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缘灭
二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她像个受伤的小野兽一样，拼了命地挣扎，“你放开我！”
刺痛让她一反常态的冷静：“未来婆婆……是吕雅非么？”
“你是不是想问我在干什么？”
没有这段甜蜜的记忆，没有对彼此的付出和期待，就算没有未来，他们记忆中也都是对方最美好的样子。现在，她把全部都给了他，她不想放弃，也没办法放弃。
一大清早，她刚感觉有点精神，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昏天暗地睡了两天，她身上的热度才退了下去。
狂风无休无止拍打着孱弱的玻璃窗，简葇坐在沙发上，微颤的手犹豫着拿出了手机。
伍建帆？！
因为，那一定是他们的缘分尽了。
听到这句话，简葇马上挂断电话，跌跌撞撞爬下床。
她捧着手中的热茶点点头，浓郁清透的茶香让她的心绪宁静了许多。“我以为那不重要，不管他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一样爱他，不会改变。”
看见她冷静下来，岳启飞总算松了口气，拥着她僵硬的身体往车的方向走，“走吧，我先送你回家，有什么事慢慢说。”
她的眼泪也像外面的骤雨一样，凌乱地从她的脸上跌落。唱歌声消失，喧闹声也消失，包房的所有人都在讶异地看看她，又看看岳启飞。
“……”
从那晚开始，简葇的体温便持续高升，有时甚至高达四十度。这是她在父亲时落下的病根，只要身体稍有不适，一定会发高烧。
“既然不重要，那你现在为什么这么介意？！和*图*书”
连续两天，她没离开过房间。饿了就去煮点蔬菜汤喝，渴了喝点白开水，浑身发疼的时候，她便摸出抽屉里的退烧药，看都没看就吃了一捧，又缩在床上继续睡。
夜半时分，郑伟的声音浸着柔软的笑意，沁人心脾：“想我了？”
害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到底是不是吕雅非，她也不能完全肯定。
“郑伟……”她颤声唤着他的名字。好在外面响起了轰隆隆的雷鸣，掩盖了她声音的颤抖。
打开电脑，她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她和岳启飞的名字，马上就有一连串的匹配的网页出现，她点开某门户网站的娱乐新闻的网页，昏天暗地的大雨中，她和岳启飞相拥的照片永远定格在屏幕上……
看出她的神情有些不对，岳启飞也收起了调侃的笑意：“我听伍建帆说的。开始我也不信，后来特意让人查了，他的确是郑耀康的儿子……你没事吧？”
……
片刻的沉默，于她几乎耗尽了一生的气力。
半小时后，岳启飞送简葇回了家。他逼着她换下了滴水的衣服，擦干了脸上和头发上的水，又给她泡了杯红茶，才安下心坐在她身边。
他走进了雨夜。
她毫不犹豫否认：“不是！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乱说！”
正欲出门的岳启飞站在门前，看着简葇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男款的外衣，又拿了一把雨伞递到他手里。“雨伞你不用还了。衣服就放在公司前台吧，我有空过去公司取。”
明亮的闪电ｍ.hetushu.cｏm.ｃoｍ在黑暗中一闪而过，雷声的巨响轰隆而来，简葇愣愣地冰冷的大雨里。
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时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的位置，尽管她知道岳启飞对她完全是处于关心，别无目的，她还是面无表情说：“很晚了，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了。”
“那么，为什么你在日本出事时，岳启飞第一时间去日本帮你解决。他在日本滞留了一个多月，和你住在同一家酒店……”
岳启飞追上她，抓住她的手臂，却被她超乎寻常的力道推开。他急忙又追上去，用尽全力将她抱在怀里：“你疯了！这么大的雨，你要去哪？”
极少打通的电话，这次竟然意外地在几声等待音后，接通了。
“我是《影视圈》的记者，网上有人贴出你和岳启飞在大雨里拥抱的照片，听说你和岳启飞就读同一所小学，同一间中学，岳启飞就是你的初恋男友吧？你在《娱乐零距离》戴的戒指是他送给你的吧？你们是不是在交往？”
她该怎么回答？
他忽然笑了出来：“不行，我一定要问，你一天听不见你说爱我，我就睡不着觉。”
他接过了伞，却没有接衣服，留下一句：“如果不需要还，我或许不介意穿一穿。”
“嗯？”
