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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马车颠簸，那俊美的脸也越来越白，额上竟已渗出了冷汗，似很痛苦。

原来这“蚀心附骨散”无色无味，须到发作时才显露的。该庆幸的是，这毒虽折磨人，却并不是致命的那种，看来下毒的人也不想害他性命。

永远？

见她叫过之后又不言语，南宫雪不由摇头笑了，拍拍她的手。

心忽然热起来。

用手轻轻一摸，黏黏的。

杨念晴沉默。

该是他么？

杨念晴怔住。

半个多月不见，一袭白衣依旧那么潇洒悠闲，白得明朗，白得鲜艳，见他们回来，修长的眼睛里透出异样的光彩。

“好说，比如男人啊。”

是那个凶手？他一直想方设法阻止众人查下去，如今有人放弃案子离开，应该正合了他的意，为什么又要阻止？他这么做究竟有何用意？

一个人在孤独的时候，家，是个多么充满诱惑的字眼，何况是只身来到古代，在这坎坷的江湖上刚刚奔波了好几个月的杨念晴。从此，发生什么事都与他们无关了，就算所有人都不理解她，就算所有人都离开她，至少，还有他在。

杨念晴守在床边发呆。

这个词大多时候都是美丽而又讨人喜欢的，然而，它同时也最不可靠。因为某些承诺一旦用上它的时候，就必定不能实现。它一旦从你嘴里说出来，就预示着你要食言了。

“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我不懂这个，你……”

杨念晴全身一颤，她发现，那修长的手指虽然依旧那么有力，却已没有了往日的温度，冰冷冰冷的。

“不要回去。”

邱白露没有走，他静静地站在床边看了南宫雪许久，锐利的双目中，第一次没有了骄傲讥诮之色。

话未说完，剑眉皱起，他一手捂着胸压抑地咳嗽，而另一只手却还是紧紧抓着她丝毫不肯放松。

内疚之下，杨念晴担忧：“要不……披件衣服吧？”

心中突然一酸ｈttｐs://m.heｔｕshｕ•ｃｏｍ.coｍ，杨念晴不明白这股莫名的心痛感觉从何而来：“南宫大哥，要不……先回去休息几天再走？”

他转身走了出去。

南宫雪好笑，打断她：“必定没有什么好话。”

杨念晴哪里见过这场面，只紧紧抱着他：“老伯，麻烦你快调头回去，菊花先生还在，快……”

于是，杨念晴顺着他，勉强笑道：“好。”

有温热的东西滴在额头上，顺着脸颊淌下来。

老仆犹豫：“这……”

“我并未说他是在路上中的毒，未必所有的毒都是当场发作，”邱白露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嗤道，“我只是奇怪，他竟然能撑到现在才回来。”

杨念晴立刻瞪眼，不怀好意地凑近他，贼笑：“不是害羞，我是觉得面前这么一个大帅哥，美色当前，很好奇……”

俊美的脸上，两道剑眉总是微微皱着，带着令人心碎的忧郁，仿佛有无限愁苦心事不能解开。

凤目垂下，似要睡去，俊美的脸上依旧挂着明净动人的微笑，然而，那脸色却已白得可怕，透着冷冷的雪色，惨白如纸。

他摇头：“无妨……”

“胡闹！”

发现这病来得古怪，杨念晴开始警惕，想到刚才伸手试时，并没有感觉到他有发烧之类的症状。

还没等她回神，另一个人走了进来。

房间，寂静无比。

“是他的话重要还是他的命重要！”杨念晴回过神，急得带上哭音，“都已经这样了，别听他的，快赶回去！”

优美有型的唇似乎在动。

斜飞的剑眉下，目光竟隐隐透着几分威严，原本温和亲切的声音也多出了些冷意，坚定得叫人无从辩驳。

他当时忍受着怎样的痛苦？难怪会说些奇怪的话，或许他那时便已察觉了，但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为什么明知中毒，还坚持不肯回来？

