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两岁春秋须臾过，少年江湖青衫行
第八十四章 有风起
“诸位大人多礼，请起。”
“大人，若是之后有什么午宴之类事情，还请帮属下推掉。”
车驾的木轮滚过青石地面，发出轻响，然后被狂欢的声音掩盖住。
李长兴收拾好了心情，在那被称之为笑虎的男子陪侍之下，自后而出，从容行过众臣身前，坐于上首之上，暗吸了口气，右手抬起，平伸，面容平淡含笑，道：
清脆的声音响起，仿佛交换一般，轻笑的声音戛然而止。
“哈哈，不妨跟你直说，方才我竟感觉到自己已老……”
他的心中不知是在赞叹还是调侃。
祝建安侧身去看，却见严令目视前方，面容一丝不苟，似乎正在和他交谈什么极为重要的案子线索，可嘴里所说的话，在某种角度来说，几乎算是大逆不道，额头不由地一阵阵抽痛。
如蝶舞一般，飞向天空。
“谢殿下。”
心念至此，轻笑一声，似乎无意赞叹道：
“今日谢过先生。”
面容涨得通红。
他竟也能写出如此的字，是以大喜。
一身白衣，外罩红衫的少女立在船头，安静看着扶风的方向。
经历过了一番寒暄之后，诸多官员坐在两侧，每个人身前皆横放一墨色案几，上面陈列铜鼎为器，身后有侍女捧酒随侍，大堂一侧，乐师持拿玉锤，轻敲钟身，奏起雅乐，舒缓庄严，严令正坐于下首，面色庄重，和这里的那些官员一般，未曾露出失态的模样。
“刚刚那个，果然是王小兄弟？”
青年的眼底盛满了不屑和嘲弄。
她想要这样开口，
严令平素有些木讷，总也方正威严的眸子里溢满了笑意。
玉佩碎裂。
王安风自思念当中回过神来，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了。
这黑色的车驾在一处别院处停下来。
严令跟在他身后，面容神色一丝不苟，无一处不合礼数，此处是旁人羡慕不来的所在，他却只觉得这一身广袖m.hetushu.com.com云纹的官服极不合身，喉咙处一阵阵发紧，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掌卡在了他的脖颈上，令他的呼吸都有些艰难。
只是矜持地点了点头。
正因为相识，所以此时所受冲击方才越发剧烈，几乎有些头晕目眩。
大太监心中叹息一声，却又想到，尽管皇室嫁娶向来较早，可眼前少年也不过刚刚十一二岁，他做出的这些事情，对于一个十二岁不到的少年而言，已经是极为出色，自己常常跟在皇上身边，要求倒是有些苛刻。
扶风郡位于大秦中原偏北之地，三面环山，一处山脉连绵，恰好连接着忘仙郡，还有一面则可以行走水路，那大江奔腾，即便是天寒地冻，水面上也没有丝毫的冻结。
众人口中低呼，站起身来。
拓跋月的呼吸急促。
“只是大人，甲子第十七号的案子，还得要处理，你晓得不？”
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太监自后堂中小跑而出。
少女的眸子微微睁大了些。
“老奴竟也不知，学宫当中何时出了这样一位惊才绝艳的才俊。”
祝建安的声音当中，有了两分落寞，一分感慨。
严令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了帝国的皇长孙。
严令微微一怔，方才这事情过于震动，他至此时方才意识到，虽然大秦皇室并不在乎寻常虚礼，可王安风方才之举也足以称得上一句纵狂，若其为官，怕不是会被御史令在朝堂上狠狠地参上一笔。
江边有一条大船。
可他却未曾说破，因为他觉得好歹相熟一场，这些面子还是要给少年保住的，于是他只是微微颔首，带着满心的轻松和笑意，带着一分好笑和满满的打趣，道：
