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拜师
尔笙侧着脑袋想了想，她怎么觉得师父这话说得大错特错呢……
寂悟走到小孩的面前训了一通话，大意是让他们回去之后告知自家父母，无方从不会以收纳金银的方式收徒，且在这十年内都不会再招收弟子，让他们此后别再被骗了。
彼时沈醉正在酒馆里美美的喝着酒，闲来抬眼望了望酒馆外面，看见尔笙来了，他挥着手招呼她过来，猛然间瞅见她身后跟着的人，登时脸色大变，左右瞅了瞅，没发现可以躲藏的地方，咬了咬牙，仰头一口将碗里的酒喝完，刚想把酒坛藏起来，一只纤长的手便横插过来，径直将坛子取走。
“买酒去了。”
“是说学了法术也可能找不到长渊么？”尔笙想了想道，“那就再想其他法子找吧，反正这辈子我总是要找到他的。”
霁灵被这一番抢白呛得没了言语，唯有一声清咳，继续往前走，尔笙亦步亦趋的像条尾巴般在后面跟着。
“哎。”沈醉忽然插了话进来，他吊儿郎当的抱着手倚着围栏站着，笑望尔笙，“既然师兄不肯要这丫头，我便将她收了可好？”
“唔，名字不错。”
“我没有来历不明。”尔笙眼眸清明，直勾勾的盯着霁灵解释，“上次你救我的那个村子是我的故乡，我一直生活在那里。”
尔笙等了会儿，见他没了下文，奇怪道：“师父不给我取个法号么？”
霁灵微妙的眯起了眼。
尔笙赶紧将话头插|进去：“我夫君现在已经教不了我了，他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修仙就是为了去找他。”
尔笙挠了挠头：“不背么？那我回去找师父好了。”
“师姐！”转过一条巷陌，尔笙瞅见霁灵将手中的酒随手扔给了旁边的一个乞丐。她忙上去抓住霁灵的衣袖，才开始喘粗气。
另外三位仙人都是无方德高望重的人，其中一个是辰渚的师祖寂悟，他在今日这几人中修为最是高深。
“那为什么不让我拜师？”
尔笙依旧乖乖点头。
寂悟一听他说话便皱了眉和*图*书：“她的夫君既能赠出如此一把剑，想来修为更在你我之上，又何以轮得到你我来教她？”
辰渚在那边见了尔笙的神色，笑得有些讨打，但却凑到自家师祖的身边，恭恭敬敬的说了一番言语，又冲尔笙看了几眼。
霁灵站着，冷眼俯视沈醉：“师父。”
霁灵脸色蓦然一白，没了言语。她握紧手里的酒坛，指尖用力到泛白，默了半晌才自紧抿的唇中吐出一字：“好。”言罢，转身离去。
从来没被人这样粘的霁灵一时有些不习惯，她皱了皱眉，严厉的瞪了尔笙一眼，尔笙依旧眨巴着眼望她。
沈醉一声叹息，掏了掏耳朵：“又来了又来了，别念叨，我可不想听。”
在尔笙心中始终记得霁灵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模样，把她从僵尸的嘴里救了下来，强大而骄傲，举手投足间皆是令人仰望的美，尔笙是敬佩她的，甚至带了些崇拜。以至于方才霁灵话里话外的挤兑尔笙，她也闷着不搭腔。
尔笙点头，寂悟沉吟了一番：“我见你天资聪颖，有难得的仙缘，本想将你带回无方交给师尊看看，兴许能破例让你拜入无方门下，但你既已成家室……”尔笙听了他前半段话，眼眸越来越亮，但是听到后面，又随之黯淡了下去。
“可千万别学成你师姐那样啊。”沈醉若有所思的感慨。
“我……为什么讨厌我？”尔笙平复的呼吸，望着霁灵直接了当的问，“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可不这样。”
沈醉淡淡望向霁灵：“你可是忘了，当初我也是如此将你带回无方的。”
又跟了几步，霁灵咽了口唾沫，终是憋不住问：“你跟着我作甚？”
尔笙并不傻，见霁灵这个表情，她约莫猜出来冷面仙子不喜欢自己多了一个师妹。她不知道原因，也没敢去问。乖乖应了声，便老老实实在前面带路。
霁灵回头看她：“何事？”
寂悟瞪了沈醉一眼：“师弟不可玩笑，她既然已成了亲怎能再https://www.hetushu.com.com拜入我无方门下。”
尔笙认真的点头：“记住了！”
