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3 意料之外的真相
自作孽，不可活。
人生中的一切痛苦，皆由心生。
一转眼，距离何思媛被送到精神病院已经有半个月了。刘子俊和精神病院的院长关系相当不错，所以何思媛还得在里面待上很长一段时间。据说开始几天她也吵闹了一阵子说什么自己没病，是被丈夫害的，但医院里根本就没人理她，无论她说什么都被当作是疯言疯语。几天过后何思媛就完全沉默下来，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
看着儿子纯真无比的睡颜，他的心里一阵柔软。这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抬起头望向星空，低声道，“爸爸，妈妈，姐姐，还有没见到阳光的小外甥，我总算能给你们一个交代了。”
一个人的夜晚总是格外寂寞。刘子俊睁着眼睛躺在冷冷清清的床上，只觉得全身乏累不堪。不知为什么，今晚的儿子特别想念妈妈，晚饭吃完就大吵大闹开始要妈妈。刚才好不容易才哄他睡着了。
突然之间，他发现身边的人和声音仿佛一下子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手术室陷入了一片令人恐惧的死寂之中。他茫然的睁开眼，却看到窗边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少女。她那深黑色的发丝仿佛比最幽深的梦境还要绵长，层层叠叠散落肩下，于夜风中飞舞相叠，仿佛交织成了一张引人堕落的黑网。她的脸白皙如瓷清华如雪，一双浅金色的眼瞳里仿佛有妖魅寄宿，流转着某种魔性的美丽。
人生中的一切痛苦，皆由心生。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所以当时才会说那样的话！”
或许这样也好，他就能到那个世界去问何思媛了。
起床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后，他才冷静下来。这些天不知怎么搞的，总是做梦做到以前的事。这四年来，他的确是度过了一段温馨的时光。恍然之间，他的心里竟然开始动摇——自己做得那样绝情真的没关系吗？
你，抱怨过自己的命运吗？
他凄然一笑，幽幽道，“你……究竟是天使还是恶魔？”
“当初你撞死我家人的时候，是不是从没想到自ｗww•ｈｅｔushｕ.ｃoｍ•ｃｏｍ己有一天也会死在别人的车轮下。”杨琛的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韩磊。这是最适合你的死法。”
儿子睡眼蒙眬地从自己房间跑了出来。
他的神色缓和了几分，伸手将儿子抱上了床，发现儿子手里还紧紧捏着一张照片。他的目光在扫过那张照片时忽然定住了，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恐之色。
相比较处理这些事，儿子每天的询问才是令刘子俊最为头疼的。
叶宴的目光流转，“你不是已经知道真相了吗？你的姐夫说得没有错。”
“当然是真的。”他露出了最为温和的笑容，心里却冷笑了一声。“妈妈病好了是能回来，可要是妈妈的病一直不好，那么……”那个女人的余生，就在精神病院里度过吧。活着受罪，才是对她最残忍的惩罚。
太阳从天边升起时，刘子俊才像是从坐化中恢复过来。他像往常一样吃了早饭，接着送儿子上幼儿园，然后才继续开车到公司。从幼儿园到公司有个三岔口，就在他等红灯时，忽然从后面撞上一辆越野车，他只听见砰一声，整个人就陷入了混沌之中。
甚至，脑海里有时会闪现过以前和何思媛在一起的生活场景。
听到这里，他终于全线崩溃了。他睁开眼睛，充血的眸子死死盯着眼前人。
“啊！！”他再次从梦中惊醒，一摸额头，居然全是冷汗。
胸口的那个位置针刺般痛了起来，苦涩得就像是即将窒息般的感觉。
叶宴晃了晃手中的链子，“看来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也该拿走我想要的东西了。”
“糟糕，他的血型是熊猫血，医院没有库存！”
很长一段时间内，儿子似乎是相信了他所说的话，再没问过妈妈的去向。
那张照片很显然是一对小情侣在车上的自|拍。女的是何思媛，男的就是韩磊。两人的心情看起来极好。但令他感到一瞬间毛骨悚然的是这张照片拍摄的时间，那不正是他亲人遇难的一天吗？
他的身子一震，手里的电话差点掉到了地上。院长的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来势汹汹冲得他耳朵里
ｈttｐs://ｗww•hｅtｕsｈu.ｃｏm•ｃoｍ的每个细胞都疼痛起来。
