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我半真半假的开着玩笑。
一个嬉皮笑脸，一个沉默无声，然而两种截然不同的样子，却在不约而同的拉扯着我，分裂着我。
一旁是黄锦立笑嘻嘻的语气，一旁是谭寒沉郁的神情。
知道她是真的在意阿Ken，我也放心了。
阿Ken从国外打来越洋电话，笑得不怀好意：“嘿嘿嘿，现在全世界都知道，品优娱乐的太子被我们家微微拿下了。连我都觉得这么风光无比是怎么回事？前段时间好多往我这打电话的，我说，那是，我们家微微那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百年就这么一个。太子跪着追求她那不是理所应当的事么？”
我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好像有点明白他要说什么了。我不自然了笑了笑，想打断他，“谭寒，那个……”
谭寒好像没有听懂我的话，他目光没有看着我，反而看着外面的窗外。外面万家星火，显得是那么多的温暖，又是那么的孤独。
我好像突然懂了什么。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黄锦立耸耸肩，又变成一脸的风流俊俏，笑眯眯的说：“你答应我，我就告诉你。”
“——你本身只是为了报复黄锦立，何必同情他呢？你要是真的爱他，又怎么会故意不答应他？钻戒也好，绯闻也好，不都是你故意安排爆料的吗？”
知道楼夕之这是在提醒我。
“工作室跟黄锦立没有冲突啊。”
“你这是在让我选择吗？”我有些凌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阿Ken不久前的那句“他对你的感情比你想象得还要深”冲击着我的脑海，“你们根本不冲突，你们一个是我的战友，一个是我的……”
跟阿Ken、楼夕之两人电话聊完之后，我心情好像被夜空的晚风吹过一样，变得明澈起来。夜幕中星光也偶尔会黯淡，但是繁星漫天的时候，又好像以前的沮丧都能放下，觉得未来像星光一样充满希望。我和黄锦立是否能将以前的那些相互伤害当做教训，然后从中领悟相互珍惜的真谛？
我下意识有些心虚，正想解释什么，黄锦立的电话却响了起来：“微微，你在哪？怎么约定好了，都能放我鸽子，连惊喜都不要了。”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如果你还没决定要跟黄锦立在一起，那就推掉。”
黄锦立在外面见我不否认，整张脸如沐春风，连所有媒体记者都说，黄锦立看起来比以前更帅了，以前是透着精明的帅气，现在英俊之中连看人的眼神都变得柔和了。倒是一回到别墅，见我也没答应，马上又苦着一张脸，使出各种法子，威逼利诱想我答应。
我同样回了一句。
“——骗、子！”
“不如你两个都收入后宫好了，哈哈哈反正我们家的微微，不是全世界的男人都应该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好么？”阿Ken又恢复成嬉皮笑脸，用老不正经的口吻调戏说道。
林雪，这两个字，拉动了和_图_书我脑内的警报。我和黄锦立有多少次是因为她而产生的矛盾？原来，不仅是我对林雪有这样的感觉，就连楼夕之也有。
“别想挑拨我和阿Ken的关系，我好不容易把他追回了。”楼夕之的声音立刻有点紧张起来。
原来在我的心里，我已经很清楚，他们对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们坐在旁边的红色沙发上，隔着一张小圆桌，跟我们关系比较近的客户，会时常这样谈事情。肢体上的近距离，会拉近心理上的距离。谭寒在茶水间忙碌了一下，听到榨汁机的旋转声，我才想起，谭寒为我榨果汁好像已经很久了。
我冷笑，终于——我一转身，直接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而黄锦立整个人更是像被狠狠揍了一拳似得，眼睛瞪大，仿佛盯着一个残忍的侩子手那样伤心欲绝的盯着我。我以为他会更加愤怒，但事实上，黄锦立只是猛的看了我一眼，转身而去。
我简直不可置信。
“再说了，你收了黄锦立我挺高兴的，免得这花|花|公|子再去祸害别人。”楼夕之话锋一转，有点骄横道，“而且，我没得到的，起码其他女人也没有得到。”
