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周放。”他咬着周放的名字，字字清晰：“你要想清楚。”
她所熟悉的宋凛，是不该有那种表情的。
……
“有苏屿山在场？”
宋凛看了周放一眼，许久，他郑重其事地说了三个字。
融资无疑是对他们经营的肯定，对他们未来发展前景的看好，这会让他们对之后充满信心。
一时在公司里引起了激烈的讨论。
她够着身子向门口看，见只有宋凛进来，又回过头去。
周放有些诧异，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他作为业内大佬，提携提携我，我为什么不能接触？”
“我总觉得我们以后还有很多见面的机会。”苏屿山微笑着看着她：“我等着你的决定。”
这姑娘猴精，之前还和周放撇清关系，付钱的时候倒是自觉往后退。
“反正我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
临走前，他突然叫住了周放。
宋以欣已经熟悉了周放的套路，立刻服软：“阿姨，您顺便带我一路行吗？”
“你刚才要说什么？”
“苏屿山要买你的公司？”宋凛冷冷的质问声音传来。
宋凛的呼吸声急促了几分，似乎无法接受：“你还在和他联系？”
周放读懂了宋凛眼中的意有所指，但她并不觉得宋凛的话都对。
关于百赛此次投来的橄榄枝，周放在例会上第一次提了出来。
周放抬头看了宋凛一眼，淡淡敛眉：“嗯。”
“苏屿山这样的人，不是你这样的小玩家玩得过的。”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周放不觉得痛快，只觉得心疼。
一夜不能好眠，做了好几个辛苦的梦，早上被助理的电话吵醒时，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一样。
人在被愤怒支配的时候，往往会说出最伤人的话，刻薄得连自己都想不到。宋凛是，周放亦是。
眼前这一幕，让宋凛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周放，别走。”
助理在电话里汇报了一些情况，最后问周放：“副总说百赛又打电话问签约的事了，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你去见了苏屿山。”他用了陈述句语气。
“不是什么战队都可以加的，周放。”
基本上公司属于周放的一言堂，除了周放和给她爸妈留的一点原始
和*图*书股，公司持有最多股份的也就跟着周放打江山的副总和一个经理。还是周放这么多年奖励的员工技术股，两个人加起来不过才百分之十。“我选你。”
宋凛没有回应周放的道歉，他只是眷恋地把周放抱进怀里，紧紧搂着周放的后背，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一样。
周放问：“April对我们提出过收购要求，你怎么看？”
第二天，周放在郑重考虑后，正式带副总去了百赛，第一次就融资条件和细节和百赛进行谈判。
“百赛的融资对我们公司绝对是个好机会，百赛平台好，财力雄厚，对我们来说百利无一害。”
宋凛原本进了厨房，突然想到什么，又退了出来。
“你认识我也有一阵了，我以为你应该对我有点了解。”周放目不转睛盯着宋凛，表情坚决，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我一定会实现我的构想。我会让你知道，白日梦也是有可能实现的。”
这一路，那么多的不易，才换回今天的可能。她自是不能忘。
这句话周放听来是如此熟悉，想了许久才想起这是宋凛说过的话。如今用在他身上，略讽刺。
“你喜欢这个阿姨？”
小剧场：
“对不起。”周放一脸抱歉：“我什么都不知道。”
晚上和副总一起吃的饭，就百赛提的条件，他发表了很多自己的看法，也把需要再谈的条款提了出来，非常谨慎，完全是以公司的发展为原则出发。
“噢。”宋凛语气淡淡的：“这阿姨，你觉得怎么样？”
周放抬起头看着副总，副总始终苦口婆心：“周总，这事希望您以公司利益为重。”
周放笑：“我没打算和他玩，如你所说，我这样的小玩家，最多也就加个战队。”
作为一个男人，这么多年，宋凛一直隐忍不发，不代表他完全没有伤痕。
周放掩嘴笑着：“大晚上的，三个球的酸奶冰淇淋吃下去，也是要闹肚子了。”
苏屿山似乎对周放的选择很是自信，不管周放怎么犹豫和摇摆，他始终不急不躁。
周放心满意足：“乖。”
付完钱，周放也没理她，拎着包悠哉悠哉往外走。宋以欣这会儿彻底老实和*图*书了，安安静静跟在周放身后。
