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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兰绘梦

作者:Vivib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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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第21章 反击

上卷

第21章 反击

那罗赶紧往后一躲,那片芦苇叶的末端正好扫过了嘴唇。她一联想到这个芦苇叶的用途,不禁蓦地泛起一阵恶心,忙叫道:“乌斯玛,你拿这个当武器可是会出人命的!”
对方忽然伸出一只手,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她的湿发,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了她的面颊。如果忽略他眼中恶意的讥笑,那温和的口吻简直就像是在询问自己心爱的人:“这下——不口渴了吧?”
乌斯玛眯起了眼睛看着她,笑得有点暧昧:“那也是。在你心里大王子当然是无人能及。那罗,你很喜欢大王子吧?”
“连陛下和王后都亲自去了,应该很严重吧?”
“先别管这个了。曼亚,快告诉我,大王子他怎么样?是什么病?怎么回事?要不要紧?现在好点了吗?”那罗拉着她急切地问了一大串问题。
难为这短短时间里,她的脑袋里已转了好几个弯。
“真的吗?大王子——不会有什么事吧?”
氤氲的水雾中他的面容看不真切,远远望去,就像是盛开在三生河畔的曼陀罗,在氤氲的水雾中,浮现出耀眼妖冶的色泽。
那罗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惆怅:“又要麻烦你了,曼亚。”
趁着他松开了手,那罗赶紧攀住池壁先爬了上来,一脸木然道:“那奴婢先告退了。”
若是在平时,曼亚将事情交代完之后就会离开,但今天她好像有点犹豫,似乎还有些话没有说出口。
“二王子,那碗甜酪……奴婢不是故意的。”她急着要解释,一抬头正好看到他裸|露的胸膛,尴尬之余又迅速低下了头。
这丫头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安归也不是没有见识过,因此对这等狡辩他也就不揭穿了。
“那罗……这些年你也受了不少委屈。”曼亚似是有感而发,她来王妃这里时也恰好撞见过几次那罗被欺负的情形,起初她气得想要告诉大王子,但硬被那罗拦了下来。为了不让大王子担心,曼亚也只有同意隐瞒自己所见到的某些事。
安归和三王子到了王妃那里后,打开了自己带来的鹿纹双耳陶罐。
那罗忽闪着大眼睛,努力做出一副茫然的样子。她完全能想得到当时的情景,二王子气定神闲地泡汤完毕后,惊讶地发现没有衣服,叫侍卫他们听不见,自己又不能这样裸身出去,只能眼巴巴地泡在水里干等着侍卫进来,最后还被迫换上了侍卫的衣服才狼狈回来。这口气是个人都咽不下去啊。再想到之前宫女所说的话,她不觉牵动了一下嘴角,生生把笑意忍了回去,安归自然留意到了她细微的表情变化,脸色一敛就向她伸出手去——
那罗听了这话心里喜悦,正想附和两句,可再仔细一琢磨,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了。若是她不小心应了他的话,那不就表示大王子对立储志在必得?而且也从另一方面表面她已经默认了大王子才会成为继承人?二王子今天把她单独叫过来,其实是另有目的的吧?难不成是为了从她这里打探口风?如果她回应得有一点不妥,恐怕也会很麻烦吧?毕竟,她和大王子之间的关系素来亲厚。
乌斯玛凑得更近,眼睛亮晶晶地瞅着她:“那他也很喜欢你吧?”
