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那你占大便宜了。”老板说。
霍然给自己鼓了个掌。
寇潇还想坚持，寇忱一把搂住霍然的肩：“你们别管我们了，我们随便吃个面什么的……”
“那多不讲究，”寇忱收回了脚，“我也没碰着玻璃。”
“行吧，听你的。”寇潇一拍巴掌。
“不带就不带吧，那我出去了有什么不知道怎么办的，就给你打电话。”寇忱满不在乎。
寇忱还搭着他肩膀，看了看他的手，又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抓着他的手跟他握了握。
“……帅。”霍然回答。
“有你什么事儿？”寇潇问出了霍然心中的呐喊，“人家训练，你凑什么热闹啊？”
不过老杨没叫他小可爱，这让他非常感动，差点儿就想把寇忱说他俩即将分手就指着这次露营救命的事儿说出来了。
“玩屁。”霍然接住球，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拿到球之后他还是习惯性地往篮下带了过去。
“不要，”寇忱一摆手，“要那玩意儿干嘛，又不能吃。”
“单子给我！”霍然抽出手。
“霍然，”寇忱把手机举到了他面前，“给你看我的狗。”
拿了外套正要往外走，体育馆的门被推开了。
霍然看了看他指的东西：“水袋。”
霍然本来以为腿不能架着了，他应该能坐起来了，结果他把腿一盘，继续靠了过来。
“帅，毛色也漂亮。”霍然挺喜欢狗的，不过家里没地方养这么大的狗，他基本都靠云吸。
“哦，”霍然往屏幕上看了看，“阿拉斯加啊？”
“是，”寇潇点头，“而且睡得很死，掐都掐不醒的那种。”
有什么可聊的。
“哪儿有一瓶？”寇潇叹气，转回身，“就半瓶，我都洗掉了。”
“我要是进去了，”寇忱看着他，“你请我吃饭。”
霍然非常想一抬胳膊给他掀到座位下边儿去，但试着使了一下劲之后他发现，这小子居然有防备，他抬胳膊的时候寇忱迅速起身，往后蹭了蹭，整个后背都靠在了他身上。
霍然很警惕地看着他。
“那一会儿买个双人的帐篷吧，”寇忱说，“还能少带一个帐篷了。”
“帅吗？”寇忱问。
“霍然是吧，”老杨回过头，“辛苦你带菜鸟队出门了。”
漂亮。
“胖。”寇忱说。
“你以为你扛着基站走呢？”霍然本来不想多说，但一听他这个话，又忍不住，寇忱是个傻逼，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他怕自己会内疚，“很多地方没信号的，你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又没经验，最好别乱跑。”
“嗯？”寇忱又看了看手里的水袋，突然来了兴致，“我靠，我们要不要hetushu.com.com带一个？是不是找个树杈挂上去，然后用这个管放水……我靠我还没在山里洗过澡呢……”
“哎，”寇忱说，“我跟你说，你注意点儿，换个人敢这么动我脑袋，我立马现场直播一个单手开瓢。”
什么鬼？
寇潇在副驾笑得非常疯狂，一点儿也不注意姐姐的形象。
霍然松了口气，起码寇忱没再提要进体育馆看训练的事儿。
“那行，”寇忱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巧克力，“就还一颗了。”
“你对我伦有什么意见？”寇潇马上转头看着他。
“男人喝什么奶茶，小姑娘的玩意儿。”寇忱说。
“我还没吃东西，”霍然说，“一会儿吃完再过来。”
“其实有得换穿着舒服就行，”霍然说，“主要是也没人看你。”
“我他妈是问你我帅不帅！”寇忱说，“你什么听力！”
寇忱笑着没说话。
“没错，”寇忱手机响了一声，他边乐边拿出手机，往霍然身上一靠，脚直接蹬着那边车窗，半躺在了后座上，“我觉得我跟老杨半道可能得遗弃你。”
