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霍然突然有些没面子。
“江磊他家里也这么暴力吗？”寇忱问。
“打电话就行了。”寇忱说。
“唱！”霍然压着声音非常凶狠地说。
“打啊骂啊，不都这样么，你刚看群里了没，江磊被他妈打出家门了。”霍然说。
“他怎么了？”霍然有些慌了。
“嗯？”霍然赶紧应了一声。
“嗯，好，”霍然拧着眉，“他……为什么啊？就是因为这次期中考吗？”
但寇忱接着的回答，让他有些挂不住，尴尬得很。
“又买什么了啊？”老妈凑过来看了看。
霍然愣住了：“什么？”
“你闭嘴！”霍然瞪了他一眼。
“好。”霍然就等这句话了。
“没，”霍然说，“我们几个都在学校了。”
你管不着。
“直接搜记录……我来吧。”徐知凡拿走了他的手机。
“去我家呗，我爸用实力充分满足你的要求。”寇忱说。
“今天就到这里，”老爸说，“我跟你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我不想再跟你讨论愿意不愿意这个话题了，你反正也没有愿意的时候，所以今天我就通知你，我会让你三叔开始联系学校，你去就去，不去就给老子滚！”
寇忱躺到床上，拿出手机，查了一下自己卡上的钱，够了。
“羡慕。”寇忱说。
不过正是因为沉，老爸抡椅子的时候也没能自如发挥出惯性, 这一下砸得不算太重, 就是椅子落地的时候，寇忱看到木地板被砸出了一个坑。
寇忱是个冲动的人，但只是为了出不出国这件事，他似乎不至于就非要离家出走，以前被寇老二做香肠的日子里他都没说过要跑，怎么这次就要跑了呢！
“就不。”寇忱说。
椅子挺沉的，砸在寇忱身上的时候能听到闷响。
他迅速摸出了手机，拨通了寇潇的电话。
“我妈总唱，是不是挺难听的，但是你听多了就……你听啊，追月的彩云哟~也知道我的心……”寇忱继续唱，“默默地为我送温馨……”
“没啊，我在学校呢，他周末都没联系过我。”霍然迅速往旁边看了一圈，几个人应该是猜出了对话的内容，都愣住了，许川拿出了手机，又拨了寇忱的电话。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急切地，焦虑地，想要让老爸听到他的声音。
“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寇忱往前走了一步，“我也不想……”
“你有寇潇或者老杨
和*图*书的电话吗？”徐知凡问。多么完美的离家出走。
发完之后他又愣了一会儿，手指动了动又发了一条。
“我妈在做了，红烧大肘子，”霍然很夸张地吸溜了一下嘴，“啊，我爱大肘子。”
“带徒弟了啊这是。”老爸笑笑。
霍然一个周末都有些不爽。
“行。”霍然应着，然后很快地挂掉了电话。
椅子是红木的。
霍然笑得不行，好一会儿才站起来：“那我挂了啊。”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却又慢慢变得有些颓丧。
“他爱凑热闹，就带着他玩吧。”霍然把箱子拖进了屋里，想想自己去年一想到要带寇忱出去就烦得要命，这才多久……
但走出家门的时候，他带着不满和反抗。
“好的，”寇忱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啊。”
这一瞬间他对自己非常恼火。
手机上的消息是寇忱发过来的，就一张吐着舌头的帅帅的照片，也没说话。
但他知道两点。
“是没用！那怎么能有用？”老爸看着寇忱，“我也不指望有什么有用的，我打这一下就是为了提醒这小子, 他的行为让我非常生气！”
“还行啊，别吃多，我一般就吃两块，不多不少刚刚好，”霍然说完停了一下，还是感觉寇忱情绪有些低落，他小声又问了一遍，“你爸真没收拾你吗？”
老爸是说一就不能二, 寇忱是你东我必须西。
他甚至还期待着，能把他和老爸之间所有的那些不尽兴都打破，敲碎，他想要做一个大的，让老爸能听见他的声音。
“挂吧，”寇忱说完又迅速加了一句，“哎你晚上没事儿吧？”
“从家里跑出去了，”寇潇声音里全是焦急，“跟我爸吵架了，我给他发消息他也没有回，我以为他跑你那儿去了……”
“不不不不，你唱。”霍然说。
寇忱笑了起来：“靠，你去吃饭吧。”
“关机了。”许川晃了晃手机。
“没。”寇忱感觉自己嗓子有点儿哑，开口的时候嗓子眼儿感觉被缝上了似的。
“喂？”那边寇潇很快接了。
寇忱没有回学校。
说完这话他停下了脚步，感觉自己有些太明显。
……但似乎又还挺正常，他以前跟徐知凡他们也这么说，对寇忱没什么想法的时候，也一样说了。
“滚！”老爸提高了声音。
“出什么事儿了啊？”霍然看着和_图_书徐知凡。