那罗吐了吐舌,既然自己说出了口,那就只好言出必行了。她舀了一勺药水吹了吹,很自然地先送进了自己的嘴里。这也是她在达娜王妃那里试菜试出来的习惯。
“好苦!”那罗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你就别妄想了……”
“母妃,儿臣已经尝过了,您就放心食用吧。”即使深受王妃的宠爱,他也没忘记王妃这里用餐的规矩,在细节方面丝毫不疏忽。
当秋天来临之际,楼兰国王的生辰也即将到来。楼兰虽然是小国,但却是由西域前往天竺、大食等国的必经之地。由于本身所处的重要位置,西域各国的王室贵族都会来参加这次盛会,就连匈奴和汉朝两大强国也来信表示到时会派使节送上厚礼。尽管国王对于立储迟迟没有表态,但宫里大臣早就分为了两派,再加上王后和达娜王妃在宫中也达到了势均力敌的地位,所以对于两位王子来说,这无疑也是提升自己在父亲心目中地位的绝好机会。有时,一个细节,一个转机就是扭转乾坤的关键。所以王子们这次准备的生辰礼物已经超出了其作为礼物本身的意义。不过双方都小心翼翼,守口如瓶,谁也没有露出一丝口风。
“你别着急,好好想想。这出去的方法或许不止一个啊。”乌斯玛笑着安慰她。
那罗并不感到意外,将黑芝麻、白芝麻或者其他麦菽混在一起让她挑出来,这是欺负她的老把戏了,耗点眼神上一整晚时间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安归微微一笑:“只要母妃满意,儿臣再辛苦也值得。”
热泉宫就位于楼兰都城的东面,这里因拥有得天独厚的温泉而被建成王室专用的行宫,专供宫里的王族们四季享用。那罗之前跟随达娜王妃来过几次,所以对这里也算是熟悉。虽说一般冬天泡温泉比较常见,但热泉宫里却是有一眼罕见的冷雾温泉,水温接近人的体温,温泉边散发着凉爽的冷雾,尤其适合夏天享用。
窗外。天上的冷月洒落如水如银。将这里映照得恍若一个琉璃世界。
“哦,忽然有些口渴,想喝些水。”他不动声色地答道。
伊斯达半信半疑地看着她的眼睛:“此话当真?”纵然是她的师傅,他一时也没想到这丫头是爬树偷跑出来的,再加上见到她确实是心里欢喜,也就没再追问下去。
那罗笑得有些僵硬:“师傅,今天真的是特殊情况……你可别把我想得太可怜……”她都不敢再看对方的眼睛,那里饱含了太多的担忧心痛,还有,一丝自责。
不止一个?那罗听到这句话,忽然觉得豁然开朗。对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呢?以前她不就利用围墙边的核桃树偷窥过王妃吗?那现在也同样可以利用核桃树爬出去呀!
“没有啊,巫医倒是来了好几个,不过还好大王子并无大碍。”曼亚的目光掠过她的脚,似是责怪道,“你呀真是迷糊,怎么鞋子掉了一只都不知道。”
那罗拼命点头,急得声音都变了调:“我想,我当然想啊!可是现在根本出不去!”
“对了,母妃,儿臣等会儿想去趟热泉宫,您这边的宫女机灵又懂事,儿臣想借用一下不知可否?”安归见她心情和图书不错,便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
对方像是微微怔衶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地转过身来,盯着她一时居然没有说出话来。过了几秒他似乎才反应过来,有惊喜的表情在脸上一闪即逝,随即取而代之的是担心和不悦:“那罗,你怎么跑过来了?这要是让达娜王妃知道,你可是要受责罚的,还不快回去!”
“真的没事吗?那我怎么听说陛下和王后都亲自来了?”听她这么一说,那罗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那罗将葡萄酒拿来的时候,安归已置身于乳白色的温泉水中,他的一头暗金色长发被打湿,一绺一绺漂浮在水面上就像是金色的迷梦。他伸手接过了斟满葡萄酒的青琉玻璃杯,轻轻晃动了一下,那殷红如血的颜色在昏暗的光线下透出几分说不出的诡异。
“曼亚……原来你……”那罗有些吃惊,到此刻她才知道曼亚是直接听命于却胡侯大人的。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师——大王子他当然喜欢我啊。”
曼亚哑然失笑:“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要先回答哪一个呀。放心吧,大王子只是有点腹痛腹泻,巫医说喝几碗用阿黎勒果熬的药就没事了。”
“安归,等过了夏天你父王的生辰快到了呢。”王妃像是突然想起了这件事,“陛下想当重视这次的生辰,宫里会办得非常隆重,各国也会应邀派出使节来参加。陛下以前一直对自己的生辰不太重视,不知为何这次会如此大张旗鼓?”
“我可是在那池子里整整泡了三个时辰,你以为那滋味如何?”一想到刚才的尴尬状况,他终于也有些按捺不住了。从他出生到现在,被一个下人捉弄,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她垂首不语,俨然是一副好心办坏事的乖巧模样。
曼亚露出一脸同情的神情:“我知道了,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会对大王子说这几天王妃都留你在身边伺候,你忙得不可开交,无法走开。”
安归顿首,狭长上挑的眼中浮着暗光,说:“母妃请放心,您的一片苦心儿臣明白。”
趁着秋高气爽的天气,那罗和乌斯玛我在房间里揉搓晒干的芦苇叶。这些芦苇叶经过揉搓后变得非常柔软,专供宫中各位贵人出恭之用。这个差使可不是个轻松活,半天搓下来手心手指都会起好些水泡。要不是乌斯玛帮忙,只怕她一个人搓完所有芦苇叶后手就不能见人了。
那罗想了想,又道:“我每次看到他心里就很欢喜,觉得天特别蓝,云特别白,就连鸟儿都叫得特别好听。每次都感到时间过得太快,很想和他多待些时候。”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最珍贵的,所以,她还想再相信一次。
曼亚点了点头,上去两步在她耳边低语道:“大王子想见你,让你在午后老地方等他。”最近不知为何王妃定了新规矩,不得到她的允许,宫人们夜晚是不得擅自离开这里的,所以那罗见大王子的时间也只能由晚上改在了白天。
好不容易熬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罗就偷偷实行了自己的计划。她等巡逻的侍卫一过去,就溜出了房间,极为熟练地爬上了一棵靠近围墙的核桃树,接着攀上墙头,又从墙外的那棵核桃树上滑了下来。整个过程相当顺利,没有任何意外情况。尽管在宫里生活了好几年,所幸她爬树的功夫可是丝毫没有减退,身手依然是那么灵活。
“多想二王子。”那罗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万分纠结地舀了第二勺放入嘴里,顿时咸得她浑身一个激灵,眼角已飙出了泪花……比起什么掌嘴杖责,原来吃齁死人的盐酪完全也可以算得上一种可怕的酷刑!
