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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一时间，手机铃声又大作起来。

星期天的早上，原本该有一个惬意的早晨，原本他可以抱着乔夕颜说说话，一起谈谈还没出世的孩子。

一晚上没有睡，徐岩下巴上冒起了青青的胡渣，茶几上很久不用的烟灰缸里丢满了烟头，徐岩的手紧紧地捂着额头，懊恼地搓着头发。

他曾以为，乔夕颜的出现，带来了他这么多年最最渴望的安稳的幸福。却不想，这幸福是如此短暂，有如昙花一现。

乔母了解自己的女儿，所以她向他传授了相处之道。而他，太过自负，以至于把什么都忘了。

昨晚的回忆像蒙太奇电影的片段，一点点地回到脑子里。乔夕颜觉得头更疼了，疼到她什么都不想去想。

宿醉让她头痛得要命。随便洗漱完，她拿着房卡下去退房，询问才知，把她拉到酒店来的是杜维钧，她本想打个电话给他表示感谢，一掏口袋才想起手机没带。

乔夕颜不会明白，他对他们的家倾注了多少心血和精力，他对她给予了多少的呵护和耐心，她也不明白，他有多么渴望有个小不点在眼前跑来跑去。

犹记得结婚后他第一次去拜访乔母，乔母支开乔夕颜，笑眯ｗwｗ•ｈｅtｕshｕ.ｃｏm•ｃｏｍ眯地握着他的手说：“我这个女儿啊，天生反骨，你要说她一句不好，她能还击你十句，对她这种人啊，最好的办法就是一直说她好，一说她好，她反而就说不出话来了。”

乔夕颜看了一眼值班的护士，悄悄地凑过去，小心翼翼地问：“请问，堕胎的话，要多少钱啊？”

“有消息了吗？”徐岩知道如果有消息岳苏妍会主动和他打电话，可他还是忍不住期待有例外。

人间百态，情爱冷暖，仿佛都在这里上演，一日一日，轮回不疲。

是总秘室的沈凉。徐岩捻了捻眉心，把电话接了起来。

那护士头也不抬，冷冷地说：“一般人流950，无痛人流2400。”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脚旁是她自己斜斜的影子，孤孤单单的。

眼泪滴落在脚背上，她一时惊慌失措，赶紧抹掉，一路往前走。她决定去找沈凉，先借点钱能在外面顶一阵，那个所谓的家，她暂时不想回去了，所以五百还远远不够。

徐岩难受地仰起了头，而立已过，他对任何事物都云淡风轻了，事实上，他已经很久不曾这样无助。

“喂。”徐岩的声音htｔps://ｍ•ｈｅｔｕsｈu.ｃom•ｃoｍ非常疲惫。

看着街上来来往往步履匆匆的人们，乔夕颜突然觉得有点悲伤。

乔夕颜没有任何表示，沉默了许久，久到那护士不耐烦地说：“不做就一边去坐着，这样会影响其他病人咨询。”

该死啊！

早上十点多，岳苏妍终于打来电话，她看到乔夕颜了，在医院里。她月事不调已经有些严重，想去看病。看到乔夕颜，她有些发怔，站了一两分钟才想起要追，而乔夕颜早已经不见人影。

她离开酒店，在街上走着，早上十点，这座城市已经完全苏醒过来，正有条不紊地运转着，忙碌而充实。

她从来都是一个人，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摆脱过，她就是这个世界遗弃的那一个。

他拿出手机，手都克制不住地抖，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各式各样的社会新闻，人对坏事物的联想能力是无穷的，他越想越后怕，急匆匆地拨通了岳苏妍的电话。

“……”挂断了电话，徐岩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他狠狠地把脑袋拍了一下，昨晚找遍了乔夕颜的朋友，却把沈凉给忘了。越是近的他反倒越是没想到。

他一直以为他拿着遥控器，却不想，乔夕颜是那失了控制的m.hｅｔushｕ•ｃom.com电视机。

招了出租车坐到沈凉家。周末，沈凉还在睡懒觉，一打开门一见是她，也吓了一跳。

“徐总……”岳苏岩欲言又止，半晌才说，“乔乔是从妇产科出来的，我去问的时候，那护士……”

她原本是往车站走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走着走着突然抬头看了一眼身旁，视线被“仁心医院”几个大字吸引，然后她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徐岩手一滑，手机差点拿不稳，他已经完全乱了方寸，一夜没睡，他声音哑哑的，疲惫地对岳苏妍说：“先找吧，找到她再说。”

“喂，徐总啊！我沈凉！”电话那端的沈凉声音很小，仿佛在躲着谁似的，“徐总，乔乔现在在我家，我大概可以拖她半个小时，你赶紧过来吧……”

他没办法只能先回家，他回家的路上还在期待，也许……也许她已经回家了也说不定。可是当他按下密码打开门，家里的一切还是和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后悔药，他早该知道的，乔夕颜近来表现的太乖了，所以他自以为是地以为她懂他，理解他，顺从他。他忘了，乔夕颜再怎么乖她还是乔夕颜，她天生的反骨一直都在。

他不死心，把每个和_图_书房门都开了一遍，乔夕颜没有回，他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她仿佛就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那样狠，不遗余力地对他进行了迎头一击。

徐岩第一次觉得，他生活的这座城市是这样大，大到找一个人竟然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困难。凌晨两三点钟，所有繁华逐渐退却，路上鲜少有行人，除了寂寞的街灯，整条马路上车辆稀疏。他已经漫无目的地转了七个多小时了，眼前都有些花了，几次红灯他都差点忘了刹车。

她曾以为，她结婚了，她遇到了徐岩，今后的路，有人和她相扶相依。却不想，这一切都是她痴心妄想。

电话那头的岳苏妍沉默着不说话。徐岩的心如同一颗丢入海中的石头，直往那深不见底的海底沉没。

可是现在……

不是她熟悉的医院，她按照指示牌找到了妇产科，诊室门口都是排队的人，有哭得哀戚的年轻女子，也有和丈夫一起来的笑眯眯的准妈妈。

对于这种态度恶劣的服务性人员，一般乔夕颜是会理论到底的，但是今天，她无心恋战。她若有所思地走了出去，仿佛从妇产科装了一箩筐的心事。

廊灯是他走的时候忘了关的，客厅的茶几上还有陈漫留下的请帖，楼上……一片漆黑。

护士m.hetushu.com.com对她的打听很是不耐烦，挥挥手将她赶出去，不耐地嚷嚷：“来妇产科还能干吗！要不就是要当妈的！要么就是不想当妈的！”

这个命如纸薄的社会，生命是这样廉价，950、2400就可以解决一条命了，这才是最可怕的买凶杀人吧，还偏偏不犯法。

乔夕颜从酒店醒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傻了，整理衣装，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什么可怕的痕迹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心想，这家伙最近挺乖的，她不吐了，也不尿频了，好像初期不适的症状都消失了。这么乖的孩子，她发现自己怎么都忍不下心。

沈凉打着哈欠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反应还有些迟钝：“怎么今天跑我这了？”

“没找到对吗？”徐岩的声音都在抖，他眼皮不停地跳，这是强烈的不详预感。他突然懊恼自己的笃定。他早该知道，他面对的是他的妻子，不是生意不是公司不是策划案，没有那些章法可循，没有顺序可讲，她是活生生的人。

退完房，酒店还退了五百块钱的押金给她。她拿着五百的救命钱，在心里已经把杜维钧捧成了在世菩萨。

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仿佛他们讨论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什么商品，乔夕颜不禁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