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升龙之章
第九章 杂贺党
“在下无能，有负主公所托。”
山崎城，亦称“天王山宝寺城”或“鸟取尾山城”，地处在山城国西部，毗邻摄津国境，建筑在高度大约有一百五十间（270m）的天王山麓，山下是通往西国的山阳道，东侧则是木津川、桂川、宇治川三条航道的合流之所。因而此地成为京都南边首屈一指的战略要地，是拱卫朝廷和幕府的门户，亦是关联到山城国乃至整个近畿的经济和军事命脉的交通枢纽。
长宽各三间的九宫屋，墙壁上的画卷还来不及收走，原本是城主接待贵客的地方，但现在却成为临时会议室。平手汎秀并不喜欢在严肃气氛下高效解决问题，相反却经常在不经意的时候把任务传达下去。这么做会使得家臣们失去紧迫感，但更有助于营造主君高深莫测的形象。
根据外界的了解，铃木佐大夫的几个子嗣当中公认的继承人是铃木重兼，而武勇最优的是铃木重秀，这个义兼，似乎是从未听说过的人物。但对方应该不会在这种环节作假，况且本多正信也不是那么容易欺骗的人。
“情报问题的确是相当重要。”平手汎秀轻轻点了点头，却没表示态度，而是反问到：“那么，你们有什么提议呢？”
“此举恐怕太过强硬了。”汎秀摇头表示不赞同，“本地豪族们才刚刚从三好六角这些势力伞下归附过来，要让他们立即帮助本家作战，并不现实。”
意料之外的顺利，反倒让人心生警觉。
“殿下！”
城中心的本丸和图书很狭小，方圆只有二十间（约36m）左右，北方是悬崖，东西南三面都建着宽阔的曲轮，四周则是由橹台、堀沟和土堤连接围成一圈，可以随时相互支援。总体来看规模虽然不大，但防御能力相当不错。
“那你们往日协助河内畠山氏讨伐三好，又是为何呢？”
“这就要回去了吗？”
“那么你既然站在此处，就足以说明杂贺党的态度了……”
“那么先叫他过来……”汎秀沉声吩咐，旋即又摇摇头，“不，我亲自去西之丸更好。”
先明言无意归附，接着又摆出不愿结仇的态度，这个杂贺党，难道自以为与织田家地位对等的势力吗？还真是狂妄啊。
纪伊国内，净土真宗的寺社林立，国人豪族大多信仰一向宗，汎秀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会派本多正信去联系。
“在下纪伊国铃木义兼，见过平手监物大人。”
“固然有坚城可以依凭，但是身在异国，不熟悉地理，完全没办法掌握敌方的情报，还是太过于被动了，若是地方绕过此城而进击别处，我们就成了孤军了。”
“若您只是雇佣我们打一场合战，这点事情在下倒还能拍板，如果您嫌我们杂贺党实力不够，我还能帮您联系上根来众。但要更进一步的话……”
“殿下……”本多正信欲言又止。
杂贺党，根来众都不是简单的国人，而是擅长铁炮和忍术的团伙，能力不可小觑。铃木义兼这个承诺，并不是大话。
……
“这是因为三hｔtｐs://m•ｈｅtｕshu•com•cｏm好家冒犯了佛祖。”铃木胡诌了句空话，又道：“若是有武家如您一样礼佛崇法，我等自然不会有丝毫异心。”
“杂贺党惯于在暗中行动，一向是赶夜路的。”
近年来近畿战火纷飞，山崎城自然也不会幸免。不过在织田上洛的途中，这一带地域被三好家主动放弃，并未经历过战事，保持着相对完善的城防，于是平手汎秀带着一千五百人驻扎到此地，而后分别派出五百人，进入两侧的要冲，淀古城和槙岛城，形成掎角之势，做出防备三好家从西南方向逆袭的姿态。
“天下大名皆以一向宗信徒为洪水猛兽，您恐怕是少有的意外。”
“乱世之中人人自危，强如今川大内，转眼前即灰飞烟灭，贵如故左府（足利义辉），亦不免于宵小之手，我杂贺不过只有数百男丁而已，岂敢谈什么扬名天下呢？只求在纪伊一国自保罢了。那位本多大人，虽然口若悬河，但我等却不敢答应。”
“正是家父。”
“那么价格方面……”
看上去是个二十余岁的青年人，身穿着灰布的吴服，腰间的刀鞘更是暗淡无光，这样的武士，一眼望去便予人普通浪人的印象。
“殿下请容我细禀，”河田长亲补充说，“虽然不指望那些人奋战，但是通过这个渠道却能够探听到畿内的动向，以免在措手不及。”
“我乃是庶出，又不善文武之道，是个没用的儿子罢了，只能与您谈些小事，没有决定大局的权力。”和-图-书
