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坐上了专门来接机的车，沐沐安静倚着车窗，看着陌生的城市。
“哦，谢谢！”
终于，门口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沐沐紧张地转过脸盯着门口，惶然之中竟然萌生出一丝丝期待。
她何其幸运，遇上了一个这么懂得爱她的男人，而她，偏偏不懂得如何去爱他，回报他的一番真爱。
“苏小姐，卓先生特意交代，不让我直呼您的名字。”
卓超越暗暗揉着额头。在黑夜的灯火和薄纱的窗帘的背景下，朦胧的黄色光晕，撩人的香水味道，还有低胸短裙包裹下玲珑的曲线，活色生香……他努力让自己的眼睛移开她身上唯一有肉的地方，落在地毯上纤巧的脚上，可是，樱桃色的指甲油在这样的光线下也闪动着勾人的光泽。
本以为再不会见到这个无聊的男人，不想今日在此情此景下偶遇，她不知所措，男人却只是微微一怔，转而对卓超越别有深意地笑着：“难怪你说有重要的事，原来办这件事？”
他漫不经心开口。“当然有意思，因为我赢了，赢了一百万。”
“嗯，我知道了。”
她正沉浸在欢快的乐声里，秦言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双手送到她面前。“苏小姐，这是卓先生让我给您的。他让我告诉您，这里面有三十五万，如果不够，您还可再向他要。”
一个下午，沐沐不知道在商场里买了多少件花枝招展的衣服，花了多少钱，只知道她签字签得手酸，走路走得脚软，心里和-图-书才没那么酸楚。
“我陪您去。”
车子在城市绕了整整两个小时，停在一家五星级的酒店门口。
看出她真的生气了，卓超越收起了脸上的漫不经心，试图解释：“一百万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根本不在乎这笔钱，我跟他打赌，是因为我相信我会赢……”
“嗯，我明白了。”
“苏小姐您好，我叫秦言，卓先生的秘书，您可以叫我小秦。卓先生约好了客户谈生意……”秦言顿了顿，说：“他让我先接您去酒店。”
空气好像渐渐离她远去，身体没有了重心，她无力地蹲在地上。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对于卓超越这种刻意的冷漠无话可说。
卓超越随口答着。“四年前。”
“苏小姐，我帮您拿行李。 ”秦言伸手接过沐沐行李箱，引着她走向出口的方向。“这边请，车在外面。”
“如果输了呢？！如果我被他制造的浪漫情调欺骗了，以为他对我是真心的呢？”
他不答反问：“你会吗？”
卓超越忽然半眯着眼睛，嘴角露出残酷的笑意。“那你说说，你又把我当成什么？让你赚取律师费的嫖客，还是帮你伪造证据的白痴？苏沐沐，别以为只有你的自尊心高贵，你把我自尊踩在脚底下的时候，你忘了吗？”
门缓缓开启，当她发现回来的不止卓超越，还有另一个衣冠楚楚的年轻男人，期待立刻变成手足无措的尴尬，因为和_图_书那个男人她以前认识。
会不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百万对你来说不算什么，我又算得了什么？！我被哪个男人压在床上为所欲为，对你来说无所谓，是不是？”
她收回视线，一个人静静等着，那感觉自己不是在等待一个心爱的男人，而是在等待某个君主抽空的临幸她一下。
“这附近有很多商场，如果您想买东西……”
“怎么了？！我吓着你了？”他伸手将她揽到怀里，指尖拂开她脸侧的碎发，唇落在她的脸颊上，浅浅地吻了一下。
“我不认为这种事值得炫耀。”
所有人都走尽了，沐沐才提着简单的旅行袋走出来。站在出口处，她正猜测着卓超越会派一个什么样的人来接她，一位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孩儿走到她身侧，干练的职业装，清爽的短发，五官虽不算漂亮，却有一双闪亮的明眸，好像能把人看透一样。
然后，她又在餐馆大吃了一顿，做了个全身的香薰SPA，又做了个妩媚的发型，才回到酒店。
秦言仔细观察了她一会儿，才开口说：“卓先生晚上有个应酬，很晚才能回来，他让您不用等他吃晚饭。”
“我服了！心服口服！”男人感慨着说了最后一句话，之后再没有了声音。
一滴滴水珠湮湿了纸张。她是不是又错了？让她最向往的生活就这么擦肩而过。
第二天，飞机在晚点两个小时后，降落在风景秀美的X市。
沐沐怔怔地看着窗https://m.hetushu.com.com外，如同站在一个悬崖边，脚下就像深不见底的黑色旋涡，随时会把她吞没。