那天寇忱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就有点儿不对劲，情绪很低落的感觉，自己明明已经感觉到了，但是寇忱个神经病一唱歌，他的思路就一下被带偏了，完全忽略掉了前面的那些细小感觉。
管与管不着。
而且真的有些没面子。
“没呢，我家没那么早，”寇忱说，“你吃了吗？”
绝对不能出国，出国就没有霍然了。
-开机了给我回消息，我很担心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应该怎么做。
“没啊，怎么？”霍然问。
老爸一直挺嫌弃，说房间不够大, 放红木显不出气派来，但是老妈觉得红木踏实稳重, 他也就同意了。
“没啊，他两天都没联系我。”霍然一边说一边给寇忱发消息。
对话框里只有他那一句话静静地呆着。
-我拿一个小秘密跟你交换
“他不会是被他爸打了吧？”江磊说，“做香肠了……”
他不想走。
但吃完晚饭之后，几个人回到宿舍，许川就有些等不了了，他看着霍然：“给他姐打个电话吧，他手机不离身的。”
现在好了。
就连现在越来越想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找霍然，还是不应该找。
寇忱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在霍然开始紧张，搜索自己是不是哪句话露了马脚的时候，他才又开口：“然然。”
“就拿卷子回来那天，饭都没吃就跑了！”寇潇说，“那他有没有跟你们那几个同学在一起啊？”
“好的，两天是吗？”前台表情有些迷茫。
他肯定不会去，不去的话就滚。
“……闭嘴啊。”霍然说。
-你爸收拾你没啊？
霍然笑了起来，发了条语音过去：“你是不是挺闲的啊？”
“那你就应该有，”徐知凡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电话肯定是寇忱给你了，你才给你爸的啊。”
“哦！”霍然应了一声，还是跪在地上没动，等着寇忱找了歌词继续唱。
“是啊。”许川笑着说。
“真的好想你我在夜里呼唤着黎明天上的星星哟也了解我的心我心中只有你……”寇忱飞快地不带喘气儿地又唱了一遍，“就一个词儿不一样啊……行了你去吃饭吧。”
寇忱一直没有回消息。
滚。
“那你来我家呗，”霍然笑着说，说完又突然有些心虚，犹豫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他们都想来我家，享受一下没人管的生活。”
“和*图*书行吧，”寇潇说，“我知道了，然然啊，如果他跟你联系，你跟他说，我已经把他爸收拾好了，让他回来跟他爸好好聊，行吗？”
“没吃饭吗？”霍然问。
他发现自己以往处理事情的所有手段和方式，在今天都没有一点用处，面对这些事，他全是迷茫。
“干嘛去！”寇潇喊了一嗓子。
这姿势相当虔诚了，仿佛在聆听神仙唱歌。
这也是让老爸很不满的一点, 很多事情上老爸都觉得他太冲动，太由着性子不管不顾了。
寇忱很快就把电话打了过来：“是啊。”
寇忱说的晚上要是无聊了就给他打电话，但一直都没打。
寇忱很快又回了一张表情图。
尤其是在他说出了来我找我玩结果寇忱拒绝说只需要打电话却最终连电话都没打之后。
愣了很长时间之后。
“不，”寇忱皱着眉想了想，“两天吧。”
-你是不是被绑架了啊，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但这一次他真的很害怕。
“你干什么！”老妈喊了一声，“刚说了打了也没用！还打！”
而偏偏这一次，他没忍住的是这么一句话。
“现在打吗？”徐知凡找出到了记录，把手机递到了他眼前。
寇忱朋友圈还是上周的内容。
“有，”霍然说，“我爸那儿有，上回我们去徒步的时候，我爸留了一块儿去的所有人的号码我问问我爸……”
“这样吧先生，”前台说，“我先给您开两天的，如果需要延长，你再过来办理一下就可以了。”
“一个月吗？”前台抬起头看着他。
“啊，然然，”寇潇马上压低了声音，“寇忱是不是跟你在一块儿呢？”
“那你唱，不唱完不许停！”霍然说。
几秒钟之后，他转身往门口走过去。
他低头拿出手机又给寇忱发了条消息。
霍然又拨了寇忱的电话，那边一直响到自动挂断，也没有人接听。
但他实在是没忍住, 寇潇让他闭嘴什么也别说, 他实在是做不到。
“给寇忱的车买的，”霍然说，“老杨给他弄了一辆闪电，我琢磨帮他弄弄，他想跟我去骑车。”
寇忱觉得自己对老爸，并没有积攒出多少的愤怒，如果没有霍然，他可能也就是吵一架挨顿打，这事儿就收场了。
“没事儿。”前台笑笑。
非常深情，霍然都能脑补出他深情的表情来了。
“你家呢？”寇忱又问。
和图书寇忱进了房间之后走到窗口看了看，对面就是酒店的办公楼，寇潇办公室就在三楼。
可一旦有什么大动静, 差不多都是因为这一点。