我干笑了一下，举起的玻璃杯又放了下来。
“那当然，我当然会不甘心，凭我楼夕之的魅力，居然也会失手。”
“果然最后还是你。”楼夕之把阿Ken推走，独自对我说道，“……当初，也只有你，让我觉得是最大的威胁。”
我大笑起来。
“我们今晚见一面吧。”谭寒突然说道。
他把盛满果汁的玻璃杯递到我手里。
我飞快的从沙发上跳下，想要去追黄锦立，谭寒却一言不发，只是死死拉着我。之前那些回忆再次涌上心头，我以为他再也不会背叛，没想到他只是隐藏的更深，说不定那一次跟黎雪，也照样是演戏给我看。
“你听我说完。”
“倒是……林雪，”楼夕之的语调沉了沉，“连我都一直没抓住过她的把柄……一个让你觉得有问题，却抓不住把柄的人，才是真正的可怕。”
“你们不一样。”
谭寒似乎很早就在工作室了，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他穿得有点正式，以往虽然也是黑色的西服，但是今晚却显得他格外的眉眼深邃，神秘迷人。尤其是他眉眼之间透着的那点点忧郁，更像是一层朦胧的流雾笼罩在他的周身。
虽然有些纳闷，但我只是懒懒的摇着头：“亏本的生意，你以为、我、会、做？”
我笑：“你就这么确定我一定会嫁给他？”
没想到谭寒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很坚决。
我们两人不算是对手，也不算是朋友，所有的交集也只限于阿Ken，黄锦立，以及这个圈子。
是的，谭寒的心情太不外露。
“难道你还是有点不甘心？”
谭寒最后那句话里面透露出来的强势，以及有点决绝的意味让我心里有几分担hｔｔps://wwｗ•ｈeｔｕsｈｕ•ｃｏm.coｍ心。导致我在别墅都有点心不在焉，黄老爷子倒是在一旁瞅着我了好几次。最后衡量了一下，我还给黄锦立发了个条微信，告诉他今晚我有事。跟黄锦立的事不急，但是谭寒那边……
但我却明白，他说的是，“这是第二次了。”
他背对着黄锦立，却冷静的说出一大串令人瞠目结舌的话。
“谭寒对你的感情，可是比你想象得还要深。”阿Ken若有若无的叹了一口气，仿佛连他都为这个问题感到为难。
“而后又有那个好莱坞的角色事件，”他自嘲的一笑，“我知道你已经开始变得信任我，然而我却做出这样的事。当时我想，既然再也不可能有什么交集，那就什么也别说了。”
我感到一阵目光强烈的投射在了我们身上。
“听说黄锦立现在每天也在为你榨果汁，连这个都不再是我的专利了么？”
就像现在事态的发展简直出乎我的意料，但是黄锦立这些行动，真的有打动到我。
楼夕之闻言沉默了一会，过了片刻，语气变得笃定：“虽然你总是跟我不对盘，而且碰到你我就没好事。不过这一次，你说的没错。”
“你不爱黄锦立，是吗，你说过的。”
其他女星没几个肯送上祝福，她倒是转得快，立刻来黄锦立别墅，美其名曰是恭喜我们。虽然还是一脸清高的样子，却祝我和黄锦立白头偕老，还送上礼物。连我也挑不出错。甚至连黄老爷子都多看了她几眼，大抵是因为她长得像林萱。
提到谭寒，我才猛然愣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在谭寒面前，我不想跟黄锦立表现得太亲密。我刻意半侧过身，声音压得很低：“行了行了，我现在有事，不方便，回去再说。”黄锦立：“你现在在哪？该不会跟谭寒在一起吧？”我迟疑了一下，瞥了瞥谭寒的脸色，心想这两个人还是不要知道彼此比较好，于是撒了个谎，“外面。不是。”黄锦立笑了两声，笑声有点怪异，电话里好像还传来电梯开门的声音……我正要说些什么，旁边的谭寒突然一把抽过我的手机，脸色闪过一抹绝然的神色。
“哦，那看样子也包括你咯？”阿Ken的手机好像再次被楼夕之抢走。因为她的声音再次清晰传来，“微微，我先挂断。这边有个男的，需要我再调|教调|教——他才好知道自己到底归谁所有。”
“你们还没说完吗？快快让我跟微微再说说话，”阿Ken不知何处插了进来，似乎想要抢过电话，两人打闹了一番，最后阿Ken以“你跟她说悄悄话我也要”“我们男人最了解男人，我要爆黄锦立的料”这种无赖理由为由，居然把楼夕之给撇开了，我听到手机那段楼夕之半开玩笑半赌气的说，“嗯哼，不错嘛，有我了，还对其他女人恋恋不舍……”
我要走，谭寒却不放手。
