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午夜
四
她低头看短信，上面果然有一条未读信息：南方航空CZ9901，起飞时间14:00，首都机场T2航站楼，我在国内航班贵宾室等你。
还不到一点钟，他们就到了机场。下车时，简葇深深觉得，他那车速真对得起6.0的排气量。
感觉背后有这强烈的存在感，她回头，正对上郑伟一望无际的黑眸。他应该早就醒了，穿上了衬衫和长裤，黑瞳中也看不到睡意，但还是侧躺在她身边，手臂撑着头静静地看着她。
她在衣柜里满满的衣服里来来回回挑选了半天，没找到一件适合吃早餐的裙子，不是太刻意，就是太随意。
她匆匆说：“我到机场了，马上就去换登机牌，应该赶得及登机。”
她搂在他腰上的手死死搂紧，只有这样她才有力气站稳。
“快点换衣服吧，早饭凉了就不好吃了。”说完，他头也不回走出去。
在衣帽间门口看了她很久的郑伟看看手表，走了进来，干脆地从衣柜里拿了件黑白色拼接的长裙递到她手里。
终于，她在床头的台灯下看见了手机，拥着被子正要伸手，郑伟伸手帮她拿了过来。“岳启飞早上给你打过电话，我说你昨晚https://www.hetushu.com.com太累了，还没睡醒……”
他笑了笑，“我今天早上在电话里说的那么清楚明白，他还若无其事在机场等你，除非他不是男人，否则他一定是没有立场干涉你的私生活。”
……
他平淡的陈述着，包括她早已忘记的细节。
“今天是周六。”
“他说既然你不方便，就不过来接你了，他把航班信息发给你，让你自己去机场。”
眼泪再也囚禁不住，一串一串无声地落下，浸透了他的衬衫。
“睡吧，等你睡醒了，我告诉你。”
她终于明白她当年把事情做得那么绝，把郑伟伤的那么彻底，叶正宸为什么还会在生日那天指定要她作陪，后来又不再为难她。
换上了他选的裙子，又化了个神清气爽的妆容，简葇才走进餐厅吃早饭。
可是，穿着它吃早餐，会不会有点太正式了点。
他没有动，任由她抱着。她紧贴着他挺拔的脊背，拼命地咬着牙，将眼泪囚禁在紧闭的双眼中。
“我不确定，这次行程全由公司安排。”迟疑了一下，她补充了一句。“……是为了新片宣传。”
……
她的确没想到，这么多年都没想到，如果她想到了，她https://m.hetushu.com.com一定不会去医院看他，一定不会说出那么多不该说的话！
“我醒了之后，想找你好好谈谈，可是你宁可把自己弄得鲜血淋漓，都不愿意见我一面……我想，我是真的让你太痛苦了，痛得活不下去。”
“穿这件吧。”
“已经开始登机了，你还来不来？”
看着他离开，她第一次发现，他一向孤傲的背影没有了骄傲，只剩下孤单。
她也明白了，她在七点档新闻上看见他那晚，郑伟为什么站在她家门外等她开门。他分明他有无数种方法破门而入，可他选择在门口等待……
“恨过。”他背直直挺着，还是一动不动：“恨不得把你剥皮抽筋，看看你长没长心。”
她恍惚有种错觉，这仅仅是一场美好的幻觉，眨一眨眼之后，仍旧是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就像以前一样。
等她再次睁开眼，太阳已经绕过半边天空。
“我知道。”
她再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十一点了，从她家到机场至少两个小时，已经来不及了。她正琢磨着找个什么理由不去上海，就听郑伟说：“早饭给你买好了，起来吃吧。吃完饭，我送你去机场。走绿色通道，应该可以赶上飞机。”
“是么和-图-书？”她还没穿他就知道，只有一种可能，“你见过我穿吗？”
简葇把钻戒仔细收好，找遍卧室的所有角落也没找到睡衣，干脆扯了白床单在身上围了一圈，像穿着抹肩的长裙一样扯着拽地的“裙摆”直奔衣帽间。
饭桌上摆满了各种馅的小笼包，徐徐冒着热气，诱人的浓香。她在他对面坐下来，低着头一口一口吃着，每一种口味都尝了一遍，却什么滋味都吃不出来。
他继续说：“你一定没想到，我当时虽然不能动，但是我还有感觉。”
“那，为什么又不恨了？”
“啊！”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残留一点睡意现在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急忙打开盒子，她最喜欢的戒指安然无恙躺在里面。
刚走进航站楼，岳启飞焦躁难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太愉悦。
是怎么样的眷恋，才可以让他在分手以后还关注着她？又是怎么样的在意，才可以如此清晰地记住她出席的所有场合和服饰……
“好！”
下次她一定要记得请教一下造型师，吃早餐应该穿什么样的衣服最合适。
哦，她差点忘了这世界还有传说中的“五个工作日”，她一般周六周日比平时更忙，因为这两天的应酬比较多。https://m.hetushu.com.com想起应酬，她猛然想起岳启飞昨晚离开的时候说过：“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她小心翼翼眨眨眼，他竟然还在。“你，没去上班？！”
他不想强求她！
她紧紧握住戒指，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想把它戴上。可她戴上又怎么样？她家破人亡，她也害得他家不成家，他们还可能在一起吗？
说完，他转身出了卧室，那个脸色用赵天天的话形容十分贴切——跟看见老婆偷人差不多。
貌似现在已经过了早上！
她的确很喜欢这裙子，还穿着它给一本时尚杂志拍过封面。
见她还在犹豫，郑伟说：“这裙子很适合你，不会过度端庄，也不会过份性感。上镜也很衬你的肤色。”
沉默着吃过了早饭，他们又一路沉默着到了机场。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她怕他稍一分神，他们这辈子都到不了机场。
“嗯，你出席《人间四月天》的宣传活动穿过，我在《东方时装》杂志上也看见过，很漂亮。”
郑伟从绿色通道一路将她送到了登机口，飞机即将起飞。
“睡醒了吗？”他问。
“哦，那不用急了，我跟工作人员解释一下，尽量等你。”
她讶然抬头，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你，恨我吗？”这是她多年来一ｈｅtusｈｕ.coｍ•com直想问的问题。
她环顾卧室的各个角落，寻找自己昨晚不知丢在哪里的睡衣。无意间，她看见枕边放着黑色的钻戒盒子，正是他昨晚扔向楼的那个，上面沾了几点抹不掉的污秽……
她拿着登机牌走向登机口时，他突然拉住她的手，清淡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回来？”
她一边抱着被子四处张望着找手机，一边回忆着昨晚又把手机扔在哪儿了，她这随处乱扔东西的破性格啊。
终于，她再也压抑不住冲动，从背后抱住他的腰。
“我那次受伤，在医院昏迷不醒的时候，我听见你哭了，我感觉你死死抓着我的手，哭着求我，让我放过你……我也听见你说，你太疼了，疼得快要活不下去了……”
她细看这裙子。裙子是无袖的长裙，及脚踝的长度，复古的侧开，长裙摆由白色叠在黑色上，色彩对比强烈又和谐。这款裙子穿在身上，安静时轻灵文雅，走路时会隐隐露出一条腿，有种隐晦的性感。
所以，她不敢眨眼。
她的手无力的颤抖着，抖得几乎拿不住轻飘的裙子。
被郑伟缠到了东方现白，她实在撑不住，在他怀里睡着了，半梦半醒时还惦记着她的戒指，看着身边身无一物的男人，她还不死心地含糊着问：“你到底把戒指藏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