他可以先在这里住几天，具体的事儿慢慢再想。
“然然！”老妈在客厅里喊了一声，“吃饭喽——”
“嗯，”霍然应着，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很舒服，顺嘴又接着说，“你过来找我玩都行啊。”
还有惶惑。
他看了一眼朋友圈。
霍然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就觉得头有点儿发晕，客厅里电视的声音一下就变得很远，他晃了晃，身体往前倾了一下，手赶紧撑住地，从蹲着改成了跪着。
“伤着没有？”寇潇过来在他身上摸了摸。
“一般都这样吧，多少都得骂几句。”霍然说。
还能监视敌方动态。
霍然突然觉得自己太迟钝了。
“嗯，你唱，”霍然说，“你唱完了我再去吃。”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不是特别清楚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真的好想你，”寇忱很快地起头开始第二段，“好想你……好想你……后面我不记得词儿了……你等一下啊，我查一下歌词……”
“我要是无聊了给你打电话啊。”寇忱说。
之前许川和魏超仁都给寇忱发了消息，寇忱一个也没鸟。
一只晃脑袋晃到模糊的柴。
靠！这叫什么事儿，爱来不来！打电话我还不一定有空接呢！
他看了看旁边七人组的几个人，大家只是有些奇怪，并没有谁急成他这样的，毕竟只是没按时回学校，可能是有事没看到消息或者没听到电话响，过一会儿再联系也可以……
“没，”霍然往客厅里看了一眼，“我爸妈不怎么管我学习，也有历史遗留问题的原因吧。”
霍然从电梯口把自己的快递拖进了家里，手机在茶几上响了一声，他没顾得上看，先拿刀把快递箱子给打开了。
“有什么好羡慕的，”霍然叹了口气，“有时候我还希望我爸打我一顿呢。”
“看你指的是哪种程度的收拾了。”寇忱笑笑。
“避震架，还有链条什么的。”霍然打开箱子，扒拉着里头的东西看了看。
老爸说的不出去就滚，肯定是气话，他也知道，但他还知道，就算是气话，老爸给的也不是两种选择，你去就去，这当然是说去，不去就给老子滚，这意思同样是你得去。
霍然看着他，突然觉和图书得自己似乎有些急得发晕。
寇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把事情往更麻烦的方向狠推了一把。
“你妈是不是叫你吃饭呢？”寇忱问。
“一个月。”寇忱说。
“什么时候跑的？”霍然马上问。
“真的好~想你~”寇忱突然就唱了起来，“我在夜~里呼唤黎~明……”
消息发了出去，等了好半天，寇忱也没有回复。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跟老爸表达自己的想法。
“你那车不是之前换过避震架么。”老爸说。
第二天也没打。
霍然微微有些晃动的身体定格了，远去的那些声音也瞬间回到了耳边，心跳也跟着平复了。
他必须要让老爸明白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走。
他一点一点地看到了寇忱外表之下的另一些东西，一点一点被寇忱吸引。
“他没跟你说吗？”徐知凡问。
一直是他跟老爸斗争的根源。
“三天吧。”寇忱又说。
挂了电话之后，一屋子几个人都愣着没说话。
寇忱盯着老爸没再说话。
寇忱突然酷了起来，让他非常不适应。
-二哈wink.jpg
“他没跟你在一起吗？”寇潇声音没控制住地扬了起来。
“我突然，”寇忱小声说，“很想你啊。”
“一会儿吧，”霍然咬了咬嘴唇，“我先存一下号码，万一他只是没拿手机，这么打过去问，是不是有点儿傻？”
“你大爷，你他妈故意的吧！”寇忱恶狠狠地说。
到底是怎么了！
其实大多数时间里, 他跟老爸是没有大冲突的，时不时言语上有点儿你来我往，也不会有什么太严重的后果。
“不是，”寇潇叹气，“出国的事，打死不肯……”
不仅仅是出去与否，还有很多别的。
“啊！是！”霍然猛地反应过来，低头开始哗哗地翻着他和寇忱的聊天记录。
霍然估计他那个成绩回家肯定得挨一顿骂，但是看这样子心情也还行，应该是没挨打。
“全是肥肉，多腻啊。”寇忱说。
“姐姐，”霍然清了清嗓子，“我是霍然。”
而周日下午返校的时候，霍然才发现，这应该不是需要考虑面子不面子的问题。
椅子抡过来的时候，寇忱还在想, 为什么老爸对老妈就能迁就……男人何苦为难男人？
一直以来，他之所以能跟寇忱成天混在一块儿，就是因为寇忱没事儿就往他跟前儿凑，赶也赶不走。
“请问住几天？”前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