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知道寇忱为什么只定了个及格的目标了吧？”老袁说，“他比你理智。”
“那你这看的是小说吗？”寇忱有些好奇地指了指林无隅手上的书。
“……我靠，”寇忱笑着搂住他的肩，“我们小然然嘴真甜。”
这会儿学校对高三的管理比较宽松，不严格要求必须待在教室里，不想听老师讲课了，可以自己出去溜达。
“用得着观察吗？全年级都知道我俩上厕所都一块儿去，”霍然叹了口气，“也就没睡一块儿了。”
“帮我看看吧。”寇忱一巴掌把他的手拍到了一边，把自己的手伸到了林无隅面前。
“走吧，”林无隅说，“走吧，我复习手相呢。”
“……对。”寇老二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我这答应得有点儿冲动了。”
“还有些父母，自己的人生不够成功，却又高姿态地要求孩子在自己画下的规矩里获得成功，这个就更没说服力了，孩子不服也是正常的，”老袁说，“就算你是成功的，你的孩子也未必想要变成第二个你，让孩子成为成功的自己才最重要。”
-移动目标总还是有难度的
“那今天的谈话就是这样, ”老袁说, “你们父子之间肯定也不可能因为这么一次聊天就从此再也没有冲突, 但是以后有冲突，希望你们能像今天这样坐下来聊聊。”
寇忱看着他，两秒钟后愉快地笑了起来，越笑越停不下来。
但寇忱走得挺快的，他手过去只捞到了寇忱的衣服，顺手一抓，抓住了寇忱的裤腰。寇忱今天穿的是条运动裤，裤腰直接被拉开了，他赶紧又松了手。
“没，”林无隅笑了笑，“一个……朋友的书，我拿来看看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霍然和寇忱加入了操场转圈的队伍。
疯了！
“我操。”寇忱一转头就乐了，“江磊还挺有准头啊。”
“我以前有个学生，学霸级的，校篮队长，后来是市文科状元，跟省状元就差2分，”老袁喝了口茶，“这么好的孩子，家里还是不满意，永远都有达不到的那条线，你知道他跟我说过一句什么吗？”
霍然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压着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没复习，”林无隅说，“哪儿有那么多可复习的。”
走出办公楼，霍然很自然地就往对面教学楼走过去。
“那且了，”寇老二哼了和*图*书一声，“我不跟他拧，他也得跟我拧。”
他感到非常无地自容。
“手相？”霍然震惊了。
“嗯？”寇忱愣了愣。
“你先试试，”老袁说，“按他的想法来，你会看到改变的。”
“哎？要不……”霍然捞了捞袖子。
“怎么会呢。”霍然摸摸他的手。
“已经耽误了，”寇忱把瓶子扔进垃圾桶，看着他, “你不走？”
“想吗？”寇忱马上问。
“嗯？”霍然愣了愣，突然感觉一阵兴奋，跟他妈磕了什么流氓药似的。
“真的？”寇忱看他。
“不然呢？”霍然回头，“这节数学课吧？”
“你小子故意的吧？”寇老二火了。
“什么？”寇老二很有兴趣地问。
“我也不知道，”寇忱想了想，很小声地说，“我大概是到现在也还没敢相信你真的喜欢我。”
“这个不用看，”霍然叹了口气，“真没问题。”
“我爸是不是找老袁好几回呢？”寇忱问。
穿过跑道的时候，下课铃打响了。
“什么时候你不跟他拧着劲了，就叛完了。”老袁说。
是不是从那时开始的？
“他上学那会儿成绩好像的确是不错，”寇忱叹了口气，“就我爸我叔他们几个，连带他们的孩子，就我一个学习费劲的。”
这会儿刚放学，学生还很少，霍然这个动作做得就挺放松也没想着避人。
“是不爱喝, 就是看着了有时候就想喝一口。”寇老二有些不好意思, 冲寇忱和霍然挥了挥手，“走吧你俩，上课耽误了。”
“真的，别不信，”寇忱说，“我尝过，巧克力味儿的。”
“肯定着急啊，这不废话吗，”霍然说，“你俩又不是仇人。”
“这周末到我家来玩, ”寇老二在他背上也拍了一下, “叔以前没跟你细聊过，你还挺有意思的。”
“直接去校门口吧。”霍然说。
霍然突然有些恍惚，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喜悦，跟着寇忱一块儿坐下了。
“他是不是不上课啊？天天坐这儿。”霍然说。
他俩笑得差点儿压不住声音，弯腰嗖嗖地往前跑了。
“但是你最可爱。”霍然说。
“嗯？”霍然赶紧也看了过去。