“对了，这周六中午你有空吗？我要带你见见未来婆婆。”
岳启飞也看了看时间，理了理身上湿透的真丝T恤衫，“好吧，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是！你在《娱乐零距离》高调曝光初恋和图书，是不是有意在逼岳启飞承认你们的关系？”
她的眼前又出现了她最怕面对的一幕，爸爸从高空中坠落，摔在她脚下的青石板上。血从他的头颅溅出，他睁大的眼睛始终不肯闭上，一直望着她，好像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可任她怎么抱着他冰冷的身体哭喊，哭到嗓子都沙哑，他也没能再跟她说一句话……
她的唇开开合合，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嗯。”
如果他说“是”呢？她该怎么办？
“我在看《娱乐零距离》的重播……”说着，他声音里的笑意更浓：“超越问我怎么好意思送这么小的钻戒，他不仔细找都找不到钻石在哪儿。我告诉他，你看上的是我，不是钻石。”
“你告诉我你要去哪，我送你去！”
他问：“你知道了？！”
然而，他眼中所见的却是她在电视上比蜜糖更甜的笑脸，听见她勇敢而坚定地说：“只要他敢娶，我就敢嫁！”
电话在眷恋不舍中结束，简葇躺在床上，一夜无声的泪水湿透了厚厚的枕头。
“不可能！你说的不是真的……”简葇惶然抓着岳启飞的衣袖,像是垂死的人抓着最后一点求生的机会。“你别跟我开玩笑，这个玩笑不好笑！”
“你等一下！”
梦里，她见到的总是爸爸从楼上摔下来，那双死不瞑目的眼。还有，简婕一身是血躺在病床上，右腿一片血肉模糊。医生要她们签字，给简婕做截肢手术，还缠着绷带的妈妈说什么
hetushu.com.com也不肯签，跪在地上求医生：“我女儿才十六岁，没有了右腿，她这辈子就完了……我求你救救她，别截她的腿……”
“你说什么？我和岳启飞？！”
“郑伟从来没跟你提过他的家世？”他问。
“你是简葇吗？”陌生的女人声音传来。
她拼命摇头，“不是，一定不是，你肯定搞错了！”
不会的,这种狗血的情节只会在偶像剧里出现。郑伟答应过要对她一辈子负责,答应了只养着她，还是合法的。
“网上已经贴出的你们在大雨里拥抱的照片……”
她揉着剧痛的额头，完全想不出反驳的话。
……
“我哪有闲心跟你开这种玩笑？”岳启飞看看尽力控制着颤抖的她，又看看她撒了一身的酒水，以为她是惊喜过度导致的,不禁哑然失笑，“用得着这么惊讶吗？你这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杀父仇人呢？”
触摸着窗前的仙人掌，她说：“我爱你……如果有一天，我说我不爱你，你一定别问我，是真是假。好么？”
……
伍建帆是郑伟的朋友，他绝对不会搞错，而且凭她对岳启飞的了解，他也不是个搞不清楚状况就随便乱说的人。
她低头，握紧戴着钻戒的手，眼睛分明已经闭紧了，眼泪还是挤出了眼眶。如果他永远封存在倾盆大雨的记忆里，从不曾出现，该有多好。
“……嗯。”
倾泻而下的雨水打在身上，带给人冰冷的疼痛，可她全然不顾雨水的冷冽，一心向前跑。天与地一片昏暗，仿佛已经淹没在一片汪洋中。她的https://m.hetushu.com.com世界已经在汪洋中坍塌，就剩下让人窒息的雨水和走不到尽头的黑暗。
一连串的问题让她还来不及清醒的大脑又陷入一片混沌。
仙人掌的尖锐的刺深深刺入她的手指。
“……”
是啊！她要去哪？去S市？去找郑伟？让他面对面亲口告诉她，他不是郑耀康的儿子，他的妈妈不是吕雅非。
她最后一点幻想也破灭了。“……我周六有空。”
她一向最怕冷，可今天她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彻骨之寒了。她的血液好像已经被冻成了冰，凝固在全身的血脉中，连呼吸也冻结了，她拼命喘着气，身体还是在不住地战栗。
这么说，郑伟真的是吕雅非的儿子！
外面的天空雷声轰鸣，暴风骤雨凌乱的打在晶莹剔透的玻璃窗上。
“你怎么哭了？”岳启飞一见她流泪，哪里顾得上剧组其他人的侧目，伸手就帮她擦拭。“我说错了什么吗？！好，你说不是就不是，我搞错了，我胡说八道，你别哭了……”
“你怕他们家人反对你们在一起？”岳启飞自作聪明地猜测着，“还是怕他只是跟你玩玩，没打算跟你有结果？”
如果他问她：为什么要问这些？
“……”以前她的确担心过这些，然而，现在这些也不重要了。
她没心思多想，直接答：“嗯，我是，你是……”
“好，我去你家接你。”
电闪雷鸣的雨夜，简葇推开岳启飞，一个人冲出包房，冲进大雨。
“杀父仇人”四个字像是触动了她最脆弱的神经,灯红酒绿的世界仿佛在一瞬间被摧毁，剩下的只有一片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