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几个人边吃边乐，隔了两桌的404几个人一脸不爽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五分，钟了，还没开，开始？”初一愣了愣，“你是，不是上，火了？”
虽然想尿也能尿得出，毕竟躺上床也起码两小时了，但完全没必要专程起来一趟尿。
“继续。”晏航说。
吼完这一嗓子，他差点儿真尿不出来了。
“十字轴！”他赶紧说。
“我帮你。”初一把包放下，脱了外套准备去洗手。
“哎，”初一赶紧回身抱住了他的腿，“伤口，伤口。”
“怎么了？”晏航看了他一眼。
初一还是看着他。
“嗯。”初一拿着牛奶盒，慢慢倒着。
“你手，好了？”初一看着晏航的右手，手上还贴着纱布呢。
于是他不得不站在了马桶前。
“哦。”初一应了一声。
几个小姑娘拿着手机笑着边往这边看边走开了。
“伤口好了。”晏航说。
初一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有点儿想爬上飘窗跳出去。
“那你给她说说我，”胡彪说，“在她面前夸夸我。”
“笑什么笑。”胡彪戳了他一下。
初一叹了口气。
晏航你是不是神经病了？
这种随便就能跟不熟的人聊起来的技能，他实在是很佩服。
“你现在来给我说说，”老师往实训室中间一堆汽车底盘零部件里一指，“这是什么！”
“嗯。”初一转身进了屋。
洗好手出来，晏航正拿着个小电子秤称面粉。
找这么多理由。
听得出这是他憋了好半天才终于找到的话题，晏航用右手在他脖子后面轻轻捏了一下：“土狗面包。”
“没有。”晏航说。
初一这回听懂了，但是愣得更严重了，猛地听到晏航说出这样的内容，他完全反应不过来了。
“啊？”初一愣了。
“你怎，怎么知道我，来了？”初一很吃惊。
“You are insane， totally deranged，”他对着面粉小声唱了起来，“out of your mind like a psychopath……”
初一觉得自己选汽修专业还是对的，他虽然别的科目很差，各种文化课都听不进去，但是专业课起码是他们宿舍里最强的，电工那块儿他也学得不错。
“啊。”初一应了一声。
“不用，”晏航笑笑，“你把握不好。”
“没砸到，”初一说，“躲，开了，闪避100。”
是吗？
他看了晏航一眼：“你要干，干嘛？”
“狗哥，”胡彪又小声说，“你跟燕儿有戏没戏？”
“考试的时候最好你也跟着初一，”老师说，“看他能不能帮你把试给考了！”
“我想，玩一会儿，”初一有些不好意思，“我喜欢玩面，面团。”
“哦，”初一点点头，“可爱。”
上面有初一虽然很工整但是挺难看的一行字。
晏航摸过手机看了看和图书时间，这一觉睡到了11点，他闭上眼睛，小心地伸了个伸腰，躺在床上没有动，重新闭上了眼睛。
晏航进了厕所, 关上门之后才松了口气。
相比之下，自己还真是……酷啊。
晏航偏过头咳嗽了一声，不知道是被呛着了还是怎么着。
但是……
“蒋燕妮。”周春阳说。
“其实吧，”晏航说，“你跟以前一样就行。”
“你说左手有隐，藏技能，”初一看着他把称好的面粉倒进玻璃碗里，“是和面，吗？”
“窗户那儿看见你了。”晏航冲客厅窗户那边抬了抬下巴。
“随便画，”初一说，“闭眼也，能画出来。”
周春阳坐在桌子旁边一通乐。
“倒牛奶吧，我让你停就停。”晏航把鸡蛋打进了面粉里，加上了糖。
晏航转过头看着他。
初一低着头也看不清表情，就能看到睫毛和鼻尖，但就这样也能看得出来……这还是个小狗啊。
“我来吧，”初一盯着面团，“这个有技，术含量吗？”
“帮我给燕儿说点儿好话，”胡彪挨着周春阳，“就现在，赶紧的。”
初一捧着牛奶和鸡蛋走过来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得到初一的手足无措和尴尬。
晏航在他背上用力地搓了搓。
“滚了。”初一说。
大概是折腾了一通，也可能是烧开始退了，晏航闭上眼睛感觉到了疲惫，没等到初一给他报体温就直接睡着了。