“怎么?并不是太美味了……”他好整以暇地挑眉轻笑。
走出那个房间的那一刻,那罗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眼神也恢复了原先的灵气。和二王子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她对这个家伙的性格也算是有几分了解。刚才她若是反应越激烈越生气,他就会越兴奋越变本加厉。但要是什么反应也没有,他就会觉得相当无趣草草了事。
那罗半信半疑地看着她:“温柔的会闪闪发光?那不成妖怪了?我从来没留意过哦。乌斯玛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是不是亲眼看到过啊?”
乌斯玛还偏偏拿着芦苇叶在她面前瞎晃,没心没肺地笑个不停。
“正因为你笨手笨脚,我才给你这个机会多加练习。”他也给出了一个完美的理由,边说边解开了身上的浴衣……那罗再抬头时看到对方身上已经不着寸缕,不禁吓了一大跳,连忙侧过头去,慌忙地脱口道:“你,你做什么!”
“奴婢明白。”她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二王子还要奴婢做什么?请吩咐吧。”
那两个侍卫之前见过那罗几次,对她的话自然是没有怀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那罗心里一喜,但很快又用力摇了摇头,说道:“不,今天我还是不去见他了。”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双手上,神色顿时一暗,“不然,看到我这个样子他又要担心了。”
那罗正兀自发着呆,乌斯玛将她拉到了房间里,悄声说:“我刚刚都听见了,你是不是想去见见大王子?”
那罗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右脚是光着的,那只鞋子八成是爬树的时候丢了。这么多路跑过来居然一点也没用感觉到!她也顾不得这些,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那曼亚……那我能去见见大王子吗?”
“美味的话就赶紧吃完,可千万不能浪费了。”他的眼底飘过一丝促狭的笑意,俨然就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安归浅饮了一口葡萄酒,漫不经心道:“看来大王兄在你身上花的心思也不少。等他将来成为楼兰国的继承人,自然就可以再将你要回去。到那时,他就能教你更多的故事了,不是吗?”
眼看着吃了大半碗,她的脑袋在一片空白后终于渐渐开始运转了。这件事太不对劲了。由于昨夜整晚没睡,再加上大清早还淋了一头一脸的水,她的精神确实是一直萎靡不振。可她绝对不会把盐当成糖啊,那个糖罐明明就是常用……不对!她忽然留意到处月女官和身边的人交换了个颜色,顿时恍然大悟……不用说,一定是她们给掉了包!唉,她怎么就一时疏忽大意了呢?她应该在放糖之前亲自尝尝才对!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王妃自和图书然是一口答应:“当然没问题,你自己随意挑几个就是了。”
可是……王妃住所的宫门已经全部关上,宫人们夜晚是不得擅自离开的。
药确实是苦,可喂药的人……却仿佛有种奇特的魔力,让他忽略了药的苦味。伊斯达含笑望着眼前的少女,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安谧。少女发丝上清淡的香味随风轻轻飘来,令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王妃露出关切之色,说道:“那就别勉强了,这个就撤了吧。”
“等一下。”曼亚忽然又喊住了她,“那罗,这碗药还是由你送进去吧,我想这样大王子的病会好得更快的。”
好不容易将这碗盐酪对付下去,她的嗓子已经被齁得说不出话来,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急需大量的冷水救急。可那讨厌的二王子,还偏偏当着她的面将剩下的清水喝了个干干净净。
宫女们七嘴八舌地对这个消息表示出了惊诧和关心,那罗只觉得耳边一阵嗡嗡作响,思绪全无,胸口像是被什么重重堵住,压迫得她几乎无法呼吸。下一秒,她简直就想冲动地扔下手里的东西,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到大王子那里,看看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低沉一点,脸色有些苍白,可见的确是身体有所不适。
那罗只觉得被这光芒闪得无法移开眼神,她的耳边忽然响起之前乌斯玛说过的那句话,“如果是男女之间的喜欢,那他看你的眼神一定很特别,就是温柔的会闪闪发光的那种哦!”
