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徐健爸爸当然关心这件事，第一时间就问，“那个女孩怎样？”
“苏琳，说实话，我都挺恨你的。”袁洁婷突然抬头看她，“本来这种感觉还不强烈，可回家后这种感觉真的很强烈。你本过着别人羡慕的幸福生活，你本不必像我这样，连家都怕回。可你自己却毁掉这些。已经有了完整幸福的家庭，为什么还要去做那种事？为什么非要把好好的生活弄得跟我一样？”
徐健当然理解他的话。正因为理解，才始终沉默。
“怎么改变？”袁洁婷带着泪水苦笑，“除非时光回到八年前。如果能回去，我一定不会离开潘伟。就算穷，也会与他在一起，起码现在能与他带着孩子回家看看父母，起码不会让父母为了我担心忧愁到那么苍老。可时光怎么回去？”
苏琳感觉到她心情很不好，但见她几乎沉默，不清楚是什么事。想劝劝她却不知从哪劝起，只能陪着她沉默。
“还不错，虽然年纪小点，但挺懂事。”
曾经以为苏琳是最适合自己的，也是最适合当妻子的类型。可最终老天与自己开了一次极其讽刺的玩笑。
这么想后，不禁安慰自己，或许生活已经注定这样。虽然有些无奈，有些心痛，却无力改变。
苏琳被她说得只能低下头，不知不觉间眼泪也下来。早在心里悔恨过无数次，此刻听袁洁婷再次提起，还是有着强烈被刺痛的感觉。
“说实话，还真不好评价她。”妈妈笑了笑，“相处的那两天，她说话做事，可以说根本挑不出毛病。看得出来，是个很聪明的小女孩。性格也好，说话办事也好，与琳琳完全相反。但也正因为这点，总觉得与她很难真正亲近。”
“能力肯定是比琳琳强，从她言行举止就能看出来。”妈妈笑笑，“至于家务，那就没法跟琳琳比。琳琳与健在一起那么多年，一直没买洗衣机，这次去我看多了台洗衣机。第一天到的时候，她抢着做了一次饭。”妈妈停住一会，又笑了笑，“实话说，比晓莹烧出来的还差不少。看得出来，平时很少接触家务事。”
徐健知道自己静下来的时候，会想很多事，心里也藏着很多事。但还是告诉自己，别想那么多，或许生活就是这样。
明知离得不算远，见一面很容易，偏偏好像几个人都忘了这件事。
苏琳放下碗，默默坐着听。
另和图书外，苏琳与张媛媛之间的区别，他不是看不见，更不是没有暗中对比过。但也仅仅是对比对比，不会有其它想法。
妈妈住了两天，好像谁也没提起让她与张媛媛妈妈见面的事。
其实他还是感觉到有不对的地方。
妈妈摇摇头，“去的时候很想见她一次，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已经这样，再见面难免尴尬。”
“为什么？”
但与拿她跟张媛媛对比一样，仅仅就是想想。
徐健听她这么说，知道她的确已经思考过此事。甚至可能已经有了详细完整的筹划。
“这么说，你觉得她与健合适，所以同意了？”
“这么说，她算是一个有心机的女孩？”
“还没想过这问题？”张媛媛回头冲他笑。
徐健没有把准备拿钱让张媛媛单独做事一事告诉妈妈。在妈妈走后，也没有急着与张媛媛谈这事。
“媛媛，如果以后有孩子，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徐健躺在床上，看着一旁刚洗过头正拿吹风机吹头发的张媛媛。
袁洁婷回来的当晚，独自喝了不少酒。
见徐健继续沉默，又说，“早就跟你说过，结婚与玩感情是两码事。如果仅仅是暂时玩感情，管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确定要结婚，必须去了解，毕竟要在一起过一辈子。而了解一个人，了解她曾经所做过的事，曾经所经历过的事，往往更直观，更容易得出结论。一个人可以用虚假的表面去欺骗另一个人，但曾经的行为，曾经实际做过的事，是很难欺骗别人。”
“跟他聊这些干什么？”妈妈说，“孩子自己已经做了决定，再去说这些只会让他多想，不自觉的拿她与琳琳比，以后可能就会经常出现矛盾。”
徐健总是在不断出现的矛盾复杂与纠结的思维中，寻找自我安慰。于是告诉自己，生活也许原本就是这样安排好了，你根本无法逃避。
“什么意思？”
“既然你已经做好了打算，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妈妈露出微笑，“以后好好对人家，两个人多贴体一些，多关心一些。”
“合适不合适是孩子的事，他觉得合适就好。以后毕竟是他们在一起过日子。”妈妈轻轻叹息，“再说了，我们觉得合适不合适又有什么用？从琳琳第一次来我家，我们就觉得她的性格脾气非常适合健，最后还不是发生那种事，到了离婚的和*图*书地步。”
“已经过去了，也只能向前看。”其实苏琳一样伤感，但还是要劝她。