我眨着眼睛，嘴唇颤动，想ｈetushｕ•cｏｍ.ｃｏm编个好笑的话缓解气氛都不行。
“今晚？”我心里一跳，“那个，黄锦立今晚跟我……”黄锦立今晚约我去吃大餐，而且还说什么要有惊喜给我。
“哈哈，”
接着就听到楼夕之在旁边娇艳中透着冷哼：“百年就这么一个，敢情我倒是寻常得很？”阿Ken的声音弱下去了，连忙讨好道，“你也是世间难得，难得。”两人腻歪了一阵，楼夕之这才饶了阿Ken。
结果楼夕之的声音幽幽的响起。
“再次回到你身边，你一定不知道，我当时的心情。”
“微微，你简直比最难搞的合作商还难搞定。”黄锦立在各种浪漫招数使尽后，有点痛不欲生。
黄锦立眼中闪过寒光：“她们不会再有下一次。”
我正微微纳闷，怎么一两个月不见阿Ken的风格变得这么浮夸了？
“最初是黎雪让我过来跟你。”
虽然是在吐槽，但我们双方都笑了，彼此都知道，此时的我们才是真正放下心结，也只有真正能和平共处的人，才会对对方说出这种话。比那些勾心斗角，虚情假意的话，这些才是我们最真实的面目。
“你是不是故意的！”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恼怒而气愤，朝着谭寒大声吼道。我揪住他的领带，那条我曾经送给他的领带，被我揪得皱巴巴的，谭寒低头看了一眼，“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不是就是你的目的，你一直怀着这样的心思接近我！蛰伏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个，嗯！再次陷害我！”
阿Ken：“因为人，没有办法欺骗自己的心。”
“我没有叫他来。”
“阿Ken离开了，我曾说过，我会陪你一辈子。”谭寒眺望着窗外，“但是这些天你住在黄锦立家，马上要跟他订婚了。”
等我从谭寒的肩膀上看过去的时候，只发现黄锦立拿着手机，往日那双神清气爽的桃花眼一瞬间变得黯淡无光，充满着愤怒的怒火，和被背叛的心痛。
我不爱了。
看到我来，他黑色的眼睛眨了一下，笑了。
阿Ken的声音更稳重了一些，像是面对女儿要出嫁的父亲，多了几份慈爱：“太子这个人还是不错，但是有过感情创伤的，总是会艰苦一些。”
觉得自己好像欺骗了谭寒。明明说着不会跟黄锦立在一起，然而话说得再狠，面对黄锦立受伤的眼神，还是会忍不住心软。
“如果你喜欢他，我会离开工作室。因为我不可能看着你跟黄锦立在一起。”
我换了条蓝色的裙子，带着墨镜，回到工作室。
“虽然你总是坑我，还挖走了我工作室的总监，但看在你是真心爱着他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
“不错不错，这个主意不能再棒。”我也干脆把这恼人的问题丢一边，跟阿Ken乱调侃起来。
这两天外面关于我们俩订婚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而阿Ken透着愉快的惨叫声从旁边传来。这两个人，看来下半辈子
wｗw.ｈｅtｕshu•cｏｍ•ｃｏm都会过得很甜蜜啊。
我应了一声“嗯”。
目光的余角瞥到林雪提来的礼品，心情又有点不爽。
谭寒的话像是无限的回音飞快的扩散在整个空间。
比我想象得还要深？……
黄锦立握住拳头：“哼，真爱总是不容易，你以为我会就这样被吓跑么？”
但是这一刻，我忽然瞥见他颈间的领带。
谭寒眼睛微涩的看着我。
我挣扎着，但是谭寒却死死的摁住我，突然开口。
条纹的，那样的眼熟，在某一个瞬间，我想起，那是我曾经随手挑给他的。
现在订婚的消息太猛烈了，这种时刻在哪都容易被狗仔队跟拍，如果一曝光，跟谭寒再怎么正常的关系，都一定会被歪曲。
看来阿Ken现在过得不错，我会心笑了起来。
黄锦立的嘴唇无声的动了动。
我瞥了他一眼：“看来你们公司的人都一样啊。你没被吓跑，你的那些暗恋者也没被吓跑。”
谭寒突然摁住我的肩膀。
我有些失笑，却很欣赏她的骄傲。
没有料到谭寒会开口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决定，我有点慌乱起来。
我有点诧异：“你做了什么。”
等再次接到谭寒的电话，我变得有几分心虚起来。
就跟他能不动声色的办妥一切事件，就跟他当初能巧妙的利用我和黄锦立的性格让我们产生误会一样，有时我真不知道，到底是真正令他愉悦的，什么是真正令他痛恨的。