“此时给我老实些。”
兵器，刀剑，陌刀，重重撞击在地面上，拍击在胸膛上，发出粗狂而豪迈的曲调。
后面文士长呼口气，踉跄后退了两步，看着前面石https://m.hetushu.com.com碑上最后一行字，笔触刚劲有力，龙飞凤舞，竟是从未有过的大气，再向前看，这一行字，比之于先前石碑上名家所书，竟也丝毫不逊。
多少还是有些嫩啊。
“晓得了晓得了，今日之后，我自与你通宵处理这案子，直到疑点尽数解决。”
要好好的啊，琴霜。
而习武之人亦是豪兴大生。
“哪里来的风……”
众臣百官起身，双手拱起，一齐下拜，手指与前额齐平。
严令自马车上跃下，身上还是穿着那一身紧紧的官服，令他有些不舒服，而在其后，同样身着广袖官服的祝建安也跃下车来，抬手松了松自己的衣领，看到严令那有些不愉的面色，失笑出声，压低了声音，道：
但是那些高手在整个江湖之上也是声名渐起，决计不可能失了自己的颜面，行这围堵之事。
此为礼。
果然不愧是大帅的子嗣。
“这位少侠似乎自称为，扶风学宫藏书守。”
“王某告辞。”
声音尖利。
她的黑发随风微微拂动着，她看着前方，似乎能够看到那如同太阳一般骄傲耀眼的少女，右手抬起，紧紧地放在了心口处，隔着胸膛，仍旧能够感受到那疯狂跳动的心脏。
面容明艳大气，神色平静。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以一种极为罕见的方式结束。
尚未回答，旁边已经有相熟的官员打了招呼，只得将这种事情暂且压下，面容浮现笑容，和那行来的官员寒暄。
薛琴霜深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阿婆，洒然笑道：
只为了寻找到另外的半份灵韵。
皇长孙李长兴坐在高台之上，看着那边少年消失，看到那些奔向那边的人停下脚步，抿了抿唇，眸子里多少有些失落，可他身为大秦帝国长孙，不可能有过于失礼之事，只好绷着一张尚且稚嫩的面庞，做出威严的模样。
严令行了一礼，面上神色一丝不苟，道：
来袭。
黑发以红色束带系成马尾，颇为飒爽。
她站在少女的身侧，看着那双褐色的眸子安静而平和，仿佛无波的水面，张了张嘴，终究只是沉默。
李长兴眸子微微一亮。
严令克制住自己抬手去拉衣服的冲动。
“五日之期已到。”
只可惜，这笑话唯独他自己能够听得出。
少女的面容上浮现一丝殷红。
那风仿佛行过了很远的道路，仿佛行过了大川，行过孤峰，行过冰封的山河，行过城里温暖的阳光，然后才来到这里。
“自然是他。”
“属下不敢。”
那文士原本衣着严整，此时却有些散乱，梳地齐整的黑发挑出两根，胡乱搭在额上。
祝建安身为扶风刑部副总捕，两年之前，白虎堂丹枫谷勾结，造下了灭门大案，正是他来处理，因而和王安风相识。
第一日祭祀，第二日听政，第三日扶风大比，与民同乐，大壮武风。
绣以云纹的长袖落下，倒也蔚为壮观。
又不忍这样开口。
区区八个字，竟已经让这他额头出汗，呼吸急促。
旁边严令心中已经松下气来，面目恢复从容，道：
充当艄公的黑衣刺客眉头微微皱起，想要运功压制下这晃动，可是他之前被薛琴霜以太清和素剑刺伤气脉，方才稍微用力运气，便有一阵难以言语的刺痛浮现，令其面色瞬间一白，险些呕出血来，竟连原本压制船身的气力都锐减了数成。
越过苍茫的大地，越过孤耸的高峰，越过山川和湖泊，越过冰峰的河流。
“恩啊，确实……”
老妪微微一怔，随即抬眸看去，纵然年老，仍旧算是澄澈的双眸微微瞪大，倒映着薛琴霜的模样，黑发散落，披散在了肩膀上，不复原本飒爽，倒是多出许多淑丽安静，那少女右手握住了腰间的玉佩。