这一声啊挺平静，晏航听不出来他这是应了一声还是礼貌性惨叫。
“想学啊，”胡彪赶紧说，“非常想学，我就是不懂的在问呢。”
晏航往下看了一眼。
初一有点儿没想明白：“不，不关你们，的事啊。”
初一没在床上了，枕头上放着一张纸条。
周春阳笑了笑没说话，初一也没出声。
“进屋睡觉。”他说。
晏航从到飘窗上，靠着墙看着他揉面。
胡彪没出声。
“什么馅儿？”初一马上问。
“不回来，知道。”周春阳笑笑。
“啊。”初一抬起胳膊遮了遮眼睛。
“你他妈，”晏航简直无语了，过去对着他胳膊甩了两巴掌，初一往旁边躲的时候他对着初一屁股又蹬了两脚，“抽疯了吧，不睡觉跟这儿坐着吓人玩？”
其实初一心里素质挺强的，刚还那么尴尬，没多大一会儿，注意力就转移到面团上了，这会儿揉面团揉得兴致高涨的。
“啊个屁啊？”晏航说。
周春阳低头一直笑得停不下来。
这会儿脑子比昨天晚上清醒了不少，但晚上的事儿却像做梦似的变得有些不太清晰。
“嗯。”初一低头继续揉面团。
之前麻醉麻掉了一半的智商大概又被发烧给烧掉了一半。
-你烧退了，我去学校了，下午实训课上完我就过来
那三个外援根本都没机会完成外援工作，跟404约的架也取消了，也没谁再约第二次，这事儿要和图书被找麻烦也只能是他自己一个人。
初一看着他。
晏航叹了口气。
那就站会儿吧，反思一下自己蠢得情真意切的行为。
“嗯？”初一愣了愣看着他。
走了两步又停下了，自己穿的还是昨天那套衣服，他不知道晏航看他这身衣服还会不会热，是否需要把运动外套脱了。
但也许是高兴大发了，到初一愣住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这个话题要搁在以前，逗逗初一乐一会儿也没什么。
初一停下了：“嗯？”
看几眼没什么感觉，非得再上手摸一下。
初一平时睡觉都穿着T恤和大裤衩，应该是在家里没有独立空间养成的习惯，而他一般就是内裤，套件T恤是因为没有安全感。
操。
“退了。”晏航说完终于穿上了拖鞋, 趿着往卧室门口走。
的确是很闪，这会儿他连晏航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眼前一片忽明忽暗的光斑。
大概是因为内裤。
就自己这种嗑嗑巴巴话说不利索也不敢跟人说话的，晏航也能跟他聊得下去……
其实他现在对着马桶冷静下来一想，刨去反应这一块，他无非就是对好不容易“拥有”的初一太过在意，总得找个理由把自己的土狗拴好。
“滚。”晏航说。
“那你慢，慢尿，”初一说，“可能是发烧，烧的。”
晏航叹了口气，转过头看着门：“干嘛？”
出了校门初一没去等公交车，直接打了个车。
“干什么呢！”老师上了一半课突然看着实训室外面说了一句。
他看了一眼晏航：“你看我热，热吗？”
“习惯了右手的话，”晏航说，“用左手的时候会感觉，那是别人。”
初一感觉非常尴尬，他咬了咬嘴唇，为了缓解尴尬……他努力地在脑子里寻找着“如果是胡彪或者周春阳他们会怎么说”，两秒钟之后他开了口：“右手不，不能打吗？”
“急成这样。”周春阳拿出了手机。
屋里没开灯，还拉着窗帘，晏航根本没发现沙发上有人，这一句话吓得他条件反射直接就把手杯的杯子砸了过去。
“不至于，顶多是给你个图让你认这是什么。”高晓洋说。
“没事儿, ”晏航几乎是在灯亮的同时也一巴掌拍在门边的开关上, 灯又灭了，“开什么灯，眼睛要闪瞎了。”
“……你挺有经验？”晏航有些无奈。
“你！”老师突然一指胡彪，“看你前后左右说了半天了，不想学东西就给我站门口去！”
他看着马桶盖。
初一愣住了，没听懂他说什么：“啊？”
“哎对，”胡彪一拍手，“找你合适，你帮……”
“打飞机。”晏航说。
离学校两站地有个4S店，那儿就有他们学校毕业的学生，据说干得还不错。
杯子出手的瞬间他才反应过来这是初一的声音。
“你用左，左手和吗？”初一问。
初一没说话，飞一样地冲进m.hetushu.com.com了厨房。
“燕儿？”初一愣了愣。
晏航瞪着自己面前的一盆面粉，感觉自己应该去把体温计拿过来，看看是不是烧到40度了把脑子烧化了。