“滚！”霍然终于不能再忍，狠狠地把寇忱推到了旁边。
“你懂个屁，”寇忱说，“这叫气势……这是什么？”
巧克力真好吃……
“上车。”寇忱拉开了后座的门，把他推上了车。
体育馆里已经不少人了，都是校篮的，热身的，打着玩的，聊天儿的。
不能把寇忱就那么一个人扔教室里，答应了要请吃东西的。
“好的。”老杨点点头。
“我回头买个卫星电话。”寇忱说。
说什么定了？
聊劳改农场见闻录吗。
“进去了也会被赶出来。”霍然说。
霍然没回答，看了寇忱一眼。
霍然听了这话有些绝望，他靠到车门上叹了口：“不太可能。”
“放心吧，我不打呼噜，也不磨牙，”寇忱说，“我睡觉特别老实，是吧姐。”
“封闭的，”霍然说，“体育馆里门一关，闲杂人等不能进。”
“我觉得你这样的，最多瘦二钱，就苦回家去了。”霍然说。
“我塞一下给你看看，”霍然开始把东西往包里放，“衣服有个三套轮换着就可以了，现在天气干，两套都够。”
一直到走进学校大门了，霍然都还没从郁闷中缓过劲来。
“那……”寇忱说了一半又点了点头，“想起来了，野外没有鬼。”
寇潇打开了车里的音响，把音乐声调大。
“我这辈子都会铭记于心，”霍然说，“我头回在现实生活里听到有人喊出这种台词。”
“多少年？”霍然愣了，看着寇潇。m.hetushu.com.com
霍然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拿过巧克力，依旧是剥开了整颗塞进了嘴里。
“讲什么？”霍然一边问一边再次想把他胳膊扒拉下去。
“现在山里挺冷的，用不上，”霍然说，“而且中间有一个废弃了的营地，还有水，可以洗澡。”
霍然的单子上其实东西不是太多，应该就是按着一次性户外活动列的，不过在寇忱看来，这一堆东西要塞进三个包里，似乎不太可能。
“……当我没说。”霍然转身走开。
“不是，”霍然简直无语了，“你就不进去，我也可以请你吃饭。”
“我不想跟你俩吃饭，行了吧，”寇忱说，“我就看你俩那个腻乎劲儿我都吃不下饭，我去看霍然训练。”
“我得去吃点儿东西。”他把球扔给了一个队员。
“两三套？”寇潇有些吃惊。
“你这几个朋友，”老板终于说了句寇忱能听懂的，“没出去过吧？”
“我要是进去了又没被赶出来，”寇忱说，“你请我吃饭。”
“公园野炊不算的话，”寇忱如实回答，“那就没出去过。”
“吃饭去吧，”老杨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
“真的？”寇忱问。
“你带三十套也行，”霍然说，“老杨和寇忱能背得动就没问题。”
“咱俩一个帐篷。”寇忱说。
“这有什么为什么的啊，”寇忱说，“聊天儿啊，不然一个晚上干嘛啊。”
“野炊当然不算，”老板笑了起来，“那你们的确得是小霍这样的带着，我认识的人里，这个年纪能玩了这么多年的，就他了。”
“训练也得吃饭啊，”寇潇说，“饿着肚子训啊？”
“队长，”有人跟他打了招呼，“来早了啊。”
“动不了了吧，”寇忱非常得意，“老实了吧。”
“霍霍霍霍霍霍霍……”寇忱立马唱了起来，胳膊往霍然肩膀上一搭，推着他快步往店里走了过去。
但是没走两步，寇忱又过来，把胳膊搭回了他肩上：“给我讲讲吧。”
霍然转脸看着寇忱。
“我靠，装水的？”寇忱松开了他，拿起了一个拆开的，“这么大？这是去沙漠用的吗？”
“我就带你这一次，”霍然严肃地说，“我不是你师傅，去哪儿也都不会带着你。”
“如果拔营的时候我收拾不回原样，”寇忱说，“你得帮我塞回去。”
因为他不太听得明白老板和霍然说的那些内容。
“操？”霍然都快烦笑了，“让我飞吗？”
把包拎上车的时候，寇忱凑到霍然耳边小声说：“哎。”
我——操！