“扭扭还是怕的，纯情就不要了吧，毕竟我现在……”寇忱说着往看台那边看了一眼，顿时愣了一下，“我靠，真是背后不能说人啊ｍ•ｈetｕshｕ•ｃoｍ.ｃom！”
“天天？”寇忱的眉毛一下挑得老高，“你怎么知道啊？你天天上这儿来看他啊！”
“小可怜儿。”霍然在他背上搓了搓。
“好像是。”寇老二啧了一声，“你这么一总结，这家长就听着挺烦人的。”
“不知道，”霍然说，“我总体来说是个学渣，理解不了学神的世界。”
“没有，我疯了吗我跟他聊，”霍然说，“不过他……我感觉他看出来了。”
-没砸中吧？
“大哥，还一个多高考了，”寇忱同款震惊，“你坐这儿一本正经地学看手相？”
“靠墙走。”霍然转回了身。
“他理智个屁，碰上事儿最多想两次办法，解决不了就动手！”寇老二拍了拍桌子。
“我收回我刚才的话吧，”霍然说，“你可能真的智商有问题。”
“复习呢？”寇忱往看台走了过去。
但是抬起头的时候，他愣了愣：“日。”
“这些你慢慢想，改善跟孩子的关系是需要时间的，慢慢来，”老袁笑笑，“你现在的首要问题是学习。”
“你们先回教室吧，”老袁拍拍他, 又拍了拍霍然胳膊，“霍然今天的作用还挺大的，辛苦你了。”
许川和江磊站在那儿。
“走吧。”寇忱拿起半瓶可乐, 仰着脖子边往外走边灌。
“聊什么？”寇忱很警觉。
寇忱一步三回头地又盯了好几眼才跟霍然一块儿离开了办公室。
寇忱没回头，反手在背上搓了搓，走到了林无隅身边，然后坐下了。
“好看吗？”霍然忍不住问。
“我再跟袁老师聊会儿。”寇老二说。
“快下课了，坐不了两分钟就该去食堂了。”寇忱说。
“去啊，我去，”霍然说，“干嘛找这么多理由。”
“很多家长有一个问题，就是按着自己来要求孩子，我怎么怎么样，你怎么怎么样，”老袁说，“是不是？”
“你变了啊忱忱，”霍然感慨地说，“你变了。”
七人组几个人很快得到了消息，在群里对他们进行了声讨。
“我怕你不去。”寇忱笑了笑。
“行，”寇忱皱着眉，“我还真想看看，我他妈到底是不是智商有问题。”
“哎哎哎哎，”寇忱拉住了他胳膊，边乐边往操场那边拽，“逗你呢，去操场聊会儿，我现在脑子有点儿乱。”
“嗯，”寇忱回头往操场那边看了一眼，“你有和_图_书没有发现，林无隅看个手相书还拿支笔，要做笔记吗？”
“睡一块儿。”寇忱说。
早先他就该看出来！他俩还没什么想法的时候！寇忱就他妈因为他跟个女生拍照，生生从清新的空气中提炼出了一壶柠檬汁儿！
“谢谢老袁。”寇忱说。
“请你不要侮辱我的眼光，”霍然说，“我喜欢你挺长时间的，你想告诉我我一天天的纠结郁闷得要死，最后跟个傻子表白了吗？”
“我觉得他一直认为咱俩是一对儿。”霍然说。
裤腰立马弹了回去，打在寇忱后腰上，啪一声响。
“你不再是那个怕扭扭的纯情小男生了。”霍然继续感慨。
“他平时跟我也能聊，就是不能探讨问题，凡是有个是非对错，他一定跟我站对面，”寇老二叹气，“这叛逆都叛逆多少年了，什么时候能叛完？”
霍然觉得他头上要有耳朵这会儿肯定都立起来了。
-你俩滚回来！！！！
“聊聊如何做好一个叛逆期孩子的家长。”老袁笑着说，“有我在呢，你不用紧张，上课去吧。”
正一块儿半张着嘴看着他俩。
“早啊！”寇忱一转脸就冲林无隅那边喊了一声。
昨天他翻墙出去找寇忱的时候，林无隅就坐在看台最边儿上的位置看书，今天又在同样的位置坐着。
“能吧，”霍然想了想，“我觉得你爸挺想跟你处好关系的。”
“不聊你，”寇老二不耐烦地又挥手，“走走走走，大人的事儿还得都跟你汇报啊？”
“嗯，”霍然点点头，“我知道的都有两回。”
-愤怒的我们可不是盖饭和拉面能打发的
啊。
“我至少能及格啊渣渣忱。”霍然说。
“他觉得父母总在指点江山，你看我打下来的这片江山多么棒，你得按着我这套来打，你这这不对那那不对，”老袁说，“他跟我说，我能不能打下江山来先不说，但我看他们这江山打得也不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寇忱打了个响指，很满意地笑了笑，“我本来有点儿拿不准，不知道我真跑了他到底会不会着急。”
“是吗？”寇忱说，“我上了高中以后就一直没怎么听过课。”
林无隅抬起头，看到是他俩的时候笑了笑：“不早了吧。”
“我真的很喜欢你。”霍然低头在他手腕上亲了一下。
-去操场了！我要打小报告！这俩不上课！
“我爸都和-图-书亲自邀请了，”寇忱一连串地说，“你不去不好吧，他挺喜欢你的，你给他点面子啊，主要是吧……”
寇老二指着办公室门的方向：“袁老师你看这小子。”
