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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皇妃

作者:莫言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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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千古罪人 第二节

第十八章 千古罪人

第二节

“王爷,”墓室门外,冷炎突然叫了一声,打算他沉陷的思绪。
他这一生,一共爱过三个人。
漫夭叹气,“我让人去请大夫。”
傅筹转眸,看到她眼中竟有担忧之色,那么真切,他心中一动,原先冰凉的一处忽然暖了起来。
冷炎进墓室禀报道:“秦家后人有消息了。”
从此以后,他连恨,也只能藏在心底,再找不到可以发泄的对象。
十四年了,他的云儿,离开他有十四年。这十四年来,岁月在他眼角刻下了浓重的沧桑痕迹,但他的云儿,还同十四年前一样年轻美丽。
为了得到她,他费尽了心机,不择手段娶她进门,在日夜相处的过程中,他用一腔深情慢慢消弭了她心头的抗拒,终于赢得芳心。但他却不能给她正妃之名,因为那个位置要留给另一个能助他登上皇位的女子,与她并称京城二美的傅鸢,手握军权的傅将军之女。
这个世上,有千千万万的人,却不会再有他的父母亲!也不会再有人,像他们那样全心全意的爱着他。
她的手指触碰到他的脊背,感觉他的身躯剧烈一颤,她微愣,连忙收手,看到他额角有大颗的汗珠落下来,划过眼睑处深青色的眼袋。傅筹突然转身,一把将她纤细的手指握在他宽大的掌心里,神色温柔而又复杂的冲她微微笑道:“你要出门吗?早些回来,我等你一起用晚饭。来人,给夫人备车。”
“进来。”
抬手轻触石棺,指尖在棺中女子的脸庞上方的透明玉石上轻轻抚过,四周高悬的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发出幽凉惨淡的光,打在棺内棺外两张相似的脸庞,不一样的阳刚和静柔,却是一样www.hetushu•com.com的了无生气。
“将军!”她惊得追上去,拉住他问道:“你受伤了?”
漫夭随意拣了个凳子坐了,指着圆桌对面的位子,“项影,你也坐吧。”她还是不太习惯她坐着的时候有一个人站在她背后。
思绪突然飘远,临天皇至今仍记得第一次见到棺中女子的情景。
临天皇垂眸,再度将视线停留在棺中女子身上,又道:“秋猎快要到了,你也该准备得差不多了,早些做决定吧。朕……累了,想下去陪你母亲。她一个人孤单了这么多年……无忧,你忍心吗?”
“不必。”傅筹慌忙阻止,又淡淡道:“一点小伤,不必放心上。去办你自己的事吧,皇陵阴气重,你别待太久。”他轻轻拍了下她的肩,微笑着转身走了,他的身影缓缓走过苍翠的竹林边,仿佛刺眼的阳光不小心遗漏掉的一抹黑暗。
“哦,车内是我家夫人,想求见离王,请代为通传。”
临天皇站在对面,同样望着棺中女子的脸庞,目光成痴,冷峭的眉眼溢满浓浓的哀伤与思念。他多想伸手去摸摸女子的脸,却又害怕他这双沾满血腥和尘世污浊的手玷污了女子圣洁的容颜。
“这……”那名禁卫面色为难道:“现在恐怕不行。陛下正在思云陵,我等奉命在此看守,任何人不得入内。”
走到门口的临天皇突然回了一下头,宗政无忧迅速别过眼,墓室之门开了又合,这寒冷如冰的空阔墓室,又剩下他一个人。宗政无忧重又看向棺中女子姣好的容颜,一股浓烈的哀伤和孤独的情绪从平常邪妄冷酷的眸子透出来,在无人https://m.hetushu.com.com看见的地方一点点蔓延开去,将整座墓室全然笼罩。
为了得到傅家的倾力相助,他刻意冷落云儿,并想方设法接近傅鸳,最后终于在那双理智而又清醒的眼眸中看到了日益增长的情愫。他一边暗喜,一边为躲在屋子里黯然垂泪日渐消瘦的云儿心疼不已。他也曾想过放弃,放弃皇位,放弃权势,带着云儿远走高飞,可是,命运由不得他选择。他们身边,有太多人觊觎云儿的美色,有太多人想要这个江山想将他踩在脚底,若没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他保护不了他心爱的女人。
宗政无忧静静地立在玉棺前,一动不动像座雕像。他面容平静,唯有那双平日里邪妄的眼此刻蕴含着深深的敬爱和怀念。
车夫连忙勒紧缰绳,项影跳下马车,那人一看是他,连忙放下剑,拱手道:“原来是项侍卫!车内……”
思云陵与其他陵墓建造不同,这是一座后修的精妙地下墓室,分里外三层。
登位之初,天下不稳,傅鸢的父亲仗着拥帝有功兵权在握,日渐嚣张跋扈不将他放在眼里,他设下计谋夺其军权,取其性命,计划着废傅鸢立云儿为后。可就在那时,北夷国进犯,来势汹汹,朝臣结党各有盘算。内忧外患,寝食难安。为稳固江山,安定局势,他千方百计与启云国结盟,谁知启云帝听说云儿貌美如仙,竟打起了她的主意……
一个是他的母亲,在十四年前的一场噩梦般的惨变之中永远的离开了他,在他心里埋下了他对深爱的另一个人的浓烈恨意。
