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攻心之战二：欲擒故纵
草长莺飞的春天已经过去了。凤凰木上开始开出桃红色的花，绿荫在阳光的热烈下一点点加重。
别人定情的地方，不是咖啡馆、电影院就是河边公园或风景名胜，我和夏长宁却似乎都对打靶场情有独钟。
这时候看夏长宁，我怎么看都觉得他很帅。
“福生，你想打得更准，手就不能抖动一点儿。”他走过来扶住了我的手，却迟迟不帮我扣响扳/机。
他的短信其实没有一天间断过，除了过年那几天他成心不来消息，让我看清我的内心的时候。而现在，他一个电话也没有，一条短信也没有。
夏长宁微微一笑，把车门推开。我上了车，系好安全带笑着问他：“去哪儿？”
她咬着唇思考的时候，我也冷静下来。能对夏长宁这么有心，我实在也无法说她什么。只要她不破坏，不像从前那么无理，我就原谅她。
“我等着你想明白来追我。哪怕我娶了逸尘，你也会来追我！”
我一下子挂断了电话。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说完地方，我的心就往下沉。
我经常骂他是流氓，他也经常回答我：“你喜欢！”然后将流氓进行到底。
夏长宁以往听了这话会转转地反击，今天却不接口，只搂着我铺天盖地地热吻下来。我听到他的心急促地跳动，还有偶尔的叹息。所有的神智瞬间消失，只有他的气息密密地围绕着我。
我不知道自己是介意他和逸尘有个儿子，还是介意夏长宁没告诉我这件事情。
我，我靠！还有鼓励别人当第三者的？！
老爸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我们喜欢夏长宁，是因为看得出来他对你很好。他本人虽然没读过书，却很上进。在我教过的学生中，好多都是成年人了，来混文凭的不少，借着读书培养关系的也不少，夏长宁是最好学的一个。福生，你也大了。做父母的不外是想着子女好，我们也不干涉你的决定。只要你过得幸福，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我不肯。
“福生，我当你是好朋友才给你说的。就算是干儿子，可那是他前女友的亲儿子！夏长宁最近几次出差都是到深圳，别是旧情复燃了。”
我摇头。我从来不相信一个人会忙到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夏长宁和我好了之后，就算人不来，也会打电话或发短信的。
伍月薇的性格向来是唯我独尊的。她的下巴再次扬起，冷笑着对我说：“我只希望你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跟阿宁好，又想着别的男人。”
气急败坏时，我脱口说了句：“做梦！”
“我争取下周就回来。”
伍月薇的眼睛里嗖嗖飞出针来，红菱小嘴一翘发出一声冷笑，“是，从前他喜欢逸尘，结果那女的不要他；现在他喜欢你，结果，他还是不会要你。”
“你在哪儿？”
“福生，那时候你赢了阿敏回头冲我得意一笑的时候，我就想要你，只想要你。”
夏长宁搂着我不屑地说：“本来是想供在我公司里的，福生面浅，说找间小庙就行了和*图*书。”
我抚摩着他的头发，涌起一股想保护他的冲动。我笑了，我居然有想保护他的冲动！
我打114查到他公司的号码，让梅子打过去。她挂掉电话，叹了口气说：“夏总不在，小姐请留口讯。”
我看着伍月薇，她也有些慌乱。她为什么突然变得极想让我和夏长宁好？为什么会突然改变？
我羞涩地微笑。我以为逸尘的事已经过去，以为能把现在的甜蜜一直保留下去。
“有时候我想，如果不是我这样缠着你，你肯定是不会喜欢我的。”
“陈夏不是我的儿子。”
单是他坐在车里往小区方向看的时候，那神情分外让我着迷。我敲了敲头，心就喜悦起来，所有的猜测与不安，这时候都烟消云散。看到他，我只有高兴。
我笑嘻嘻地说：“陈树，你要不要把阿敏放夏长宁公司里去供着？这样也方便我和阿敏交换情报。”
我看着他，一向胸有成竹、一向极有主见的夏长宁心事重重。
“嗯。”
伍月薇盯着我看了很久才说：“福生，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都爱你了。你是个好女孩。”
接受夏长宁，意味着马上就去当后妈？我脑中不知怎的就冒出这么个念头，让我生生打了个寒战。我实在没心理准备。
“我是听陈树说的，好像是说夏长宁在深圳有个儿子！”
我偶尔经过夏长宁公司都会情不自禁地抬头往上看。
我怔住。我想起我曾经对夏长宁说过，没准儿逸尘的儿子是他的。当时只是无意中说的，难道竟是真的？
