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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皇妃

作者:莫言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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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三皇齐聚 第二节

第三十六章 三皇齐聚

第二节

这期间,门外之人既没再敲门,也没开口说话,除了最先那三道叩门声,再无其它动作,似是静静地等在门口。
漫夭五指紧扣住门框,指尖泛着青白,怎么是他?她身在尘风国境内,启云国皇帝竟然比沧中王宁千易更早一步找到她!她防备而警惕地盯着眼前的男子,那种从骨子里渗出的紧张和恐惧深深将她笼罩,她直觉地关门,却被他拦住。
似有两柄欲出鞘的利剑从宗政无筹眼底激射而出,在冷月光华下,闪烁着森冷的光芒。一年前,没能杀掉启云帝,是他的遗憾!宗政无筹声如沉钟,咬字极重,但嘴角仍然噙着一丝笑,温和客气之中透着蚀骨的冰冷,咬牙道:“这一切,还不是拜启云帝所赐!”
随着声音落下,后院门口出现数人,为首的一名男子身着深青色及地锦袍,袍子上暗绣青龙,五爪张开,气势威武。他英俊的面庞带着连日奔波的辛劳疲倦,深深看了一眼院中的女子,那些疲倦之中仿佛就多了一些欣慰。继而,他看向启云帝,目光深沉凌厉。此人正是得到消息,连夜从紫翔关赶来的北皇宗政无筹。
漫夭冷笑,今时今日,他们以为她还会对他们心存仁慈?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下楼。找到客栈掌柜,道:“麻烦再给我一间房。”
漫夭立刻偏头躲过他的手,表情嫌恶,启云帝眼光一闪,手突然改变方向,直接朝她手上握去,她连忙收回手背到身后,而他的动作又变成了推门,然后就那么堂而皇之地进了屋。
周围的气氛变得凝重,有一股被刻意隐藏的煞气自后院院墙外压了过来,她心头一凛,正欲拔剑,突然,客栈大堂内一道浑厚低沉的嗓音传了过来:“启云帝不愧是传闻中最疼爱容乐的好兄长,来得速度也比别人快!”
眼神真挚,语气恳切,他将“挂念”一词说得那样自然,漫夭听了不禁冷笑,经过了一年前的那件事,这个男人居然还能和图书如此平静坦然的说挂念她!一股怒火突然窜了上来,她想问他,究竟是人还是魔鬼?为什么竟然能对自己的亲人甚至是心爱之人做出那样残忍的事?
傅筹的到来虽然不是她所期望的,但至少解了她的围。她不必独自面对那个可怕的男人,心里安定了不少。她缓缓走到床前,感觉这屋子里残留的那个男人的气息怎么也散不去,她皱眉,去打开窗子,窗外是深密从林,幽暗漆黑,空气清新无比。
周围的气息一分一分地冷凝下去,清冷的月光,照着后院矮小的茅棚,棚下被拴着的一匹跛脚的黑马似被这紧张的气势所惊动,躁动不安地摇摆着尾巴,仿佛欲逃离这是非之地。
“让开。”她对小旬子冷冷吩咐。小旬子低头不动,她目中一沉,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开他,用了三成内力。小旬子没料到她有此一着,竟被踢飞了出去。抚着胸口,惊愕地看着她。而她眼中的冰冷和狠绝,令启云帝愣了愣,眼中掠过一丝诧异,还有恍惚,似是突然陷入回忆的恍惚。
看着他动作自然地解下披风,就仿佛这里是他的寝宫一般随意。漫夭心头微沉,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启云帝容齐对她非常了解,了解到似乎她的每一个反应都在他意料之中!这种意识令她感到恐惧。
客栈的掌柜窝在柜台后的一个小角落里,惶惶不安地望望这边又看看那边。
她再不会像从前那样,看他咳嗽便担心询问。
启云帝面色几不可见的沉了沉,目光一转的功夫,又恢复如初。
启云帝站在后院门口,静静地望着她,望着她转头带着隐忍怒气的目光如冰刃直盯着他的时候,他竟清和一笑,用宠溺和包容的口气,道:“既然皇妹不喜欢这里,那我们连夜回宫。朕的马车就在外头,我们现在就走。”说着就要来牵她的手。
宗政无筹眉梢一挑,走进院中,面色温和却不失威严气势,道:“看来启云帝www.hetushu.com.com的记性不大好,容乐是朕明媒正娶的妻子,朕来此,自然是接她回去,举行封后大典。”
启云帝清眉微皱,道:“皇妹别任性!听说你伤得很重,还是让御医瞧瞧朕才放心。你看,你比一年前又消瘦了许多。”他满眼疼惜,说着就抬手去摸她的脸庞,那神情万分温柔。
见她提剑转身就走,小旬子跪在门口挡住她去路,竟是恳求道:“公主请留步!皇上思念公主时常夜不能寐,这一听说公主出事,皇上立刻放下国事,不远千里亲自迎接公主,请公主莫与皇上斗气!”
