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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众龙众·龙帝释天

作者:张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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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夜夜流光相皎洁 第一节

第十一章 夜夜流光相皎洁

第一节

“当然知道。”紫凰轻笑了笑,“我本未曾怀疑过他,只是那次吵架,觉得他变化太大了,便想着诈他一诈。本以为他定会否认到底,不曾想他倒是承认得好痛快,弄得我倒是词穷了。”
彭冲冷然道:“你还有什么遗憾之事?”
紫凰长袖拂过脸颊,眼眸再无半分多余的情感:“啧啧,彭冲神君这是想在鸾鸣宫里大开杀戒?”
紫凰张开手指,对月望着空空如也的手。从不知放手,竟会这般地痛不欲生,两个字倾尽全力,倾尽所有,逼迫要放弃一切美好的向往和追求。成全,那些成全有几个心甘情愿,所谓的成全,也只是不得不成全,便是不成全也只是妄作卑劣罢了。看得清,才痛得很,痛得好狠!
人说前世债,今生偿。前世不知欠了夙和多少,今生才会让自己这般死去活来,不得心愿。
彭冲冷硬的眼眸看不出半分心绪,许久沉声道:“他便是再好,也不过只是一介地仙,如何得造化,也不可能强过我家尊主。当年你若肯用半分心思在尊主身上,何致今日如此惨淡?”
紫凰动也未动,冷笑一声:“我说彭冲神君日机万里,又为何会有空在此陪我把酒言欢。原来又是打着这种主意,你在此动手,便不怕帝霄怪罪吗?”
东天之上,含元殿内八宝楼。此楼建在正殿左边,离帝霄寝宫最近的地方,乃当年诛邪专门为紫凰而建。院落虽在金碧辉煌的含元殿内,却自成一格。二层雕梁画栋的绣楼坐落在院落中央,小池流水山石一应俱全。院落根深叶茂的桂花树已有些年头,阵阵微风夹杂着阵阵香甜。每一处看似简单却巧具匠心,精致不显奢华,舒适而温馨。
紫凰浑不在意的笑道:“你们的忠心自是没人怀疑,但天界亿万年来有渊源者和大神通者比比皆是,如何能眼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帝霄手握天羽两界?是以,帝霄自小比谁看得都明白,将所有心思都花在了驭神弄权之上。你们天界十二卫易主时,也曾对帝霄存了轻视之hetushu•com.com心,若非见他杀伐决断赏罚分明,你们怎会心服口服?”
紫凰摇头‘啧啧’道:“你承不承情是你的事,我只是告诉你因果,省得你以为我无依无靠又想什么坏主意欺负我。”
彭冲一双鹰眸闪过尴尬:“自上古以来,鲲鹏族与你蛇龙族一直势不两立,……”
“嗯。”紫凰轻应了一声,清澈的眸中平静无波,“倒是帝霄的风格,要么不动手,动手便不留余地。”
紫凰在未碰见夙和前,只在乎如何成龙成神。哪怕是成魔成妖也无所谓,道道不分家,唯强便可。碰见夙和之后,却觉得曾经所追求的一切,却还不如夙和一个笑脸,一句赞扬来的重要。他若喜欢,自己便一心行善,只修善道。是以,今日紫凰懂得了怜悯慈悲,知道了饶恕和放过,只走他所谓的正途。一眨眼,人世百年过,沧海桑田,自己站在原地等待转身离去的人,直至此时还心存妄念,如此可悲可叹又可恨。
彭冲将手中的酒坛转了一个圈,不动声色地说道:“若你不曾碎丹,以你的资质可超越你父神,再过万年统领天地三界不在话下。我虽有心杀你,却一直不敢动手。那日敢如此决绝,全因奉命而为,一击必杀,绝不留情。”
紫凰有些不耐的摆了摆手:“能不能别拿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仇啊恨啊,一遍遍地掰扯来去,和我有关系吗?和你有关系吗?数万年的争斗,黑龙族几次险些灭族,你鲲鹏族却日益昌盛。如今,天地留名的黑龙不过就我爹而已。我区区一条蛇妖,尚未化龙。怎就得了你这百般的忌讳?明明你鲲鹏族日日蒸上,若凤凰灭族,这天羽界之主,你鲲鹏族当仁不让,你有什么好委屈的!你这般狭隘的心境成了神又能如何!”
