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明星高悬
迎客铃声响起，藏蓝色围裙中年女人抬起头，扯出一抹标准的、讨好客人的假笑：“欢迎光临。”
她神情之间带着怀念，又带着一丝自责，最后化作幽幽的叹息声。
“嗯。”
在北川寺这样的动作暗示之下，中年女服务员也只是神色忧虑地开口道：“我对不起那个孩子。真的很对不起她。”
“……香梨。”
她刚才就取到了机票，现在就要去过安检了，所以北川寺与北川绘里也就只能送到这里了。
但神代香梨的出生、长大……竟然出乎意料地打消了她想要自杀的念头。
同样的，神代香澄也早就有所决定。
气氛……好像有些尴尬了。
但让中年女服务员没有想到的是，刚才自己那一瞬间的愣神都被这位面色平静的顾客给捕捉到了。
这纸牌破破烂烂的，看上去就是从地摊上随便买来的。
“请用这个。”女人将热毛巾放在北川寺面前。
“嗯。”北川寺简单地应了一声，找了一个偏角落的地方坐下。
“是这样啊。”
她抬起手，从口袋之中取出了一条吊坠。
“请用。”中年女服务员伸手说道。
“那我这就回去了，你们送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
这在中年女服务员眼中看来就是一句活跃气氛的废话。
每天看着女儿的笑靥，就感觉自己能再坚持下去。
“那还真是够辛苦的。”北川寺点了点头，神色微动：“那就来一份土豆炖肉和素炒山野菜吧，再来一份米饭。”
她死死地攥着吊坠，声音有些颤抖：
伴随着咔擦一声，吊坠被摁开，其中的东西也就展现在中年女服务员的面前。
可这样直接去询问人家妹妹的私事肯定不太妥当，所以中年女服务员只是干笑两声，并没有答话。
她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她对着镜头这边笑，仿佛生活在一个特别幸福的家庭中一样。
“不好意思，请问有人吗？”门口站着一位刚刚下班的上班族，神色困惑地打了一声招呼。
北川寺面色毫无波动地挥手与北川绘里暂时告别。
“她总说山菜https://m.hetushu.com.com苦味重，但我想让她吃这些，所以就拍照给她看了。”
北川寺将这个话题含糊带过，显然不想给北川绘里解释。
这也是神代香澄送给神代香梨的五岁生日礼物。
“会有下次的。”
照片之中是一个笑得特别灿烂……穿着红白小棉袄的麻花辫小女孩。
不过北川绘里也早就习惯北川寺因为各种事情外出，所以她也是懂事的什么都没问，只是用力地点头说道：
手里面捏着歌牌，目光四望。
随后她又把菜单打开，把上面的内容展示给北川寺。
每过几天神代香澄就遍体鳞伤，小小的神代香梨也因此遭罪。
那也正是她现在的丈夫。
在这样的情况中，北川寺一个人进了餐馆。
她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涌出，双手死死地攥紧了吊坠。
可对于神代香梨呢？
“呃……寺哥是要去干什么吗？”
中年女服务员勉强笑了笑，接着说道：“既然客人想做山野菜料理给自己家人吃，那么不如这样吧，我们家的山野菜还有剩余可以卖出去的，就按照市场价出售给客人你一部分吧。”
北川凛接连咳嗽了好几声，随后才没好气地张了张嘴：“你也不能欺负绘里！”
“这还真是……”女服务员张了张嘴，眸中下意识地闪过一丝怀念之情：“和我……不对，和我认识的一个小孩子一模一样啊。”
说不定还会因为她的行为赶走一个潜在回头客。
“啊，刚才在外面有个提着塑料袋的青年……”
北川寺用热毛巾擦了擦手，接着才看向她手里面的菜单。
中年女服务员，原名为神代香澄，正是神代香梨的母亲。
“啊……没有那种事。”中年女服务员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请顾客随意。”
“……”女服务员擦拭着桌面的动作停滞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原状，她一边低着头擦着桌面，一边轻叹了一声。
“不好意思，请问这纸牌是谁交给客人您的？”
北川寺简单地吃了一口饭后，声音平淡：
神代香梨遭遇车祸意外死去了。
可在ｈtｔps://m.hｅｔushu•ｃoｍ.cｏｍ她实施自己这一想法的过程中，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传入了她的耳中。