不过，对于拿钱给张媛媛做事，却不经意间拖下来，没有急着与她聊。
又补一句，“其实到这个年纪，又是这种情况，也没过多的东西可想，差不多能一起过下去就行。”
他很清楚，不用问，就知道张媛媛有过感情经历。所以才一直刻意回避。宁愿不知道，也不想了解清楚。
“可我已经三十多岁了。”
“这么说吧，如果是自己的孩子，或者把自己当成孩子，在长辈面前肯定不会刻意去追求完美，不会担心说话做事偶尔出点小错，不会随时随地极其小心翼翼，会很轻松随意的与我们相处。更何况她年纪本来就小，就算说错几句话，做错几件事，也可以理解。”妈妈慢慢说，“像琳琳，与我们在一起，遇到事，不管懂不懂，都要说几句或抢着去做，错了后顶多就是不好意思的笑笑。而我们也跟着笑笑，或当成自己孩子，笑着责备几句。而面对她感觉就不行，虽然她也一直面带微笑，但总感觉这种微笑把我与她隔开一些距离，很难像以前对琳琳那样，可以轻松随意地聊心里话。”
徐健当然知道自己不是真的没想到这些。
曾经苏琳那么渴望早点要孩子，自己却不同意。现在变成自己希望早点有个孩子，但张媛媛却不同意。
“说实话，我宁愿你上份简单的班，以后可以多些时间照顾家里。”徐健说，“毕竟我也不差这点钱过日子。”
“其它方面呢？能力，或者家务什么的？”
“没回家时，还可以回避这些。回家后，才明白他们是那么渴望我生活的好，那么渴望我能像我同龄人一样，偶尔带着丈夫带着孩子回家去看看他们。”袁洁婷已有泪水流出来，“我不清楚自己怎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真的不清楚。到这座城市时，我也一样怀着青春少女的梦想，希望自己能收获纯真的爱情，希望自己能收获美好的事业，偏偏到后来过着不敢见人的生活，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所以才回避，才刻意不去了解。
突然想起什么，“这次去见到琳琳了吗？”
徐健妈妈是位聪明的母亲，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理解，所以才提前问儿子是不是已经做好决定。至于想法与理解hｅｔushｕ•cｏｍ.com会不会说出来就要看儿子的态度。
“你觉得卖儿童服装、食品或玩具之类的怎么样？”张媛媛笑着看他，“都说孩子与女人钱是最容易赚的。”
他知道，不应该闪现这种思维，偏偏控制不了。或许苏琳的事已经在他心里形成阴影。
徐健放下筷子，点支烟沉思。过了一会说，“但我不明白的是，明明在心里做了决定，也告诉自己，就这样吧。为什么还藏着犹豫心态？”
徐健只好停住不再说。其实他也知道，现在连结婚的事都还没谈，先谈到孩子的确过早。
他担心张媛媛有过非常复杂的感情经历。甚至潜意识里曾经还冒出这种担心，张媛媛会不会曾经也有过流产经历？
苏琳苦涩笑笑，轻轻自语，“早就求过他，甚至不反对他与其它女人交往，可又有什么用？”
爸爸也轻声叹口气，“孩子小的时候，总是担心他，现在大了，好像担心的事更多。”又叹声气，“算了，随他吧。好不好都是他自己的事，我们也管不了多少年了。”
只有这么告诉自己的时候，心情才会轻松平静一些。
不过，心里却有一丝无奈与苦涩。
“洁婷，想开点，总会有改变，总会好起来。”苏琳只能轻声劝。
他很清楚，自己的确是在刻意回避这些。就像当初知道苏琳出轨，根本不想去了解具体情况一样。他不想在心中有具体的概念。
见儿子已经做好决定，也就不再提起。这些想法只有回到家与丈夫才会聊起。
他知道自己最近好像很渴望有个孩子。因为现在潘伟经常带儿子出来，每见一次他与儿子的那种亲密，这种感觉就强烈一次。
徐健沉思一会再看妈妈，“您知道我的性格，不会在这些事上浪费时间，确定了也就确定了，不会再变来变去，想这想那。”
这些道理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有意去假装不知道。
他很清楚，苏琳的事，自己永远不可能原谅。也就是说，永远不可能与苏琳再回头走到一起。
想到这些，徐健心里一惊，难得自己潜意识里其实一直在犹豫？
“有没有与健聊这些？”爸爸问。
“很简单，你们之间的事根本没有明朗化。”潘伟边夹菜边说，“直到现在，张媛媛的妈妈还不知道你已离过婚，既然你俩是冲着结婚为目的的交往，这根本不正常。还有，到现在和*图*书你还没有真正了解张媛媛这个人。”
虽然知道，也许正是这种刻意的回避造成内心深处的犹豫，但还是选择回避。所以，虽然潘伟直接提出来，但他还是继续选择回避。
或许是自己错了，或许当初的判断本身就是极其错误的。或许真正适合自己的是张媛媛这类女孩。
