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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廖学正就带着两名小吏提着满满一大桶竹签赶了回来。他朝陈瀚方等上司行礼后道：“天字号房一共四十枝红签。地字号房二百二十根白签。玄字号房四百根绿签。余下的黄签则是黄字号房的。”

说完不卑不亢地望着谭弈。

再见陈瀚方，林一川想起了灵光寺一行：“小穆，你说咱俩运气算好吧？去一趟灵光寺踏青就能遇到祭酒大人。”

总是有猪队友跑来扯他后腿的。这节骨眼上，廖学正看到了许玉堂，顶头上司的直属部堂大人家的公子来了！他根本没有心思判断眼下的形势，条件反射般从监舍中轮着小短腿飞快地跑到了许玉堂面前。他觉得终于等来了能给自己挣回二两面子的人，堆着谄媚地对许玉堂笑道：“许公子，请来这边登记，领取物品。您的宿舍已经安排好了。”

祭酒大人亲自监督取签，自然公平。

挺拔昂扬，英姿焕发，满脸正气。没想到谭诚的义子脸上看不出半点东厂的阴戾之气。陈瀚方想起自己递交给礼部的录入名单，笑容和熙如春风：“国子监有天地玄黄四种宿舍。天字号房最少。荫监生们以父荫入读，是朝廷对三品以上官员的恩宠。如论公平，他们以恩入hｅｔushｕ•ｃｏｍ.ｃｏｍ监而非以才华入监，这就是不公。然而你们入读国子监，将来出仕为官，难道不是想着为社稷百姓谋福祉，荫妻封子，光宗耀祖？他们因长辈为朝廷做出了贡献得以荫恩，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又有何不公？”

想着先前他威胁众人的模样。前倨后恭，如火上浇油，学生们勃然大怒。

学生们以他马首是瞻，纷纷应和。

荫监生们跟在他身后排好了队。

谭弈笑着抬臂行礼：“多谢祭酒大人替学生们主持公道！大家排队取了签就去登记报道吧！都排好队！”

许玉堂斯斯文文地回道，“我们也刚来，还没有报道。谭公子凭什么说我们都能住天字号房？想来安排谁住什么样的宿舍，这是国子监的事。谭公子对宿舍不满自去找管事分配宿舍的学正去。”

许玉堂随意抽了枝竹签，看到尾端那抹红色，笑了笑，顺利地走向监舍登记。

林一川啧啧嫌弃地看着她道：“果然手霉！真不知道你赌钱怎么赢的。”

这句话喊出来，所有人都知道事情闹大了。

不就是这个理吗？廖学正听得眼泪花花的：“大人英明！”

荫监生们和高呼着要去找祭酒大人评理的谭弈等和图书人撞了个正着。

没想到是个聪明人，不上当。谭弈心念转了转，笑道：“我们找祭酒大人评理去！”

看他们的衣着，学生们就知道是京城的萌监生们来了。大多数人都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得罪权贵弟子，哗啦啦地让开了。

“需要赌吗？哪个穷监生命好抽到天字号房。林大公子一张银票塞过去，他会心甘情愿和你换的。”

“把你的给我，我一起换。”

报道录取处恢复了正常秩序。林一川跟着穆澜慢慢排到了桌前。

人群自动分开，陈瀚方带着国子监司业和监丞大人赶来了。

“也不知道那桩凶杀案破了没有。”穆澜又想起老妪房中被擦去的血字。无涯很关心这个案子，他会吩咐锦衣卫去查。将来有机会可以问问他。

陈瀚方看了眼穆澜。她给他的印象太深。与皇帝同游灵光寺，两巴掌扇醒了失心疯的举子，还是杜之仙的关门弟子。

“祭酒大人！”谭弈抬臂施礼，“学生谭弈，乃今年新录监生。按国子监监规，所有监生一视同仁。廖学正却将天字号房留给荫监生，地字号房要多收银钱才能选房入住。学生们觉得不公平！”