这次的梦似曾相识。充斥着一片白色的医院，耳边仿佛出现了滴答滴答的声音。他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鲜红的输血管，鲜艳到极至的鲜血，正顺着导管，一点一点落入他的手臂里。那张熟悉的面容也出现在他眼前，下一秒，她的眼睛里居然也流出了血泪，声音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小磊，这都是我的血，都是我的血……”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少女已经消失不见。就好像——她从来不曾出现在这里过。
一定是这样的。
“其他医院都问过，暂时都没有这种血型的库存！”
他失神地喃喃道，“拿走吧，都拿走吧。最好把我的命也拿走。这样我就能亲自去向思媛赎罪了。不……不……我也不一定能遇见她，我去的一定是地狱……她那么好的女人不能够……不能够……”
真正的元凶？刘子俊感到头更加痛了。这是怎么回事？
她轻挽了一下飘扬的黑色长发，笑容宛若黑夜里盛开的花，“没有永远的天使，也没有天生的恶魔。善恶因果，冥冥之中都是注定的。”
你，羡慕过别人的命运吗？
“可以从其他医院调吗？再不输血的话他就没救了！”
他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死。他要知道真相！
铃铃铃——一阵电话铃声突然打破了凌晨的寂静。刘子俊看到来电显示，不禁微微一愣——那是来自精神病院的电话。
“看什么看！”他的身上被重重踹了一脚。
他只觉得心口仿佛也要裂开，浑身疼痛难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不！等一下！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韩磊会变成了凶手？凶手不是何思媛呢？”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奋力地从手术台上挣扎着坐起，“请告诉我真相，不然我死不瞑目！”
他在说什么？自己怎么一点也听不懂。他挣扎着想问什么，可从喉咙深处冲上来的却是浓浓的血腥味。
他攥紧了电话，脸上的坚硬外壳似乎碎裂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初，“一个精神病人而已，你们自己处置好了。和_图_书”放下电话，他久久地保持着那个姿势，如同坐化了一般纹丝不动，任凭黑暗和冰冷席卷他的全身。不知不觉，他居然默默流下了一滴眼泪。温热的液体被冷风吹干，在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冰冷的寒意从心脏那一点源源不断地扩散到全身。他无力地倒在手术床上，脑中一片混沌，再也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了。他真的很想笑。却得到了这样的结果。最可笑的是，他抛弃了自己的人生，换来的居然是……
他揉了揉太阳穴，像是要将什么甩开，很快又浑浑噩噩地睡着了。
现在，这个家，这个集团全都属于他了，仇人也得到了他们应有的下场。可是为什么，他却觉得心脏的某个地方被堵上了，也品尝不到那种胜利者的快乐。
“这里有人被车撞了！快点叫救护车！”不远处响起的声音令他精神为之一振。有人发现他了，太好了！或许，可能他能获救也说不定。一旦他脱离危险，他一定要去找到姐夫了解所有的真相。
“唉！怎么会这样！”
他睁大了眼睛，差点喊出一个熟悉的称呼，姐夫！可终究只是吞了口口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太过震惊了。这个人渣怎么会在这里？现在死他不怕，可遗憾的是还没有将这个人拉下地狱。或许是被自己亲人背叛的关系，他恨他甚至超过何思媛。
尽管目的达成，可不知为什么，心里却好像空落落的。胸口的某个角落隐隐有点疼痛，尤其是一想到那个女人，疼痛就好像更加厉害了。
“怎么不可能？”叶宴轻抿唇角，“你们家人出事的那天，韩磊正好拿到了驾照，想借女友的车练练手。所以何思媛当时一直是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当撞车的一瞬，坐在驾驶员座位上的人正是韩磊。何思媛为了替心上人隐瞒，谎称是自己撞了车，背负上了所有的责任。”