这句话我可以逼着自己对黄锦立说，也可以自己催眠自己，对自己强调。然而当谭寒真的这样问我，仿佛我一旦承认，我就再也无法挽回时，我却开不了口。
“啊？”
我“呵呵”：“那你可以让合作商跟你订婚。”
我情不自禁的大笑起来。
我的话嘎然而止。
如果换个人，我肯定不会表现得这么明显，但是因为是谭寒，我反而很多顾忌，犹犹豫豫，想着怎么样才能委婉回答他。
“啧啧啧，真是一恋爱连口气都大了起来。”
我满是震惊。
谭寒的声音依旧稳重，然而我却觉得里面好像夹杂着对我浓浓的失望，因为他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不是决定跟黄锦立在一起。”
我停顿了几秒。
“每晚我一个人在这间工作室办公的时候，会看着外面的夜景想，你跟黄锦立在这个城市的另外一个地方，又在做什么？”
是啊，因为人没有办法欺骗自己的心。
“因为带着目的，所以即便被吸引，也无法开口。”
我几乎可以想象电话那端楼夕之的神情，不过她这种坦率的袒露，倒令我对她的印象好了一些。
但谭寒却不再是以往那个沉默冷静的样子，他身上有种惊人的强势，好像是因为不愿在隐藏，所以往日的那些心情被狂风吹了开来，全部袒露在外。
所以他和楼夕之时隔这么久，还是会在一起。如果两个人命中注定相爱，那么最后一定会再次相遇。
“夕之这个人啊，就是要给她一种即便在她身和图书边，也有可能会走掉的危机感，才会永远离不开你。”没想到阿Ken倒是狡猾的笑了笑，声音里却多了一种跟以前不一样的幸福感。
而我呢？我发现自己越挣扎，越在意，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真的很难做，很难拒绝，反而离开一段时间之后，发现对黄锦立的情感不知不觉的在加深。
是啊，我先前还曾支支吾吾的对谭寒说，我跟黄锦立不会再有什么瓜葛，结果现在一下子进展成这样……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记起他是说过要陪伴我，可是……或许从一开始，我埋在心底的那个人就是黄锦立，眼睛望向的方向，就是黄锦立，所以导致我对谭寒的感情，或许比朋友多一些，但达不到男女之情。
我双手在空中挥着，等到这些话脱口而出，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你们真是知己知彼，日久情深。”
这种失望，让我心情有点沉重。
楼夕之接过电话。其实我不知道她会对我说些什么。
我顿了顿，这么久远的事情，再拿出来讲，是做什么。
是的，以前，我是这样说过。
黄锦立笑得有些无奈：“微微，你上辈子肯定是我的克星。”我翻完杂志，直接将杂志往他怀里一扔，“所以这些是你该受的。”
然而怎么也推不开，谭寒像是用尽此生的力气，把我重重抱紧。到了最后，我甚至感觉到脖颈后有一些湿意，像是伤感的雨季，让我没有办法再说什么。
因为下一刻，谭寒的眼睛就在我面前放大，将我最后那两个字堵在了唇间。我想阻止他，然而谭寒的眼睛里却像一片悲壮而深沉的海。他就像是一个怀着卑微希望，却又绝望的人，为了那抹希望一直努力，然而却又是希望本身给他带来了绝望。
我知道他是多么不愿意承认爱上一个人，这里面有他的心结，有他成长环境的影响，有男人的尊严，可是他说，他愿意为了我，再去试一次。抵抗心魔，放下面子。我想，这是一个男人愿意为女人做出的最大改变。
“喂，你这样，真不怕楼夕之生气？”
是的，这是第二次。那时他举办party，我不想去，也是故意对他说谎。这是第二次，他过来找我，却看到我和谭寒接吻。那一次，他讥笑着，用力摔了手机。这一次，黄锦立似乎还是想对我做出一个讥笑的动作，然而脸上的悲伤却仿佛快要溢出来。
“有黄锦立在，我就会自动离开。”
“不过，谭寒你打算怎么办？”
“也有可能是因为，你的真爱，从来不是黄锦立。”
“怎么？还对黄锦立念念不忘，不怕阿Ken吃醋？”
我推着他。
我知道我和黄锦立的事，一定会引起轰动，不过这轰动似乎看起来有点大。媒体记者们问问也就算了，职业需求，一些我都没印象的小明星还变着法子发短信到我的手机，骂我，诅咒我，有的还自己P图，真是叹为观止。
心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