够疯，够狂hetｕsｈｕ.ｃｏm.ｃoｍ。
老妪站在她的身边，侧身看着这个自己最最喜欢的孙女，她想要开口，告诉她，五天时间已经到了，她想要等的那个答案，终究未曾等过来。
言罢踏身一跃，衣袂翻飞之际，已跃上半空，身形变换，转眼消失在了下方众人的视线当中，此类移形换影的身法，除去中三品中精擅轻功，或者经验丰富的高手之外，无人能够看破。
旁边的大太监一双眼睛笑眯眯的。
只因今日之后，恐怕再写不出如此之字，却又如何不悲？
嘴角微挑。
他的呼吸很急促，方才的呼喊，几乎耗尽了他一身的力气，令他的双脚都有些发虚，下面之人，无论寻常百姓还是达官贵人，都在此时做出了自己的反应，欢呼的声音几乎如同浪潮一般，不见停止。
他看着自己这八个大字，看着那转承之处，目眩神迷，突然仰天大笑，却又不知为何，那笑声渐消，看了看手中之笔，重重摔在地上，身为六品武者，这一击之力，直接令那笔折断，又伏地大哭。
今日酒楼终夜未绝，奏乐之音，随处可闻，自天空向下俯视，整个扶风郡城都笼罩在那万丈红尘灯火当中，竟似乎比之于年节还要热闹三分。
稳定的大船晃动着。
祝建安闻言倒抽了一口冷气，显然极受震动，数息之后，方才缓缓吐出，道：
大源三年，皇长孙按照惯例，巡视天下，至扶风郡。
他的视线收回，落在了旁边皇长孙的脸上，看到了这个不过十二岁的少年抿着唇，双眸半敛，面上神色平淡，虽其年少，已经有了三分威严，加之以皇室身份，倒也有渊深难测之感。
大江之上，微波荡起。
怎么看都像是在逃跑。
“怎么了，能够面见皇孙，有什么不满吗？”
“殿下到！！”
“当年尚且还是懵懂少侠，不过短短的两年时间，就已经成了一代狂客。皇长孙在侧，却只是遥遥一礼，遁身而去。”m.hｅtushu•ｃｏｍ•com
王安风站在扶字楼塔顶。
扶风百官当中。
有世家女子面泛粉色，看着上面少年。
以阴阳家之术，合天地四时封印于宝玉当中的灵韵瞬间破出，未曾有过丝毫的迟疑，便以纵然是宗师难以比拟的速度，瞬间横扫而去。
但是面容之上却依旧平静，依旧是皇长孙应有的威仪。
冬日的枯枝在微微晃动，那些因为秋日的萧瑟而失去了绿叶的树枝彼此碰撞，发出了细密而连绵的声音，仿佛冬日已去，仿佛春日来临，仿佛此地仍旧有连绵两岸的绿林如浪……
“够狂。”
可他毕竟是陪伴着当年的皇上一同成长的心腹，自然看得出少年隐藏着的失落。
王安风看着扶字楼，以其目力，已经看到了朝着这扶字楼涌过来的人，有武者，有少年，也有姿容秀丽的少女，心中一紧，几乎可以预料自己若是被堵住之后的画面，因而只是朝着下面，朝着远处高台之上遥遥行了一礼，复又转身，对那大哭的文士道：
严令点头，跟在了祝建安身后，朝着里面行去，走了数步，复又道：
少女的黑发随风舞动起来，束发所用的红色绸缎，在黑发中飞扬，突然便被吹起。
有风，
复又有些遗憾。
马车周围，急着进程的百姓们被一阵突如其来，毫无半点道理的风给刮了一脸，发出了阵阵抱怨。
祝建安被方才一幕骇地有些目瞪口呆，过去了半晌，方才呆呆道：
“我们……”
叮！
“真真好大风！”
吃水颇深，船上竟有阁楼，艄公是个中年男子，蒙面黑衣，身上似乎受过伤，气息多少有些不稳定，可即便如此，其双脚踏在甲板上，任凭那波涛起伏，这大船都没有丝毫的晃动，极为平稳，不逊平地之上。
她这样想着。
不过……
一双褐瞳，流光溢彩一般。
刚刚那模样。
“天下藏书第十，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
扶风边境。
祝建安闻言头痛，右手抬起挥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