“法号？”沈醉好笑的看了尔笙一眼，随即道，“名字这个东西不过是个称谓，取什么都无所谓，不过你既用如此期冀的眼光望我，我便承你所愿为你取个法号罢。”他想了想，“唔，小耳朵这名不错。你以后可得乖乖听我的话才是。记住了么？”
尔笙狠狠惊了一番：“师父不是说要放过他们么？”
沈醉笑了笑：“你师妹天赋异禀，往后前途不可估量，奈何你师叔师伯们皆是副愚昧的脾性，为师秉着惜才之心收之，可有何不妥？”轻柔的语调却暗含着逼迫。
沈醉根本不去理会她，挥手叫来酒楼跑堂的，又点了一坛酒。
沈醉摊手：“看来我还是能教教她的。”
走了两三步，霁灵停下来，回头望了望尔笙，尔笙也眨巴着眼将她望着。霁灵转过头又往前走，身后的脚步声便贴着她一路尾随。霁灵如是回头望了尔笙几次，她都颇有耐性的跟着。
三位仙长被他这番抢白气得面色青白，哼哼了好久，终是留下一句：“随你。”便带着辰渚驾云而走了。
尔笙琢磨了一会儿，点头道：“长渊的来历却是成谜，但是是我要拜入无方，又不是长渊要拜入无方，这干他什么事？而且长渊现在不见了，我拜师就是为了去找他，师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无方做什么坏事的。”
船行至临海城，让孩子们各自回了家去，沈醉大手一挥将船上所有的妖怪都装近了腰间别着的酒壶里。
“为什么不行？”沈醉有个毛病，一和他一众师兄说话便犯困，他打了个哈欠道，“和尚出家前不也有成亲的么，休了不就行了。”
尔笙一声叹息，转身离开，转过头的时候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她的背后，微眯着眼，紧紧打量着她。尔笙愣了愣，乖乖叫了声：“师姐。”
沈醉一声轻笑，带了两分嘲讽：“还真是个小孩。人生哪会事事www.hetushu.com.com尽如你意。若说能全然照着自己意想所活的，怕只有那九重天上的司命星君罢了。”
可是尔笙又怎么听得出那么多情绪，她咧嘴笑了，大声的答应：“哎！仙子师姐，咱们真是有缘，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和你拜同一个师父。”
寂悟小小吃了一惊：“夫君？”
尔笙听得那话，抱着一鳞剑耷拉了脑袋。
尔笙在这之前便从老乞丐那里询问了无数拜师的礼节，怎么做，说什么话，用什么语气。所以这三个响头磕得规规矩矩全然不失礼数，而速度又快得让在场之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尔笙双膝扑通一跪，叩首大拜：“师父在上！受徒弟一拜！”说着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十分干脆的响头。
沈醉也在一旁闲闲的冲他的师兄们挥手致别：“我送完这些孩子便回无方。”
霁灵站了一会儿，眼眸微微一垂，凌乱的发丝让她看起来有些狼狈，默了一会儿，她道：“徒儿有话要说。”
辰渚走之前尚有点失神，尔笙反应倒是快，冲着他大吼：“以后记得叫我师叔啊！”因为她尚记得，辰渚唤霁灵便是唤的师叔。
“带我去找他。”说这话时，神色已是一片令人寒凉的清冷。
“你夫君……”
“师父那里我自会去与他说明的。”他们还要劝，沈醉忽然摆出一脸凄凉忧伤的神色，“多年来，我门下也就只有霁灵一个徒弟，偏偏还是个半点不讨喜的冰块脸，常常摆脸色给我看不说，偶尔言词上还对我有所冒犯，各位师兄……哈啊……”他打了个哈欠继续道，“有所不知，其实阿醉我早已想再讨一个徒弟，奈何无方之中对我有偏见的人实在太多，小辈都不大待见我，这个想法便一直落了空。如今，我好不容易有个中意的徒弟了，师兄你们做此举，意欲何为啊！”
沈醉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别喝酒，回无方，行行，这就走。把你小师妹带上，她不会御剑。”