沐沐被带进一间套房。一进房间，她的注意力全都被一架黑色的钢琴吸引，根本无暇去欣赏套房的尊贵与浪漫。
“不用，我自己去。”
沐沐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低头在他面前写下四个字：“愿赌服输！”
手指划过琴键，想到这钢琴是卓超越为她准备的，她指下的琴音更加灵动。
沐沐恍若未闻，仍一言不发望着窗外的风景。
他深深吸气，极力压抑着怒气，她却以为他无言辩驳。
她觉得这种男人特别可笑，为了他自己的面子，就可以践踏别人的尊严和身体。凭什么？凭他有钱？有钱就可以让地球围着他转？
“是么？那我要恭喜你了！”
“请问您是苏小姐吗？”
无声无息的脚步声靠近，沐沐一无所觉。
到了门外，男人问：“什么时候弄上手的？”
那时她还在“落日”弹琴，这个男人不止一次想带她出场，都被她拒绝。后来，男人坦诚地告诉她：他跟人打了赌，输了很没面子，只要她让他赢，他一定不会亏待她。
幸福，一次次与她擦肩而过，不是她的命不好，是她没有学会如何去追求幸福。
五万块，一夜，银货两讫。他是把她当成妓|女，还是在有意提醒她，她是个妓|女。
至此之后，男人再没找过她。
全身上下每一个神经都在排斥，她用尽全力推开他，冷冷看着他，和图书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是你跟他打的赌？！卓超越，打这种赌，有意思吗？！”
“好啊！我现在就想去逛逛。”既然他让她记住自己的身份，那么她当然要配合他，好好扮演好自己的身份。
沐沐愣了愣，仔细思索了一下，隐约明白了卓超越的意思。他不想有人知道她的名字，怕别人发现他带在身边的女人是他的前任大嫂。
沐沐掩饰好内心浓浓的失落，礼貌地倾身。“我是。”
“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五万块钱就愿意陪任何男人睡觉的妓|女？”
秦言攥在手心里的电话响了，她急忙接通，对着电话说：“嗯，接到了，您放心……哦，好，我明白。”
他忽然有种冲动，想拿件衣服把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密不透风。
车消失不见，沐沐才拿出电子客票，久久凝视着客票上面的名字和航班。
“……”她没有忘。
“你不想我把你当成妓|女，你想我把你当什么？我的女人？”他点头，对她说：“行，你今天只要说一句，‘卓超越，我这辈子非你不嫁！’我马上跟你认错！以后我肯定把你的自尊心好好捧在手心里，当神一样好好供奉着。”
“我送你。”
她笑了笑，在秦言异样的目光下接过金灿灿的银行卡，握在手心里。“这些钱，正好！”
“想什么呢？”他灼热的气息落在她耳后。她吓了一跳，猛然退后一步。
轻灵的琴音戛然而止。
“你叫我沐沐吧。”沐沐本来对秦言颇有好感，www.hetushu.com.com不想让她叫的那么生疏，没成想秦言迟疑了一下，很客气地拒绝了她。
“我还是不耽误你办重要的事了。”男人拍拍他的肩，很识趣地告辞。
她无法想象卓超越在这几天里经过了怎样的矛盾挣扎，才会拿着这样一张电子客票来找她，她更无法想象如果她没有伤他，他想与她度过怎样的一周时光？他们是不是可以约会，看电影，她是不是可以挽着他的手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
七天，三十五万，正好！
“什么？！你怎么没告诉我？”
若是以前，面对这样的羞辱，她肯定把这张银行卡砸在他脸上，转身就走。而此刻，她的热情和自尊都彻底消失殆尽。
他们的关系自一场交易开始，也该由一场交易来结束。
尽管他压低了声音，沐沐还是听见了，听得周身血液都凝固了。
夜已经深了，卓超越还没有回来。
在落日那段最卑微的日子里，虽然卓超越总是冷漠地旁观着她被那些男人调戏，可他至少没有伤过她的自尊，她以为他和别的男人不同，他是尊重她的，没想到他竟然和人打赌，他当她是什么？他难道从来没想过，假如她大脑一热点了头，或者那个男人为了保存颜面直接动了强，她又该情何以堪？
作为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虽然没有林立的高楼大厦，风景却透着古朴的神韵，让人有种穿越了时空的错觉。
精心打扮的沐沐赤着脚站在落地窗边，二十九层楼的高度看下去，地平面遥不可及，让人有种眩晕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