可眼下这种情况，就非常有什么了。
晏航躺下之后，他把体温计递了过来：“夹着睡，一会儿到，时间了我帮，帮你看。”
不好意思, 已然吓回去了。
下午实训课初一直接背着衣服去的，他懒得再回宿舍拿一次了……其实就是着急走。
突然有觉得很好笑，对着马桶笑了半天。
“我没那么快睡着，”晏航说，“我怕你挺不够时间。”
周春阳就不说了，他性格本身就挺开朗，就晏航看上去那么冷淡的一个人，平时跟什么人聊个天儿的都很轻松，哪怕他未必愿意。
初一下午要过来，他也觉得挺高兴，想着好久没弄吃的了，烤点儿面包小点心之类的……
“那是什么？”初一有些好奇。
有反应他并不吃惊，倒是对自己锲而不舍非得把自己弄出反应来的行为有点儿吃惊。
“做什，什么面包啊？”初一问。
虽然没开灯只能看到晏航模糊的身影, 但初一还是能看出来晏航下了床五秒了还没穿上拖鞋, 一直低着头找鞋，他都担心再过一会儿晏航会头晕一脑袋扎地上去。
“妮儿多土啊，”胡彪说，“哎就问你有戏没戏呢？”
“那就在宿舍呆着呗，睡觉玩游戏，”张强边吃说，“下午就一节实训，正好。”
“哎！”初一吓了一跳，从床上蹦起来一巴掌拍在了床头的开关上, “没事儿吧！”
“一会儿让你看看什么叫土狗面包。”晏航说。
“奶狗馅儿。”晏航说。
“揉揉背吧。”初一紧紧地搂着他，很小声地说。
“你见过初一跟女生说话吗？”周春阳偏过头，“要不你帮我做两次值日，我去帮你说。”
“画不出。”初一说。
“能不能配合点儿啊？”周春阳看了他一眼，“我正夸你呢。”
“嗯，”初一点点头，“晚上……”
一直到下课了走到操场上了，他才松了一口气。
“你不用在意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说了会不会让我有什么想法，”晏航抬手在他鼻尖上弹了一下，“懂了吗？”
初一过去在他旁边看着：“我来和，和面？”
牛奶加够了之后，晏航把面团揉了揉，又拿了坨黄油放进去，再把黄油一点点揉进了面团里。
“不会。”初一没躺下，拿被子盖住腿就那么坐在了床上。
“狗哥，”胡彪看到他从柜子里拿衣服往包里塞的时候凑了过来，“你真是去航哥那儿吗？不是去姑娘家过夜？”
“以前我们家楼，楼下小，广告说的，”初一说，“尿道发，发炎……”
晏航没说话，叹了口气。
仅存的四分之一智商被自己摸完初一的腰之后发生的神奇反应惊得已经无法再给出正www.hetushu.com.com确的处理方式。
“扯呢，”初一笑了笑，“土狗哪有这，么洋气，我们土狗都，都吃馒头。”
从厕所出来的时候他去茶几旁边想拿水喝，刚伸了手要拿杯子，沙发那边传来了一句：“量个体，体温吧。”
怎么不教人点儿好的呢？
初一其实挺想看看周春阳要怎么帮胡彪给蒋燕妮说好话的，但他急着去晏航家，只能放弃。
尿尿？
到晏航家门口，没等他敲门，晏航就把门打开了。
晏航看着他。
你很酷啊狗哥。
初一一想到自己以后说不定也能去那儿，就有点儿小激动。
“砸到没？”晏航又问。
毕竟晏航昨天还发着高烧，今天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你热不热问我？”晏航看着他。
哎其实就是想快点儿见着晏航。
“没事儿，”周春阳边吃边玩着手机，“有初一呢，你直接让他画个底盘构造他也能画出来。”
晏航，你居然干出了这么不要脸的事。
本来一直也没什么感觉，初一现在这反应把他带得都有点儿尴尬了。
“我也一样，”晏航说，“我想说什么就说了，老去琢磨你会不会尴尬，我也挺费劲的。”
“撸。”晏航说。
其实就是心情还不错，从受伤之前感觉到有人跟踪自己那时开始，他的情绪就挺压抑的，受伤住院之后差不多可以说是落到了谷底。
“哦，怎么不，不叫妮儿？”初一说。
“这两天别出去转悠了，”胡彪捧着饭盒，“我这儿的最新情报是外援找了外援，我们出去估计会被蹲。”
“哦。”初一应着。
“不是。”晏航说。
“这个还没学呢。”胡彪顿时就愣住了。
“我没……没打过。”初一说。
初一还是挺怕老师的，老师骂完这两句，他整节实训课都没再敢出声。
