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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花红

作者:尤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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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手种红药 第七节

第十四章 手种红药

第七节

皇帝情动不能自已,做梦也没想到还有今日。良辰美景!没错儿,正是良辰美景!长亭荒唐半辈子,这回办了大好事了。
细雨打在后窗上,沙沙有声。
锦书怕饿坏了他,伺候他上了条炕便吩咐排膳。侍膳太监络绎进来,蒸炸炒拌铺排了一长桌,花红柳绿的切得细细地码着,看着就惹人爱的。
她满心的委屈无处诉说,那个闭门羹叫她伤透了心,他现在没事人似的跑了来,难道她还要狗颠儿的陪着说话、吃饭?她又闷声不吭的绞帕子,只觉气都气饱了。火苗子直往上翻涌,伴着眼泪决堤而出,自觉失仪,转到雕漆柱后头擦眼泪去了。
她闭上眼,娇喘吁吁,笑靥如花。
低头看锦书,她一句一句的“澜舟”,声声敲在他脑子里。欲望像奔腾的兽,他没法自持,也不想自持。就放纵一回吧,到了这个份上再说别的忒矫情。
皇帝气结,“你……你到底长了几个心眼子?你就这样不愿意看见朕?”
太监们像踩着了尾巴似的,抬着炕桌子一气儿都散尽了。
锦书低头道:“皇上是天下之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奴才不能叫万岁爷回銮,却也没能耐服侍主子。奴才腾出毓庆宫给主子,奴才上老祖宗那儿去。”
“蝈蝈儿https://www•hetushu.com•com,水。”她渴得嗓子冒烟,想撑起上半身,却摸着条胳膊,一下子把她吓醒了大半。
皇帝挪步过去替她擦泪,嘀咕道:“什么臭脾气,朕遇着你也没辙了。多大的人还掉金豆子,叫人笑话,也不怕臊。”
门外上夜的宫女脸红心跳,太监们鼓着腮帮子左顾右盼若无其事。
她推开他的手,捂着脸道:“您可是主子爷,也忒不老成了,叫人怎么说呢!”
边上人忍不住闷声笑,锦书涨红了脸,这种荤话亏他用到这上头来,什么好婆姨费汉,这句话作什么解,他还不知道吗,拿这话来取笑她。
她嘴里喊热,费劲巴拉地抬手解钮子,竟还半撑起身子,媚眼如丝地瞧他,露出个慵懒的笑容,低低道:“主子爷,恕奴才招呼不周了。”
皇帝咬牙顿住,吻她的嘴角。
李玉贵喝着茶,差点叫他呛着。囫囵咽下去,讪笑道:“你去试试,保管万岁爷把你脑袋拧下来。”
他紧紧搂住她,心在胸腔里颤抖起来。她清醒时能这样,他今生就别无所求了。
“又说这话。”皇帝摇头道,“朕龙潜时听过句谚,叫好菜费饭,好婆姨费汉。这会儿看来真是这样。”
舌尖一掠,她倒和-图-书吸了口气,慢慢皱起眉。
皇帝不常喝酒,这趟是两人头回一道吃饭,算是件喜兴的事儿。红泥小火炉上温着花雕,他起身给锦书斟酒,调侃道:“朕敬爱妃一盅,请爱妃满饮此杯。”
皇帝心头一颤,忙道:“怎么了?”
她嘟囔着拉他的手往自己脸上贴,皮肤滚烫得岩浆样儿的。
几个边上伺候的人着实被吓得不轻,没见过锦书这么孩子气的时候,阖宫哪个女人不是巴巴盼着皇帝驾临幸,只有她把人往外推。还有皇帝,依着他的性子,不是该一震袖调头就走的吗?怎么表情像个犯了错的,带些懊恼,又怯怯的。
皇帝撼她,“你说是不是这样?”
皇帝强撑道:“还没到用扇子的时候,仔细贪凉作下病。”
她扭身道:“不要你管。”
她嗯了一声,“我胸口有团火……真热……扇子!”
皇帝笑起来,“这么的可把天下文人墨客得罪完了,古来酒是君子良友,写诗作画少不得它,出征壮行也少不得它,只是你们女孩儿不知道其中奥妙罢了。”
灯火摇曳,皇帝吹灭了炕头那盏,书架子前的也顾不得了,独盏白蜡照得一室晕黄。