双脚刚刚踏到平地上,她就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大王子的宫殿跑去!
“那……是怎么样的喜欢呢?”乌斯玛凑了过来,居然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
见她这副窘样,原本沉着脸的安归倒是嘴角一松,笑出了声。在皎皎月光下,他的笑容宛如一树繁花,永夜盛开。
王妃这下子是大为感动,情不自禁道:“到底还是安归你最明白我的心意,这份玲珑心思实在是难得。你们的这一片孝心,我定会告诉你们的父王。安归,这次真的辛苦你了。”
“是曼亚!”那罗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笑容满面地去开了门。曼亚瞧见一屋子的芦苇叶顿时愣了愣,脸上露出了颇为古怪的神色。乌斯玛则相当识趣,和曼亚打了招呼就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开了房间,将这个空间留给了她们两人。
“今天你和曼亚说不来我这里,其实就是因为这个对不对?”他一下子就猜到了原因。
“怎么了曼亚?”那罗也看出了对方有点奇怪。
那罗随后走到旁边下人休息的地方去换了一身衣服,又将二王子的衣服全部打包随身带着,看,她还很“好心”地将他的衣服带回去洗呢。
王妃这里的早膳不外乎是一些宫里常见的食物,今天还特别多加了一道安归最喜欢的甜酪。二王子喜甜,所以王妃这里还特别备有糖罐,随时根据二王子的口味添加。当时在民间多用蜜糖和麦芽糖调味,但是宫里更喜欢用精致的白糖,这种制蔗糖法当时是从印度传到西域各国的,也只有王公贵族享用得起。
“但是……我最讨厌倔犟的孩子了。”他的手指如轻风般覆上了她的脸,“就算是再坚韧的翅膀,我都可以轻易折断它。明白吗?”他的声音很动听,却也带着一种到此为止的意味。
安归笑了笑,说:“我楼兰国地处西域交通要冲,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国土虽小,但也算夹在匈奴与大汉两大强国间生存依然繁荣昌盛,父王也是想借此机会向其他西域国家展现我国的实力吧,让那些国家对我国怀有敬畏之心,不敢造次。”
王妃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心情甚好地逗弄着脚边的白猫。这只来自波斯国的猫咪通体雪白、毛发闪亮,是王妃最近的新宠。
“话说回来我看殿下今天的皮肤特别白呢,好像在水里泡了很久的样子,这温泉真是好啊……我也想变更白一些。”
一谈到大王子的话题,那罗显然活跃了许多,脸上的表情也生动起来,说道:“是啊,大王子还教了我很多故事。”
“师傅,你快把这碗药喝了。曼亚说了,只要喝上几碗你就会没事了。”那罗端起了那碗药,殷勤地送到了他的面前。
“那罗,你好大的胆子。”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弯弧,冰绿色的眼睛隐藏在阴影下,高深莫测,令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本来就脆弱的喉咙又被猛灌了好几口温泉水,此时更是火烧火燎,难受得直冒烟。这种情形下那罗怎么可能不生气?她早就气个半死了。一直以来,为了生存,自己对他总是忍耐忍耐再忍耐,受什么欺负都忍气吞声,但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所有怨气和郁闷囤积到一定时间也是会爆发的!她低头看了一眼刚才随手顺出来的二王子的衣物,嘴角边浮现出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笑意。
大王子宫殿的门此时也已经关上,但守在门外的两位侍从都认识那罗,也知道那罗和大王子的关系,经不住那罗的恳求还是放了她进去了。
那罗像往常一样差不多加了半罐糖才将甜酪端上去,她留意到安归正以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像是透过了她看到了更遥远的虚空,那双冰绿色的眼睛流露出深邃而冷峻的神色。但仅仅是一瞬间,他已收回了目光,嘴角挑起了一抹轻笑:“是甜酪啊,还是母妃体恤儿臣。”
“对了,两位侍卫哥哥,二王子殿下今日心情不错,应该还会在里面待上很久。刚才殿下吩咐过了,暂时不许别人进去打扰,所以两位哥哥等过两三个时辰再进去吧,不然——”她露出了害怕的神情,“二王子的脾气你们也清楚,我也是为了两位哥哥好。”
一进入宫殿,那罗就能感受到一股热浪,直到走到冷雾温泉那里才觉得有几分凉意。这个浴池几乎都是白色玉石砌成,华丽大气,处处透着王家风范。据说这些石料都是由遥远的大秦国千里迢迢运至此处,所费人力物力难以计数。乳白色的泉水冒着腾腾热气,白色水雾氤氲缭绕如浮云仙境。
那罗瞪了他一眼,舀了满满一勺塞到了他的嘴边:“别说话了,张嘴!”尽管徒儿恶声恶气,师傅却是甘之如饴,乖乖地张开嘴将药喝了下去。
“师傅……还剩下一点,你快喝完吧。”她伸手一扬,将勺子递了过去。伊斯达刚才只顾着喝药并没留意她的手,这m.hetushu•com.com一下他正好看了个清清楚楚——只见她的手指红肿,皮肤上还有不少搓破的细小伤口。他的心猛的一阵抽搐,下意识地捉住了她的手翻了过来,一看手心那里居然还有不少水泡!