而这种恨已经清清楚楚写在了她的眼睛里,启云帝只看了一眼便慌忙移开目光,语气伤感道:“朕……是来接你回宫的,听闻皇妹你受了伤……可要紧?我特地带了御医来为你医治……”
屋内,启云帝往床边一坐,打眼瞧这间屋子,皱了皱眉,叹息道:“这里如此简陋,委屈皇妹了!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回国。今晚先凑合一晚,皇妹,你过来躺着,让御医帮你瞧瞧,小旬子——”
小旬子连忙应了声,去楼下叫了御医上来。
仅仅是怪责吗?他真是太不敢说了!她面带嘲弄,心中冷笑,那不是怪责,也不是生气,而是恨,真真切切的恨!
宗政无筹问道:“容乐,你的伤……可好些了?”气势散尽,唯剩心疼与担忧。
启云帝叹道:“小旬子,皇妹身子不适,你扶她过来。”
漫夭仍然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不必!”她冷冷拒绝,跟他走,除非她疯了!她的伤,也不需要他过问。看着他一脸担忧的表情,她一点都不觉得温暖,反而觉得这里四处都是阴风阵阵。
她微微犹豫,最后还是开了门。当看清门外之人,她瞳孔一缩,面色陡然一变,脱口道:“怎么是你?”
漫夭握紧手中的剑,心里郁闷之极却无处发作,她恨的人是启云帝,总不能因为那个可恨的男人和_图_书而去与一个小小的客栈老板作难吧?可是,这家客栈地处偏僻,方圆五里不见人烟,这深更半夜,她要去何处落脚?更何况,换了地方,她还得想办法不着痕迹地泄露行踪,只怕一着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
听到声音,她身躯一震,握剑的手不自觉就松了许多。
但终究还是忍住了!时机不对,她此次来尘风国有任务在身,不想节外生枝,不然,她一定会让他替泠儿偿命。看了眼守在他身后楼梯口的小荀子,她压下心底一切情绪,淡漠道:“启云帝认错人了!”说罢就欲关门,启云帝却不让,看着她冷漠至极的眼神,他眼中闪过一抹痛楚和愧疚,很快便被隐没,道:“朕知道,皇妹心中怪朕!那件事,的确是朕对不起皇妹,你生朕的气,也是理所应当。”
如果问她这个世界,她最讨厌的人,那一定非启云帝莫属!这个可怕男人的身边,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启云帝面色突变,捂着嘴,重重咳嗽起来,脸色因那剧咳而涨红,衬得他那只手愈发白得像鬼一样。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这人活不长,可偏偏他一直活得好好的。
启云帝叫道:“皇妹!”声音竟有几分伤感,又道:“一年不见,朕很挂念你!”
掌柜面色愈发僵硬,结巴道:“那几间房……已经被这几位客官以每间二百两银子给包了。您如果一定要住,那就……就五百两银子给你腾出一间……”
启云帝倒也没多诧异,只是心底微微沉了沉。面上表情丝毫不变,对于宗政无筹话中隐隐的嘲讽只当不觉,他回头,笑容中暗藏锋利,语气清和道:“朕就只有这一个妹妹,当然紧张得很。北皇速度也不差,只不过,朕来此处……是为迎皇妹回国,北皇来此又是为何?”
