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跟你妈说了没？”
丁羡装作一本正经地把孔莎迪轰走，心里却因为一杯奶茶开始翻江倒海，窗外的风呼呼刮，再次被情绪掩埋。
窗外人影稀疏，树影憧憧。
丁羡叹一口气，“有点双影，别的老师的课我能看见，就数学和语文，詹老师和杨老师的字儿小，抄起来有点儿费劲。”
周斯越看不下去，把球往身后一丢，拎起桌上的水，灌了两口，拧上瓶盖，语气严肃：“这题你还不会做？”
“放心，两米之内我就戳你。”
这比她平时自己瞎琢磨真的省力多了。
丁羡点点头。
周斯越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本笔记本，丁羡刚睡醒，看见他把本子往桌板里一塞，丢了杯奶茶给她，淡声：“路过顺手买的。”
不甘、失落、喜悦、满足。
周斯越很少与老师唱反调，也挺听话的收起卷子。
“我……没不高兴。”
“暂时没时间陪我去配眼镜，让我跟老师说，先换位置。”
“她怎么说？”
孔莎迪说，少女，你这是思春的表现。
丁羡仔细看了眼绿油油的封面，确实很丑，很直男的审美。
叶婉娴头也没抬, 淡淡说：“跟老师说，先换到前排坐一阵，假性近视不用戴眼镜，最近很忙也没时间陪你去配眼镜。”
“他送的奶茶啊？”
雷达有一次失灵，虞淑君都快到周斯越面前，丁羡还没反应过来，周斯越被抓了个正着，不过虞淑君向来喜欢周斯越，倒也没为难，只是提醒了两声，让他把试卷收起来。
她忙把本子塞进书包里，“走吧https://m.hetushu.com.com，回家。”
孔莎迪笑得更欢：“我就知道，臭丫头。”
丁羡放在抽屉里压了一上午，也没能抚平，英语课上，周斯越管她要笔记本，丁羡把本子递过去，“昨天不小心压了下。”
孔莎迪用只有她俩能听见的声音，趴在她身上，说。
“我错了，刚刚分神了，求原谅。”
丁羡没有再说话，低下头猛扒了两口饭，就回房了。
孔莎迪狐疑地看着她：“你瞎紧张什么？”
周斯越见她这自暴自弃的态度更来气，矿泉水瓶在她脑袋上一敲：“我看你期中别考了，这题都不会，万一考出个惨不忍睹的分数，我怕你没信心活下去。”
周斯越抽抽嘴角，把她卷子抽过来：“行了，别自怨自艾了，过来，我再给你讲一遍，这题老师上课当作例题讲了那么多遍，你都没听？”
说完，插着兜站起来。
没过两天，周少爷就发现不对劲儿了，吃完午饭把丁羡拎回教室，把人按在凳子上，自己则抱着臂靠在后门的门框上，开门见山道：“你是不是看不见黑板？”
晚上回家吃饭, 丁羡跟叶婉娴提了配眼镜的事，叶婉娴端着碗, 扫了她一眼, 往丁俊聪碗里夹了块鸡中翅，反问：“你近视了？”
回到家，丁羡匆匆吃了两口饭，就躲进房间里，研究周斯越给她的笔记本。
“你去哪儿啊？”丁羡冲着那高大走路一晃一晃的背影喊。
晚上放学。
丁羡还沉浸在杨为涛的极快速的讲题方式，周斯越
和_图_书忽然丢了一本笔记本给她，她狐疑地看过去，“这什么？”
久而久之，抄板书成了一件费劲的事儿。
丁羡望着笔记本发呆。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要跟他说谢谢。
孔莎迪扑过来，遮住了她的视线，小姑娘伏在她耳边，低声说：“再看，眼珠子都出来了。”
说完，把包往肩上一挎，也不等她回话，插着兜跟宋子琪走了。
叶婉娴撂下筷子，有些不耐：“说了让你平时看书别凑那么近, 伤眼睛伤眼睛, 说你都不听，本来长得就没人家好看，再戴副眼镜, 看谁能瞧上你。”
周斯越的字很好看，苍劲有力，力透纸背，敷衍的时候也很潦草，龙飞凤舞的，有时候卷面太潦草了还被詹文丽扣了好几分。
“厕所。”
这段时间，两人默契见长，周斯越帮她记笔记，做她的“眼镜”；丁羡则在课堂上各种给他打掩护，做他的雷达。
刘江叹气：“人家都报名了，你就再看看吧。”
百态丛生。
“我你就别操心了，管好你自己吧。”少年哼唧一声说。
在这紧要关头, 丁羡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她好像有点假性近视了。
丁羡抱着本子，从办公室出来。
丁羡答应了。
是不想花那点钱吧。
她不想换位置，但叶婉娴表明了态度，第二天上课丁羡依旧是看不清，连数学老师写在黑板上的例题都没听懂，抄都来不及，被人擦掉了。
夜深。
孔莎迪嫌弃地看着她：“这本子也太丑了。”
“他明明各方面均衡可以考大学的，非得和-图-书走保送这条路。”
周斯越似乎也能明白，冲她一点头：“明白了。”
午休结束，丁羡睡醒正靠在墙上喝奶茶，咬着吸管，一点点抽，像小猫似的，目光直愣愣地看着身旁写题的男孩儿。
周斯越低头睨她。
当然不想换。