见到他时的惊喜、上车时的快乐怎么也不能继续。
这记耳光提醒我：宁福生，你来不及告诉他你已经喜欢上他了。
话是这样说，可我心里总有个疙瘩。
陈树很配合地点头，“行啊，这方法不错，谁也不吃亏。”
靶场今天就我和他两人，没有别的客人。
我呵呵地笑着说：“他认的干儿子。”
他常出差，这有什么？
陈树便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夏长宁赶到家里的时候，爸妈并不在家。他在门口很聪明地打家里的座机。我提起电话，他就是一句：“我在你家门口，你不想让邻居们看笑话吧？”
“没事，你留的姓梅。你想找他问个清楚也很正常。”
我没有说话，隔了很久，夏长宁轻声说：“福生，我很想你。”
我不好意思地看向一边，不肯回答。
我大怒，“伍月薇你是不是心理变态？你追不到夏长宁就使劲破坏，亏他还当你是朋友！你家老爷子都没为难我，你就别再挑拨离间了！”
夏长宁回过头，冬日的阳光衬着他格外有型。我现在才发现他极适合黑色，板寸头，一口白牙。夏长宁原来也很帅，不同于丁越的俊朗，夏长宁的帅是很Man的那种。
紫藤花已经谢了，留下蓬勃的叶子。曾经在这里的阳光下睡了一下午，睁开眼时夏长宁也在睡，那时的温馨变成热辣辣的一记耳光扇过来。
这事就算敲定了。
夏长宁长叹
和图书一声，把头靠在沙发上，闭着眼满脸疲倦，“福生，说实话，我不知道。送逸尘回去，我才知道她老公一家人排斥她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个孩子不是她老公的。我在深圳看到那孩子，逸尘爸妈叫那孩子‘夏夏’——他叫陈夏。你知道我的感觉是什么吗？我觉得特别迷茫。我问逸尘，她却说不是我的。我才提出去做亲子鉴定，她坚决不肯。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万一是我的，我该怎么办？”第一次，我让他意外地打赌输了喝醉酒。
没有什么话比这个更伤她。
夏长宁睁开眼睛，走过来，搂住了我，说：“福生，你能理解也好，不能理解也罢，我对你是真心的。”
妈妈习惯性地开口，被老爸止住了。
他居然很听话地坐下，认真地对我说：“这事我一直想确认之后想明白了再告诉你。你还小，可能体会不到我的感受。”
“过阵子就去读书了。走吧，上街逛逛，看有什么要买的。”我转移话题，拉着梅子出门。
关门的时候，我想，也许是上天注定了，我没有这样的福气。
对付她，我从来没有好脸色。我对伍月薇说：“夏长宁以前喜欢的人是逸尘，现在喜欢的人是我，都不是你。”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就大了，下意识地扯住了他的衣襟，嘴紧闭着死也不肯开口说话。
“阿宁和逸尘……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不要太介意。”她有点儿犹豫地这样告诉我。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我无意间的一个提议却成了我和夏长宁分手的起因。
一席话让我泪如泉涌。
解开这个疙瘩的人是伍月薇。
我没有哭，那阵子和丁越分手的时候哭得心碎，现在却一滴泪也没有。
夏季的中午，打靶场异常安静。
也许伍月薇见我是想了结她对夏长宁的感情吧。我微笑着告诉她：“希望你幸福。以后也请你不要用那种态度，谁都接受不了。将来，也希望你常来玩。”
夏长宁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说他的困惑时，我就打定主意不给他任何压力。是他的孩子，是他多年前与逸尘的孽缘，是他欠了她的债，他选择去还，我只能祝福。
我信，我相信，却一直不敢想下去。
夏长宁什么话也没说，送我回了家。
人有很多种成长方式。家庭环境、父母教育、工作锻炼，男女情变等这些大事件能改变我们的人生。
夏长宁说：“福生，我不是三心二意的人。”
“不会的，他不是这种人，不会脚踏两条船的。那女的我见过。”
我很奇怪她怎么知道这事，便说：“初恋吧，很早的事了。”
“福生，静一静，让我也静一静。不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没有玩弄你的意思。”夏长宁很认真地告诉我。
我离开茶楼就给夏长宁打电话，不顾一切地问他：“逸尘的儿子是你的，对吗？是不是？”
“福生，你听我说……”
为了爱情，什么都不顾？我这才明白过来，和*图*书苦笑着对他说：“对不起，夏长宁，我不知道。”