“看来你们杂贺党，并没有扬名天下的打算啊。或者是弥八郎（本多正信）没说清楚呢？”平手汎秀和本多正信并不了解具体情况，于是以名利为诱饵试探，不过看来是失败了。
“家父的意思是，免费为平手大人效劳一次。”
这固然给运输军粮带来一定程度麻烦，但从积极的方面讲，町市的衰退降低了警戒的难度，不用担心地方的忍者伪装成行商或者酒客混进来。就如同是游戏当中，酒屋和土仓一类的设施能够带来税收却会损害治安一样的道理。
“是关于此城的防御。”
“你们都与三好是老对手，想必也不用我细说了吧。”
“九郎有何要事呢？”汎秀依旧是一副闲适安然的样子。
“礼佛崇法？”汎秀哑然失笑，“这四个字鄙人愧不敢当。”
“如何？”
“依我看该动员山城、摄津两国豪族，既然他们甘心称臣，总不可能不付出一点真东西来吧！”河田长亲解释道，“倘若以出兵的名义让他们派人进城，就等于掌握住了人质，这些地头蛇就不得不帮助我方。”
“只是探听动向的话……”汎秀下意识伸出手在案几上轻轻敲打着，“我已经有了安排了。”
“如何才算是小事呢？”汎秀接着发问。
“是。”
“你怎么看？”
“在下也赞成河田殿的看法。”担任奉行众的松井友闲难得提出看法，“我军如今的粮食全靠坐镇京都的村井大人周济，万一被切断这条路线，后果不堪设想。”
入夜之后，更是和*图*书只剩下水流和秋虫的声音，各处城门的矢仓都点起了火把，一切黑暗中的存在都无所遁形。普通的士兵们，这时只需回到城里安眠即可，而本丸的御馆里，却还亮着灯。
百年前室町幕府兴盛的时候，山崎地区也因为交通便利而获得相当高度的开发，成为不下于京都町的商业中心。但随着幕府衰微，山城国遭到各方有力大名的觊觎，屡屡陷入到战乱当中，山崎城附近的商业活动也渐渐停滞乃至消亡了。
铃木义兼的言下之意，是表示无意加入织田家帐下，而只愿做些浅层次的合作。
还是低估他们了。汎秀心里这么想着，却只是挥了挥手，吩咐道：“那也无妨，我本来就只是想看看这些势力的态度而已，并不指望他们来帮助击败三好家。”
面前这人虽然自称无能，但条理明晰，不卑不亢，可谓是颇有气度。
汎秀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越发气定神闲，说到：“三好要从四国调集大军，再渡海逆袭京都，势必要从附近商人那里调用物资。另外——”
“的确是有个浪人一起……”
浅野长吉在门外高声喊道：“本多大人已经回来了，正在西之丸等候。”
“噢？”
“前倨而后恭，所谋不小，不可轻信。”
经过长时间的熏陶，这些家臣已经习惯了平手汎秀的奇思妙想。
“岂敢。既然达成所愿，在下也好回去复命。”
本多正信只得伏身一拜，自揽责任。
“主公，在下还有一言。”报告完了例行的军事，河田长亲却依然没告辞。
和图书“大人言重了。”铃木义兼说到，“我们杂贺党并非对织田家无礼，只是实在不敢轻易涉足天下武家的争斗。”
这副略显嚣张的面容却并在平手汎秀意料当中。站在一旁的本多正信倒有些尴尬，任务虽然是完成了但并不够圆满，与他原本的预期尚有差距。
虽然所述的是尚未发生的事情，河田长亲却显得忧心忡忡。
然而这个姓氏，却令平手汎秀有些意外。
平手汎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是。若是三好家在近畿登岸，我方会先派人拖出他们的大军，而后立即来通知您。”
“弥兵卫（浅野长吉），替我送客。”
自铃木义兼出门之后，汎秀还意犹未尽地摇了摇纸扇，看不出是喜是怒。
不过眼下织田还未在近畿站稳脚跟，汎秀也没什么底气，只能先岔开话题了。
“不不不，监物大人误会了。”
“噢，原来您早有高见，那倒是属下冒昧了。”河田长亲闻言毫无尴尬之色，反倒是躬了躬身，而后放心安坐下去。松井友闲倒是若有所思状，不过也未见丝毫疑色。
“那还真是多谢了。”
“织田家毕竟风头正盛，我们也乐于扯上关系，再加上您又是一向宗的朋友，这便算是我们献上的礼数吧。”
“这不是你的问题。”汎秀摇了摇头，“若非你是一向宗信徒，恐怕铃木家根本不会理会本家。”
为何要选在半夜进来？汎秀下意识地皱了皱眉，问到：“有客人与他一起吗？”
“噢？”
“那么杂贺党的首领，铃木佐大夫，与阁下如何称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