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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床啊，别给弄脏了。”老太太坚持不上床。

邱绍杰给老太太倒了杯热水，让她暖在手里，不耐烦的道，“你什么不懂，就别掺和，又不少你吃，又不少你喝的。”

不管回来不回来，他们兄弟姐妹几个还是要过年的。

“谢谢你的鼓励，我会加油的。”万慧亚认真地道，“一定向你看齐。”

平时用电不紧张的情况下，电压尚且不稳，经常跳闸，更何况年三十的晚上，抽水时断时续。

邱绍亮拦着要一起跟着去的大哥邱绍杰，让他带着大嫂、侄子侄女、妹妹先逛街去，好不容易来一趟，自然要买点过节的新衣服。

“自来水管冻上了，不用井水用什么？”大姐想揍凌二八百回了。

“钱自己存着，装穷会不会？口袋有一百块钱，也只能说有一块钱，”凌二不得不认真叮嘱，“这边有银行，你可以先存到银行的存折里，不但有利息，还非常的安全。”

“谢谢了。”凌二自然不拒绝，笑着道，“晚上我带老三来跟你喝点。”

他笑着道，“我来吧，有你那么夸张嘛，没有那么冷。”

邱绍亮道，“我实话实说，你们就说我说的对不对吧。”

他身为剥削者，不但不好意思克扣工资，甚至还能感觉到深深的负罪感，欺侮这样老实巴交的人，太没有成就感了。

挨近春节，凌代坤还是没有回来。

潘宥诚在城里买了房后，不但自己在城里过年，还把父母、弟弟两家接到了这里过年，大人孩子居然有十一二个，热闹得很。

“还是让我说两句，就说两句，”凌二笑着道，“我始终站在真理的一方，老四啊，你没理啊，别朝我瞪眼，这个钢笔是我送给你二哥的，他的所有权就归你二哥，你抢你二哥的东西，那就是不对。”

大黑猪，看着也不错，要了半扇。

“又说胡话了。”邱绍亮看了看腕表，然后道，“你喝点水，我们就走，马上医院就差不多开门了，检查完了，我们就回家过年呢。”

最后，还是和许多人一样，在一个隐蔽的臭气熏天的拐角，解决了问题。

“我就随便说说怎么了嘛。”邱绍亮委屈地道，“小二有个词说的恰当，吃货，我就是那种吃饭。”

“千万别用井里水，过阶段再用。”凌二在睡觉前对大姐做出了的祈求。

虽然小姑娘的颜值不佳，但是凌二毫不怀疑她将来的成就，通往广阔世界舞台的钥匙是知识和能力，她可以是技术精湛的医生，学识渊博的科学家，一心为民的公仆。

“那是当然。”凌二没有告诉她自己将来会去中国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浦江，不是他自恋，万一小姑娘真的有心跟着他去呢？

电真空800，豫园1200……

只是决然没有想到，一个自称努力向上的人，为什么放学的时候连书包都不带呢？

至于凌二，继续窝在学校里读书，继续在学校里煎熬在别人看来很清闲的m.hetushu.com.com校园时光。

“对，说得很对。”潘宥诚道，“你少去趟厕所，不但节约了宝贵的水资源，还能节省纸呢，为祖国环境事业做贡献。”

在她看来，天下的王八蛋总归都是一样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大儿子一句话送到南墙上，上不来下不去，她的脸上有点挂不住，老太太不高兴了，恶狠狠地道，“俺死了，你才省心呢。”

“活该。”凌二对着坐在地上的老四幸灾乐祸。

“就你事多，以前你想吃都吃不上。”王刚瞅了瞅凌二的脸色，埋汰他的老表道，“自己人说这话行，可别在外人面前说，不然以为你多大排面了呢。”

大姐说他有病。

咱现在是体面人了，有点地位了，得半个像样的白事，没个千儿八百的打不住，你看吧，这钱啊，又跟流水似得淌出去……”

邱绍亮和凌龙是在年二十七，最后一批回来的，俩人都没老婆孩子，不像他们那么着紧。

众人哈哈大笑。

他连续抽了好几天井水，涨了就抽，直到抽干了，可是越抽越感觉井里的异味越重。

酒店服务员心里MMP，但是依然满面笑容的把这群土暴发户迎进了包厢，自从这群人进来后，酒店的档次瞬间下来了好几档。

除夕夜这个晚上，他别的事也没干，和潘宥诚一起用水泵从井里抽水。

他可以赚到更多，但是不想做击鼓传花中，最后一个递棒子的。

得他去，他舍得花钱，只要市场上的摊贩有好东西，就都能从他口袋里掏出来钱。

那么，只比他大两岁的老三，看起来好欺侮不说，还非常容易捞着便宜，想想自己屋里的电子表、练习本、梳妆台，甚至是草稿纸，都是自己斗争来的结果。

把他拽进屋里，让大姐给他擦洗睡觉。

众人看向凌二。

老三闷不出声，好半晌才嚷嚷道，“她自己摔得。”