但是老袁打断了他：“你小时候没有参考性，你的成长环境，性格，家庭，都不一样，你拿你自己比较有什么意义。”
“渣渣然，”寇忱笑着从身后搂着他，俩人一块儿晃着往前走，“还夸下海口要帮我努力学习呢。”
霍然犹豫了一下：“去食堂？”
寇老二愣了愣，接着就笑了起来：“这小孩儿有性格。”
“这哪说得清，”霍然拧着眉，想了一会儿，“真记不清了，反正就是慢慢觉得不对劲，特别是碰见林无隅以后……”
“我也叛逆过，我小时候……”寇老二准备忆往昔。
“对了，”寇忱收了收胳膊，“这周末去我家玩啊。”
-你俩真他妈气人！
“你爸还不一定做不做呢，”霍然说，“我看他相当有自信，你别输了啊。”
-我什么时候请过你们吃这些了？放学正门等你们
“给我留点儿。”寇老二说。
慢慢走了一圈之后，寇忱感觉自己才算是一点点平静下来了。
“不聊我你上这儿来聊谁？”寇忱还是很警觉。
“你要真拼了，不会不及格。”霍然说。
“我操，你还跟他聊了？”寇忱一下提高了声音。
“去操场吧，”寇忱小声说，“现在操场没有人……我们可以亲一下，搂一下，摸一下……”
“我也想啊，”寇忱说，“我以前在爷爷奶奶那边上学的时候有时候还会想我爸，特别羡慕寇潇。”
老袁笑着给自己倒了杯茶：“你骗他晕倒，他怀疑你还有什么阴谋也是正常的……不过今天效果还可以，你看，这孩子其实很好交流。”
“我我我我我这儿……”霍然赶紧拿了自己那半瓶, 往寇老二面前递到一半又犹豫了，“我喝过的……”
“你俩，”林无隅把书上别着的一支笔取了下来，用笔把寇忱的手推开了，“散步去吧，别吵我。”
“回教室？”寇忱在他后面小声问了一句。
前面是教学楼和操场通往大门的交叉口。
“他这么厉害吗？”寇忱说，“背地里偷偷观察我们了？”
“什么？”霍然看他。
“还行，”林无隅说，“高考落榜了我可以去支个摊儿了。”
寇老二没说话，靠在椅子里，好半天才和*图*书像是回过神一样看着老袁：“您不是说给我拿瓶可乐吗？”
-我砸他们了
“我操，完了，”寇忱一抬头也愣了，“这他妈一顿饭封不了口吧。”
“那也比你强，他解决不了才动手，”老袁说，“你直接就用动手解决，这个方法还算是你教给他的，再用了十几年时间培训。”
“……什么？”寇忱回过头，手里的瓶子已经空了。
“我哪儿变了啊。”寇忱低头看了看自己。
“这个啊……”林无隅清了清嗓子，犹豫了一下，把书合上，竖起来冲他俩晃了晃。
“你也没复习啊。”寇忱站了起来。
“这么说也有道理。”寇老二点了点头。
霍然只得跟着走了过去。
霍然转过头往对面二楼看过去，江磊愤怒的脸在窗户左下角卡着，还伸了胳膊出来，冲他俩竖了竖中指。
“没事儿，”霍然说，“我帮你，虽然我……也就那么回事，但总比你强点儿吧，而且还有徐学霸，他也能帮忙。”
很嚣张啊！
-一会大家别去食堂了，出去吃饭
霍然笑了笑。
寇忱笑得不行，在群里回了一句。
他俩贴着墙办公楼的墙根儿往操场走，走了没几步，右边有一团纸砸在了他们脚边的地上。
“寇忱？”霍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赶紧伸手想拉住他。
“我操？”霍然震惊地看着他，“你再喊大点儿声吧，你怕他听不见是吧？”
“我给你再拿一瓶, ”老袁笑着说，“之前看你总喝茶，以为你不爱喝小孩儿的这些饮料呢。”
“我问你啊，”寇忱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什么时候开始的啊？发现喜欢我？”
“上课。”霍然吓得扭头就往教学楼那边冲。
操场上也不是没有人，有几个高三的戴着耳机在跑道上一圈圈走着，不知道是在背书还是放松。
霍然看了他一眼。
……啊。
“刚我真有点儿说不上来，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兴奋，”寇忱说，“不是因为我爸做菜的事啊。”
“不过我现在也是被架起来了，”寇忱说，“由老袁一手促成的此次里程碑式的信任合作，期末考我怎么都得全科及格了，就算不及格，也得拼一把……”
寇老二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对老袁一抱拳：“老师就是老师。”
霍然啧了一声。
-他俩是不是出来了？
寇忱嘿嘿乐了一会儿，伸了个懒腰：“哎，你说我爸能听进去老袁那些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