“……操。”寇忱叹了口气，脑袋和-图-书在霍然胳膊和椅靠之间转了转，找了个合适的角度，靠着开始玩手机。
霍然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先玩一把。”有人把球扔了过来。
寇忱转学来没几天就知道霍然是校篮队长，球技高超，在场上说断你球不会让你跑出三步，他也知道了霍然还是个户外高手，治脱臼只要一招的那种。
霍然笑了笑，没有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好，菜鸟队是事实，从他俩挑装备就能看出来，连客套都客套不了的菜鸟。
“哦，”寇忱把水袋放了回去，又猛地转过头，一脸兴奋，“废弃的营地？”
“给。”寇忱又递过来一颗巧克力。
“……嗯。”霍然有些绝望地应了一声。
“不喝。”霍然笑笑。
“帅吗？”寇忱很执着地又问了一次。
“……两颗就够了，”霍然感觉就跟脑电波被寇忱截获了一样有些尴尬，“多了会腻。”
“换了！”寇潇瞪着他。
霍然叹了口气，转头看着窗外。
“我现在还没有胖。”寇潇伸着手。
“我不是已经拿下来了吗，”寇忱说，“老杨都没喊呢，你是不是我亲姐，你往我爸车里甩了一瓶指甲油的时候怎么一点儿也不心疼。”
霍然看着寇潇，寇潇应该是反对二胎大军的中坚力量。
“你不是小学就开始户外了嘛，江磊说的，”寇忱认真地掰着手指头，“小学一年级六岁是吧，到现在十年，十一年……是不是十几年！”
“你要不要脸？”霍然看着寇忱。
“小霍，”老杨把车往小区大门开过去，“往哪边走？”
“太小看我了，”寇潇说，“小时候我把你扔公园林子里，我自己回来了，你可没回来！”
“好。”寇忱很配合，转身就往教室那边走了。
跟霍然比较熟的那个老板在店里，看到他带着几个人来的，还有点儿意外：“要出去？”
“篮球队吗？”寇忱马上问。
“行，”寇忱一指他，“说定了。”
“然然，寇忱说你玩户外十几年了，是老驴。”寇潇终于不再叫他小可爱，这个新称呼让他有一瞬间以为老妈在叫他。
“是。”霍然也点了点头。
寇忱顿了顿，突然笑了起来：“你怎么还记着这句。”
寇忱走到教练身边站下，很有礼貌地笑了笑：“大家好，我是文1的寇忱。”
“啊……”寇忱有些震惊，“一个人吗？”
他很喜欢打篮球，摸到球就有点儿停不下来，跟几个队员玩了一会儿三三之后，他看了看手机，已经二十分钟了。
巧克力真好吃啊。
“能瘦吧？”寇潇回过头看着霍然，“不是说特别艰ｈｅtusｈｕ.ｃｏm.cｏｍ苦吗？我特别不能吃苦，在家跟着扫地机走两圈我都觉得累，我应该能瘦个十斤吧？”
新队员？
开车的应该就是老杨，寇潇的男朋友。
“真的。”霍然说。
“市体育馆那边，”霍然咬着满嘴的巧克力，“田径馆后门，对面路边可以停车。”
“我背不动。”寇忱马上回答。
“你跟你那个狗一个德性，”寇潇很不爽地指着他，“这玻璃昨天刚换的，全是你那个破狗的口水，擦都擦不掉，还有爪子扒拉的道子……”
寇忱猛地收紧了胳膊，勒着他脖子：“讲一下这些东西都是干什么用的。”
“这么喜欢吃巧克力，”寇忱说着摸了摸口袋，“还好……”
“还是老时间开始，”教练说，“这会儿我先给大家介绍个新队员。”
“这是不是都得挂包上了，”他说，“包里塞不下吧，还有衣服什么的。”
老杨笑着没说话。
教练走了进来。
“十——几年。”寇潇说。
“这是洗澡用的。”霍然说。
霍然没说话，内心的绝望在漫延。
“教练好，”队员们都停下了，“今天这么早吗？”
到达目的地之后，他们下了车，寇潇先去旁边的店里买了杯奶茶才跟他们一块儿往店里走：“然然，你真不喝啊？”
“嗯。”霍然点点头。
“也行，这样的话……”寇潇回过头，看到了寇忱蹬在车窗玻璃上正愉快地摇晃着的脚，手里的一把MM豆就砸了过来，吼了一声，“寇忱你是不是想死了——脱鞋能死啊！”