三天，只要三天，骨灰盒的钱省出来了。

“467万。”这么多钱是王刚和大家在四家银行存的，因为不记名，每家银行都是开了五六张存折，他把存折上的总数一相加，然后扣除他们的本金，就是总收益。他从里面挑出来几张姓名为凌凌七的存折，递给凌二道，“你的，251万。”

你和她说皋城和浦江的差别，是按下葫芦浮起瓢，总能激起她的好奇欲望，掰扯不清楚的，越解释越乱。

他把凌二的水桶提满后，又紧接着拿着扁担给挑到了凌家。

说的越多，他越觉得自己很励志，慢慢的陷入到了不可名状的忧伤当中，虽然他的境遇很不好，但是他是个在雨水中努力奔跑的孩子呢。

现在，这个贪得无厌的女人，居然还想要大哥送给他的钢笔！

说完，才想起来他不识字，又补充道，“明个早上可以让刚哥陪你去银行，你自己按个手印就行。”

“我明早给你挑水去。”凌二下了承诺，第二天凌晨ｈｅｔｕsｈｕ.coｍ•ｃom四点钟起床后，便提溜着水桶到潘家的井里提水。

凌老二每天都是空手上学，空手放学的。

他教老三喝酒。

大姐对他也换了称呼。

他非常的喜欢。

王刚买了一辆二手11座的面包车，再也不担心坐不下人了，梁成涛没有再另外开车，跟着他们一起上了面包车。

梁成涛辛辛苦苦做了一年多的日化厂，赚的居然还没有这一次投机多，让他心生感慨。

吃好饭后，王刚给他结了两百块二十钱，把他高兴地差点没跳起来。

这一年的暑假，在浦江证券交易所成立的前夕，受到深圳股票狂潮的影响，真空电子涨到了400多元。

他真的想敲敲他的脑袋，自己的工资，有什么不好意思张口要的？

他们酒店主要招待外宾为主呢。

“回家。”付宝路想多说几句，但是最后还是这干巴巴的两个字。

家里有好吃的，她一个人砸吧砸吧偷偷吃完了，他没有说话。

老四哭哭啼啼的起身，依然不服气的道，“你们偏心，你们就是站他这边。”

凌二看着风雪中渐渐地远去的母子，儿子背着瘦弱的母亲，母亲躺在儿子宽厚的背上，眼睛湿了。

潘宥诚等人是分批从浦江回来的，因为火车票确实不好买。

“别，”凌二吓坏了，向他学习？那还能有好，赶忙道，“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找到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才是最重要的，走自己最想走的那条路，不要和别人对比。”

兄妹俩打架，通常百分百的责任都是在老四，这妮子太强势了，稍微不如她意，便要搞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动静。

他右手夹着一根金中华，左手抱着泡了龙井的茶杯，认真而又严肃地道，“小二的意思啊，我是明白了，就是说，该花的钱，咱一定要花，千万不能瞎省钱。

“真没意思。”老四见讨不着便宜，气的直跺脚。

“不，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我们都是一样的努力，将来我们都会有了不起的成就。”凌二很佩服这样的女孩子，要不是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真的想大声说，“姑娘，你努力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他从潘宥诚家里借了三轮车，和老三一起上街采买，之所以不然大姐去，是因为那小气劲发作起来的时候，恨不得全家把嘴巴缝起来才好。

邱绍亮把老娘从车上连着被子抱下来，三两步给放到屋里的床上暖和一下。

潘宥诚和他算分润，账本递给他，他只象征性的翻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具体的数字，除了把从梁成涛那里借来的二十万还掉，还有三万块剩余。

付宝路道，“麻烦。”

在缺乏客户隐私的年代，人家很容易查到他的信息，人家在他手里吃了亏，肯定要想着法子送他去跳楼。

“你也真是的。”大姐觉着这么多人针对老四也不是事，想当然的想平衡一下，她对老三板着脸道，“她是妹妹，有这么跟妹妹计较的https://www.hetushu.com.com吗？”

老大拖拉机开的挺慢的啊，一个小时就到了，你天天也有脸说离家远，还不回家。”

