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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众龙众·龙帝释天

作者:张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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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孰曾予地老天荒 第四节

第十五章 孰曾予地老天荒

第四节

柳醉生端坐在紫凰身后,长长地输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了双眸,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戾气与恨意。压抑着翻腾的气息,开口轻声道:“那对夫妇,便是他的父母!若非他们出手,我决计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紫凰手指轻动,轻声笑道:“今日小小妖孽便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紫凰看着月瑶涨红的脸色,得意地一笑,极柔极轻地开口道:“月瑶仙子,有理不在声高。也许你还不知道,这世间有比夙和更好的男子,一直等着我,恋着我,对我好。你那敝履还是自己揣起来吧。”
“何止死了,死得还挺惨,被人抽去了妖骨,生生疼死的。”柳醉生闭目道,“当初我埋了它时,便想着也许自己……终将有一日同它这般,好在现在我不是孤孤单单的……”
紫凰皱眉冷哼:“他眼光好不好,不管我的事。你的眼光倒是好得很,一心待之的情郎,做出了这种背信弃义、杀人越货的勾搭,当真三界难寻!”
紫凰轻轻一笑,柔声道:“啧啧,月瑶仙子恼羞成怒了,本府君真的好怕啊!你要是有本事将我打回原形,我并无怨言。呵呵,可你月瑶仙子好歹修炼了两百多年了,本是人身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即便如此,你不靠父母祖荫,只怕仙子这名号也轮不到你头上。若没有夙和这个夫君,便是小如土地山神的芝麻小仙,也求不到你得头上。是以,本府君劝仙子快收起这愚蠢可笑的嘴脸,省得让夙和看到,后悔当初的选择。”
柳醉生端坐在佛光之中,微眯着望向柳齐贤,紧紧地攥住手中的琉璃瓶……
紫凰很忧心柳醉生的情况,可失了妖丹又碎了丹田的小妖,便是天神也无能为力。今日能脱险却依赖夙和的出手相救,紫凰说不上恨也说不上爱,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夙和。
柳醉生抿了抿唇,望向柳齐贤的目光说不出的冷硬和仇恨,许久许久,冷笑三声:“我是糊涂透顶了。如今回忆起来,我所谓的爱恋,不过是心中的执念。事已至此,我若还想不明白,便是枉活了一千五百年!”
月瑶只觉今日所受之辱,堪比一生还要多,气怒交加再次冲了过去。紫凰回眸对端坐的柳醉生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飞身迎了出去,双剑交错,火花四溅。月瑶力不能敌,连连退了数步,无心恋战却又不好逃跑,只有咬了咬牙,再次迎了上去。紫凰却犹如闲庭信步般轻松,嘴角始终挂着浅浅淡淡的笑意,每一次格挡却是显得矜持又漫不经心,双眸的轻蔑之色好不遮拦。
月瑶柔美的俏脸涨得通红通红的,愤然执起长剑冲和_图_书了出去。紫凰毫不畏惧,浅浅一笑,单指勾起一根琴弦,猛然放了出去。只听白玉琴发出肃杀之音,轰鸣震耳,一道紫光直奔月瑶面门。月瑶在半空中翻了一个身,躲了过去,一双美眸微眯了眯溢满了杀气。
紫凰看了眼柳醉生毫无血色的脸庞,不禁微眯起了双眸。她缓缓回眸,冰冷的目光犹如箭矢射向柳齐贤,冷笑一声。十指骤然按住了琴弦,心中再无半分顾忌,乍然拨动最刺耳的琴音,霎时间,铮鸣之音,响彻四面八方。杀气犹如一面巨大的网,九条神龙张开狰狞的大口,朝柳齐贤笼罩而去。
月瑶喝道:“我家夫君温柔敦厚,知冷知热,待我更是如珠如宝,岂是你这等弃妇能领会的!想来你那时断断想不到,你千百算计,万般手段,却始终抵不过夫君对我心若磐石,心中只有我一个人。”
夙和直至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竟是忘了原本的她。这般的桀骜不驯、嚣张跋扈才是初遇的她。她仿佛还是百年前,那个不知世事,蛮横冲撞的小童。又似乎在一夕之间,长成了耀人眼目的炙热女子。明明还是原本的模样,又似乎变了个模样。依然精致的容貌,却不知为何多了几分灵动的风情。那一颦一笑之间说不出的妩媚妖娆,又有种雅致矜贵。她能恰到好处地将两种截然不同的风貌糅合一起,真是光芒无限,勾人心魄。
千钧一发间,柳齐贤早忘了手中的鞭子,睁大了双眸呆滞地望着扑向自己的九色神龙,本能地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地。柳醉生眼见如何也躲不开这四面八方扑过来的神龙,只有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刹那间,只听周围响起一声尖利的长啸声,犹如千万只箭矢扑面而至,杀气凌然,震耳欲聋。一道炽热的红色光芒,击在九道神龙的身上,瞬时将九条神龙毫不留情地震碎在半空中。
“棕棕?”紫凰怔了怔,轻声道,“棕棕……也死了吗?”