“北川先生，请往这边来。我们先带你去第一个地方。”
要是对方的妹妹并不喜欢山野菜，他还费心思去拍山野菜干什么？
餐桌分为七桌，每桌足够容纳四人，由于现在还没有到上班族饭点，所以整个餐馆显得空空如也。
这是一处小巧的餐厅，更准确来说，它更像是小小的、狭窄的餐馆，它的餐桌摆设谈不上精致，但亮闪闪的桌面也能让人看出来这处餐馆主人的用心了。
在日本，山野菜其实还是比较受大众欢迎的，毕竟这些富有营养价值的山野菜在现代都市化的进程中日趋减少，想吃这些东西的人也有不少。
“凛妈！”北川绘里抱住了北川凛，用小脑袋蹭了蹭她的胸口：“我会想你的！一路平安！”
这菜单上面的内容很朴素，大多都是一些容易做的家常菜。
照片已经有些氧化泛黄，边缘甚至还有被人强硬撕扯下来的痕迹。
对于她的说法，北川寺也是语气不变地说道：
但那个男人却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家暴的情况没有缓解，甚至还更为严重了。
北川寺没有犹豫，开口简单地应了一声，随后就跟在了他们身后。
被无尽的家暴，前路根本就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光明，每天伴随着自己的就只有痛苦与男人的怒骂——
注视着她上车后，北川寺才吐了口气，转而看向身后。
在如此情况之下，神代香澄在一次打工之中，意外结识了这个餐馆的老板。
可她笑着笑着，就禁不住哭了起来。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神代香澄就已经跑出门外。
这让身心俱惫的神代香澄遭受到了无穷的打击，她变成了行尸走肉，那个男人每天的痛打根本就比不上心里的伤痛。
为首的西装男走上来，语气恭敬道：
只见北川寺手中正捏着手机，对着他身前的素炒山野菜拍下了照片。
这让中年女服务员手下一停，尝试活跃一下气氛道：“不好意思，客人，是您的妹妹比较喜欢吃
和*图*书山野菜吗？所以才会拍照……”每种山野菜里面都塞着有，看来对方也是详细考虑过的。
见北川寺在这道菜边停下目光，旁边的中年女服务员也是适时地开口道：“客人还真是有眼光，最近正好是山野菜成熟的时间，我的丈夫为了弄到这些山野菜也是花费了不少功夫呢。”
“嗯。”北川凛摸了摸北川绘里的脑袋，接着双眸看向北川寺：“寺，记得要好好儿照顾绘里，你们俩是兄妹，可不能让她受委屈了。”
在她的头上。
对方急急忙忙地将水桶收拾好，然后就走向后厨。
嗯？！
“嗯……”上班族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刚才有人把这个交给我，说是希望我帮忙转交给这家店的主人。”
“好。”中年女人记录下来，接着跑到后厨呼唤了一声。
这一次对方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动作微不可察地上下移动了脑袋后，就拿起筷子开始用餐了。
……
中年女服务员站了好一会儿才无力地坐倒在旁边的餐椅上。
“对不起，香梨。”
偷|拍？
百人一首……这正是神代香梨最喜欢的百人一首歌牌。
“真的……对不起。”
神代香澄看着手中的吊坠，以一种格外不争气的模样，低声抽泣着。
在六年前将神代香梨转交为稻垣家收养后，她其实就已经心存死志了……不，准确地来讲，是在很早之前，她就已经抱有自杀的想法了。
一时间，小餐馆里面就只剩下细微的咀嚼声与筷子与瓷碗碰撞的声音了。
北川寺摇了摇头，一边将口中的山野菜咽下一边说道：“她不喜欢吃山野菜。”
可还没忙两下，她就听见背后传来了一声照相机的咔擦声。
对方简单地说了一句：“我这是拍给我妹妹看的，如果店内不允许拍照的话，请允许我道歉。”
神代香澄紧紧地捏住歌牌。
北川寺好像根本就不在意她这句话，只是神色不改地说道：“一路顺风。”
正闪烁着明亮的光彩。
这怎么看都有些不太妥当。
“……”北川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算了算了。”
已经泛起黛色hetushu.com.com的夜幕之下，见不到任何人的影子。
北川凛停下脚步，挎稳了旅行肩包，对着身后的北川寺与北川绘里说道。
他这样说着，从口袋之中取出了一张纸牌。
