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嗯，”方驰抬手在他手背上轻轻一点，再慢慢往下划，“比我的好看多了。”
“会一直……住我爷爷那儿吗？”方驰问，手里拿着笔来回转着。
方驰感觉空气跟着孙问渠的这个笑容有些凝固，凝固在了特别暧昧的这个瞬间。
孙问渠按了快门，然后松开了他，看着手机里的照片，给方驰发了一张：“哎，我就喜欢看你这么笑，挺劲儿的，看着嚣张。”
“我每次来都订这个位子，”孙问渠偏过头，“躺下就不想动了。”
长得也不像黄总小娘炮。
“这是您订的位子，”服务员停下了，“请稍等，开胃小点马上就来。”
声音就在耳边，带着分明的小颗粒，一粒粒从他脖侧扫过。
孙问渠用手往坑壁上摸了摸，大概是按了个开关，一块餐板从坑壁上转了出来，正好转到人面前停下了，他用手指在板子上敲了敲：“你那边也有一块，正好能拼上。”
“还没体会到，”方驰看了看这个坑，估计就是个双人座，除了孙问渠旁边没有别的地方能坐了，于是他挨着孙问渠坐了下去，犹豫了一下，也往后一躺，接着就忍不住也闭眼舒了一口气，“哎……”
自己的手就一般得很，还有长期攀岩留下的茧子和伤。
“这不是你很喜欢的餐厅吗？还能迷路？”方驰非常无语。
有的是大吊篮，有的是躺椅，有的是狗窝造型的大棉圈垫，有的看上去就是超大号的婴儿篮……
还真是适合孙问渠这种平时差不多没有站着状态的蛇蛋们。
“不是，吃饭也会晕的，吃太饱了血都跑胃里帮着消化，脑部的血就……”方驰低着头一边搓脸一边说。
身边的孙问渠动了动，拿过薄荷水漱了漱口，又喝了口柚子茶，然后靠了回去，手放在身侧，看上去很放松。
“喝多了？”孙问渠转脸看了他一眼，“喝什么喝多了？”
“我跟你说，”孙问渠说是按自己的量点的，却还剩了不少没吃完，这会儿又拿着手机对着方驰，“汤底里全是嘌呤。”
大概也就孙问渠这种有钱有闲还懒的大少爷才能找到这种地方吧。
“车就停这儿？”方驰愣了愣，孙问渠的车正好停在了人餐厅的正门口。
“这个好吃，快尝尝，趁热。”孙问渠看了看拿上来的小碟子。
“腐败啊，”方驰摸了摸，找到了开关，把自己这边的餐板按了出来，跟孙问渠那块正好合上，“吃个饭吃成这样。”
很难形容。
但抓住之后他突然就改了主意，就那么握着孙问渠的手没有再动。
“你觉得累了就含一颗呗, ”孙问渠笑笑, “肯定比你以前带着进山给废物们吃的那些管用。”
“笑你啊。”孙问渠笑着说。
“土狗没那么多讲究。”方驰笑笑。
这种感觉不好描述，方驰从来没和-图-书有过这样的感觉。
“什么？”孙问渠问。
然后起床以后去晒枕头。
桌子弄好之后，俩人都没再说话，方驰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我这手，”孙问渠抽出自己的手举到他眼前，“风华绝代，沉鱼落雁，回掌一击百帅生……”
方驰不得不把脸又转开冲上，顿了一会儿才说：“那一会儿怎么吃饭啊？”
“是么，”孙问渠看着他，“我怎么感觉中间要没这个锅你连桌子都能啃了呢。”
“你等我……缓缓，”方驰低头用手在脸上搓了搓，“我现在有点儿晕。”
“够了，”方驰啃着一块排骨，“我不训练吃不了太多。”
“不够就再点，”孙问渠在旁边慢条斯理地边吃边说，“我是按我的量点的，你不够再要一锅别的口味的。”
方驰拧着眉盯着他，拍开他的手，捏着他下巴再次吻了下去。
“飘呢？”孙问渠乐了。
“会胖的，”方驰笑笑，“你不是挺讲究的么，不怕胖啊？”