“师傅……”她轻轻地叫了一声。
“这些东西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不过,这次送给你父王的礼物你可要花些心思。”王妃神色淡然地摆弄着案几前的玩物,“这是你在陛下面前表现的一个好机会。”
乌斯玛轻哼了一声:“反正不管是谁,都比不上狐鹿姑王子。你可别不信啊那罗,要是哪一天你亲眼见到他,你一定会同意我说的话。”
到了夜晚时分,天空下了一场阵雨。雨后的空气格外清爽,闭上眼睛,甚至还能听到花苞绽放时动人的声音。微带寒意的秋风徐徐吹进房内,夹杂着庭院里花草树木被雨湿润后特有的清新味道。
他身上幽幽沁出的熏香味如轻烟般飘袅。似游离,又似眷恋。那罗的心莫名地恍惚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像是雨中的小草在心中悄然生长萌动……一点一点撩拨着她的心尖,痒痒的、软软的、暖暖的。
那罗正打算回房休息时,忽然看到处月女官神色紧张地一脚跨进庭院,对着聚集在那里的几位宫女爆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那罗的心里咯噔一下,隐隐觉得有点不大妙。但既然对方这样说了,她也只能做出感激万分的样子接过碗。第一口刚吃进嘴里,她就被呛得剧烈咳嗽了好几下,几乎没喘过气来!
那罗不觉哑然失笑,趁机调侃道:“原来师傅你也会撒娇啊!可是再苦的药也要吃啊,要不然就让徒儿喂你好了。”她本意也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他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好,既然徒弟这么懂事,那师傅却之不恭了。”
“有那么夸张吗?我可不认为还有什么男子能比得上大王子。”她对此表示完全无法相信。别说是大王子,就算是那最讨厌的安归,恐怕也甩那咕噜咕噜王子好几条街吧。
“在宫中要牢记一点,万万不可存有好奇之心。好奇心越旺盛,死得也就越快。明白吗?”他看似随意的揶揄,但话语中却暗藏着一股狠戾森然。
“那我看这个得罪他的人怕是要遭殃了。”
那罗连忙倒了一碗清水递过去,安归接过碗连喝了好几口,笑道:“今天早上出来前儿臣也吃了不少点心,现在倒好像有点吃不下了。”
虽然这件事有危险,但既然是却胡侯大人吩咐的,又是为了大王子,她自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乌斯玛被她逗得直笑:“不是你笨,是关心则乱。因为你在意对方,所以就会心慌意乱,失去平时正常思考的能力了。”
“回……二王子,确实……美味。”那罗只能哑巴吃黄连认了下来,不然如果让王妃知道自己将盐当成了糖,一顿责罚还是免不了的,更让那些宫人们有了可乘之机。
“这……师傅,我刚才一心想要来见你,来的路上跑得太急,所以掉了一只鞋子也不知道……我真是迷糊了……”那罗面色微微发窘,不好意思地解释着。她抬起头时看到对方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自己。他的茶色眼眸温润明亮,仿佛在无尽的眼底深处,有千万颗璀璨星辰正在不断地生成,温柔地闪动着耀眼的光芒。那熠熠的光芒似乎能穿透无边的黑夜,投射下令人目眩的光彩。
“哎哎,你也看到了?刚才二王子的脸色真是难看啊,好像什么人得罪他了呢。”
听着听着那罗觉得有点想笑,不知为什么,她倒并不感到害怕。也不担心对方会怎么责罚她。或许在作出反击的那一刻,她已经料到会有什么后果了吧。
那罗看了看手中的衣服,眼珠一转,馊主意就冒了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呢?
那罗再回神的时候发现他已经离开了。天边的月亮也不知何时隐入了厚厚云层之中。失去了月光的黑夜变得一片灰暗,四周的空气是如此的压抑沉闷,如同暗夜的梦魇般令人窒息。又过了几分钟,房间里响起那罗无比郁闷的声音:“混蛋!为什么把我好不容易分完的芝麻又踢翻啦!!!”