“我也希望是这样。”
宋以欣撇嘴：“你住我爸对面，顺便带我一路。”
宋以欣耸耸肩，特别理直气壮地说：“我是小孩，你是大人，哪有大人带出来，让小孩自己付钱的道理？”
宋以欣若有似无瞟向门口，摇摇头：“没事。”
周放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淡淡回答：“知道了。”
宋凛这话一出，宋以欣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蹦三尺高：“我疯了吗？她对我又不好。”
周放转着手上的钢笔，若有所思。
对于苏屿山来说，这笔融资不过是他指缝里漏些利益给她，但周放却始终严阵以待。一个亿人民币，这对于一个创业团队来说，是一笔可观的融资，她必须保持认真，也保持清醒。
宋凛站得很直，甚至有些僵硬。周放抬头，视线所达之处，正是他轮廓分明的下颌骨，再往上，他浓黑的眉毛紧蹙，立体的五官配上深邃的眼眸，面容依旧，只是神色复杂。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周放，怎么都不肯放她走。
“周总，我知道你还在犹豫，我并不是要逼您做出选择。”副总说着：“我只是想起很多年前，我想辞职跳槽的时候，您对我说，要我再给公司一段时间，您一定会把公司经营成让我有安全感的大公司。那时候我刚结婚买了房子，公司给的工资让我还贷都有压力，但我还是留了下来，因为是您让我相信，这家公司未来一定会做大做强，到今天，我依然相信。”
宋以欣别扭地看了宋凛一眼，又坐回沙发里。
“我……”话还没说完，已经被从厕所出来的宋以欣打断。
不等周放接腔，宋凛一字一顿说：“别去见他了，好吗？”
周放诧异地“啊”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的？”她明明还没说啊？
“那女的走了？”
副总和周放一样，对公司充满着感情。
听见关门声，原本瘫在沙发上的宋以欣一下子跳了起来。
周放握着电话想了许久，想到宋凛看向她的表情，以及拥抱她的力度，深吸了一口气。
该说什么？她真的不知道。毕竟他们还不能做到坦诚相对的地步。
一惯自信飞扬的宋凛htｔps://ｍ.hetushu•ｃｏm•ｃom第一次露出了周放不熟悉的表情：“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跟了苏屿山。如你所说，她宁愿给人做小，也不肯跟我回家，甚至连女儿，她都不要了。”
第一次，宋凛在周放面前流露出了那样的情绪：“周放，不管你说得构想有多荒谬，我都会尽全力为你实现。”
他低着头，第一次向周放谈起了那段他从来不曾对别人说起的过去。
宋凛有些疑惑宋以欣为什么会突然问起周放：“有什么事吗？”
周放双手环胸，意味深长地笑着：“对那种不礼貌的小孩，我从来不顺路。”
……
“如果我们再等等，会不会出现更好的选择？”
周放身子一僵，没想到消息传得这样快，一时心里有些没底，只含糊点头：“嗯，有这事。”
“他有意我的公司，就是一些普通的商业往来。”
周放被他的话勾起了这么多年的回忆。
话说得挺满，眼神里其实还是慌乱。宋凛对孩子经济管束严格，大约是真怕周放不付钱就跑了，宋以欣一只手已经不自觉拉住了周放的衣角。这举动把周放逗得忍不住笑。
在此之前，周放总是希望可以企及宋凛的心，她以为接触了他的过去，才能更接近他的内心，可是此刻，宋凛这么赤／裸／裸让她触碰他最难堪的过往，她却觉得似乎和他越来越远了。
周放觉得她这样子好笑，故意说：“刚不是还拽得很，说不要我管吗？你爸那么有钱，你自己付。”
宋凛回头看了孩子一眼，人还没有动，又回过头看向周放。
周放轻咳两声，回答：“吃完饭，在商场里碰到的。她想找林真真，林真真没认。”
“我到现在终于理解，为什么林真真宁愿去做小，都不肯跟你。宋凛，你看看你的样子？你哪里有苏屿山一半的风度？”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周放回头看她。
宋凛：我要的是上天的戏，你写得都是什么玩意儿？
宋以欣这个小孩再怎么小怪物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高中生。一个人哭着哭着，也能在哈根达斯里吃掉三个酸奶球。
“我相信你最终还是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周放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感受着ｈｅｔｕsｈｕ.ｃｏｍ•coｍ宋凛情绪的起伏，想必林真真当年的决定一定是他内心里觉得的，这辈子觉得最侮辱的事，所以才会稍微触及一点点，都会敏感爆发。