“第一次这么恨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恨过自己。”袁洁婷眼眶有些湿，没有看苏琳，只是低头看着桌面，“这次回家，发现爸妈突然苍老的让人心痛。好几年不敢回家，更没有陪他们吃过年夜饭。一直在心里安慰自己，幸好还有一个哥哥在家陪他们。但这次回去，我嫂子说，每年年夜饭时，我妈都会哭，然后弄得大家跟着伤心。我知道她是担心我，心里肯定也知道我这些年过得不好。只是每次打电话，我装着开心，她也装着相信。”
另外，自己为什么也没有提？既然已经决定与张媛媛走下去，妈妈难得来一次，肯定会让她去张媛媛家一趟。为什么似乎忘了这件事？
他很清楚，妈妈这么细心的人肯定会想到这些。为什么她没有提这个建议？是她觉得时机不合适，还是她根本就没有想见张媛媛妈妈的想法？
再就是这段时间生活方式的悄然变化，让他暗自回想曾经与苏琳的几年生活。两种生活方式对比下，才发现那几年的生活的确很单调，的确错过了很多该去走走该去看看的地方。
虽然他知道，张媛媛一样不是完整属于自己一个人，但她与苏琳不同。苏琳是背叛自己，张媛媛是在认识自己之前。
“媛媛，如果让你去做点事，你想做什么？”徐健终于还是与她提起此事。
“你自己怎么考虑的？是确定与媛媛结婚，还是想先接触一段时间再说？”妈妈没有直接回答对张媛媛的看法，而是先问他。
“既然你已经这么想，那就去尝试尝试。”徐健终于还是说出这句话。又看着她说，“你先盘算盘算，看看大概需要多少钱。”
“心机好像也谈不上，就是感觉是个挺聪明的女孩，事事做得太得体。”
当他把这些告诉潘伟的时候，潘伟一笑，“正如你自己所猜测的那样，你内心深处一直在犹豫。”
潘伟笑笑，“本来这些话用不着我告诉你，你的能力与你的理性，很清楚这些道理。”
妈妈没有提，自己也没有提，张媛媛当然更不会主动
hetushu.com.com提。临走前，徐健单独与妈妈聊到这事。
“现在这么年轻，不想那么早有孩子。”张媛媛笑笑，“就我俩多过几年不是更好吗？有了孩子就要把很多精力放到孩子身上。”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
“那您对她怎么看？”徐健还是想听听妈妈的看法。
“还很年轻呢。”张媛媛放下吹风机，笑着坐到床上，“就算我到二十七八岁生孩子，你不也才三十多岁。”
他清楚，这句话说出来，一切更是不会再有什么改变。
徐健沉默下来。
毕竟是儿子终身大事，徐健妈妈还是来了。徐健爸爸由于还在上班，未过来。但徐健妈妈仅仅住了两天。
“有时真想死了算了。死了就没那么多烦恼的事。”袁洁婷又喝下一杯，“可也知道，死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如果真死了，谁来打电话骗我妈，告诉她我在外面其实生活得很好？”
“我问你，你对张媛媛了解多少？”潘伟把筷子放一边，看着他，“我指的不是你俩相处这段时间，你对她的性格脾气、言行举止的了解，是指对她的过去，以及她所经历过的事了解多少？”
“可我不想让别人误会我是因为你的条件才愿意嫁你，更不希望别人觉得我完全依赖你生活。”张媛媛笑了笑，“我希望凭自己的能力给我们俩的小家庭提供一些帮助，这样你的压力也会小一点。”
没有具体概念，可以强迫自己去忽略。一旦心中有了具体概念，想强迫自己去忽略都无法忽略。
“我知道，你可能是有意不想了解，有意去回避。”潘伟看着他，“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徐健说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显然，她与苏琳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但还是如以往一般安慰自己，这样也好，一切变得更简单，也不必再去纠结于一些不必要的纠结思维中。
“苏琳，你去求徐健。真的，你去求他原谅，趁他还没有结婚。”袁洁婷继续看着她，“只要他同意，就算在他面前卑微的生活也比现在强。起码有个家庭，起码家人觉得你的生活是幸福的。如果是前段时间，我不会这么说，我会觉得离开男人一样能生活得很好。但回家后才知道，这个世上不是我一个人真空的生活。身边还有亲人，他们是那么渴望我们生活的好。只要给他们一个幸福的假象，就算为他们卑微着生活也无所谓。”
“怎么会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