紫凰清楚地知道柳醉生已在油尽灯枯的边缘。方才猛然脱离诛仙阵的桎梏,抵抗外力的筋脉骤然失去了目标,端是错乱了起来,若非直接被拉进了佛光中,恐怕柳醉生早已爆体而亡。紫凰不禁再次掐了一朵佛莲,定住了和煦的佛光,帮其压抑即将崩裂的心脉,否则便是此时柳醉生一开口,定然会吐出最后一口心血。
夙和心中所有的期望,都化作剧痛,欲死不能。若言语能化作利器,自己的这颗心,只怕被紫凰的这番话,绞杀得鲜血淋漓,再无生机。原来……原来不经意的一句话,竟能伤人至厮,杀人不见血。欲生无门,欲死不能。
月瑶自和*图*书知失言,垂着眼眸,咬着嘴唇,涨红了脸,强自镇定地说道:“你们这对无耻的小妖,一个夺人夫君,一个抢人怀孕的妻子!直至此时毫无悔改之意,谈笑风生,当真不要脸又歹毒至极!”
月瑶瞪着紫凰,冷声道:“你!……我与夫君自小定亲,相知相恋几百年之久,端是你用再多手段,他最后还不是要回到我身边?此时你回到琼山地界,在妄想什么,以为我不知吗?你以为你得逞吗?!我夫君便是再怎样慈悲,也不会可怜一个妖怪!”
佛光十丈之处,一袭白衣如皓月般立于林间。
紫凰闻言,不禁有些难受,想了想,用腹语说道:“你好好调息一会,我拖住时间。一会若有混乱和空隙,你便拿着我的紫金铃,速朝雀池山去。他们一家便是有成仙者,也是妖族出身。我故意亮出身份,想来他们也会有所顾忌,不敢将我如何。一会你逃你的,到了熙元府邸,我爹爹自由办法救你。”
紫凰不怒反笑:“好个无知的修道之人,原来除魔卫道,便是你修道的本源。若如此,你便是再修上一万年,也难有大成!不过,你这凡人好生可笑,贸然插手我妖界之事不说,还能如此大义凛然,当真不要脸得紧!此番可不是玩笑之事,若识相的便自己滚!”
夙和有些迷茫了,不知那些时日,自己在坚持什么,还要偿还月瑶什么。若算起来,自己何不是被月瑶捆在桎梏之中,不得解脱。若非她之前,一遍遍强调着自己必守的诺言,自己何至于,一步步走到了这番不能挽回的境地。
月瑶持剑指着紫凰,高声喝道:“你这妖孽,端是巧舌如簧!”
吴彤珊怒喝一声:“你这小妖端是心狠歹毒,伤我孩儿躯体还不成,竟是要打散他的魂魄,万妖本是一家,你却使出如斯不留余地的手段,莫怪我以大欺小了!”
