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那些人大张旗鼓地冲着车子挥舞棍棒，差点砸到路征身上，苏沫又怕又气，使劲抓住那人的铁棍往旁边一掀，对方回头瞪着她，苏沫嗓音里带着哭腔放狠话：“看着点，你长眼睛没？”
苏沫伸手擦了擦脸，一声不吭地呆坐，神色恍惚，不知所想。
苏沫往后缩着肩膀，躲不开，小声道：“我很累，我，我……”她感到男人的手顺着自己的背脊轻轻滑下，而后搁在她腰间不着痕迹地揉了揉，她身上更加使不出力，只将双手撑在他胸膛上，想推开却又没力气。
苏沫将信将疑，有些儿慌神，打方向盘的时候一直熄火。
有几人果然消停了些，上下打量道：“你？警察？警察还坐小日本的车？你他妈是汉奸吧？”
莫蔚清嗤笑，没理，忽然手机响，拿起来接了，换了副软腔调对那边人说：“我和几个女性朋友一起吃饭呢……你别成天电话我好不好，我一个大活人，又跑不了……明天一起吃饭？不行，我晚上得加班……”
钞票纷纷而落，众人仰头呆立。
从蓉无奈，看着她叹了口气。
苏沫上前想扯开那些人，却被人使劲掀到旁边，她又要去拉扯，路征冲她说：“这事和女人没关系，快走快走，”他起先还能碎碎叨叨地骂上几句，渐渐就没了声音。
苏沫道：“是谁说要走临海路的？警察都做什么去了，也不管管。”
苏沫茫然抬头：“赔多少？保险也会赔一部分吧？”
一时间，苏沫只觉的手脚发软，整个人像是被人抽去了骨头似的无所支撑，脑袋里也一片空白，竟是拿不定主意，忽然又想：这个人，他至少对我有兴趣。
天色已黑，人行道上一圈围观的，苏沫手里没电话，只得求人帮忙报警。有人说，报警也没用，警察都被他们打成这样了。有人说，谁敢管？没人敢管，都怕惹祸上身。苏沫眼泪掉下来，却是横下心，跑过去护住路征，有个中年人赶紧拦着她说：“姑娘，你不要冲动，我帮你报警了，你现在赶紧去旁边拦辆车，最好能把你朋友直接送医院去。”
苏沫没多想，转身就走，那伙人把路征撂倒一边，继续砸车。苏沫把路征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腿上，他头上有个伤口，不住地流血。路边有个年轻姑娘悄悄递了几张纸巾过来，苏沫接了，按在路征的伤口上替他止血，没多久那些纸巾就给浸透了。
从蓉道：“膈应你？我没这能耐。人家怀孩子欢天喜hetushu.com.com地，你倒好，又担心又着急，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香，我看着替你难受，关心你嘛。”
有人跟着喊：“警察打人了，警察打游行的大学生……”
王居安打开车门，猫腰从里面拿出样东西，他举起那样东西使劲扬了扬，夜色里，一沓粉红色钞票显得格外鲜艳。他拿着钞票走过来，放在手掌上随意磕了磕，抽了几张出来往天上轻轻一抛。
话音未落，路征背后就挨了记闷棍，他一时吃痛，本能回手就是一拳头。
最先回神的几人弯身去捡，捡到了的无不欢欣鼓舞，没捞着的又扼腕叹息，王居安随手又抽出一叠来往高处扔了，钞票在雨中飞舞。人们或躬身弯背，或像孩子一样蹦跳着伸手去够，一时间笑的叫的吵的闹的推的搡的混乱不堪。
雨越下越大，路征伸长脖子往外面瞅了瞅：“在等红绿灯吧，红灯时间有些长……”正说着话，前面有个人骑着自行车过来，看了眼苏沫的车子，停下来说：“调头调头，前面有人砸车！”
莫蔚清收了线：“用不着人替我难受，就算十月怀胎挺着个大肚子出门，也有未婚男青年愿意跟我好。”
车窗摇下来，王居安露出半张脸，问：“你怎么在这儿？”