紫凰莫名其妙地瞟了彭冲一眼:“我虽知道帝霄身有旧伤,却不知他病得竟如此重。更不知他每次陪我去一趟人间,便会大病一场。待我知道后,决定好好待他的时候,却已没了机会…hetushu.com•com…你说这算不算遗憾呢?”
紫凰笑了起来:“又不是你家的东西,你心疼有什么用。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你何必那么斤斤计较,都一把年纪了却越活越小家子气。你这神除了会打斗争夺,半点不懂人情世故,便是给你排山倒海的神力又能如何,几十万年却也只能做到战神之位。不过这世间之事,当真说不准。我从未想到,自己也有一日能与天界战神彭冲,坐在一处把酒言欢。”
彭冲一口将壶中的酒喝个精光,甩手扔掉了空空如也的酒壶,站起身来。他垂眸注视着紫凰。手中金光一闪,方天戟已握在手中:“既然如此,你用命来还他便是。”
彭冲拍开封口,仰首灌了起来,豪饮了一通哼道,“宫中宝库的珍品,千年的佳酿,拢共不过十小坛,你却都抱来了。当真不是自家的东西,糟蹋起来不心疼,也就是我家尊主才会这般不声不响地惯着你。”
彭冲面无表情道:“难道只许你在东天买醉,不许我看笑话吗?”
紫凰有时会想,若自己开始喜欢的便是帝霄,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不起贪心,便不会对那妖龙的内丹念念不忘。不为早日修成龙身,便不用如此地急功近利。不为了那些所谓的傲气,不许帝霄用天材地宝帮忙,却一意要吞噬龙珠,走不完的邪门歪道,最后却只害了自己。若没有这些前尘,便不会碰到了夙和这命中的业障。
夙和!若一日紫凰忘情,定然要将你凌迟一遍,方解今日之痛!
紫凰从未如此地自厌过,伪善、做作、胆怯、懦弱,哪里还有半分原本的样子!这般要死不死,要活不活,既不想为善,却还要强迫自己为善。既不想放开,便该打断双脚将他锁在自己身边。既想要生生世世,为何还怕他的愤恨?既然已经可以不顾一切了,还有何惧?!为何要怕他!为何要惧怕他对你失望,为何会怕他眼中的绝情!
彭冲冷笑:“天羽界众神自上古来便以凤凰为尊,亿万年来从和_图_书未有过叵测心思,不管外面如何,众族群拥护凤凰之心至死不渝!”
紫凰‘噗嗤’笑了起来:“战神彭冲,你想多了。这些事,我与帝霄几百年形影不离,便是再傻也该知道一些端倪。以前不说破,只是不想帝霄不开心。毕竟比起我来,他太不易了,他若愿意开心做无忧无虑的帝霄,我便陪着他一起开心便是。他自来一直对我那么好,我又不是不知好歹的妖,怎么不懂该珍惜的真心。”
紫凰灌了一大口酒,低低笑了起来:“彭冲你好歹也那么岁数了,怎么连那么简单的道理都还要我来说。如果喜欢能被好坏左右,如果喜欢能用心计得到,如果喜欢那么简单,你觉得我会这般地看不开吗?”
彭冲若有所思的轻点了点头:“本神一直以为你是个不知世事的二世祖,不曾想你竟聪慧如此。你我若没有族群间的恩怨,你为凰后,这三界之主定会是我羽界囊中之物。”
彭冲撇了眼,紫凰身侧的空地,轻声道:“那你来同我说说,我家尊主有何比不上那地仙?”
天际的圆月犹如银盘,辉光似水倾泻在院落。紫凰坐在院落的台阶上,一口口地抿着佳酿。千年陈酒入口绵甜浓烈,灼烧心头,不觉得疼痛,只觉淋漓畅快。只是一壶酒又一壶酒的下去,那双杏眸不见朦胧,却越显清明。紫凰不禁笑了起来,借酒消愁当真不适合越喝越清醒的体质,千杯不醉是否也算种天赋。
彭冲一怔:“你知道?”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彭冲面无表情地接住酒坛,在紫凰对面的台阶席地而坐:“我不承情。”
彭冲心中万分憋屈,当初虽有心杀紫凰,却是奉命而为,到底不曾明目张胆行事。更何况,那场架看似得胜,打得当真憋屈,小小蛇妖所散发的气度和勇敢无畏,将彭冲衬托得卑劣无比,甚至与小蛇敌对多年的彭冲,在最后都有些犹豫,为她气魄而折服。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两族从来都是不死不休。这几百年的蛇妖能得彭冲忌惮,必和-图-书然有其道理,又怎能看着强敌长成真正的威胁。她身有大机缘,若真有一日做了羽界凰后,以她的手段,可不动声色地将鲲鹏打压得无路可走。
两情相悦,说起来容易,可能得到这四个字却是太难了。紫凰自懂事开始便被闵然教导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将弱肉强食的道理谨记于心。从不惧天地,不畏报应,不会优柔寡断,更不会妇人之仁,不得善意不知恶害。紫凰更不知道,只是失去一个人,竟会让自己这般地生不如死。天大地大,竟不知何去何从,不知再去追寻些什么,没有目的的生命,一日都嫌多余!