阳光斑驳,风吹叶落,一红一蓝在半空中缠斗了起来,紫光与蓝光交错着,一声声兵器碰撞之声,犹如狂风急雨,让人目不暇接。四周的风卷起了漩涡,将两道人影淹没在落叶中,只见一道七彩光芒闪过,紫凰与柳醉生消失在原地。
月夜的小仙山,宁静而安逸。
“哪里敢睡,多害怕一闭眼,就再也睁不开了。”柳醉生指了指远处一座有些突起的石头,“我死后,你将我埋在那,和棕棕埋在一处吧。”
柳醉生抿了抿唇,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双眸极为不善地看向柳齐贤。柳伯年与吴彤珊对视了一眼,不着痕迹地将柳齐贤护在了身后。两个大妖得知紫凰身份后,望向柳醉生的目光也多有顾忌与不安。柳https://m•hetushu.com•com醉生自是感觉到了他们三个的目光,端坐在紫凰身后,从怀中拿出琉璃瓶,悠闲自得地把玩着。柳齐贤抿了抿唇,神色有些焦急和慌乱,不禁上前了一步,却被吴彤珊拉了回去,三人似乎在用腹语交谈着。
柳齐贤拉住了正欲上前的吴彤珊,微微地摇了摇头,目光定在了柳醉生的身上。吴彤珊似乎明白了柳齐贤的示意,挑了挑眉头,微眯了眯眼,朝后退了一步。
夙和倚着树干,抬起了手,赫然一支白玉笛横在手心。正是那日大殿上,夙和当着紫凰的面,该被捏成粉末的“和凰”。夙和手指轻轻地,一遍遍地,摩擦着笛身尾端的一处。若细看,便可看见两个有些凌乱的字体“和凰”,看字体的样子,并未使用任何妖术和仙法。用刀子一笔一笔刻上去的,每一个凌乱的地方,似乎都在昭示着写字人的认真和珍惜。
月瑶勃然大怒:“好个信口雌黄、不知廉耻的蛇妖!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将你打回原形!”
夙和紧紧地抿着唇,一双凤眸紧紧盯着半空中交错的人影。若仔细看来,便能发现,他的目光一刻都不曾离了那红衣女子的身畔。如此的,如此的悲苦又难分难解。
夙和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伸手扶住身旁的树木。有了支撑,才能站住身形,才能稳住心中的纷乱不堪与疼痛难忍。原来……原来直至此时,直至再相见时,夙和才明白了失去的滋味,痛苦到难以忍受。
紫凰挑了挑眉头,抿唇笑了起来,轻声道:“月瑶仙子莫要太多虑了,我是妖又如何?我身为熙元府邸妖界之公主,天地三界,要什么样优秀的男子没有?怎会在他娶你之后,依然心念于他?更何况,本府君生性自由,若喜欢便会不择手段地抢回来。他当初拒绝我时,若有半分犹豫,便没有你今日的沾沾自喜。同样的,为妖者,最不能被践踏的便是尊严。我当初既然放下了他,我们便再也没有以后。今日我所言之诺,在座之妖,不管亲仇,都能为我佐证。”
紫凰撇了月瑶一眼,冷冷连连:“当初是谁抢了谁的夫君,还未可知。不过从月瑶仙子身上看来,夙和仙君可不是个好夫君,居然让你如此地没有安全感。不然,我现身琼山脚下,也不至于让你恐慌成这幅模样。月瑶仙子新婚燕尔,日子也不好过吧!”
紫凰轻蔑地一笑:“本府君早想教训教训你自以为是,又心存侥幸的蠢女人!可惜往日里苦无机会,今日你既送上门来,我若客气,便太见外了!”
柳齐贤被紫凰的目光震摄得不自主地后退着,片刻后,不知想到了什https://www.hetushu.com.com么,脸色苍白地站住了身形,手执长剑格挡胸前,谨慎万分地望向紫凰。
夙和知道,自己不该一味地埋怨月瑶。当初若非自己抛不开成见,挣不开心中桎梏,也不会走到了这般不能挽回的境地。夙和此时只恨自己,为何明明知道月瑶要利用自己,却还要跟着她过来。自己为何要站在这里听到,紫凰这番戳心戳肺的话语。自己为何直至此时,才能清醒地知道,与紫凰已走到不能挽回的境地了。那些天真的想法,那些以为可回去的憧憬,均化作了痴心妄想。
紫凰微微敛了眼眸,轻蔑了撇了月瑶一眼,冷笑道:“什么颠倒黑白!什么你家夫君!当初我与夙和相识之时,男未娶女未嫁,虽是正儿八经的相知,却也发乎情止于礼。你莫要将自家夫君想得太过不堪了。”
自小到大,夙和从未像此刻这般痛恨自己。为何明知道月瑶是有意引自己下山,助那山神土的一臂之力,自己却想也不想便跟了过来。为何对待一个只会利用自己的女子,尚且狠不下心来拒绝。当初却要如此残忍地对待,一个心中只有自己的女子。
紫凰站在神月潭边的巨石上,一下下的拍打着半梦半醒中柳醉生。虽仙丹灵药喂进去许多,却丝毫不见好,柳醉生侧躺在紫凰腿边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偶尔会划过站在竹屋外的白色人影,平和的夜里,三个人似乎都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月瑶却笑了:“你们妖族有何信用可言!树族内讧便是最好的例子,我劝你还是速速离开,省得一会我家夫君来了,到时不留情面。你这什么熙元府君,说不得便要折在此处了!”
