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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失莫忘

作者:七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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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暗涌 第二节

第十章 暗涌

第二节

她的手指放在明月带给她的那两架模型上,心里极为难过,东西都在,人却不在了。父亲如此,明月也是如此。人生变幻莫测,防不及防。我们能做的,大概也只剩下珍惜当前了。
许或怒极反笑,心里对明媚的恨更强了几分。她微微靠近洛河,一字一顿地说道:“洛河,我想做的事,没有人可以阻拦。就算那个人是你,也不能。”说罢,转身离去。
他颓败地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久久不能动弹。
“哟,美女,你真不会喝酒还是不给面子呀。”其中一个微微起身,挑眉望着明媚,那语气痞痞的,令她心里极为不舒服。
“洛河。”明媚的声音沉沉的,甚至有点失真,“我都知道了,所有的,都知道了。”
明媚在那栋低矮的平房附近止住脚步,这片区是岛城年代最久远的住宅区,不成小区。一眼望去,皆是一层楼高的平房,一家挨着一家,大部分房子的外墙陈旧而黯淡,自来水池就设在门口,通道边牵了长长的绳子,每家每户的衣服被单都晾晒在这上面,迎风飘扬像是一面面旗帜。
明媚只得接过,说了声谢谢。
洛河沉默。
许或冷笑,“如果我刚刚没有跟过来,你还打算瞒我多久?一辈子吗?你就这么喜欢她?喜欢到都忘记你爸爸是怎么死的了吗!!!”
洛河猛地清醒,望着许或阴鸷的眼神,心底陡然一惊,脱口而出,“你要干什么?你不准动她!”
进入大三后,明媚的课业更加繁重了,结了几门基础课,但也加了几门更加难学的专业课程。期末成绩下来了,跟她预想的差不多,没挂科,但成绩比之上学期,跌了好几个名次,奖学金大概也要失之交臂了。所幸她的心境还不错,过去就过去了,也不会老念叨着悔恨,以后努力点就是了。
洛河低头对许或的父亲轻轻说了句:“许叔,我出去一下。”便跨出门来,一把拽住明媚便往外面走,他用力过猛,明媚一个不防,踉跄着跟着他走了好几步,才重新站稳。
“你走,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永远都不要!”洛河咬着牙,偏过头不去看她。
明媚推开门,里面歌声混淆着喧闹声扑面而来,烟雾缭绕,空气中尽是酒精的味道,明媚下意识地蹙眉,寻找洛河的身影,却并没有看到。坐在沙发上和-图-书的是四男一女,灯光略显昏暗,明媚一时看不清楚他们的面容。正在明媚以为找错地方的时候,那个女生起身朝她走过来,笑着说:“是明媚吗?洛河刚刚出去了,你先进来坐吧,他等一下就回来了。”
洗手间有点远,KTV里灯光不是很明亮,全是红的紫的白的荧光闪烁交错,明媚一步步走过去,只觉得昏眩感更重了一点,身体热得都要烧起来了,脚步也愈加虚浮,在洗手间的门口,她猛地撞到了一个人身上,她抬眼说了句对不起,便侧身走进了洗手间。
“她是明旗冬的女儿?”许或的声音冰寒之极。
明媚蹙了蹙眉,他说过不想再见到她的,怎么会……但短信里说了,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谈。明媚只想了一下,便调头往校门口走,一边给艾米莉打了个电话,让她别等她吃饭了。
“你爸爸的事,许或爸爸的事……”明媚低了低头,“对不起。”
傅子宸淡淡一笑,望了眼明媚,才慢慢地开口:“投其所好最重要,你们喜欢就好。”
“我很喜欢,谢谢你,傅师兄。”明媚微微笑说。她想起曾对傅子宸说过,我觉得你太厉害了,不管在哪方面,我都不会是你的对手。确实,他太厉害了,攻人攻心,无往不利。明媚不是不动容的,但也仅限于此。又或者说,她阻止自己去想更多,她害怕。
明媚顿住脚步,今天是11月25号,没错,确实是他的生日。早上的时候她本来还想过要发一条祝福短信的,但想到上次他说的那些话,便生生阻止了自己。
又等了几分钟,明媚忍不住掏出手机给洛河打电话,可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
明媚觉得当着送礼人的面拆礼物多少有点难为情,但在南歌热切期盼下,只得也拆了。包装纸一打开,她立即愣住了,竟然是一架小小的军舰模型,款式别致,做工极为繁复却精致。
“明媚,别着急,洛河说了等一下就会回来的,我们先点歌唱吧。”说着,那个女生跑到点唱机旁边,选了一首调子很高的歌,将音响声音调到很大,一下子整个包厢感觉都要震起来了。在她声嘶力竭的歌声中,明媚感觉太阳穴隐隐发胀,头都快要爆炸了,而且还有点昏眩,也不知道是不是房间里暖气太足,她觉得和*图*书浑身有点热,脱掉外套后她起身打算去洗手间洗个脸。那个女生一曲刚唱完,将话筒一丢赶紧跟在明媚身后,见她往洗手间的方向,便问她要不要陪,明媚说不用了,她也没跟过去,但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进包厢。
