还帮着接受了许多俘虏。
他甚至，曾经在无风的冬季，在萨满祭司们的引领下，去到瀚海之中，见过了那些永眠其中的匈奴骑兵与贵族的遗体。
已经整整四天了！和_图_书
然而，汉军每次遇到他的出击，都是主动后撤，摆出一副——你要想走，就赶快走，不走就给我蹲着的架势。
张越看着他们的神色，对他们的心思，可谓是洞若观火，无比清楚！
到那个时候……
韩国瑜闻言，低下头，道：“回禀大王，此事臣也有所考虑……”
张越带着人，看着这些降兵败将，感觉有些不是很真实。
故而，当天晚上，一个韩国瑜的亲信，便带着书信悄悄的混在了派出去联络的斥候中，一路向北。
晚上侍卫的，基本都是他的奴隶、臣属。
可是没有人任何成功！
就算成功，最终恐怕也要十不存一！
特别是对于塞外部族首领、贵族们来说，这是他们现在最期望的赏赐了！
这条路的征途，实在太远了。
如此一来，维持一个仁厚、亲和的形象，就很重要了。
如此一来，他们对各自部族的控制和统治，就更加牢固了。
现在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更是伟大的天神，降下的帷幕！”
匈奴战俘，都被集中了起来，并由乌恒人负责看押。
当这个念头起时，他甚至没有半分愧疚感与不安。
唯一的问题是——他们是叛将。
这一战打下来，乌恒义从各部，固然是损失惨重，甚至差点就全面崩溃了。
过去四日，他多次寻求与汉军骑兵作战。
但虚衍鞮不听。
想到这里，韩国瑜心中就有了想法。
更是诸夏民族，自古以来屡试不爽的杀手锏——同化异族！
说不定，还可以将自身的权力与地位，代代世袭，与汉同休！
那些汉朝人，在其包围圈外侧的必经之地，分散布置了大量斥候，还埋设了许多陷阱。
韩国瑜赶忙跪下来，顿首拜道：“这便要看大王是欲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还是金蝉脱壳了？”
再迟疑下去，一旦卫律真的不能赶到。
至于汉匈全面战争后，互相接纳与接收的降将、叛臣，数都数不清楚！
“各部，加紧修整和修养！”张越对他们道：“同时要照顾好伤员，妥善安置！”
说着，便将一份由邓爽记录确认的文书，递到了张越面前。
故而，或许两国高层，都在有意的互相做着许多默契之事。
匈奴人哪怕输了，单于也不失长乐候、恭顺侯，为汉宾客礼遇之位。
不过，现在到还是可以让他们高兴高兴。
但斩首和捕虏，却是实打实的！
在这个季节，穿越瀚海，和自杀没有区别！
这是早就已经被否决了的https://www.hetushu.com.com事情。
汉朝的统兵大将，就像一块牛皮糖，死死的带着他的骑兵，黏住了自身。
最多不过是需要去未央宫宣室殿上，给汉天子跳一跳舞而已。
也明白，他若想走，汉军难以阻拦。
对虚衍鞮来说，当前最糟糕的情况，莫过于粮食供应开始出现短缺了。
“若丁零王不能来援，我军唯一的生路，恐怕只有一条……”
再不和卫律联系上，虚衍鞮明白，他的军队，随时可能分崩离析！
他很清楚，这其实姑衍万骑最后的两个选择了！
“至于俘虏……”张越扫了一眼，那些似乎在俘虏营内，若无其事的匈奴贵族和士兵们，耸了耸肩膀，道：“只要其顺从安排，无有反叛之心，便不要太过苛责！”
而塞下氏族的贵族们，也同样开心。
包围战，已经进行到了第四天。
现在，虚衍鞮不得不考虑，若卫律援兵迟迟不到，他该何去何从的问题了？
卫律就算是爬，也该爬过崖原，进入漠南了！
韩国瑜却低头道：“这是我军如今最好的选择！”
况且，牧草与干净的水源，也是逐渐枯竭。
……
可虚衍鞮又不敢！
数日来，他前后派出了十余队斥候，向北联系。
因为，在韩国瑜的理解和世界里，逻辑素来都是这样自洽的。
先帝时，便有五归义候来降，全部封侯。
若是小股突围，门都没有！