马六儿闭上嘴,看着李玉贵哼上了小曲儿,春风得意的样儿,活脱脱的小人得志。
和图书那边渐渐神志混沌起来,香汗淋漓,半靠在引枕上低喘。皇帝心惊,冲侍立的人道:“把东西撤了,都出去。”
皇帝在她纤细的腰肢间抚摩,贴着她的耳朵说:“不是主子,叫我的名字……叫我澜舟。”
她圈着他,隐约瞧见他鬓角渗出细密的汗,她迷迷糊糊地想,这人真是好看,眉眼啊,嘴唇啊……她伸手去抚,他笑意顿起,把她的手指含住。
皇帝觉得有些奇怪,虽说现下天暖和起来,早晚还是有寒意的,他喝了两盅酒也不感到热,她吃了这半天的凉拌菜,怎么倒热得脸发红呢?
扭头一看,她彻底僵住了——皇帝正抿嘴冲她浅浅地笑,笑容不纯洁,很暧昧。
“你是内廷里的人,用不着听他的吩咐,不想请安可以不进去。”皇帝也带了些意气,背着手不理她,自顾自进了不知足斋。走了几步不见她跟在身后,回头一看,她站在廊庑下,咬着唇、白着脸,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皇帝咧嘴笑,“不要紧,睡会子就好了,我陪着你一块儿睡。”
宫膳房里养的鸡像掐着了脖子似的叫起来,锦书朦胧半睁开眼,近端午昼夜平分,交寅时窗屉子上泛了白。她叹了口气,天亮了,该起身了。神思还是不清明,越发的睏,一夜下和_图_书来倒比给老祖宗侍寝还累。
他坐在炕沿上进退两难,锦书却像条蛇一样的扭起来。浑身热得没法子超脱,挣扎着要去够槅子上插的团扇,无奈手脚酥软,低吟道:“主子,快……”
皇帝彻底投降了,他脑子里嗡嗡响,这时候还能坐怀不乱,那就不是真爷们儿了。他豁出去,不管不顾地把她揽进自己怀里,嘴唇在她火热的唇峰上摩挲,手上轻拢慢捻,哑着声在她耳边喃喃,“好人……喜欢我这样吗?”
她和他十指交扣,朱唇微启,皇帝巴巴儿盼着,她憨然一笑,“澜舟……”
猛听梆鼓鸣三更,敬事房马六儿愣愣看着李玉贵,“谙达,要给万岁爷提个醒吗?”
皇帝鼻子直发酸,才发现自己的名字让她叫起来糯软缠绵,是甜到骨头缝里去的味道。他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
锦书成了傻子,呆呆地只顾往他身上贴,呜呜咽咽地应,胳膊伸过去环住他的脖子,呻|吟道:“我真是醉了……”
锦书被他这么一呼大感不好意思,美人坐在灯下,那脸盘儿嫣红,连耳根都连着发燥。皇帝痴痴看着,一时收不回视线来。真是个齐整人儿,一颦一笑叫他忘乎所以。男人家,日思夜想的女人在跟前,总有些蠢蠢欲动。皇帝心不在焉的抿口酒,看着www.hetushu.com.com她玉手执杯,那五指的颜色几乎和官窑精瓷融合起来。侧着头,颈子稍拉伸,曲线美得不可思议。皇帝心头乱蹦,慌了神,怕被她看出来失了帝王的体面,急忙转过脸含糊的咳了一声。
皇帝咬得后槽牙都酸了,捏着拳头说:“锦书,你不胜酒力,你醉了。”
皇帝抿嘴一笑,“那就别说了,快别闹别扭,我还饿着肚子呢!”
锦书咂咂嘴,“什么好喝的,你们爷们儿真古怪。”
锦书想起皇考那时曾喷酒作牧牛图,心里不由怅然。怏怏给皇帝布菜,自己随意用了两口雪蛤银耳,渐渐觉得有些热,便问:“窗户开没开?怪闷的!”
哪里不周,简直太周到了!她一向端庄稳重,何曾有过这样媚态的时候,简直不像同一个人。那模样、那神情、那声气儿,还有大襟下牙雕似的脖颈锁骨,灯下一照,简直销魂到骨子里去了。
皇帝呆住了,心里不由一荡。也管不住自己了,挨在她身边坐下,想想又不太对劲,怎么抽冷子成了这样?他通医理,单看她的颜色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心里怨长亭太胡闹,敢在宫里干这种事的除了那个不着调的也没别人了。不过也不真恼,只是怕她清醒了更恨他。
他覆上去,她仰着脸亲他,抚他的肩头,轻声呢喃,“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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