她找到我，带着她惯有的高傲与轻蔑对我说：“还不是一样被阿宁追到手了，我以为你有多清高呢！”
夏长宁走过来，蹲在我面前，把头靠在了我的膝上。我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原来大男人也有撒娇的时候。
“关你屁事！”才建立起来稍稍和谐的气氛又被打破了。我又气又急，从伍月薇的神色中我能看出这事不会有假。她是特意来找我的，就为了告诉我这件事。
第二次，夏长宁送逸尘回来，竟趴在我腿上显得格外安静。而且，他说第一次他就想要我。
我坐在离他不远的小圆桌旁，笑眯眯地看着他。
“她，能看得出来对你没有忘情……”
如果是他的孩子，他当年与逸尘分手的故事又会是什么样的版本？
“打靶场！”
我忍不住微笑，“去哪儿？”
可是夏长宁从来没有说过。我心里乱成一团。
他开着车带我来到靶场，“今天和你比试一下。”
我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喝道：“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想得美！”
一瞬间，我眼里竟有泪意。
他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说：“反正是我的，不去要了。”
这一次，他不说，我已经了然。
以夏长宁的性格，他肯定会负责到底。
“静一静吧！”夏长宁看着我想说什么，却终于什么也没有说，拿起西装就走了。
一整天，我脸上都挂着笑。
讨厌他的时候，只觉得被他黏着特别烦。
“嗯，现在呢？”我憋住笑，故意很严肃地问他。
梅子同情地看着我，“要不，你给他一个电话？”
“那当然，我凭什么要喜欢一个流氓？”
“没哪！”
“谢谢！”她说“他们”的时候，我想起了丁越。我想，逝者已矣，丁越会希望我幸福的。那件事之后，我连丁越的坟都没去过。我直觉地逃避这件事，只是不希望看到。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不去想象他是怎么死的。就算我幸福，他在天上看着就好，我不想和夏长宁一起在他面前晒幸福。丁越是不喜欢夏长宁的。
我一直等夏长宁打电话来解释。但他没有来，直到我拎起行李要去学校报到他还是没有来。上飞机的时候，天空阴沉，隐约飘着雨。我走进机舱前最后一次回头，决定这辈子都不要再回去。
我离他有两米远。我站着看到夏长宁闭着眼睛对我说这样的话，心里涌上一股酸楚。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爸妈很奇怪夏长宁的消失。我告诉他们：“我和夏长宁分手了。不要问我原因，我已经长大了，能处理自己的事情。请你们理解我。”
我站在家门口还在想，我是不是在做梦？
陈树看着我直乐，“夏长宁你不是整我？弄尊菩萨让我供着？”
如果真是夏长宁的儿子，我该怎么办？
我心无旁骛地抬枪稳定瞄准射击。不时响起的枪声不是在打向靶心，而像是在粉碎着什么，像是跌落地面的瓷器，清脆地崩碎。
我眉头都和-图-书没皱一下，“这事总是他自己拿主意的好。既然他不找我，就是答案。我想你打过去，是我想他，想知道他的消息。梅子，你知道吗？原来我也有很想知道夏长宁一举一动的时候。”
很晚的时候，他打电话过来，疲倦得很，“福生，睡了吗？”
一周后，夏长宁给我发了条短信，说他要去深圳一趟。他说：“你等我回来。”
“我帮你。来，一起瞄准！”他的手还是这样稳，听到砰的一声，我几乎同时扔下枪回身抱住了他。
我收拾行李准备离开的时候，夏长宁回来了。
我以为，这已经是答案。
我冷冷地看着她说：“你别想法子拐弯抹角破坏我和夏长宁了，有这样的事他自然会告诉我。再见。”
我着迷地看着夏长宁，他的枪法精准。我看着他就想起和他喝了八两二锅头的情形。
夏天已经来临，他的话仿佛是多年前的呓语，或是我梦里出现的场景。
最恨这厮的就是他懂得抓人的心理。我打开门跳到一边，指着沙发说：“你给我坐那儿，不准动！”
心思只要一动，我就能想起夏长宁痞痞的、黏着我不放的样子。有个声音在心底响起：就这么错过了。
夏长宁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说他的困惑时，我就打定主意不给他任何压力。是他的孩子，是他多年前与逸尘的孽缘，是他欠了她的债，他选择去还，我只能祝福。
成绩没有下来，我已经开始在找新工作，打算上着班等成绩，如果考不上，我还是要工作的。
朋友归朋友，我和阿敏却真的去他们各自的公司上班，拿行政人员的薪水，偶尔还约着一起逛街交换下情报。