他弯下了腰,冰绿色的眼眸冷冷地直视着她:“那罗,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总是装得谦恭懦弱的你究竟什么时候会亮出这副倔犟的羽翼?看来……似乎比我猜测的还要早些。”
“当然是真的。我一听到你生病心里急得不得了,还好现在看到你没那么严重我就放心了。”那罗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的关切之心。
“母妃,听说您身体不适,这是儿臣一早让膳房去做的红兰花粥。巫医说这红兰花对您的身体有益。”他边说边盛了一些在碗里,自己先细心地尝了几口,再令宫女又盛了一碗给王妃断了过去。
“好吧好吧,你的咕噜咕噜王子最英俊、最出色了。”那罗促狭地眨了眨眼。
那罗一愣,两弧蝶翼般的浅茶色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她隐隐感觉到了那语调里暗藏的危险。
他颇为好笑地看着她,说:“做什么?当然是脱衣服泡温泉。你有见过穿着衣服泡温泉的吗?好了,去把那个装了葡萄酒的琉璃瓶拿来。”
一个不真实的——琉璃世界。
“最近学得怎样了?特殊大王兄教你识了不少字?”他语气平静得就像在拉家常。
“曼亚,今天怎么想着来看我了?”那罗晃了晃手笑嘻嘻地道,“可惜我正在做这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就不来招呼你了,要是想喝水就自己倒吧。”
那罗此时正咸得难受,只想早点退下去喝水。谁知王妃说完那番话后,她就看到安归的绿眸一转,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那罗的身子一僵,心里已经暗叫不妙。果然,下一秒就听到那优美动听的声音传入耳中:“一个足矣,就让那罗这丫头陪同前往吧。”
曼亚犹豫了一下,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却胡侯大人还有几句话要我带给你,他说——现在就是时候了。你应该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希望你能设法知道这次二王子会送什么礼物。”她顿了顿,“必要时,破坏它。”
“谢谢你!乌斯玛!你真是太可爱了!你说我怎么就这么笨没想到呢?还是你最聪明!”她搂住对方一顿乱夸。
见对方点了点头,那罗连忙感激地快步往前走去。
那罗心知自己一时失言,连忙绽开一个https://m.hetushu.com.com看似无邪的笑容,说道:“奴婢的意思是……奴婢笨手笨脚的,怕是伺候不了二王子。若是没有伺候好,不就要受责罚了吗?”
她平时灵活的思维像是在瞬间停滞了,脑袋里像塞了一团乱麻似的纠缠不清,全身上下都被一种名为恐惧的东西所笼罩着,那种恐惧她很久以前曾经体会过……当她失去父母的时候……那是一种害怕失去心中重要之人的恐惧。
“实在是有点可惜了。母妃,您不介意我将这个转赐给其他人吧?”安归见王妃点头后,目光一瞥似笑非笑地看着那罗,声音里仿佛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魅惑,“来,那罗,这碗甜酪就赏给你了。”
临近子夜的时候,她终于好不容易将第一罐里的白芝麻和黑芝麻都分拣了出来。但橱柜里还有三大罐,看来等全部分拣完天也大亮了。那罗转动了一下酸痛的脖颈,一扬手一抬头,真好看到一个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外。
“母妃,您看这奴婢难得吃上这么美味的东西,都感动得流泪了。”二王子颠倒事实的解释更是让那罗郁闷不已。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吃下去。
想到这句话,她的脸上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红色,懵懵懂懂中似乎感觉到了点什么。
一直觉得她就是那个从小跟在他身边的小女孩,可他却好像忘了,有一天小女孩也是会长大成人的,她会嫁人,会生子,会有自己的生活。一想到这些,他的心里就涌起了某种莫名其妙挥之不去的烦躁。在不经意间,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赤足上,神情又是一变,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的鞋子呢?”
这样平静的他反而让那罗感到有些不安,她索性豁了出去,直视着他的眼睛道:“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因为担心有人打扰殿下的休息擅做主张,更不该一时心急大意将殿下的衣物带回来清洗。请殿下责罚奴婢吧。”
“这些委屈不算什么。”那罗不以为然地眨了眨眼,“对了,今天来找我是不是大王子有什么事?”
乌斯玛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周围不是王子级人物就是阉人,我哪有这个机会,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那罗忙敛了目光,说道:“奴婢不是故意要看的。”他这个样子她想不看到也不行啊。
“哦,什么故事?说一个来听听。”他似乎有点兴趣。
“那罗,你听到了吗?”曼亚忍不住又提醒道,“大人说了这次的礼物至关重要,你务必要上心。大人不便和你直接联系,你有什么发现就直接告诉我好了。”
这已经不是甜酪了,而是能将人活活齁死的盐酪!这,这是怎么回事?她之前明明放的是糖啊,怎么一转眼变成盐了?怪不得安归这家伙这么好心赐给她吃呢!
“那就不要让他知道啊。”那罗笑得更加灿烂,“曼亚你不是一直帮我隐瞒吗?那么只要像往常一样对大王子说我在这里很好就行了。”
那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搞了半天原来你也是道听途说啊。”
他说着取过勺子舀了一口放入嘴里,就在舌尖尝到甜酪的味道时,他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就放下了勺子。
曼亚却没有笑,意味复杂的目光落在了她红肿蜕皮的双手上,低声道:“要是让大王子看到你做这个,必定会心疼得很。”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罗,你在吗?”