临天皇心头一痛,整个人没了生气,全无平日里的无上威严,只有身为父亲教m.hetushu•com.com子不听的悲哀无奈,叹道:“无忧,你别这么任性,以后没有人会再纵容你,你……唉!这些话都说了十几年了,你还是这性子,一点听不进去。罢了,我走了。你别总待在这里,虽说你有内功护体不怕寒气,但时日一久,总还是不好。白天陪陪你母亲,晚上去外头的云思殿睡吧。”说罢又是一声叹息,缓缓转身,像一个暮年的老者。
还有那名叫阿漫的女子,带给他从未有过的情爱体验,只可惜,她爱他的时候,他不知道他爱她。等他知道了,她却已经对他死心,嫁给了别人。
马车内空间本就狭窄,又无风进来,漫夭不一会儿便被汗浸湿了衣裳。她掏出袖中的扇子扇了几下,却不顶事。也不知临天皇还要多久才离开。她掀开车帘,见不远处的汉白玉台阶之上有个八角凉亭,想必会凉快一些。她便下了马车,带着项影往凉亭而去,禁卫军没有阻拦。
项影略微犹豫了下,也知道了她其实不那么讲究身份尊卑的脾性,便大大方方坐了下来。
里头寒玉为壁,冰水为池,一年四季都冷得让人发抖。墓室中央的冰水池的上方放了一个雕有凤凰图案的玉棺,那玉也不知是什么玉,竟然是透明的,从外头就可以清楚看到棺内。
想到此处,心头大痛,临天皇突然咳嗽起来。
漫夭愣了一下,刚才他还那么强硬的跟九皇子说,她身子不适不宜出门,现在却又主动让人备车?
再过不久,他的父亲也要离他而去,不论他如何努力,都留不住。
亭中一石桌,四个石凳,简洁干净,似是专门有人清扫过。
从此,争斗愈发激烈残酷,不止为江山,https://www.hetushu.com.com还为美人。
临天皇止住咳嗽,满眼悲痛,抬头看着他最疼爱的儿子,没有平日里的恼怒责怪,只是苍凉叹道:“一家人难得团聚,你每次都急着赶朕走,不让我多陪你母亲一会儿。”
他有多爱他的母亲,就有多恨他的父亲。
宗政无忧不由自主的看向他,发现他的脊背不像以前那么直了,头发也失去了往日的乌泽。不禁眸光一暗,这十几年的时间,他们都像是过了几十年。
宗政无忧目光一凛,眉梢眼角瞬间都是冷冽,张口吐出一个字:“说。”
北郊皇陵。临天国皇室之人的陵寝之地,宏伟壮观,气势绵延恢弘,占据了大半个北郊。这日下午,一向最为凄清的皇陵竟然戒备森严,禁卫军层层把守,漫夭的马车刚驶入皇陵,就被拦下。
漫夭一见这里的防守阵势,也料到是临天皇驾临,看来她赶的不是时候。她让车夫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将马车靠边,等临天皇走了,她再进去。
天气炎热,烈日如火般焦灼。
“容乐,你在担心我吗?”他看着她的眼睛,神色认真的问,仿佛她的担心比他受伤本身还要来的重要。
宗政无忧面色微微一变,眼中一闪而逝的痛楚深沉刺骨。他抬头,用冷漠掩去了眼底的情绪,冷冷道:“我说过,我不要你的江山。你若不想江山易主,最好还是好好活着。母亲不需要你,没有你打扰她,她会过得更好。”
宗政无忧想说:“母亲不需要你陪。”但周围的气息哀伤得让他无法出口。
宗政无忧皱眉道:“受不住这寒气,你就出去。”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四周冰冷的墙壁,那幽幽的冷气一点一点渗透到他的骨髓,将他本已https://www•hetushu.com.com冰凉的心,冻结。
正疑惑间,傅筹已经放开她的手,走出门外,她微微垂眼,突然看到指尖上一片艳红,蓦然一惊,原以为那湿漉漉的是汗,没想到……竟然是血!
无数做工精细惟妙惟肖的冰玉莲花摆放在棺内四周,中央平躺着一名女子,那女子面容纯净,美得不似凡尘中人。
“何人擅闯皇陵?”禁卫军拦住喝问,面色肃穆非常。
漫夭怔在原处,他竟然知道她要去找宗政无忧!那他还命人备车?傅筹,他在想些什么,她真的猜不透。
“将军,”漫夭叫住他,不知怎么,很想去帮他把衣衫掸平。
风徐徐的吹着,驱不走浓浓夏日里的炎闷之气,此时的思云陵墓室,与外面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一个是火,一个是冰。
那时候,他还是一个皇子,无休无止的储位之争令他时刻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每日面对的都是兄弟间的阴谋算计,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那时的她,如同一个悄入凡尘无忧无虑的仙子,飞扬戏逐在绿柳花园,身姿轻盈与彩蝶共舞,偶一个回眸,竟倾了他们皇室十三个皇子的心。
江南的一年,他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政务上,以为一年的时间,足够他忘记,但每每听人禀报关于她的消息,他都心潮起伏,不能自控,尤其得知她始终没有和傅筹同房。他心里还残留着希望,所以他回来了,就在他回来的那天晚上,得到他们同房的消息。那晚,他夜不能寐,在他们曾经缠绵过的温泉池边坐了整晚……
那也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子,有着颠倒众生的姿容,遗世独立的气质,还有超出一般女子的聪明冷静的头脑。如果没有先遇到云儿,也许他也会爱上那个女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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