马车飞驰，杨念晴顾不得颠簸，只是抱着他和*图*书又着急又害怕。

“不回去可好？”温和的声音竟带着恳求。

南宫雪显然已经习惯了，倒也不再脸红，只忍住笑意，斥道：“又在顽皮！我不喜欢女子又喜欢什么？”

“南宫大哥！”杨念晴吓了一跳，使劲摇着他，“你怎么了？快醒醒……”

一路上支撑下来的力量突然消失了，杨念晴什么也顾不得，跑上去抓着他的手臂语无伦次：“快……南宫大哥他……救救……邱大哥在哪，快去救他，在车上！”

就在此时，南宫雪竟忽然睁眼：“不要回去！”

他似乎又放心了，却还是搂着她不放。

“呃，南宫大哥，到你家要走多久？”

他似已有些迷糊。

见他出声，杨念晴这才将心放下，长长松了口气，暗笑自己多疑，刚才这瞬间，她还真有种感觉，好象他这一睡去就再也醒不来了。

没有动静。

杨念晴慌了：“南宫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忽略心头的不安，杨念晴紧紧抱住他的手臂，没有告诉他，自己只不过是因为害怕，害怕他会突然从面前消失不见，所以才这么紧张地想把他留住。

何璧点头，冷漠的脸上也露出一丝佩服之色：“这蚀心附骨散，能忍上小半个时辰便已很难得。”

毒既得解，南宫雪虽然还是昏迷未醒，但情况已好了许多，至黄昏时分，脸色也开始渐渐好转了。

这才注意到她满面的泪和那斑斑的血迹，李游愣了愣，什么也没说，便向马车走去，待见到南宫雪时，他也变了脸色。

“不可能！”杨念晴失声，“这一路上我们根本就没休息过，连马车都没有下，他怎么会中毒的？”

风中还微带着些凉意，从窗口斜斜地吹进来，其间夹杂着牧笛声声，啼鸟处处，伴着身下车轮“吱吱”的节奏，大自然的音符是如此的美妙。

杨念晴看看窗外，盘算：“不知道前面路上有没有和_图_书什么小镇，找个大夫看看就好了，或者药铺也好……”

“我们家。”他看看她，微笑着纠正，“是我们家。”

“南宫大哥，不如我们到前面停一停，找人打听下好不好？”

杨念晴怔住。

“神”是无情的，他却陪在朋友身边，而他们多年的情谊，就像何璧与李游一样。

杨念晴愣住。

接着，又皱眉不语。

见她发呆，南宫雪微微抿嘴，那双温和的凤目里居然露出几分少有的调侃之色：“小丫头的脸向来厚得很，如今也会害羞？”

赶车的车夫是南宫家多年的老仆，发觉不对也忙探进头来，见南宫雪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少主！这是……”

这样一个人，心里会有什么秘密？当初，为了那些毫不相干的人的死，他都会伤感半天，原本他是不愿理这些事的吧，谁知到头来还是和她一样，无辜而又莫名地卷了进来。

鲜血源源不断自口中淌下。

有句话真的不错：

半日，一双手伸过来，将她的两只手都紧紧握住。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老仆急忙点头出去，吩咐后面的从人往回赶。

人也是美好至极。

怀中，俊美的脸已经没有一丝血色，鲜血依旧一丝丝从唇角沁出来。她只有不停地用袖子去擦，却总是拭不干净，下巴、前襟殷红一片。

这个帅哥更容易害羞。

这个看似平静、实际却暗流汹涌的江湖中，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许多不能自主的事情？面前的他，还有李游、何璧、邱白露……

“或许……你们本不该回来的。”叹息。

土黄色的丝巾亮起，邱白露站起身，低头认真地擦着手，神情淡然。

看着满手鲜红，杨念晴终于回神，吓得叫起来：“南宫大哥，你快醒醒……快停车！喂，停车停车！快回去！”

手依旧冰冷，他仿佛又要睡去了。

杨念晴忍不住：“怎么样？”

“永远……”声音越来越小，越来https://www.hetushu.com.com越空。

他在怕什么？

他立即抓住她的手：“不妨，只是困得很。”

