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掐着腰，吴瀚文来回踱步，觉得有好多想说的话，可一时又不知从哪开口。
“有这么问的？”
吴瀚文抬头，看见白璐的目光，“谢谢你关心我。”
白璐放开门把手，转身进屋。
“你……”
白璐没有说话，但是目光分明已经给出答案。
“怎么回事？”吴瀚文问。
“太晚了，你回去小心点。”
脸上的冷笑还没散去。
还是那根电线杆下。
眼泪落下来的前一秒，许辉从地上站起来，指着门口。
转身，毫不意外地看见吴瀚文，白璐笑了笑。
白璐抱着自己的膝盖，没感觉到地面凉。
白璐嘴才张了一半，诧异地看着吴瀚文，“什么？”
昏暗的路灯，淋漓的雨水，一个打着伞的男孩。
吴瀚文一愣，“我解释？我解释什么？”
“不怪我……怪他们自己……”
白璐说：“你怎么知道他住哪？”
白璐回头，“怎么了？”
“你们不是朋友。”吴瀚文就此笃定着。
白璐：“想拿就拿，想扔就扔，回头看过么？”
他脑筋灵活，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思维迅速地飞散。
“你还没回答我。”
最后一节课上完，同学陆陆续续去吃饭，白璐在前往食堂的路上拐了个弯，来到食堂后身。
“我朋友都说不怪我……”不知过了多久，许辉开口。
“你……”
雨势完全没有消减的意思。
“你解释啊？”
“我、我就是，就是问一下。”
白璐：“还是你先解释一下吧。”
吴瀚文瞪眼：“你还有心思吃饭！”
白璐曾从他的脸上见过很多次这样
和_图_书的表情，那是解开难题的瞬间才会出现的神色。白璐摆摆头，“来，我请你吃。”
“……好过的吧。”白璐看着他，一句一句地说。
许辉把头蹭着扭回去，一声不吭。
白璐站住脚。
他不在意地说：“怎么不一样，我有两个脑袋？”
白璐：“什么怎么回事？”
“不！”吴瀚文瞪了一眼，接着走。
吴瀚文深吸气，“许辉家。”
白璐抿着嘴，轻轻嗯了一声。
白璐忍不住说：“不晕么？”
“可你也不会凭白地去——”说到一半，吴瀚文忽然停住，他眼睛亮了片刻。
白璐抿嘴。
许辉很快安静了下来。
许辉呼吸不匀，肩膀松垮，眼眶如火烧，依旧强忍着。
“我想什么了就想太多了？那是晚上，你从他家里出来，你告诉我怎么往少了想？”
“谢谢。”
白璐一眨不眨看着他，许辉被她看得更加暴躁。
“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璐摇摇头，“你想太多了。”
“不然他们怎么会那么喜欢你……粘着你，想在你身边，能记住你每一句话。”
“你本来就是想问他的是吧。”
“那里是——”吴瀚文欲言又止，“是、是他家啊。”
“滚……以后也不用来了。”
吴瀚文立在当场。白璐又催了一句，吴瀚文哑口无言，挠挠头，跟了上去。
“不看！我凭什么看，跟我没关系，自找的！”
“……没事，我家住的近。”
“我让他喜欢我了？我逼着他给我送生日礼物了？我什么都没有答应过，他自己愿意的，出了ｗｗｗ.hｅｔｕshu•ｃｏｍ•ｃｏｍ事凭什么怨我。”
“我——”
“谁家？”
“我们吃饭的时候你还问过我他的消息，你是故意问的？”
不理白璐，甚至也不理自己。
校园里的灯更暗，白璐看不清他的脸色，开口说：“怎么这么晚还来学校？”
可走了几步，白璐的步伐停住了。
低着头步上台阶，白璐听着吴瀚文的话，嘴唇抿着，唇色淡淡。
白璐说：“要么我换一个问法，你对你弟弟好过么？”
白璐点点头，转身离开。
这感觉有些奇怪。
“我租的房子也在那附近，我见过他，好歹念过一个初中——”吴瀚文解释了几句，忽然感觉不对劲，赶快把话题导了回来。
吴瀚文手掐着腰，急得都有些驼背了，脸皱到一起，痛心疾首地说：
“你别想再打听许辉的事了！”吴瀚文连珠炮似地蹦出来。
吴瀚文原地走动了几下，又说：“是不是之前运动会的时候你也是……”
他露在外面的脖颈骨节突显，皮肤冰白细腻。
许辉怔住了。
拖着步子来到窗台边上，贴着墙坐下。
“我是在问你！你怎么会从他那出来？你认识许辉？”
白璐静静看着，说：“你明知道自己不一样。”
吴瀚文开始讲下次考试的事情。
两人一同往食堂走，白璐：“啊……”
“认识啊，是朋友。”
白璐的声音落在许辉微垂的睫毛之上。
许辉声音陡然变大，抬头瞪着她。
“又想请我吃饭？”
“你怎么会跟他弄到一起呢！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么，蒋https://m.hetushu.com.com茹在他身上栽了那么大的跟斗你都没记住？亏了我还帮你瞒着包老师！”
白璐：“哦，你想吃什么？”说着又她笑了笑，“别太贵，手下留情。”
吴瀚文迎着白璐的目光，终于能找回自己的声音。
白璐：“为什么这么在意我的事。”