紫凰恍惚的回过神来:“睡不着吗?”
夙和因疼痛喘息了一声,凤眸溢满了伤痛和绝望,目光却紧随着那一袭炽烈的红衣。此时心中明明烦乱无比,可往日回忆却又如此的清晰。她往日里在自己面前,乖巧又温顺,一味地迎合和讨好。那双熠熠生辉的杏眸,从来都是小心翼翼满是爱意。每每对望都会让自己如沐春风,只恨不得摒弃世间一切,沉溺到天长地久。
“呵呵……在月瑶仙子眼里,今日我来此,定然是我对你家夫君难以忘情,是吗?”紫凰笑得风轻云淡,毫不在意地拨了拨琴弦,轻声道,“先不说他曾在万众人前诋毁过我,便是后来冷心冷意的决绝,我也早已断了所以念想。更何况,本府君素来喜洁净,别人沾染过的东西,便是再好,也断断入不了我的眼了。你那种种好的夫君,何不是我弃之如敝屣的人。月瑶仙子捧着别人的敝履,沾沾自喜,炫耀万千,当真是可笑至极。”
月瑶https://m•hetushu.com.com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咬了咬牙:“你这蛇妖,当真伶牙俐齿,颠倒黑白!怪不得我家夫君险些被你蒙骗了去!”
月瑶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凌然道:“除魔卫道乃我修道之本源!莫不是看你在此乱杀无辜,我还要绕道而行不成?至于谁人救我,也是我自家事,你这妖孽莫要管得太宽了!”
柳伯年皱了皱眉头:“好个猖狂跋扈的小蛇妖,今日我便要看看你的本事!”
紫凰压抑身上的暗伤,瞳孔紧缩,目光微动,再次看向几人时,多了几分戒备与谨慎。她侧目扫缓缓过对面的四个人,抿了抿唇:“你夫妇二人早已羽化成仙,本不该插手我妖界之事。如此贸然行事,逆天行舟,便不怕天谴吗?还有你,月瑶仙子,这本是我妖族家事,你一个修为低微的凡人,为何也要凑上一脚。你需知道刀剑无眼,你若枉死此间,可是半分冤屈也无,莫不是还等着谁人来救你不成?”
月瑶咬牙道:“小小妖孽!安敢如此猖狂!”
紫凰伸出五指,虚空一抓,将阵法中的柳醉生拉至身后,佛光将柳醉生笼罩其中。柳醉生的魂灵脱离了诛仙阵的压迫,如释重负,不禁轻轻舒了一口气。在舒适的佛光笼罩下,柳醉生勉强压住了即将崩裂的心脉,有心想和紫凰说上一句话,竟也有些力不从心,唯有闭目端坐在佛光中,尽力调息着纷乱成团的气脉。
不知过了多久,柳醉生轻笑出声,打破了这尴尬的宁静。
柳醉生闻言,缓缓睁开双眸,扫过柳齐贤一家三口微黑的脸,苍白如雪的脸上,露出一抹讥笑:“妹妹,你那夙和仙君,当真好眼光,居然挑了这么个奇特的女子,以后生活定然多姿多彩。”
紫凰目光扫过柳齐贤,目光落在月瑶的脸上,再次看向柳伯年与吴彤珊,冷笑一声,对柳醉生道:“你且好生调戏,莫要出了这佛光。那些新仇旧恨,我俱记在心中,今日绝不会放走一个该死之妖!”
秋风卷起了落叶,气息说不出的萧瑟。几百年不曾改变的容貌,依然如往昔绝世倾城,只那紧蹙的眉宇间却溢满了悲苦。那双华光流转的凤眸被氤氲的水雾笼罩着,额间的菱形朱砂娇艳欲滴,浓重得仿佛一滴血泪,苍白的嘴唇勾起了绝望的弧。
紫凰话毕,缓缓站起身来,白玉琴瞬间化作一把紫光闪烁的长剑。紫凰手指优雅地划过剑身,仗剑一笑,不俗的容貌上,多了一抹疏朗洒脱,让她整个人说不出的清丽雅致,脱俗动人。
紫凰闷哼一声,压抑翻腾的胸口,双手按住了白玉琴,抬眸朝声响的方向望去。不远处,一对夫妇带着一个琼山门人疾驰而来,堪堪救下了柳齐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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