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跟着自己继续受苦。
那是一张彩色照片。
她深深地叹息着。
“啊——不好意思，我在！请问需要点什么吗？”神代香澄马马虎虎地擦了擦眼泪，站起身子，对这位上班族挥了挥手。
看着她消失在安检口的身影，北川寺也是拍了拍北川绘里，神色平静地说道：“绘里。出租车我给你叫好了，你带上这些钱先回家吧。”
中年女服务员下意识地回过头。
北川绘里满脸疑惑地看着北川寺的动作。
说着，北川寺塞给北川绘里几张钞票。
素炒山野菜。
穿着藏蓝色服务员围裙、头上缠着白毛巾的中年女人正在桌椅间忙前忙后，手中的抹布把原本就整洁的桌面擦了一遍又一遍。
北川寺若有所思地点头。
“那是一个特别坚强的孩子，虽然不喜欢吃山菜，但每次我做给她的时候，她总是会把山菜全部吃光。事后……她也会对我说山菜的味道太苦了，但是每一次她都吃完了。”
“……好。”北川寺放下筷子应道。
在六年前……离开神代香梨后就去自杀。
什么叫做‘除了我之外’？
那为什么还拍照……？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个幸福的结局了。
等到她再次出现在北川寺视线之中的时候，手里面就已经提着一塑料袋的山野菜了。
这整个过程不过十五秒钟，看得出来中年女人平时没少做这种事。
对于北川凛这句话，北川寺面无表情地接了一句：“除了我之外没人能欺负绘里。”
“我早在六年前就应该死了的。”
她不理解地眨了眨眼睛，随后又发现这样有点不太礼貌，低下头打算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去继续自己的工作。
他提着山野菜的塑料袋迅速就消失在店门口，只留下脸上还带着假笑的中年女服务员站在原地。
“那寺哥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呀。”
但就算这样，神代香梨也坚持将每天最美好的笑靥
ｈｔｔps://ｗｗw•heｔｕshｕ.cｏm•cｏｍ交给自己。“那我出发了，寺，绘里。”
北川寺停下手中的筷子，做出了一副合格倾听者的表情。
看着这个麻花辫小女孩，中年女服务员就笑了起来。
她虽然没问，可不代表北川寺不回答。
“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所以不能陪你回家了。”
这是在干嘛？
土豆泥炖肉……炸天妇罗……茶泡饭……
迎客铃再度响起。
可也正是这张纸牌，让神代香澄满面惊愕。
“那客人你稍微等一下吧。”
在现在丈夫的帮助下，神代香澄脱离了死缠烂打的前夫，与对方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
伴随着儿女的应答声，北川凛再也没有犹豫，转身就走向了安检口。
那个时候……神代香澄就已经想自杀了。
不多时，热气腾腾的土豆炖肉与素炒山野菜端上来。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中年女服务员脸上又扯出面对客人的假笑：“客人，请一路走好，欢迎下次光临。”
但事情却偏偏就出乎服务员的意料之外。
“哎呀，不好意思，突然就对客人你说一些奇怪的话。”
“麻烦了。”已经吃得差不多的北川寺取出饭钱与菜钱一起交给对方，感谢了一句。
不知何时，他身后就已经站着两三个穿着西装的男性了。
咳咳咳咳——
这也算得上是非常体贴的服务了。
对于这些菜，北川寺的目光也只是一扫而过，最后在菜单上面的一道料理停留下来。
她声音顿了顿，语气之中有些不舍：
将神代香梨转交为稻垣家收养也是出自于这个考虑。
神代香澄就是被这种笑容所救下的。
中年女人小跑到柜台旁边，洗了洗手后将手掌边的水渍迅速擦净，接着拿起菜单与热毛巾来到北川寺身边。
可是我又恬不知耻地活下来了，还获得了幸福。
如果说刚才只是为了简单活跃气氛，现在这个服务员就真有一种想问一问对方的冲动了。
与刚才面对客人的假笑不同，这一次她笑得格外开心，眉眼之间也满是追忆。
一颗明星高悬。
“会的。”
“是这样吗？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小孩子呢？”
北川寺适时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