“那罗,你听说了吗?这次陛下生辰汉朝和匈奴都会派出使节来送礼呢。”乌斯玛忍不住托腮感叹道,“要是我们匈奴的狐鹿姑王子亲自来送礼就好了。他可是我们匈奴最出色最英俊的男子。传说他六岁的时候敢单枪匹马和恶狼搏斗,是当之无愧的勇者。要是你见到他,一定会连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你倒是都能找出歪理来辩解啊。”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她,语气听起来似乎并没什么恼怒。
安归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将头转了回去不再理她。
“你就坐在旁边,有什么事我自会吩咐你。”出乎她的意料,安归倒没有给她出难题。
月光从窗子中泻了进来,在房间里轻柔地勾勒描画出淡淡的轮廓。面朝里斜卧在床榻上的年轻男子一袭青衣,长发松松软软地束着,宛若流水般滑落肩头,散乱地铺开在床上。那修长柔韧的身体所展现出来的清雅柔美,让人无形中就会领会那句禅宗——青青翠竹皆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
那罗进去后就直奔大王子的寝宫,因为走得太急还摔了一跤。等她从地上起身时,正好看到曼亚端着一碗药匆匆走过来。对方见她突然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吃了一惊,脱口问道:“那罗,你怎么会在这里?现在都多晚了呀?”
三王子也插嘴道:“母妃,这种颜色的红兰花珍稀难得,是二王兄为了您好不容易才寻来的。”
去膳房的路上,有宫女的窃窃私语传入她的耳中。
那罗心头一震,耳边立即回响起了很久以前和却胡侯大人的对话。这几年来,她在宫里也没什么机会见到却胡侯大人,,即使有几次偶然相遇,对方也只是保持着身为贵族的礼貌,并不和她有过多的接触和来往。
“怎么了?安归?不合你的口味吗?”王妃留意到了他的异常举动。
伊斯达哈哈直笑,还不忘取笑她:“你这个馋丫头,怎么馋得连药都不放过?”
“那二王子……为什么还要责罚奴婢呢?”她不解地问道。
那罗被她这么一问倒是愣了愣,坦然道:“他对我好,我自然是喜欢他啊。”
那罗哪敢抬头看他,始终低垂着头盯着地面。
那罗转了转眼珠,也拿起一片芦苇叶往对方的脖子直挠。乌斯玛哪肯示弱,也立即予以回击,两人玩闹着笑作了一团。
由于有曲池的前车之鉴,再加上对方是个匈奴人,起初乌斯玛真心相待时她还心存怀疑。但是经过这些年的朝夕相处,那罗已经对她完全卸下了戒心。
“真是奇怪,殿下怎么穿着侍卫的衣服回来了?我可从没见过殿下这么狼狈的样子哦。”
“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那些自作聪明的人。”他优雅的笑容中带着某种源自黑暗深处的冷酷。或许是她那没什么反应的样子着实无趣,安归还是将她放了开来,淡淡道,“回去吧,这里用不着你伺候了。”
“前几日陛下来我这里,言谈间倒是对你赞誉hetushu•com.com有加,”王妃顿了顿,“安归,不要让我失望。”
“这是我五岁那年留下的。”即使没有回头,他也知道她正在看什么。
“那罗……”他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些细小伤口和水泡,眼中难忍心痛,“再忍耐一段时间,很快我就能把你要回来了。那罗,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你,绝不会。”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我刚才看到陛下、王后和五六位巫医匆匆赶到大王子的寝宫去了!听说好像是大王子犯了什么病!”
“我当然知道你没那个胆子。”他扬了扬眉,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色,“如果你是故意的,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安然地站在这里吗?”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平稳住开始失去节奏的心跳,露出了一抹坦然无邪的笑容:“二……王子,您回来啦?这么晚了还不就寝?”
“多谢母妃提点,儿臣自会留意。”安归面露感激之色。
“师傅,我正好今天搓了些芦苇叶,所以……才会这个样子,平时我根本不用做这种活,今天只是帮乌斯玛的忙……”那罗暗叫糟糕,只能竭力编造借口。之前一心想知道大王子的病情,压根儿就忘了这回事。
安归笑了起来:“儿臣自然清楚母妃您在烦恼什么,这红兰花最大的效用就是消除斑点,尤其是这种宝石红的红兰花,效果最佳。等您喝上半个月左右,这黑斑自然也就会全都消失不见了。”
看着那身体自然地呼吸起伏,之前的种种担忧和恐惧都在这一瞬间化为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东西就渐渐涌了上来,她的心情也慢慢变得平静了……
伊斯达皱了皱眉:“这药好苦,我不吃。”
对方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你是说……伺候本王子是责罚你?”