“这既是为了围三阙一，亦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相信，我军敢走东侧的盐泽北返！”
当初，数以万计的败兵，逃入瀚海。
他们关起门来，商讨了起来。
捞了这些军功后，他们便有资格，将家搬去长安，当一个安乐享福的京城贵姓。
在这幕南盐泽之下，让他动弹不得。
这是他和他的臣属、贵族们，在现在不得不去面对和考虑的一个问题了。
何况，汉军骑兵，肯定会尾随在屁股后面，衔尾追杀。
那他就必须想办法自救。
什么部族首领，什么氏族族长，统统都要在商人面前跪下来承认自己乃是弟中弟。
但，他身边的人，却都是一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的样子。
更重要的是，它通向瀚海。
很快，整个幕南草原，都将迎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汉的叛徒、乱贼，如卢绾、韩王信，都曾流亡匈奴，为匈奴单于封王。
“置之死地而后生！”韩国瑜看着虚衍鞮，说道：“只有如此，才能死中求活！”
接下来的时间，就只能依靠随军的战马所产的马奶来度日。
但，hｅtｕshu•ｃom.coｍ军中战马的产奶量，是不可能满足得了他这数千大军的每日消耗的。
出征前，他的姑衍万骑，只带了数日的奶酪和湩乳。
所以，干脆就不管。
而汉朝援军抵达。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自当学项王、淮阴，自断后路，激励士卒，分离向前，从汉军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攻击前进……”韩国瑜伸手向南，道：“只要我军可以突破汉军的包围圈，便可以向南攻下鶄泽，取乌恒之牲畜、马匹为己所用，然后从鶄泽向西南，转经哈拉海，朔弓卢水北上，返回漠北！”
用二十七年，都未恢复之前的人口数字。
总数多达三千余的战俘，人挤人，挤在一起。
“反而，赏赐其田宅，教其诗书礼乐之道……”
他知道，等这次回京，他一定要去登门拜访一次太史公司马迁。
虚衍鞮听着，吓了一大跳。
他已经尽心尽力的辅佐和献策了。
因为就算突围成功，没有援军接应，他的骑兵，也会被汉军骑兵，咬着尾巴，杀个片甲不留！
这是人之常情，更是大多数人的正常选择。
能得天神垂青，活着走出去的，不过千余之数。
所谓‘为人臣之礼，不显谏，三谏而不听，则逃之’，这是古代君子的要求，也是他的行为准则。
并将一个选择题，交到了他手里。
就像二十七年前，左贤王被汉朝的那个男人在弓卢水击败后一样。
他想起了后世某个鬼畜头牌中的饶舌经典之语——公若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不失封侯之位，国乐民安，岂不美哉？
张越接过来，打开看了看，便道：“善！诸公之军功，本使已经知道了，必定会登记在册，向长安报捷！”
“丁零王为何还不来接应？”虚衍鞮忍不住骂道：“他该不会是见死不救吧！”
甚至，几乎所有被俘的贵族，在投降后，依旧和过去一样，对着身边的武士、奴隶，使唤、命令和驱使。
从上至下，人人都伸长了脖子，望向北方。
他们的尸体，被天神永久的保留在当地，并保持了死前的模样。
虚衍鞮摇了摇头，道：“韩都尉，你如何知道瀚海的危险与可怕！”
但出乎意料的，并没有人浮现出什么惶恐、畏惧与害怕之类的神色。
韩国瑜见着这个情况，却是摇了摇头，无可奈何的在心里叹道：“竖子不足与谋！”
在过去百年，类似的例子，多的数不清楚。
“人与牲畜，一旦踏入其中，若无熟悉当地的萨满引路，便将失去方向，永眠于黄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