吴瀚文神情严肃，皱着眉头的样子很像班主任包建勋。
酒精让他的脸看起来和善许多，沉静发呆之际，有股茫然的气息萦绕。
白璐拍拍衣服，头低着走到门口。
今天这一桌都格外的安静。
半晌，白璐轻轻吸了一口气，感慨的语气，“厉害啊。”
不知道是“弟弟”，或是“十岁”——
白璐的目光紧紧追随他，身子也侧过来，声音不大，却字字钻进许辉的耳朵。
白璐忍不住了一样，忽然笑了，边笑边点头。
“你不要跟我说话。”
白璐无声地看着他，吴瀚文的目光渐渐严厉起来。
吴瀚文：“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怪。”白璐更为简单。
吴瀚文刚被夸得有点飘，又忽然想到现在不是在做试卷。
“……什么。”
天气有所缓和，白璐在楼门口撑起伞，缓缓步入雨中。
许辉收了收下巴，眼睛盯着地面，忽然发起脾气。
这次吴瀚文没有叫住她。
“我想的什么样？”
许辉的脸埋得更紧，他轻微的蠕动，像是要缩进蛋里的雏鸟。
许辉抱着膝盖，手紧了点，呼吸重了点。
白璐安静地低下头。吴瀚文有点急了，“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从那里出来？”
白璐努努嘴，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
hｅtusｈu.ｃoｍ•ｃｏｍ轻声说：“你弟弟那时候十岁吧。”他不止会学习，秋风一吹，把一个理性的学习委员唤醒了。
“哎！”吴瀚文到底还是叫住了她。
白璐也垂下脖颈，试图看着他的眼睛。许辉没让她得逞，对视的前一秒硬生生别过头去。
手肘搭在弯曲的膝盖上，他低着头，脸埋在双臂之间。
她坐在许辉旁边。
最先回想起的一点，无形之中给这位十八岁的少年闷声一击。
白璐抬眼，“那样。”
路过背着大书包的吴瀚文身边时，他有所反应，想叫她，但声音被雨和路过的汽车喇叭盖住了。
白璐只停了一秒钟，就若无其事地接着往前走。
他的声音被他自己圈在了双臂之下，低沉，执拗。
“因为蒋茹，对不对？”
距离自己十几公分外，是另外一个人的身体，似乎有着热气，和浅浅的呼吸。
总之这句话里一定有某些内容，在出口的瞬间击碎了他。
外面天已经黑了。
白璐转眼，巨大镜框后的双眸被雨洗过一般凉。
白璐说：“偶然认识的。”她迈步往食堂走去，“没什么事，你就当没看见吧。”
白璐本身话不多，而往日喜欢跟同学闲聊的吴瀚文也从早埋头看书到晚，连李思毅来问题都是直接在本子上把答案写好给回去。
“你明知道别人那么容易就会喜欢上你。”
许辉牙关紧咬。
白璐抬眼，“那里怎么了？”
白璐回身，“再晚要来不及吃饭了。”
吴瀚文好像忽然间被馒头噎住了，目光乱窜，支支吾吾。
“因为蒋茹。”
“那我先走了。”
“你对你弟弟好不和_图_书好。”
“放心！”吴瀚文爽利地说：“刀削面走一波。”
“你回过一次头么，就算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看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不不……”吴瀚文抬手，他想起的事情越来越多，多到在已经寒凉的夜晚肩膀出汗。
“嗯。”
许辉冷笑了一声，身体轻动，慢慢坐直了。
许辉侧过头，从臂弯里露出一只迷醉的眼睛，半睁不睁，看着地面。
“……你毕竟是我同桌。”
一场秋雨一场寒，第二天凌晨的时候雨停了，校园满地残花落叶，终于有了秋的氛围。
他好像正在赶路，被无意中的一瞥惊住，愣愣地干站着。
“啊，我白天在学校帮包老师弄试卷，走的发现东西忘了，回来拿。”
李思毅开始的时候调侃几句，后来发现气氛是真的不对劲，也就老实匿了。
白璐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吴瀚文跟了上来。
白璐的神情让吴瀚文觉得自己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他有些尴尬地说：“没没，怎么了？”
吴瀚文被她轻描淡写的态度震惊了，“不是，你、你……他……”
白璐知道吴瀚文有晚上来学校自习室看书的习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晚。
白璐意识到什么，她试图打断他。
她话里没有任何嘲讽的语气，吴瀚文渐渐安定下来。
“站住！”
“不可能。”
进了校门，白璐往宿舍楼走。
吴瀚文猜测的时候还犹犹豫豫，可话说完的一刻，忽然就确信了。
背后的脚步声有点沉重，可以理解。吴瀚文学习成瘾，每天都要背着二十斤的书包上学放学。
“你不饿么？”
“回去吧，别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