“我的。”邱绍杰把他放到床上躺下后，又把煤炉上的水壶给拿下来，把煤炉给搬到了老太太跟前。

他家老太太做了一辈子的小脚妇女，赶个逢集，就相当于一次长途跋涉，从来没出过方圆十里地，缺乏距离感，而且她的地理概念完全是局限在村和公社这一级。

“那你自己能存住就行。”凌二没有再多说。

从始至终，他就没有从老四的眼睛里看到一滴眼泪，反而老三跟真的要哭了，那眼泪已经在眼眶里酝酿了，大有一言不合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行，听你的。”梁成涛自然没有不依从的。

“还不起来，弄脏了不要你洗是吧。”大姐把灶上的火熄灭后，拿着竹竿吓唬老四。

老三开始是嗅嗅，后来又用筷子点了一滴放在嘴巴里尝了尝，无非是辣一点而已，他开始尝试小口喝，鼻孔居然有点香气冒出来。

“没那么娇气，”老太太还是坚持挪着小脚从床上下来了，坐在床边打量着小屋子，眯缝着眼睛问，“你住这里啊？

话锋一转道，“不过不去那么远，自己给自己找罪谁，咱们去光明大酒店。”

然后又偷偷的塞给了妹妹邱邵冬一百块钱，这才背着骨瘦如柴，衣服比身子重的老太太往地区医院去。

相比之下，她在学习上明显没有凌二努力，她晚上九点钟就准时睡觉了呢，考试成绩不如人家，怎么还有脸面哭呢?

大姐在厨房里炒菜，她从浓重的油烟里探出来脑袋，对老三道，“你就不能让着点，她是小的。”

“这猪蹄毛没拔干净，得用老虎钳子，仔细的一根根找。”有钱了，邱绍亮的嗓门都比以往响亮了许多，以前可以忍受的瑕疵，现在却接受不了了。

在会上，邱绍亮为了表示自己深刻理解了凌二的讲话精神，做了一番会议总结。

凌二个子不算矮了，手臂上也有点力气，起码提的动，但是没做过重活，肩膀窄，扁担在肩膀上放不住，走几步路东倒西歪，挑不住担子。

酒菜上齐，除了开车的金钟，各个都端起来了酒杯子。

他也是一肚子委屈，明明是老四拿脚踢他，没踢着，然后摔倒的，怎么就成了他的责任呢。

他这一辈子，究其上一辈子，他也没有这种机会。

他感觉自己可以喝，喝着喝着又产生了自己很能喝的错觉，哥哥给添酒，一点儿也不拒绝。

众人都忍不住发笑，邱绍杰拍拍他弟弟脑袋，笑着道，“大过年的，就不能说点吉利的，又是骨灰盒，又是白事的。”

认真的和她告了别，还没走到家门口，大老远就听见了老四的嚎声，还有大黄的吠声，老五的笑声。

这支英雄牌的钢笔，据说是大哥的朋友送的，笔尖是铱金的，不晕墨，写起来很流畅，无论是写作业还是写日记，他都是https://www.hetushu.com.com用这支钢笔。

那么他唯一的担心是中国娱乐圈，只因为缺少他，会不会止步不前呢？

要是遇到环保主义者，说不定还得请到邮轮度假，然后葬身于广阔的大海中，身子喂了鱼，排出来的是有机物，无污染无公害。

不到正月十五，大家就出发了。

“没有，没有，我们本来就是纯洁的友谊。”凌二想不到这么一个一心扑在学习上的女孩子会这么八卦，他严肃地道，“高中是人一辈子最值得奋斗的阶段，要以学习为主，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完了。”凌二以手扶额，想去阻拦的时候，老三已经吐完了。

“对不起。”万慧亚羞愧的很，凌二在逆境中遭受这么多的流言蜚语，甚至担着小流氓的名头，依然保持乐观。

有时候，老五哭的时候，还是会不自觉的喊妈妈。

现在哥俩都有钱，也不在乎老太太看病花谁钱。

尽想着欺侮她。

“游戏厅的老板说我在那里上班，一天可以给我三块钱，你知道我多热爱学习，我做梦都想呆在课堂上，但是那是三块钱啊，我家里人一个星期的生活费啊，我妹妹那么小，才两岁。”凌二终于感动了自己，他真的是个天才，有那么一个时刻，他觉得自己应该去学习表演。