晚上回到家,明媚将那架小小模型放在了书桌上,与原有的几架陈列在一起。她人生中第一架军舰模型是父亲买给她的十四岁生日礼物,明旗冬缺失了女儿十四年岁月,对她的喜好兴趣自然是不了解,生日头一天,他在饭桌上问她,想要什么礼物。明媚想了想,又望了望不太高兴的章雅岚,终究还是把自己的心愿说了出来,她说,“爸爸,如果可以,我想要一架军舰模型。”明旗冬连连点头,没想到她要的不是裙子娃娃之类小女孩喜欢的东西,而是这个。章雅岚却嗤笑一声,“一个女孩子家喜欢那些做什么。”
明媚还想说什么,但望着洛河绷紧的侧脸以及紧握的拳头,她知道他已忍到了极限,近乎崩溃。在这一刻,她忽然间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洛河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们之间的时光,也从来未曾忘记过她。正因如此,他才会这么痛苦。徘徊在爱与恨的界限,像是身处冰火两重天的悬崖,退一步,或者进一步,都将万劫不复。他无从选择,只能站在原地,让她不要靠近。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洛河的声音低沉似从地狱发出。
“对不起?”洛河忍不住冷笑起来,声音不自觉提高,像一把尖锐的刺刀,“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换回来我爸爸的命吗?就可以换回许叔的两条腿吗?就可以换回那么多条无辜的性命吗?明媚,你以为你是谁,你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抹去你爸爸所有的罪恶吗!”
明媚想也没想就拒绝说:“不好意思,我不会喝酒。”心里却想,洛河怎么会认识这样的朋友?嬉皮笑脸粉头粉面的。难道是在酒吧的同事?
“就是嘛,现在还有几个女生不会喝酒的。”另一个也帮腔。其他两个也纷纷起哄,都举着杯子要跟明媚干杯。
洛河在起身转头的时候,蓦地顿住,他前一刻还温柔的面孔,瞬间变得特别难看。各种情绪交织着从他脸上一闪而过,震惊,意外,甚至还有一丝仇视与怨怼。
如她所料,洛河浑和图书身一震,脸色更为阴沉可怕,双眼中迸射出来的仇恨与痛苦的光芒,几欲将明媚吞灭。
明媚望着他,他脸上的怒气与眼中的仇恨令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勇气正在慢慢消耗殆尽。她抬头望了望天空,十月的阳光有点炽烈,令人睁不开眼睛,她微微眯眼,她知道,如果这一次不开口,以后大概再也没有机会了,她也难以再次积聚勇气。
“别说了!”洛河低吼。他怎么可能忘记,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当他赶到事故现场时,救援队正将伤者与死者慢慢抬出来,他疯了般一只只担架扑过去,终于在最后面看到父亲,只一眼,便再也忘不了。早上出门时还是好好的一个人,到了傍晚,竟已烧成了一具干尸,四肢百骸都破碎得不成样子,断裂的肢体,无一处完好。他眼前一黑,差点就栽倒在地。
南歌打开自己的那份,是一串红绿宝石手链,切割饱满的珠子在灯光照耀下流光溢彩,极为华丽。南歌平时不怎么佩戴首饰,但有一样极爱的,就是收藏各种各样的手链。
明媚深吸一口气,讷讷开口:“洛河。”
他将明媚拽了好远,一直走到这片平房区尽头的一个转角处,那里有几处废弃的房子,安静又隐蔽。
她换乘了两趟公交车,终于来到了市区的一家KTV,也是洛河约定见面的地方。她看了看时间,她早到了半小时,便转道先去了附近的商业街,转了好一会,才终于选好一份礼物,是一只黑色的短款牛皮钱包。再次回到KTV时,时间刚刚好,说了房间号后,服务生便带着她上了三楼的包间。
从大学城到洛河家没有直达车,明媚倒了两趟公交,前后花了一个多小时,下车后她拿着地址问了好几个人,又走了十分钟的路,才终于找到那个地方。大柯调查显示,那个地方是许或的家,洛河也只是借住。明媚不禁有点心酸,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寄人篱下。许或是本市人,母亲早逝,父亲因为常年跟随建筑队在外面奔波,从小由奶奶一手带大,老太太身体本来就不好,在许或父亲出事后,更是一病不起,在四年前过世。那之后,许或跟洛河一边念书,一边还要抽出时间照顾轮椅上的父亲,三个人的生活一直颇为艰辛。
明媚放下杯子,问那个女生,“洛河干嘛去和-图-书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洛河还没开口,倒是许或的父亲侧过头望向明媚,然后问洛河:“那是你同学吗?怎么不请她进来坐。”
明媚轻轻阖了阖眼,再睁开时已做了决定,“再见,洛河。”再见,我生命中最初的美好时光。再见,我最初的爱恋。如果我的离开,能让你快乐一点,那么,从此后,山长水阔,不再打扰。