没找到人，尔笙其实是有点失落的，她想她现在拜了师，以和*图*书后衣食不仇了，至少应当把当初老乞丐给她的那些铜板还给他……
等尔笙亮着眼望了沈醉许久，沈醉才哈哈大笑：“好徒弟好徒弟！”
那几位仙人听见了辰渚的话，都颇为讶异的冲尔笙看来。寂悟走到尔笙身边，看了看甲板上静静躺着的邪灵珠，手上运出一团灵气，将两块被斩成半圆的石头抓了起来，放在手中掂量了一会儿，又上下打量了尔笙一眼，问：“你这剑是从何处得来的？灵力又如何练得？”
站在后面的两位仙人之一站出来到：“师弟，此举怕是不妥。一来此女来路不明，身中气息甚为古怪，二来师尊……”
“小耳朵。”沈醉突然正色问，“若是修仙便是为了寻你相公，若是有朝一日你发现即便是修为高深，也依旧不能达成你所期望的事，你又待如何？”
无方师祖辈的仙人一并来了四个。船上的小妖怪吓得原形毕露，一时间山猫老鼠满船的乱窜。但四周都是大海，哪容得他们逃跑。
“尔笙。”
“小丫头。”沈醉依旧望着海天相接的地方，他问，“叫什么名字？”
尔笙更是奇怪道：“师父不是让你把我带上么？”她说得理直气壮，“我不会御剑，你背我吧。”
沈醉眨巴眨巴眼睛，散去眼里因为打哈欠挤出来的湿意，有些莫名的挠了挠头：“这怎么就炸毛了，我不就打个比方么。小丫头，不用你相公休了你，你可愿拜入我的门下？”
是哪里惹师姐不高兴了？
待空中瞧不见他们的影子了，尔笙才收回眼来，乖乖的望着沈醉。
霁灵嘴角动了动，忍住情绪：“我也没想到。”她顿了顿，“师父呢？”
“不行！”出人意料的，尔笙竟然先跳了起来，“如果要长渊休了我，我还是不拜你这个师了！”
霁灵呼吸一沉：“徒儿不才，曾于僵尸之难时见过此女夫君，乃是深藏不漏之人，此女生世不明，师父何以能轻易将其带回无方。”
“剑是夫君给的，你说的这个什么力大致也是夫君教的。”
没人看见和图书沈醉用衣袖擦了擦唇边滑落的酒，沉了一双黑眸。
尔笙望了望霁灵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眼一碗一碗豪饮的师父，最后一咬牙，追了出去：“霁灵仙子！霁灵……”
纵使迟钝如尔笙也看出了霁灵微僵的身型，她挠了挠头，想，师姐似乎很不喜欢师妹这两字从师父的嘴里吐出来，可是明明她什么事也没做，尔笙犹记得当初见到霁灵时，她虽然也是冷着一张脸，可是却不曾如此不待见自己。
沈醉一喝：“全都给我抱团蹲着。”众妖都老老实实的团成了团，堆做一堆。沈醉又道，“你们原来在船上做什么现在就去做什么，把这些孩子都送回临海城去。行程走得快，就饶你们一命，走得慢了……正巧我缺了几位泡酒的材料……”不等他说完，妖怪们尽数化作人型，各司其职去了。
“为何要收她为徒？”尔笙还在出神，霁灵忽然质问沈醉，声色虽不严厉，但却十分凝重。
尔笙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叹妖怪们运气不好……
“唔，我是觉着这船开得太慢罢了。我御剑只需一天便能走个来回的路程，他们竟然走了这么久。实在另为师失望啊。”
霁灵挥开她的手：“我不曾说过讨厌你。”
沈醉收了妖怪便抱着酒壶要去找酒吃，尔笙想去找老乞丐道别，便与沈醉约了个地方碰面后，独自找老乞丐去了。她走遍了每个老乞丐可能去乞讨的地方也没看见他，只道他兴许是见自己没有回来又独自流浪去了吧。
寂悟微怒：“你！”
“站住。”霁灵声音一厉，随即躬身道，“上来。”
来人正是冷面的霁灵，她的发丝微微有些凌乱，像是赶了急路过来一般，听得尔笙这样唤她，她一挑眉，神色间带着些许不可思议和不认同的打量：“师妹？”这两个字说得还有些嘲讽的意味。
霁灵张了张唇，一时哑言，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不过是为担忧无方……”
这下可好，她心道，无方又不收徒，妖怪师父也跑了，她上哪里去学驾云寻人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