他在说话？

疑惑再多，也已来不及细想了。

他轻轻打断她：“没事，歇息一下就好。”

不知为何，鼻子居然酸酸的，眼泪似要涌上来了。他是心中内疚，不想再卷入这起杀人案件了吧？

他忽然松开手，张臂抱住了她，抱得很紧，几乎要让她窒息，也恰倒好处地阻止了她再说下去的意图。

“没事，”轻轻的声音，他努力睁开眼睛，笑道，“我没事，歇息一下就好，不怕的，不要回去。”

“不回去，”他摇头微笑，“我们不回去。”

他似又昏迷了。

昨天晚上为了要救她，生平从未沾过血腥的他竟动用了剑，还不得已杀了人，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想了想，她伸手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担心道：“你……不舒服？”

二人一愣。

两根修长的手指并成一线，带着强烈的劲气，如疾风般，迅速而准确地打在不同的穴位上。终于，一大片乌黑的、透着些碧色的血喷了出来。

杨念晴一愣。

眼睛又微微闭上。

都已经离开，不会有事，多疑了吧……

她犹豫了：“可是你……”

头上，轻轻的叹息声。

杨念晴急忙擦擦眼泪，凑过脸，努力想听清他说的什么。

她抬起头。

发现那手握得越来越紧，杨念晴终于忍不住轻声道：“南宫大哥，不如我们先回去，叫邱大哥替你看……”

脑袋重重挨了一记，杨念晴装作泄气地样子，坐了回去：“跟你玩呢，你要是小气，以后就不逗你了。”

他睁开眼，微笑：“怎么了？”

宁可忍受痛苦的折磨也不愿回来，他是在怕什么，真的只为她？

她本是想到邱白露还在，回去叫他看看就不必这么担心，谁知一听到“回去”两个字，南宫雪立刻睁开眼，打断她：“不必。”

看看床上的南宫雪，又看看他，这样两个人，无和_图_书论从相貌、身份还是气质上，简直都有着天壤之别。一个俊美，一个平凡；一个是尊贵的世家公子，一个是出尘的江湖神医；一个优雅如美玉，一个傲然若霜菊。

嗅着土黄色的衣衫所散发的独特香味，杨念晴又想到了“人淡如菊”这几个字，心底那种熟悉之感再次泛了上来。

“蚀心附骨散。”

不祥的预兆被证实，这个有着纯净笑容的人竟会有那般复杂的目光，让人琢磨不透，让人心痛，他身上到底背负了多少秘密？直到今日离开，这双眼睛里才第一次拥有了纯粹的愉快与轻松，他不肯回去，到底是在怕什么？

细细比较，根本全无半点相似之处，然而杨念晴觉得他们还是很像的——能够成为朋友，必定会有那么一点相同。

没有回答，但他的目光已在询问。

见他难得地高兴，杨念晴放心不少：“我只是奇怪，你到底有没有去过那个什么楼，你不是不喜欢女人的吗？”

声音很微弱，轻飘飘的没有着落，如同断线的风筝。

脸色虽然看上去更差了几分，却始终笼罩着一片柔和典雅的光辉，眉宇间神情十分平静，那些忧郁之色已消失殆尽。

他微微一笑：“没事，就这样就好……”

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河畔嫩草青青，和日里，水面的波光愈发显得潋滟。

他与何璧一样，终究不算“神”。

说完，她想抽出被他握住的右手去取衣服，然而，就在觉察到她此举的那一刹那间，南宫雪紧张起来，紧紧将那只手握住再不肯松开。

他不回答。

南宫雪仍然昏迷。

杨念晴吓得怔住，待回过神，急忙轻声试探着唤他：“南宫大哥？”

“怎么会生气，”看着偎依在身边的人，他喃喃道，“南宫大哥不气，今后也这样，永远这样才好……永远……”

杨念晴恍然：“昨晚没睡好？”

车马一停在门口，便开始闹腾，一个人从门内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