到了这个时候,明媚也不好再推辞,想也没想,便仰头将那杯橙汁喝尽。她没有发觉,在她仰头的时候,那几个人碰撞在一起的眼神中,带着怎样的窃喜与精光。
“很喜欢,谢了啊。”南歌套上那串珠子,冲傅子宸笑着眨眨眼,又转向明媚,“快拆你的。”
明媚深呼吸一口气,抬脚走了过去。她并不确定洛河是否在家,她也不敢打电话给他确认,像是赌运气一样就这么来了。她的运气比较好,站在门口一眼便望见屋子里正蹲在轮椅旁边给许或父亲递药碗的洛河。明媚终于看清楚轮椅上男人的面孔,是一张常年日晒雨淋的黝黑面孔,因为疾病,才五十岁左右的人,看起来十分苍老。她的目光缓缓移动到他的双腿,那上面盖着一床薄毯,什么也看不到,但明媚的手指依旧忍不住轻颤起来。
明媚见她一脸和善和热情,也就没有想太多,跟着她走了进去,在旁边无人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那四个男生人手一杯酒一支烟,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冲明媚嬉皮笑脸地打招呼,一边倒酒给她喝。
那几个男生也没勉强,举着杯说:“不为难美女了,那就以橙汁代替酒吧,干杯!”
“他没说呢,就说有点事,很快回来。”那个女生说。
被她撞的那个人先是愣了下,然后立即认出了她来,明媚对只有一面之缘的他自然没什么印象,但他却对她印象深刻。在傅子宸的生日宴上,她怒气冲冲的突然离场,害得那场聚会最后不欢而散。
“洛河,就算你能忘得了,我永远不能!!!”许或明知洛河此刻心里的难受,但她依旧狠着心往他伤口上撒盐,因为只有刻骨疼痛,才能时刻提醒着他心里的仇恨。
也是在那个晚上,明媚忽然决定找个机会与洛河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所有的一切,避无可避的时候,就迎头面对吧。
明媚正想起身出去到外面给洛河打电m.hetushu.com.com话时,那个女生忽然开口了:“你们也太不厚道了吧,合着欺负一个女孩子。明媚,别理他们。来,不会喝酒就不喝,喝橙汁吧。”说着就递过一杯刚倒的橙汁,一脸笑意。
明媚抽了一星期天,打算去找洛河。决定了那么久,真正要面对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有点惶恐的,所以出发之前,她忽然抱住艾米莉说,请赐给我一点勇气吧!惹得艾米莉以为她要去做什么人生大事,想逼供时她已经抓着包一溜烟跑出了宿舍。
“我问你,她是不是明旗冬的女儿!”许或怒吼起来。
洛河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终于渐渐消失不见。他慢慢转身,忽然眼前一暗,抬头时他脸色巨变,“许或……”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你来干什么!”洛河的动作没有停,脚步反而愈快,语气中尽是怒气。
“哇,子宸,你这份礼就送得很兄弟呐!”南歌打趣。
站在他面前的许或,整张脸阴沉得可怕,眼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还有他一点也不陌生的强烈恨意。
明媚嘴角蠕动,她很想说,害死你爸爸的人不是我,你为什么要把那种仇恨迁怒到我身上?人无法选择出生,就好像无法选择爱谁或者不爱谁,这些,都是身不由己的事。但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心里明镜似的,如果她是洛河,她同样会将这种仇恨迁怒,同样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爱情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还有许许多多的东西,与之同等重要,甚至更为重要。
洛河望着她的背影,忽然间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朝他袭击过来。他比谁都了解许或,她不狠则已,一狠起来,便是近乎摧毁。
他想起她抬眼说对不起时满面不正常的潮|红、迷蒙的双眼以及踉跄的背影,心底一惊,赶紧掏出手机给傅子宸打电话。很巧,傅子宸正在离这个KTV不远的一家俱乐部打保龄球,他神色一凛,抓起衣服就往外面跑,一边举着手机对电话那端的人厉声说:“川子,你先帮我看着点,我马上过来。”
洛河终于开口:“刚才你都听到了。”
明媚上完下午的课,背着书包往食堂走的路上,收到一条短信,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令她吃了一惊,竟然来自洛河。她打开那条信息:今天我生日,我想见你一面,有事谈。后面附了见面地点与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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