他记东西很简洁。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周斯越就一定得保送啊？他要认真考，也能考上好大学。”
“你不是有私房钱么？”
睡前，丁羡抱着这本又丑又绿的笔记本躺在床上仔细翻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那钱她不想动，叶婉娴过段时间肯定会带她去配的，如果自己不声不响去配了，就会被叶婉娴追问这钱哪来的，自己配肯定是行不通的。
早上醒来，才发现本子被横向对折压出了一道褶。
这天午休，周斯越跟宋子琪打球浑身湿透回来，看见丁羡趴在位子上算一道题，一道很简单的例题在草稿本上涂涂画画好几遍，都没算明白。
丁羡不搭理他，接着在本子上涂涂画画，心也是凉了半截：“你这种学神当然不会明白的。”
杨为涛摇摇头：“你不知道，周斯越天生就是竞赛料，不一样，你要让他认真考，还真不一定能考上。”
周斯越：“乖。”
“谢谢。”
下课，两人演起了负荆请罪。
周斯越头也不抬，收拾好书包：“笔记，你自己整理，我把重要的记下来了，看不懂再问。”
演到最后，两人自己都笑起来，阳光微醺的午后，丁羡仿佛看到一道久违的彩虹，恍悟，原来这个可以任意挥霍的年纪，才叫青和-图-书春。
大概是从某节数学课开始, 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字有了重影，每次都得伸长脖子像个小鸭子一样探着头, 眯着眼儿, 才能看清。
“得了吧，前几天一直绷着张脸，我还以为我又哪得罪你了。”
“你自己怎么想？”
丁羡惊觉，忍不住红了脸，羞赧低埋下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厕所去了一个午休。
看见一个形似何星文的背影拐进楼梯口。
孔莎迪整理好东西过来叫丁羡一起回家，看到桌上的笔记本，想拎起来看，被丁羡一把按住。
刘江笑：“行了，何星文也不错，我知道你就喜欢周斯越那种类型的，但好学生咱也不能耽误。”
最先发现问题的还是周斯越。
距离期中考试还有三天的时候，詹文丽把丁羡叫到办公室，她刚推开门，就听见杨为涛跟刘江抱怨：“你们班那个何星文，确实不是个竞赛料，几次测试结果都不理想，刷题也刷不过周斯越，就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参加竞赛。”
丁羡点头，“懂了。”
周斯越倒也不关心这个，翻了翻笔记本，“都懂了？”
丁羡乖乖凑过去，“我听了，只是没听明白……”
丁羡点头。
周斯越勾了下嘴角，“好说。”
但有些话听多了也确实伤人, 也许是叶婉娴知道丁羡逆来顺受, 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临近期中, 整个教室都蔓延着紧张的气氛, 就好像人人手里提着一把刀，孜孜不倦废寝忘食地磨着，随时准备着上战场厮杀拼搏。
但他认真写起来的字很好看。
丁羡摇头。
丁和_图_书羡睡眼惺忪，脑子转得慢，傻愣愣地望着桌上的奶茶。
“你坐第几排？”叶婉娴问。
周斯越摇摇头，痛心疾首的模样：“朕要你何用！”
他倾身往前，注意力重新投入他的卷子里：“不跟你扯了，帮我看着点儿虞淑君，昨天课上为了帮你写笔记，我竞赛卷还没写。”
“第六。”
“怎么样？甜吗？”
一节课内容没多少笔记，重点都被他标注了，丁羡把所有的内容都誊到自己的本子上，并且用红笔标注。
“……”
丁羡手指又曲了两下，“微臣知错。”
“我看你最近挺忙，怕打扰你。”
周斯越最近的竞赛班预选确实强度很大，不光周末补课，连晚上杨为涛都拉着他做题，虽然明年才能参加比赛，但是杨为涛对周斯越的期望很大。
丁羡撇着嘴，用手指做膝盖的样子，模仿“跪下”给他道歉。
丁羡低下头，“说了。”
周斯越又不做笔记，她连补都不知道该找谁补。
“神秘兮兮的。”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融洽，周斯越把本子往桌上一丢，人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搭在桌板上，挑眉笑说：“行了，高兴了？”
周斯越拉开椅子坐下，转向她。
她不知道怎么了，那天中午，只要想到他经过奶茶铺的时候，想起来自己，心里就比灌了蜜还甜，小脸儿红扑扑的。
少年被阳光晒得慵懒，回。
又是一个爆栗，“没听明白，你不会问？”
谁家娘不嫌自己孩子丑？
丁羡趴在桌上，懒懒地点了下头。
时间踏入十二月，冬天来临，北风如冰刀。
丁羡又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