但因为霍然的长相，他始终没办法把霍然跟太牛逼的事儿联系到一块儿，一直到现在，户外店老板过来跟霍然聊天儿的时候，他才感觉到霍然跟那些身份在一点点接近。
“按这个拿吧，我转转。”霍然把单子给了老板，转身的时候把寇忱的胳膊从自己肩膀上扒拉下去了。
“……姐姐好。”霍然冲寇潇挤出了笑容。
“基本。”霍然说。
还聊天？
“给。”寇忱上了车，往后座上一摊，递了颗巧克力过来。
“为什么啊！”寇潇喊了起来，“那么艰苦啊！”
“那个老板是租了十年还是二十年，但是老乡突然要涨价，闹得开不下去了，”霍然说，“前两年就荒了，我每次走这条线都在这个营地休整。”
“一块儿看，”寇忱死死卡着胳膊不松劲，把他往货架旁边拉，“你他妈能不能给我点儿面子？要不是为了去露营，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一顿揍？”
“聊什么天儿，晚上睡觉啊。”霍然有些着急，他非常非常不愿意跟人挤在一块儿。
两秒钟之后，他剥开巧克力一整颗https://m.hetushu.com.com放进了嘴里。
霍然忍了三秒，往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好吃！
“国庆呢，还有几天，先来补点儿装备。”霍然把手伸到寇忱面前。
“回答正确。”寇忱在他脸上轻轻弹了一下，声音里满满的得意。
看到从门外走进来的寇忱时，他简直想把手里的外套砸过去。
“霍然。”寇忱一边给人回消息一边叫了他一声，还怕他听不到似的往后又压了压。
“我不去了，”霍然说，“我六点得去学校训练。”
那边服务员把他们要的东西差不多拿齐了，老板走过去检查。
“你是不是觉得出去露营一次能让你瘦十斤啊。”寇忱把巧克力放到了她手上。
“我随便吃点儿就行，吃多了跑不动，”霍然说，“你们别管我了。”
一堆东西都被霍然整齐有序地放进了包里，每个包都还留出了放鞋和衣服的空间。
霍然没说话，也懒得再动了。
“我那会儿才五岁，”寇忱说，“你都上六年级了，你一个马上上初中的人自己从公园走回家……”
“为什么？”霍然猛地转过头，他玩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跟人睡过一个帐篷，连小不点儿的时候老爸带他出去，都是各睡各的帐篷，他半夜起来上厕所滚进了旁边土沟里，老爸都半小时以后才发现的。
“给我。”寇潇的手从前面伸了过来。
巧克力就是好吃啊……
第二张照片是寇忱牵着狗在一个沙滩上，应该是跑着的时候抓拍的，人和狗都大步往前，腾空的感觉挺帅气。
“伤自尊了啊然然。”寇潇说。
寇忱在他后头笑得都快自带回音了。
“嗯，好看吧，”寇忱划拉了一下屏幕，“特别可爱。”
霍然接过来，犹豫了一下要不要马上剥开了吃，他不想太给寇忱面子，但又觉得不能太不给寇忱面子。
“嗯。”霍然感觉自己都快让他挤成窄屏了。
冲，急停，假动作过人，三步上篮。
“什……哦，单子！”寇忱从兜里掏出了那张清单，放到了霍然手上，“给，单子。”
霍然心里顿时丁铃当啷地响了起来。
寇潇和老杨在前面同时笑了起来，霍然也没忍住乐了：“你让我看狗呢，谁知道你能突然拐自己身上去。”
“你在教室等我吧，”他说，“我先去报个到，然后去吃点儿东西，消消食我就训练了。”
“我拜他为师了，”寇忱说，“他现在是我师傅，出去都带着我。”
“换玻璃了？”寇忱坐了起来，摸了摸玻璃，“我以为还是那块花的呢，那块踩不踩也都那样了。”
寇忱非常及时地爆发出狂笑。
“自己看，”霍然拉着他胳膊，“不识字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