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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妖娆

作者:莫言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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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赐婚圣旨 第二节

第四十二章 赐婚圣旨

第二节

推开他的动作,很轻,却也非常坚定。
除夕日,金国皇城一扫战争带来的阴霾,应皇后的诏令,太子大婚,家家户户必须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她收回思绪,淡淡道:“不必,我很快就好。”
金翎一惊,迅速出手,一把将她捞起来,圈在怀中。温软的身躯,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孤傲、冷漠、倔强,还有耀眼,他也曾窥见过她夜半的孤寂和忧伤,然而,却从未有过如此刻这般,由内心深处透出的巨大恐惧感。
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语气听起来很平淡。“心在泣血的时候,别笑得那么灿烂。因为那只会让你的心……加倍的痛。”
如陌立在寝殿中央,蹙眉看床上铺开的大红喜服,是男装的简约线条,却偏偏绣着女子服饰的图案,还有着长长的拖尾,看起来既不像男装也不像女装,有些怪异。梳妆台上,一顶有别于一般新嫁娘的繁复样式的彩凤冠,虽看似简单,却有着张扬的华丽。这都是皇后命人专门为她准备的。
费力的转过头,死死的盯住金翎的眼睛,那种眼神,令金翎的心不自觉的一颤,那是极力想掩饰却又掩藏不住的悲痛,与愤怒交织,还有与她这种如仙一般的人儿不相配的冷厉,组成一种信息传达给他,那便是,她在怀疑。她不相信他所说的话,或者可以说,她不愿相信。
她用手按住胸口,重重的按住,却还是不能阻止她的颤抖,不能阻止那撕裂蔓延的痛楚。
抱着她轻颤的身子,他心中说不清是何种滋味。一和_图_书直以为她这样一个清冷的人,对这世间任何一个人的生死,都不会真正的放在心上,原来并非如此,她的心里,是装着她在意的人,她对他冷漠,只因他不在她眼中。
她似是被人用重锤狠狠击中,脑中全然是空白一片,任金翎抱着她,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连细微的挣扎都不能。
未来可会有那么一日,不为任何人,不为任何事,只为她自己的幸福,穿上嫁衣?爱着的那一人,会牵着她的手,从此为她引路。
说完不等她有任何反应便大步进屋,留她一人独自在院落之中。
炸湖……雪崩……二十多万人悉数被埋,哥哥他们,是否可以可以逃出升天?十几万大军将山谷翻了一遍都寻不到,那他们究竟在何处?
她只惟愿,上天对她不要那么残忍,至少要为她留一线希望。
她真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这样?她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那日在皇宫她感觉到,母亲看金国皇帝的眼神,带着无法掩饰的强烈恨意,令她十分不解,听传闻,皇帝很宠爱她,而她也成功掌控了权力,为何还会那样恨?仿佛用生命都无法消解一般。她曾尝试着让人调查名为心言的女子,却发现有人刻意阻挠,而心言二字,在金国已成了禁忌。这令她更为疑惑,母亲身上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和秘密?
还有残歌……那个曾经为了她,连死也不能的男子,也要活着,活着……
她身子一震,是谁曾对她说:“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忍着。我会永远站在你的身后m.hetushu.com.com,所以,你不必再强装坚强。”
不可能的!不可能,不可能……以残歌和哥哥的武功,怎么可能会被埋?她不信!怎么都不信。
远处的天边,挂着的一轮白日,忽然变得极其刺眼,她却愣是睁大了眼睛看着,一转不转。
“公子,时辰快到了,太子殿下已经在府门外等着您了,您还是让奴婢们进去伺候您更衣吧?”被她赶出门外的婢女听见屋里迟迟没有动静,有些着急了。
难怪,难怪鸾韵都学会了欺瞒,只因鸾韵知晓这个消息对她而言,会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哥哥,一定要活下来,一定要……
心头如千万把钝刀狠狠的割据,痛的彻心彻骨,她却对着金翎,扬唇浅笑,形成一个灿烂的弧。“好好的,我为什么要哭?既然封国胜了,我该高兴才是。而太子殿下您,才应该为您那葬身在我封国领土的二十多万将士悲泣。”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的说着:“你说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保护我,支持我……哥哥,你要信守承诺!我从来都不会保护自己,我需要你在我身边,哥哥,哥哥……”