宋凛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地看向周放：“你们怎么会一起回来？”
“太年轻了。”
副总笑：“我知道。”
把宋以欣带回家，刚一出电梯，她就冲到宋凛门口狂捶门。宋凛刚把门打开，两人还没说上话，宋以欣已经如一阵风一样冲进了厕所。
谈判结束，大概掌握了一些细节，周放和苏屿山一起从会议室走了出来。
“就因为他愿意支持你的白日梦？”宋凛始终难以置信：“周放，你会不会活得太梦幻了？那种生活馆到底有什么意义？有几个人穿着衣服，会去想衣服的历史？文化是夕阳产业，你的资金实力，根本不适合碰。”
年轻的创业团队，并不仅仅是一个公司，为了赚一笔活命的钱。
周放嘴唇动了动，耳边传来宋以欣咋咋呼呼的念叨，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着摆摆手：“我回去了。”
副总稍微能说上话，代表公司其他员工和周放对话。
周放怎么都没想到宋凛会说出这么难听的话，他凭什么站在道德至高点这么说她？周放越想越气，最后愤怒地瞪向他，说出口的话也是一句比一句重。
“April确实是现在发展势头最盛的公司，但宋凛毕竟还是比不上苏屿山根基稳，也远不如苏屿山有财力。”副总大约是猜到一些周放和宋凛的不同，斟酌再三才说：“这是一个肉弱强食的社会，有时候选择起来，总归是比较现实和残酷。”
“大学毕业那一年，直到我回老家，才知道林真真已经离开了，来了我读大学的这座城市。我不相信她真的做出这种事，又回来了。”宋凛缓缓说着那段过去，始终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她只读过中专，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在百赛做电话客服。”
周放：就是，我是女主我都没挑。
“……”
周放的坦荡承认，反而让宋凛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可是我从来没打算玩。”
周放不知道那些过往，更不知道宋凛和苏屿山以及林真真的纠葛，她甚至都htｔｐs://wｗw.ｈeｔushu.coｍ.cｏｍ无法把林真真和那个气质绝然的苏屿山联系到一起。
“苏屿山几句话就让你膨胀了？”宋凛对周放的反应很出乎意料：“周放，你自己应该很清楚，他是不是你能玩得过的人。”
小图：……你特么以为自己什么咖位，给你什么演什么，还想挑戏！
宋凛自嘲一笑：“当时她也和你说了一样的话，说我哪里都比不上苏屿山。”
“其实我并不知道，接受你的融资，对我个人到底是不是合适的选择，但对我的公司，也许是，所以我今天来了。”周放笑笑，始终滴水不漏：“谢谢苏总赏识，我会认真考虑。”
宋凛：你搭戏的男的一个一个来，酒桌饭局各种金碧辉煌，我来来去去就你一个，场景不是电梯就是玄关，能一样？
小图：这……
周放进了家门，宋凛才关上了大门。
“想什么？”
“我至今也没有改变过初衷。”
周放呼吸一滞，有种温柔而复杂的力量密密匝匝落在周放身上，她觉得心底一片柔软。
副总顺路把周放送回了家。
小图：这章戏份多吗？
她微微偏头，言笑晏晏地看向他：“那宋总，如果你是我，你怎么选？”
宋以欣仰着下巴，鼻孔对人，却没有平时的刻薄，只是很无厘头地说了一句。
虽然这孩子有时候叛逆得让人想打死她，但周放倒是没觉得她讨厌。
宋凛紧紧抓着周放的手臂。
周放冷静下来，才意识到那些话有多伤人，甚至能让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的宋凛露出这样的表情。
宋凛皱眉：“叫周阿姨。”
“噢。”
宋凛笑笑：“你爸也不老。”
周放气急败坏，懒得和宋凛纠缠，转身要走，又被宋凛拉住。
“以什么方式实现？”宋凛不理解周放的这种叛逆，冷嘲一声：“给苏屿山做小？”
周放心不在焉地想着事情，从停车场上楼，在电梯里遇到宋凛，周放也不知道怎么了，见了他，竟然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怎么回事？”
宋凛对她的轻描淡写很是愤怒：“我已经和你说过了，不要相信他，不要和他来往。”
对于未来的发展，周放有自己的想法，她不会因为宋凛泼冷水就轻易放弃。
周放：额……
“爸，我肚子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