扑通!她整个人就像是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般落入了池子中!不习水性的她顿时咕咚咕咚连灌了好几口温泉水。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压迫着她的身体,令她眼前一阵眩晕,睁不开眼也无法呼吸。周围仿佛有一个巨大的漩涡,不停旋转着将她拖入最深处……直到她快要失去意识时,才被捞出了水面……流淌在脸上的水珠模糊了她的视线,但仍可以依稀辨认那双充满嘲讽的冰绿色眼眸。
“谁会成为继承人可不是奴婢能谈论的事。”那罗露出诚惶诚恐的神色,将这个话题挡了回去。趁着对方还没继续发问之前,她又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喉咙,用有些嘶哑的声音道,“奴婢的喉咙刚才被盐所伤,此时实在不能说更多的话了。二王子,能否准许奴婢出去喝杯水?”
“什么咕噜咕噜王子……”她忽然反应过来,又好笑又好气地拿起芦苇叶就去敲她的额头,“你这小丫头好大的胆子,敢给王子取绰号!”
“怎么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他瞥了她一眼,“难不成刚才……”
那罗就将执师子国的故事又讲了一遍,这一次她说得可流利多了。安归靠在池壁上静静倾听,嘴角边勾着一抹浅弧,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舒缓。弥漫在温泉池中的这种平和气氛,也让那罗不知不觉地放下了戒心,多说了几句和大王子有关的事。
那罗回到宫殿之后,天色也已经不早了。不过想要按时休息是不可能的,还有一大堆活儿等着她呢。这些活儿都是经过处月女官精挑细选的,不太费力气但很费时间,比如,今天去膳房帮她们分拣芝麻。
那罗似乎被灌得还有点迷糊,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突然间只觉头皮一痛,原来对方抓紧她的长发往后拉迫使她抬起脸来。之前隔着水雾一直是模模糊糊,直到此时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她才看清楚他的眼角已被温泉蒸得微微泛红,嘴唇亦是鲜艳欲滴。而那冰绿色眼底闪过的诡丽更是叫人毛骨悚然。
伊斯达听得心里一暖,明明想要责怪她行事太莽撞却又舍不得开口。
王妃笑了笑,说:“安归,难为你这么有心。其实我也并不是身体不适,只是——”她有些苦恼地指了指自己的右脸颊,只见那里长出几个淡淡的黑斑,虽然并不太明显,但对于凡事追求完美的王妃来说却是碍眼得很。
乌斯玛知道她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又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道:“我是说……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喜欢啊。”见那罗一脸茫然,她又接着提点道,“如果是男女之间的喜欢,那他看你的眼神一定很特别,就是温柔的会闪闪发光的那种哦!”
守在门外的两个结实彪悍的高个侍卫,站在那里就像是两尊石像。平时安归来这里会带几个心腹,但这次他是随兴而至,所以除了她就没有带其他侍从。泡温泉的房间隔音效果相当好,就算里面有人大叫外面也听不到,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侍卫就会进去巡查一番,确保王公贵族们的安全。
那罗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他的背部,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里居然有一条极长的伤疤,犹如蜈蚣般张牙舞爪几乎占据了他的整个后背。她不禁大吃一惊,看这伤疤当初也是极重的伤。可他贵为王子,这世上又有什么人胆敢伤害他呢?
那罗还以为他要做什么暴力举动,吓得往后一躲,结果脚后跟正好一绊,臀部就直接重重落了地,痛得她龇牙咧嘴直抽冷气。
王妃这几天一直就为脸上的色斑所烦恼,如今这个难题有望解决自然是心情愉悦,特别准许两位王子留下来一起共用早膳。
“放心吧,曼亚。请你转告大人,我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那罗应了一声,将身子凑过去拿琉璃杯。就在她的手指碰到杯子的一瞬间,她愕然地感到对方的手捏住了自己的手腕,接着一股大力就将自己拉了下去——
月光斜斜映照过来,覆住了来者一半的面容。奇妙的明暗阴影,令沐浴在月光下的他拥有了一种特别的诱惑力。明亮优雅与阴暗邪魅,极为和谐地融合在了一起。
安归弯下腰先试了试水温,暗金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他肩后,水波氤氲的眼底似乎也温暖了几分,线条完美的脖颈下延到微敞的衣襟,露出了精致的锁骨……
“师傅,你不用担心我的,是王妃……她同意我来看你的。”那罗赶紧扯了个谎,不慌不忙地露出了一贯的笑容,“不然我怎么还能在这个时候出来呢?那些侍卫也不会放我啊,对不对?”
安归微微睁开了眼,将手一扬:“去吧,顺便将这杯子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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