“我知道。”他淡淡地笑，“你爱我还没到那个程度嘛，福生！”
我的心一下子凉透了。是的，肯定是的，他没有断然否定。可是为什么，你不告诉我？我下意识地将这句话问出来，几乎是吼出来的。
夏长宁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说：“福生，我们分手吧。”
阿敏是很时尚且活泼的人，她心里藏不住事。有天我们逛街累了，一起坐着喝饮品。阿敏便问我：“夏长宁以前是不是有个女朋友叫逸尘？”
他来家里找我，那天的阳光很好，能感觉到春天的气息。
他站起身牵着我的手说：“福生，你真的喜欢我吗？”
是他要求太高，还是我真的不够爱他？
他的手轻轻抚摩着我的头发，叹了口气，“我不过走了两个月而已。福生，你抬起头来。”
夏长宁笑起来，这时候他居然还笑得出来！“福生，我以为你什么都不在乎，只要和我在一起，别的都不在乎！”
这就是困扰着我的问题。我喜欢上了夏长宁，可我对要当他和逸尘儿子的后妈直觉地抵制。我只是个普通人哪！我才二十三岁，陈夏都四岁了，我要当他的后妈？谁来给我一个好答案？
夏长宁粗声粗气地打断我，“不是这个！福生，我烦的不是这个！”
阿敏的话在我耳边回响，他去过几次深圳了。我还告诉阿敏那是
和图书夏长宁的干儿子。我顿时没了主意。
他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西装裤，小平头整整齐齐。整个人像夏天的冰激凌，清爽可口。
“可是福生，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夏长宁最近是不是出差了几次？”
伍月薇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下定了决心，终于开口说：“我爱上了别的男人。我希望你和阿宁好好的，他那么小就当兵，其实过得很苦。你对他好点儿吧。”
“福生，我觉得你真的变了，变得思维严谨，考虑周详。”
夏长宁对薇子老爸说：“以前您说过，有了媳妇给您磕三个头就成了，请客您是不来的。”
“你……你会介意阿宁和逸尘有个儿子吗？这事本不该我告诉你，可是，我希望你不要介意，好好地和阿宁在一起。”
夏长宁一个星期后才回来。这期间短信时有时无，我忍不住打过去的时候，他总是很疲惫的样子。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很慌乱。
我的脑子有瞬间空白，意思是逸尘的儿子是他的？“你会怎样处理？”
逸尘，她的儿子，夏长宁的神情，他要分手……种种复杂的情绪从胸口一掠而过，结果就是我关在房间里大哭一场。
“你回来了？”
“福生，你去读书，我好好想想怎么处理这事。毕竟对我来说是件大事。”夏长宁看着我，犹豫了下问我，“福生，如果逸尘愿意把陈夏给我带，你可以接受他吗？”
我无力地松开手，手已经发颤了。
夏长宁的意思是等成绩下来再说。但我在家闲着无事，他拗不过我，就介绍我去陈树的公司做行政。
他的手指滑过我的脸。八月，竟没有汗，手指干爽冰凉，“我也希望他不是我的儿子。”
“我知道，他告诉我了。”我以为这样回答很好。夏长宁没有瞒我，他都告诉我了，我也见过逸尘，我还有什么好介意的。
半个月过去，夏长宁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
我一震，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我惊喜地抬头，却看到夏长宁眼中闪动着深邃的光芒。
夏长宁说：“等过了年，明年你要是考上了，七八月先嫁给我，九月再去读书？”
我眼前浮现的是逸尘挽着他的模样，逸尘依赖着夏长宁的模样。
喜欢他的时候，回想起来，连骂他流氓的时候都像是在打情骂俏。
“可你知道我的感受吗？我就是等你通知我一个结果的人吗？是你的儿子会怎样？逸尘现在是一个人，你会为了多年前的事情负责，然后娶她？”
隔了两天，我接到了录取通知书。我没有打电话告诉夏长宁，我想，他如果想清楚怎么处理，他会来找我。
他默不作声地开车，我默不作声地看车窗外闪过的风景。
伍月薇沉默了会儿，深吸口气对我说：“福生，我这样喊你你别见怪。阿宁不知道我来，我不是来和你斗嘴的。以前呢，我一直以为阿宁和逸尘分手后会接受我，但是他不会的。他不喜欢我，从来都不喜欢。我也想明白了，天下的男人又不是他一个。我来，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