彭冲抿唇道:“本神敢在此处动手,你真猜不出来是为何吗?”
彭冲点了点头:“尊主在你面前,自来很少露出真性情。我本以为你定然很难接受他的改变,不曾想你倒是适应良好。”
何时能离爱?何时可不爱?日日煎熬何时方才是尽头?
彭冲冷声道:“虽有把酒,不曾言欢。”
紫凰抿唇而笑:“你说你好歹活了上万年,即便当初我不懂事欺了你,仗着帝霄的权势压你一头,可如今我也算得了报应了。你我又没有什么血海深仇,你也算欺负过我了,架也打了,妖丹都碎了,你怎还这般地斤斤计较,百忙之中尚不忘跑来看我笑话。”
紫凰‘噗嗤’一笑:“彭冲啊彭冲……你当真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妖丹碎了,便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你莫要欺妖太甚,有本事别朝我使,怎不去找我爹爹去!”
紫凰挑了挑眉头:“帝霄还真是不罢休了……不过,他若想取我性命,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凭他现在的神力,想杀我犹如囊中取物,何必还要劳烦你呢?”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彭冲侧目:“你这是何意?三界之中,生来为尊者,皆是得大造化者,谁不喜欢?”
天地间,黑龙早已寥寥无几确是事实。鲲鹏和龙族的争端,导致蛇龙凋零有必然缘故,却并非全部,龙族繁衍何其艰难,尤为黑龙最甚,千万和_图_书年不得一子。黑龙又本就是身有诅咒的灭世之龙。天生的黑龙,在龙族中受龙众排挤打压不得出头,有更甚者,族中但凡有天生黑龙便直接溺死。若非闵然乃上古黑蛇所化,也难有今日。紫凰生为闵然之女,算是得了天地造化的黑蛇,天赋异禀又得凤皇青眼,机缘天恩都不缺,如何能不忌惮?
紫凰抿一口酒,笑道:“天羽界唯一继承者,不能修炼,难有大成,何以服众?凤皇凰后尚在还好,若有一日不在了,帝霄该依靠谁?你以为天羽界个个都似你这般忠心吗?即便是羽界族群没有异心,可别处呢?”
紫凰笑道:“帝霄是天羽界的尊主,有凤皇凰后佑护,看似千万宠爱于一身。可坏就坏在此处,他若只是普通神家后裔,倒可以做个自由自在的小神仙,毕竟已是不能修行的身体,逍遥自在地活着多好。”
彭冲摇了摇头,沉声道:“你,一个没有妖丹的短命鬼何须本神动手?如今见你这般生不如死的模样,在本神看来,倒真是比杀你还痛快。”
“你欢不欢,不在我的考量,我觉得言欢就成。”紫凰笑着喝酒,未将彭冲冷淡的态度放在眼中。这样寂寥的长夜,只要有个活物坐在对面,似乎便会被转移心思,分去许多情愁。这样一杯杯的醇酒,也能喝出些许香甜来,苦涩虽有,却也不再是全部。
彭冲冷笑一声:“若不是本神亲眼看到,谁能相信当年目空一切猖狂跋扈的紫凰少君,竟会有如此落魄的一日呢?”
紫凰暗自庆幸不曾回雀池山,否则这般的心境还要强颜欢笑,才是最难受的。笑与不笑都会让爹娘徒添担忧,为了个抛弃自己的凡人,让爹娘一次次地伤心,当真是不孝得很。唯有在帝霄这里才会让爹娘放心,毕竟他们对帝霄的中意,从不掩饰。
紫凰甩手扔出一坛酒,见彭冲接住后,大声笑道:“战神这般地和颜悦色,是要与紫凰和好吗?放心,你在西北海截杀我之事,从始至终我都不曾对父母言明,便是不愿护着你,我也得护着帝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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