“小海！”许玉堂喝止了他。

林一川探和-图-书长了脖子也没看到她抽的是什么，只好跟着团团一揖，抽了只竹签追了过去：“小穆，你抽中什么了？我是白签！地字号房。还不算太差。”

“大人此言差矣。荫恩入学已获恩宠，难不成荫监生不学无术，将来也能顺利毕业出仕为官？既然进了国子监，那么所有学生都该一视同仁。”谭弈下定决心要把这件事办得漂亮，掷地有声地说道。

“分头换快一点。”穆澜哄着他笑嘻嘻地去了。她压根就不想换。林一川能换到天字号房。她如果想沐浴，找机会趁他室友不在时去就行了。比起洗澡麻烦，穆澜现在觉得如果和林一川住在一起，成天被他盯着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他倒不是头一个上前取签的，带着追随他的人维持起秩序来。

“欺人太胜！”

许玉堂只是一笑。

荫监生们顿时陷入了不满的目光包围中。

“我运气还算不错！”穆澜将竹签反转，露出染绿的尾端。是一屋住四人的玄字号房。

穆澜回肘撞在他胸口：“你还不赶紧换房去！祭酒大人他们在，机灵点。”

“对！凭什么？！”跟随其后的学生们怒目而视。

“跪皇城请愿去！”

朝中三品官员并不多。家中适龄读书的公子更和*图*书少。本届荫监生只有三十几人。锦衣华裳，神态矜持，如鹤立鸡群，立时就和普通学生区别开来。

谭弈不怀好意地盯着许玉堂，笑着问道：“来得正好！许玉郎，你倒是说说，大家都是新入学的监生。凭什么你们这些荫监生们就能住天字号房，别的学生要么多给银钱，要么就只能挑剩下的宿舍？”

抽签！

谭弈占了理，又有东厂撑腰，自是不怕。他身材高大，高声叫道：“诸位同学冷静！我们先问祭酒大人去！说不定是这位廖学正私自所为！”

“要不要打赌，我能让你住到天字号房去。”

靳小侯爷人单薄瘦弱，气势十足地冲前面吼了起来：“干嘛呢这是？不报道就让开道！”

林一川气结，转过身腹诽，太聪明的女人一点都不可爱。

穆澜笑了：“果然公平。”

“如此不公，这书没法读了！”

学生们都有点顾虑，不愿头一个上前取签。许玉堂站了出来：“我来抽！”

陈瀚方示意他找人抬了桌椅过来，与司业监丞一同坐了：“今年新录监生排队取签，登记报道，不得耽误时间。开始吧。”

“见过祭酒大人，司业大人，监丞大人。”穆澜团团行揖，从签桶中抽出了一根签。随之让开了。

一个烈如骄ｍ•ｈetｕsｈｕ.ｃｏm•cｏｍ阳，英气毕露。一个静美如莲，斯文儒雅。京城两大美男又一次相遇。

竹签染色的一端插在桶中，上面一般无二。

“吼什么吼？”靳小侯爷恼怒地叫道，“住不上好房难不成赖我们？”

“你想多了。当众出千，被捉个现行，我就不用去报道了。”穆澜叹了口气道。

所有目光都望向陈瀚方。他微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且符监规。这么着吧，抽签分配宿舍。廖学正，去制签来。”

区区一名学正，他还不放在眼中。

“抽签看运气啊。”林一川想起穆澜出千的手段，悄声问道：“小穆，你抽签时能不能出千换掉竹签？”

廖学正赶紧上前，指着谭弈抢先开口告状：“大人，这名学生嫌弃分配的宿舍不好，阻止学生们报道。”

他爹是礼部尚书，正管着国子监。许玉堂心里清楚，国子监系来都会将最好的宿舍分给荫监生。不仅如此，在国子监入读，官员们也会尽可能的照顾他们。但这些事情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说的。他绝不能承认。更不想给人造成纨绔子弟飞扬跋扈的印象。

陈瀚方缓缓扫视了一圈，见学生们脸上还带着隐隐的怒意，淡淡问道：“为何不排队报导，在此喧哗？”

“出什么事了？！”一声喝问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