夜不能寐?她忽然笑道:“他是应该夜不能寐!为了皇权、江山,也不知害死了多少亲人,现在连我也不放过!我已经是和*图*书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你还想怎样?”她揪着自己的满头白发,转头质问。
漫夭想了想,还是决定上楼,回到房间,锁好门,才呼出一口气。经过这一番折腾,感觉更是疲惫极了。
漫夭面色微变,心知这人看她连个包袱都没有,故意拿银子说事让她知难而退。她不等他说完,拿起手中的剑啪的一声,砸在柜台上,带着警告,沉声问道:“你看这把剑,可值五百两?”
“是,皇上。公主!”小旬子过来扶她,漫夭闪身避过,冷冷道:“我的伤势已经无碍,不劳启云帝操心!既然启云帝如此喜欢这间屋子,那就让给你好了。”
漫夭目光一凛,扫过二楼右侧的几间房,沉声道:“如果我没记错,那几间房似乎都是空的!”
启云帝双眉微皱,嘴角还含着笑,望着她的目光渐渐复杂深沉起来,她紧紧盯住他的眼睛,却看不透他的心思。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如此不动声色地将自己喜欢的人逼到走投无路?
她竖起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除了轻浅而匀称的呼吸,别无其他。她凝眉,站直身子,感觉到那人离门的距离非常非常近。而那人散发出来的气息,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来到大堂,看到启云帝与宗政无筹带来的人分列两边,各自警惕地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哪怕是喘个气也得小心谨慎。漫夭丝毫不怀疑,如果此时有人忍不住打个喷嚏,都会引发战争。
启云帝转身,面向那同样有着帝王身份和气势的男子,笑道:“朕也记得,一年前北皇弃妻为棋子,皇妹已是南朝皇妃,虽然被南帝逐出南朝,但南帝似乎并未夺去她皇妃的封号,又何以成为北朝皇后?”
漫夭躲开,气得叫道:“你以为,到如今,我还会听从你的安排?”
掌柜的被她这气势吓得愣住,忙往后退了几步,面色惶恐,语气哀切道:“客、客官,您是个有身份的人!我这是做生意,靠这几和-图-书间房养活一家子人,这好不容易遇到个财神爷,我也没有把钱往外推的道理是不是?您就体谅体谅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求生活的苦处吧!我在这里替我八十岁的老娘和一岁半的小孙子谢谢您了!”说着就弯腰作揖。
她正犹豫着,启云帝披了暗红大氅不疾不徐走下楼来,望着她,他无事般温和的笑着,那笑容让她讨厌极了。她立刻作出决定,宁可乘坐马车露宿荒野,也不想跟这个魔鬼共处一室。不待启云帝靠近,她转身就去后院,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她来时的那辆简陋的马车。
漫夭不想再听这两人说话,只想离开,还没走两步,就被宗政无筹拉住手臂,他速度飞快,她连闪都闪不开。漫夭不悦蹙眉,一抬眼便望见了那眼中的担忧,她别开脸去,淡淡道:“放手。”
漫夭挣开他的手,又瞥了他一眼,这一眼,冷漠而疏离,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一个世界那么远。她没有应声,径直昂首离去。如果可以,这两个人,她一个也不想见!
来人身披一件暗红色大氅,里头是灰白色绣有龙纹的袍子,永远一副清隽儒雅的模样,面色温润,声音清和,一双眼睛灼灼望着门内女子的脸庞,目中光华隐现,带着复杂的思念和纠缠,但眼光触及女子满头白发之时,那眼底的光华遽然黯淡,一抹几不可见的痛楚掠过他清隽的面庞,瞬间便消失无踪。他微微笑道:“皇妹,不欢迎皇兄吗?”
那掌柜看了一眼旁边的冷面侍卫,僵笑道:“不好意思,这位姑娘,我们这里没有空房了。”
她愈发的疑惑,不自觉就握紧了手中的剑。这间客栈别的不好说,唯有这两扇门,闭合得绝对严实,一点缝隙都没有留下。
而院墙外的煞气,在这一瞬间消弭。
漫夭拔出三寸的剑又重新合上,垂手,面无表情,心里却并不平静,她等了十多日,没等到她要等的人,却等来了这两个她最不想见到的皇帝。难道是她估算错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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