“你烧退, 了吗？”他又问了一句。
“晚点儿挺好。”周春阳笑着说。
“下午要去找晏航吗？”周春阳小声问。
初一抬起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张开胳膊，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初一皱了皱眉。
“用左手一样，”晏航走了过去，“快闷死了，做点儿吃的解解闷儿。”
“我还没开始尿，”晏航说，“回去睡你的。”
以前他不太会被老师骂，多数老师都注意不到他的存在，但哪怕是老师骂别人，他也会跟着紧张。
那不然撸一把？
“快滚！”晏航吼了一嗓子。
醒过来的时候觉得晕得厉害，盯着天花板足足得有两分钟，眩晕才停止了，转过头，看了看旁边。
吃完饭回到宿舍，他给晏航发了消息，问他还烧不烧，晏航没回，估计是没睡醒或者是又睡了。
“怎么了？”晏航问。
“没戏。”初一说。
“别跟我油嘴滑舌的！”老师瞪了一眼，“再让我看到你这样你就别上课了，我可不跟别的老师似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不尴尬。”初一说m.ｈｅｔushｕ•ｃｏｍ.ｃｏｍ。
“……当我没说，”胡彪叹了口气，“真的，开窍这么晚的人我也就见过你这一个了。”
“哪有这，么快？”初一抬头往他腰上看，视线往上走到一半又飞快地避开了，松开他的腿，站了起来，“小心拉，拉伤。”
“是啊, 那你还问个屁啊。”晏航说完走到了门边, 接着就非常干脆地哐在了门框上。
有时候想想，如果自己真的能上普高，也未必能学出个什么来，大学估计依旧考不上，毕业了还不如中专有门技术了。
“你尿得有，有点儿久啊？”初一在门外说。
“我们俩之间，”晏航说，“无论有没有‘喜欢’这个东西，都可以跟以前一样的，你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没关系的。”
“拍你俩呢。”胡彪小声说。
“嗯，”晏航笑了笑，又看了他一会儿，“小狗。”
“还要发酵，一会儿扔机子里发酵就行，”晏航说，“然后做馅儿。”
但他并不想这么酷，他想要在跟晏航聊天儿的时候哪怕尴尬了也不会冷场。
“哦。”晏航笑了。
晏航听到初一脚步声消失之后对着马桶，拽了拽裤子。
初一看过去的时候看到了飘窗上放着一个大玻璃碗，旁边放着一小袋面粉。
“那我也有可能记不清。”吴旭说。
“砸到你了没？”晏航赶紧一边问一边过去把灯打开了。
“去把牛奶和鸡蛋拿过来。”晏航说。
厕所的门被敲响了。
最近他非常败家，为了节约时间，打车差不多都不用犹豫了。
晏航笑了起来，把碗推到他面前：“那你玩，揉到能把面扯成很薄的膜就行了。”
“烤面包，”晏航说，“再烤点儿小饼干。”
“我是说……”初一说了一半叹了口气，直接把运动外套脱掉了，“算了。”
初一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着他。
“你是不是傻，”李子强说，“404只是明面儿上没动静了而已，他们叫来的人本来就不服气，这会儿正好背地里搞搞小动作，人才不管你是狗哥还是全体403。”
“十字轴。”初一小声说。
“揉完了就可，可以烤了吗？”初一问。
“嗯。”晏航点点头。
一直到今天，他才算是缓了过来。
现在舒坦了？
他对自己有点不太理解。
“实训啊……最烦这个了，”吴旭叹了口气，“我现在都还弄不清，考试的时候让画底盘构造怎么办。”
万一哪天土狗被别的小公狗小母狗的勾引走了，自己连抢回来的理由都没有。
他只要翻个身, 深呼吸几次就差不多能缓过来了，但他却坐了起来，再加上那个放个屁都能引起共振的劣质床垫，居然能把睡得跟猪一样沉的初一给惊醒了。
晏航皱了皱眉。
初一坐在沙发上，身体往旁边倾斜着，杯子在他边儿上，撒了一沙发的水。
“嗯。”初一马上低头开始揉。
“你没量怎, 怎么知道退，退了？”初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