一时间吃完饭，路征提出要走，说这几天忙得很，他的车交给同事出警用，所以请苏沫送自己一程。
苏沫却想，没有下次。
趁她犹豫的当口，王居安就把人抵在门上，一路轻轻地从她的鬓角，脸庞吻到脖子，又伸手去解她衬衣上的纽扣，一颗一颗缓缓解开了，他用手指顺着逐渐□的肌肤往下不断试探。
对方越发来劲，堵在跟前不让路，带头砸车的那个走过来伸手搭在王居安肩上：“这位也是冒牌警察？”
对方冲过来嚷嚷：“你长眼睛没？没看见这儿在砸小日本的车吗？”那小年轻扬了扬拳头，却被人隔开。
四周瞬间安静，挨打的那人忽然嚎起来：“打人了，警察打人了……”
苏沫浑身发抖，昏头搭脑的跑回马路上，原本就不够宽的马路被堵得只剩出一小爿地方留给来往车辆通过。
一来钟声的事还没彻底解决，再则路征曾笑着对她道：“知道你的女领导最恨什么？”他自问自答，“她最恨人脚踏两条船。”
从蓉瞧着她：“你这回的早孕反应可比上回大，看样子是个小子，姑娘打扮娘，小子折腾娘。”
路征指着苏沫大声和图书嚷了句：“他妈的女人真烦，闪开，”他从怀里掏出证件，往车顶上一拍，“都别闹了啊，我是警察！”
“他帮过我。”
从蓉笑笑：“就算这回不是，你还年轻，接着生嘛，只要有恒心，铁杵磨成针。”
王居安低头点了根烟，叼在嘴里，不慌不忙往车子走去。
由此苏沫越发讨厌他，却不得不在思考过后回电，说是为表谢意，想请他明晚赏光一起吃个饭。她知道王亚男明晚在市里有个聚会，于是避开从公司到聚会地点和王亚男家之间的路线，把请客的地方定在相反方向。
苏沫心想，这世上总有些傻女人，可以把感情送予人挥霍，何其不堪。她不由说了句：“要是有人真心实意对你好，应该珍惜的。”
虽然天阴下雨，但仍是盛夏，夜色来得晚，苏沫开着车，远远瞧见前边的游行队伍。
没人愿意停车，他们急不可耐地驶过潮湿而混乱的街道。
苏沫浑身湿透，天气不冷，她却簌簌发抖：“不是我的车，是公司的车给砸了。”
正巧苏沫这边也接了个电话，从蓉听出对方是个年轻男人，只等她通话完毕，转移话题玩笑说：“这一晚上，都在我跟前忙着拒绝男人的约会，故意刺|激人呢？”
王居安往那方看了眼：“你找错人了，应该找警察。”
路征坐进车里：“一般情况下，这种活动很难被批？准，人一多，民众的情绪更加不可控。”
王居安不知何时过来，架起路征说：“走。”
从蓉啧啧出声：“这世上总有些傻女人，可以轻易挥霍别人的感情，何其幸运。”
苏沫又是一愣，转身要去开门，才将手搁在门把上，王居安的手也跟着覆上来，他低头在她耳边问：“大热天的，手还这么凉？”
苏沫的脑袋里像是被人塞了一团乱麻，浇入了一锅稠粥，堕入了一种晦暗却刺|激的迷雾，她喘息着闭上眼，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叫嚣：疯了，一切都在发疯。
苏沫还没开口，从蓉先笑起来：“都是荷尔蒙惹的祸，说个话也夹枪带棒。算了谁叫你情况特殊，坐公汽都得有人让座，我们也不能和你计较。”
苏沫别开脸，两人都不说话。
苏沫依言行事，将车子转入临海路，谁知原先僻静的道路，这会儿竟有些堵塞。
苏沫避开他的视线：“没什么关系。”
又有人喊：“警察又打人了，警察打伤学生了……”
路征说：“调头吧，绕远点走临海路，省得麻烦https://m.hetushu.com.com。”
王居安伸手按在她肩上：“现在没事了。”
三人来到车旁，隐约听见救护车鸣笛，王居安顿住动作，吩咐：“带他去坐救护车，别弄脏了我的车。”
有辆车驶到跟前忽然急刹，车灯极其刺眼，苏沫顾不上，赶紧跌跌撞撞地过去。