胸前的衣襟几乎被她抓烂,尖利的指甲刺破了肌肤,渗出点点的猩红,逐渐的透了出来,在如雪的白衣之上,是如锈迹一般的斑驳的颜色。
天气阴郁,乌云压顶。太子府门外,御卫组成的长长的队伍,分列而立,一眼望不到尽头。
有时候,一个人悲伤,而另一个,若不是对的那个人,静静的离去,比留下来陪伴要好。
不想让别人看到和_图_书她此刻眼中无法掩饰的悲痛神色,她弯下了身子,胸口紧低着膝盖,张大了嘴,用力的呼吸,却还是喘不上来气。闭上眼睛,头深深的低了下去。
皇后为表重视,特赐太子与太子妃二人乘坐御辇,绕行皇城最繁华的街道,以让万民瞻仰太子夫妇的风采。
而他,金翎,对她而言,就不是对的那个人。所以,他选择离开。
她的面容在那一瞬间褪尽了血色,变得煞白,煞白。心仿佛被人狠狠的攒住,一口气喘不上来,眼前一黑,身子晃了几晃,朝着地上一头栽了下去。
她忽然觉得,他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消息,会为她带来很大的冲击。
她猛然回头,晶亮的眸光在触及立在身边的男子时,瞬间黯淡了下来。金翎的眼神出奇的温柔,风微微扬起他的衣袍,有几分她不曾觉察的飘逸之感。收敛了平常的浪荡不羁,看上去竟是一种优雅的神态,在那一霎那,她再一次感觉到似曾相识。
他忽然伸手,想替她抹去唇上的血迹,但她却退了两步,躲开了他的触碰,依然是笑靥如花,然而,眼中却是透心的冰冷掩盖着噬骨的悲凉。这眼神,还有这笑容,他竟然不忍再看。是因为他在这里,她才不得不故作若无其事,装作很坚强。
他说会永远站在她的身后,为什么如今她回头,却看不到,他的身影?
白色的日光,打在她不停颤抖的单薄的脊梁之上,明明印在他眼中,是流转的脆弱,却生生的透出了隐忍的坚强,映照出满园的悲绝与哀伤。
他如此随意而轻松hetushu.com.com的口气,听起来似乎真的是开玩笑,但听在她耳中,却有什么在心头逐渐蔓延开裂,强装的镇定,瞬间被瓦解。
这是多么简单的愿望,如果这一次,一切顺利,即可达成目的,又能保得那人性命,救出父亲;如果,她的哥哥和残歌都还活着,会有那么一天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给她惊喜。那么……这个愿望,就真的会变得很简单。可是,人生有太多的变数,有太多的不可预料,有太多的太多……却唯独没有如果。
难怪,难怪那个人会病倒,会连药都不愿喝。
哥哥,哥哥……那一次又一次在她悲痛之时,用温暖的怀抱,容纳她的眼泪和脆弱的如仙一般的男子,究竟在哪里?是否安然无恙?
没有他在身旁,她要坚强,即使是伪装,她也要坚强。
金翎的眼底透着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莫名心疼,不由自主的上前,伸手在她瘦削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出口的声音完全没有平常的玩世不恭,反倒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清雅,温和道:“若是想哭就哭出来,不必忍得这么辛苦。”
她突然的转变,令金翎一怔。他该悲泣吗?是的,但他不会。因为哭泣可以属于任何人,但绝不会属于他。
哭?!她不会,因为站在他身边的男子,不是她的哥哥。
就在那一刻,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就这么一直抱着一个人,不松手。但是他不可以,他是金翎,一个不该有感情的人。
金翎将她安置在软椅上,站直了身子,摊了摊手,淡淡的笑,随意道:“如果不愿相信,就当我是开玩笑hetushu•com.com好了。”
他定定的望住她泛着殷红血迹的唇上清晰的齿印,面上的神色变得复杂,心中有说不清的滋味迅速蔓延开来。原来这个世上还有这样一个人,同他一样,会笑着将所有苦涩和悲痛合血吞咽。
看着喜服,她自嘲一笑,这世上,有哪个女子会如她这般,看着嫁衣心中并无欢喜,只有苦涩难言。三次嫁人,第一次,为寻人解蛊,用婚姻做交易,自备花轿,未拜堂已入洞房。第二次,为还人情,甘愿成为他人盘中的一枚棋子,只求心安。这一次,为他的责任,也为她在乎的所有人,夺一人之权,换百年安定。
如陌看着他的背影投在地上,是被拉长的孤单。
哥哥,哥哥……她最爱的亲人,她心中最温暖的所在,可不可以为她活下来,无论多艰难……
天地间一阵狂风骤起,尘沙弥漫,她单薄的身子在随风而至的寒气侵袭之下,渐渐的失去了温度。只觉得有一股强大却又无形的凉气侵入了身体,冷彻了心骨。
皇帝卧床已有半年,而近日来,皇后凤体违和,众人皆以为此次太子的婚礼要被延后,却不料这两日皇后突然好转,宣告婚礼照常进行。
不再多想,迅速换上那一身大红衣袍,梳着男子的发鬃,戴上凤冠。金丝线串就的粒粒圆润的彩珠垂落,遮去了她大半张面容。
母亲,她也会痛苦,会崩溃吗?为了复仇,双手沾满亲人的鲜血,这便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临绝谷,她知道的,很高的山,南宫傲曾暗中派人上去查看地势,却因为山势陡峭,冰路雪滑,无人得已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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