如果真的这样做，中国将要错失一个伟大的企业家！

玩到最后，肯定有亏损的，但是在目前这种高涨的行情中，他及早退出，接他盘的，反而成了受益者。

羊有膘，他一下子买了一头，家里人都喜欢吃，嫌弃是不可能嫌弃的，这吃饱饭还没几天呢。

“细的拔不出来。”付宝路被不相干的人挑剔了，也没有着恼。

大姐给十块钱，她独得七元，他没有说话。

“晚上，我做东，”梁成涛显然是这一轮中最大的赢家，他先后投入了五六十万，赚的比凌二还多，他站起来道，“和平饭店。怎么样？”

他喝多了，干呕一声后，就往外面跑。

梁成涛等人何等聪明，哪里瞧不出来对方这点小心思，只是不屑于和她计较罢了。

她奋力的抬起头，直视着凌二，居然感觉这么瘦瘦弱弱的男孩的身上有一种奇异的吸引人的光芒。

咱省钱可以，但是别这样省啊！

凌二笑着道，“一百斤以下的才有资格叫吃货，一百斤以上的，都叫饭桶。”

也妨碍了他努力献身科学的企图心！

连续两晚上，潘宥诚把他们安排在浴室睡，然后每天早上去给接过来。

再等？

大家笑得更大声了。

“年后我就多回去。”邱绍杰笑笑，没多解释什么。

除夕的这个晚上，他和姐姐坐在主位上，其它三人，包括老五都单独守了一个方向。

一个早上下来，他花了五百块钱。

“等会我把工资算给你。”王刚和他处了这么长时间，算是了解他了，他嘴巴一张，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家这败家小爷们。”说的时候也咬牙切齿。

“你拒绝了陈诗雨。”万慧和_图_书亚突然道。

他把结满冰棱的绳子在地上甩了两下，然后哗啦啦的，桶撞着墙壁，扎进了水里，咣当一声。

看着他抱着井口吐，大姐的尖叫声中透露出一种绝望。

当然，也是柿子捡软的捏，家里面，她得罪不起凌老二和大姐，更得罪不起老五，何况和老五也没有利益冲突。

当初大哥从浦江带回来三个电子表，她一人就独得了两个，他没有说话。

“嗯呐，”万慧亚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鼓足勇气道，“你想考什么大学？你的成绩这么好，北大清华都是可以的。”

“这被子都是新买的啊。”老太太眼神不好，把被子提到了自己眼前，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嘀咕道，“家里有被子，你非花冤枉钱。”

正式步入1990年之际，以凌二为首的小团体，在四海浴室召开了第一届平安公社个体户年会，凌二在会上以“钱是死的，人是活的”为主题做了隆重的发言。

“别，我跟你无仇无怨。”潘宥诚笑着道，“别再来祸害我家水井。”

凌二搓搓手，倒吸一口凉气，在努力的激发自己战胜寒冷的意志的时候，潘宥诚正接家里人过来。

邱绍杰开着拖拉机进城，大冷天的，车厢里加塞了两床被子，裹着他家老娘，旁边围着的是他媳妇、孩子、妹妹，都是第一次出这么远门，兴奋的不得了。

“嗯。”凌二没有多大的感觉，还是那句话，他缺的是外汇。

“没事别找抽，找抽肯定没意思。”凌二威胁道，“趁着这阶段赶紧把寒假作业给我做完喽，别瞎溜达，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

“现在深圳最火爆，不知道去的话，会不会太迟？”

所以，她们姐弟几个暗暗的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尽量不要让老五哭，如果真哭了，那也躲得远远的，省的听着闹心。

凌二问付宝路，“宝路哥，你得回家过年了吧，明天邱绍杰他们开拖拉机过来，你跟着他们一起回去吧。”

甚至妄想依靠暴力使他屈服，那是痴人说梦。

谁也别想怪到他头上。

他坚决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太有损老凌家男人的威风了。

想到这里，他愈发悲伤了，是替中国娱乐圈悲伤。

凌二笑着道，“不宰你一顿，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国家。”

要是为了省钱，烟可以不抽，酒可以不喝，饭可以不吃，一天下来至少省五块钱。

“不是，我……”老三嘴巴笨，说不出辩解的话来，他气得跳脚，大姐怎么就不能明白，到底是谁先挑的事呢？

为了自己心爱的钢笔，他得使凌老四明白，什么叫骨气。

至于邱家兄弟、凌龙等人，每个人都赚了三五万不等，钱都是他们自己去存的。

晚上，凌二在浴室的小院里替他们俩接风。

这个年龄的小姑娘没有个定数，什么都是说不准的，通常一个冲动之下便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决定。

花钱花的很开心，不会有人活着钱没了这么痛的领悟，最大的不幸是尿憋着，找不到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