苏沫被人带进一幢房子，大门哐当一声关上，厅灯大亮，入眼之处无不陌生，她心里怔忪，懵然回神：“这是哪儿？”
路征大声冲她骂了句什么，没听清，只知道是喝止的意思。苏沫一身冷汗，什么也不顾上，只得到处哀求：“这不是我的车……不是我的车，别砸了行吗……都别砸了……”
王居安搀起路征，对苏沫道：“愣着做什么，赶紧走。”
苏沫没说话。
苏沫回头，隐约瞧见路征满脸血污的蜷在地上，她身上渐渐也没了力气，蹲在地上低声抽泣。
“我……”苏沫呆了呆，心里顿时失望，仍是忍不住哽咽，“我朋友被人打伤了，他需要去医院。”
王居安低头看着她：“你和那个警察是什么关系？”
莫蔚清懒洋洋地瞧着她：“是啊，真不巧，明天尚淳约了个什么居士一起吃饭，说要给孩子选个好时辰出来，再起个好名字。”
王居安瞪她一眼，快步走过去，取出车里的东西塞回她手里，又见苏沫仍是瞧向救护车，不觉说了句：“别看了，死不了，”而后他略作停顿，似乎在打算什么，又像是有丁点犹豫，最后一把拉开车门，把她塞进自己车里。
“我的包和手机还在里面。”
苏沫一早听出电话里那人的声音，她听不清话语，却记得周远山略带笑意的嗓音。苏沫瞧着莫蔚清和她还未显怀的肚子，忽然又想起前夫与那个新生儿，她有些走神。
不知谁喊了句：“砸了贪官的车。”
“算了，以后慢慢赔。”
“没关系那么护着他？”
苏沫没头没脑地又往回走，王居安问：“你那车还能开么？”
两人相互自责，跑下车换位置，苏沫还没拉开车门，忽然“咣当”大响，车前盖上就凹下去个坑。苏沫吓得一哆嗦，抬头瞧见四下里已呼啦啦围上一圈人，有打横幅的，有大声嚷嚷的，有挥舞棍棒的，有埋头用脚踹的，个个气势汹汹，约莫二三十个青壮年。
苏沫继续往那边走，王居安拽住她的胳膊：“你还过去做什么，那破车不能开了。”
路征摊开证件，四下里亮了亮：“我真是警察，我说各位m.hetushu.com.com大侠英雄，大老爷们儿就别为难一个女人了，让个路行么……”
她几时见过这样的阵势，顿时一张脸惨白，等想明白过，伸手要去夺人家的铁棍。
王居安放下路征，伸手揪住那人的衣领，那人反手要给他一巴掌，王居安一记老拳出去，余光里瞟见路边有人拿手机拍照，拳头挥在半道又堪堪收回，随即说道：“我知道你们要什么？砸了我的车，可就什么也得不到了，何必损人不利己。”
王居安寸步不让，瞧着她湿漉漉的长发，白润润的脸，脸上犹有泪痕，一双眼无助而戒备的望着自己，怪可怜的模样，一时间更是心痒难耐。他接着问：“还在发抖呢，是觉得冷，还是害怕？”
大颗的雨点砸在人脸上，脑袋上使人视线模糊，晕头转向。
路征很聪明，一听就明白，说：“这几天游行，市里和大学城那边都堵得慌，我们走东三环北路，不到海边有个旮旯地不错，物美价廉。看吧，我多为你考虑，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其实我这人一点也不贪。”
王居安看她一眼，开车上路，越走越畅通，不多时就到了。
莫蔚清脸色蜡黄，眼神却一亮：“真的？”
席间谈话，聊得最多的是苏沫现在的工作，其中无可避免地提到王亚男。苏沫难免尴尬，路征却大方自若，对于王亚男的喜好，侃侃而谈，就是一律不提王亚男的名字，只用女领导代称。
“别跟他废话，妈的我还没砸过这么贵的车……”那些人兴奋地大声嚷嚷，一脸跃跃欲试，又不敢轻举妄动。
苏沫看不明白，只当他要抽身闪人，一时间眼泪又掉下来。
两人来到门口泊车的地方，路征看见她的车，说：“人家反日，你还开辆日系车出来。”