汽车引擎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刘子俊仅剩的意识告诉自己，姐夫已经离开了。可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静静地躺在这里等死。只是，他心里有太多的震撼和疑问。姐夫刚才所说的一切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真和图书正的凶手并不是何思媛，而是……再联想到那张照片，不！不！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少女微微一笑，“按照约定，我来拿属于我的东西了。”
“真没想到，那个撞死我一家四口的人居然是你！那千金大小姐也是个傻的，居然为了你干脆顶包。”姐夫的声音里充满嘲讽和仇恨。
缓缓坐起了身子，刘子俊才反应过来那不过是场梦。
这是怎么回事？是巧合还是——？难道发生车祸的现场，那个男人也在？
——是自己开始变老了吗？还是自己变得太心软了？
“你在听吗？韩磊？是用刀片割脉自杀的，流了一地的血。你要不要来一趟？”
儿子用那双黝黑漂亮的眼睛看着他，“真的吗？爸爸？”
隐隐约约，仿佛有人从那越野车上下来，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
原来，思媛是无辜的……她是无辜的……
手术室天花板上的灯带着惨淡的白色，耳边是嘈杂的人声和急促的说话声。
你，曾想过要改变自己的宿命吗？
不。那只是习惯而已。毕竟做了四年的夫妻，现在一时有点不习惯而已。
她的笑，她的眼泪，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每一个表情，竟已如此深刻地映在了他的脑海里。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看着深爱的人死去而无能为力，比那更痛苦的是那人死去后才明白自己原来已经爱上了她，而自己，正是置那人于死地的凶手。
“是你！”他震惊地脱口喊道。
一个月之后，董事长的案子终于判了下来。因为涉及经济罪和藏毒罪，尽管请了有名的大律师辩护，最后董事长还是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刘子俊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和朋友喝酒。他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心里却涌起了一阵说不出的失落。
他静静躺在手术台上，仿佛听到时间和生命同时流逝的声音。像有无数细小的东西抚过他的身体，将生命之源一点一点从他身上剥离。就在快要丧失全部意识前，脑海里回忆起到却是那个女人鲜红滚烫的血，一点一点滴入他身体里的情景。
果然糟糕的很。他居然感到有些好笑，能输血救他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和*图*书而且还是被他害死的。这么说，也等于是他自己害死自己了。在笑声里，那位爸爸忽然缓缓转过了脸——刘子俊一下子就醒了过来，那不就是自己的脸吗？
“剩下的时间，我就不奉陪了。”少女轻盈地立于窗台，长裙随着夜风飞舞，仿佛随时都能长出翅膀乘风而去。她在月色下沐浴着最美的光华，像天使般圣洁完美，可投落在地面上的黑色影子，却又像恶魔般邪魅恐怖。
明媚的阳光下，一家人在草地上愉快地野餐。爸爸和儿子兴致勃勃地在草间玩着抓特务的游戏，妈妈有条不紊地准备着食物。画面是如此美丽，美丽的令人流泪。
他盯着那天花板，眼前却开始慢慢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爸爸……爸爸……”儿子打着哈欠无意识地叫着，显然还没完全睡醒。
他不能这样混沌的死去。
他接起电话，从那一端传来了院长朋友的声音，“韩磊，你送来的人半夜自杀了。”
“韩磊。我等这个机会很久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开口道，“这么多年，我所要的那些钱没白花。终于查到了真正的元凶，我妻子孩子还有岳父母，都需要一个交代。”
“是啊，所以我不是让你考虑清楚吗？”
叶宴的眼中一暗，微微勾起了嘴角，“我说过对你的命没兴趣。我要的，是你内心深处的暴怒。”话音刚落，她链子中的那颗珍珠忽然撞入他的胸口，在闪过一道白光后又迅速落回了原位。原本呈银白色的珍珠仿佛瞬间吸收了天地日月的精华，绽放莹润无双的光华，在暗夜里璀璨生辉。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才回来？”儿子又像往常那样趴在他怀里略带委屈地抬起头，“爸爸，我好想妈妈。”这话一下子就击中了他胸口最为柔软的地方。他伸出手臂将儿子抱在怀里，柔声道，“妈妈生病住到医院去了。等妈妈病好就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