苏沫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并不讨厌，甚至还有些喜欢，其中夹杂着一种健康男人的体味，有些热烈有些冲动非常直接和霸道，催促着感官上的复苏。她心里更乱，渐渐抑制不住，细碎的呻|吟从嘴里溢出来，最后她被人抱起，拐进一间房，扔到床上。
之前几天，路征已打来两通电话旁敲侧击，暗示她应该答谢自己。苏沫躺床上拿着手机合计，始终觉得这么晾着他也不是办法。
莫蔚清笑：“珍惜什么？你怎么知道我该珍惜谁离开谁？倒像比我看得还清楚，你是那些男人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就这样乐意在我身边花心思呢？”
男人解开衣衫，压过来，顺手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枚安全措施https://m.hetushu.com.com。
路征啐一口：“狗屁，这他妈是什么大学生，学生的队伍早散了，这就是一群二溜子，趁火打劫，”他一手抓住那人的胳膊按在车门上，另一只手去取别在腰间的手铐。
旁边有人说：“看看这家伙开的车，富二代吧，这么好的车。”
又有人说：“是官二代吧，这车是用你老子贪来的钱买的吧，飚过车吧，撞死过人吧，让人顶过包吧？”
苏沫心里正烦着路征，懒得解释，也不愿被莫蔚清继续挤兑，推脱说还要照看孩子，回自家去了。
苏沫霍然转身，才发觉对方离自己很近。
莫蔚清冷哼一声，低头吃菜，半天才说：“你是请吃饭呢，还是特地来膈应我的。”
带头喊的那人面子挂不住，率先走向王居安的车作势要踹两脚。
第二天，两人在约好的饭馆碰头，路征说：我俩这次见面还算寻常，没遇着什么事，希望下次也这样，一次比一次好。
从蓉说：“什么未婚男，那个律师？你加班？加什么班，是加班伺候尚老板吧？”
路征说：“你下去，我来。做什么没事找事开辆日系车出来？”
王居安面无表情地瞧着她。
果然，鸣笛声越来越近，不多时到了跟前，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下来，看见这情形傻了眼。苏沫把路征送上救护车，也要跟着一同上去，被人拦着了，救护人员指着那些为争抢钞票打破脑壳的人说：“受伤人员比预计要多，车上坐不下，请家属另行去医院。”
这回莫蔚清虽没有精神斗气，却也不和她招呼，只一个劲儿抱怨从蓉煲的汤有股肉腥味，闻起来就难受，倒是把苏沫烧的两样菜挪到自己跟前，夹了几筷子。
那天和莫蔚清不欢而散，苏沫就直觉有事发生，念及这段日子的相处，到了傍晚，她做了两样菜，送去从蓉家里。
她有点摸不透这人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凭直觉推测，肯定不是只想占小便宜这么简单。
苏沫道：“这车是公司的，再说反日总不至于不让人开车吧。”
“我住这儿。”
那些人立马大声附和，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一人敢动。
旁边立马有几人扑上来，把路征围在中间，一阵拳打脚踢。
王居安拨开他的手。
“那我帮过你没？”
王居安手上加了一点劲道，彻底把人揉进自己怀里，仍是在她耳边问：“我问你，我帮过你没？你这么重情义，是不是也要报答我？”
莫蔚清立刻回嘴：“我们是谁呀？从蓉，我和你认识的时间可比其他人要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