“啊？”方驰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把外套脱了挂在了墙上，又把鞋脱了，“你也没提前问问我脚有没有味儿。”
“哦，”方驰回手摸了摸, 把小盒子拿了过来，“现在能拆吗？”
“困了没？”孙问渠回过头小声问他。
也不是，小子也很帅的……
“孙先生您订的是二楼的座，请跟我来。”一个服务员带着他们往楼上走。
“是么？”孙问渠挑了挑眉毛，沉默了一会儿乐了，“不好意思我迷路了。”
“这轮忙完之前是没打算换地方，”孙问渠笑着说，“但也不会总住在那儿，毕竟也不是太方便，到时再说吧。”
现在就算是孙问渠邀请他去吃屎……他当然还是不会去的。
手有什么好看的呢？方驰抬起自己另一只手看了看。
“奶奶说我看着比你小。”孙问渠说。
“嗯。”方驰应了一声，还真挺舒服的，这个斜面的角度非常合适，中间稍微有一点凹陷，让腰和背正好能填满，脚下还被厚厚的绒毛包裹着。
方驰转过脸看着他，半天才说：“老太太叛变了啊。”
“吃，”孙问渠拿起另一个咬了一口，然后蹬了蹬腿，“妈呀真好吃。”
“那……”方驰也转过头，看到孙问渠的眼睛时他突然有些恍惚，瞬间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入嘴以后才知道这不是蛋糕，也不是甜的，是咸的。
“腐败。”方驰啧了一声。
“我吃饭一直这样，”方驰看了他一眼，“吃你的，别老看着我。”
方驰有些感慨，这餐厅的老板差不多集齐了所有人犯懒的时候想要的那种舒服状态和设施。
他转开头，拿开了自己身后的垫子，也往后靠了下去，跟孙问渠并排半躺着。
方驰拎着书包下了车，想想又把笔塞到外套和图书内兜里，然后把书包扔回了车上。
“抬头笑！”孙问渠打断了他的话。
方驰也跟着喝了口薄荷水，又喝了几口柚子茶，撑了。
躺了几秒钟，他感觉自己屁股好像压到孙问渠的手了，于是抓着孙问渠的手想拿开点儿。
“真逗，刚拆那个拆那么利索，现在怎么又问上了，”孙问渠勾勾嘴角，“拆啊，天天都能用的。”
这回方驰没有再转开头回避孙问渠的眼神，跟他直愣愣地对瞪着。
“不可能。”方驰很肯定地说。
孙问渠笑了，笑得还挺大声的一点儿也没掩饰。
“让他们帮停，这样才能体现出我们够懒来。”孙问渠下了车。
方驰跟在孙问渠身后进了餐厅，一个服务员过来，接过了孙问渠的车钥匙出去门去了。
“关键是我不胖啊，”孙问渠勾着嘴角，在自己腿上捏了捏，“还挺瘦的。”
一个垫满了软绒的四方的坑，有一面是斜的，也垫着厚绒，下方有一个平面，估计是坐的。
这家餐厅不是太起眼，看门脸儿挺田园的，只在门边用一块木牌子写着：躺着。字儿跟小学生写的差不多。
孙问渠今天大概是因为要回城，所以穿得不像之前在乡下那么随意，厚呢外套里是件深烟灰色的毛衣，黑色休闲裤和黑色短靴，看上看干净而帅气。
孙问渠开着车东绕西绕了好一会儿都还没到，还不停地往车窗外面看。
“今儿怎么这么配合。”孙问渠笑了笑，放下手。
很好吃，非常好吃。
“这地儿能抻得了……”方驰一条腿往坑里踩了下去，看着挺浅的坑这一脚下去居然哗地往下陷了一大截儿，方驰吓了一跳差点儿摔坑里，“哎！”
“不困，”方驰东张西望地看着，“就是有点儿担心。”
心跳有些快，紧张，兴奋，不好意思……乱七八糟一堆，分都分不明白，只有手里握着的孙问渠的手，这一个感觉清晰可辩。
“又没喝酒也晕？”孙问渠笑了。
这话没有说完，方驰突然翻身压到了他身上，吻住了他。
他赶紧扯着方驰的头发把他脑袋揪了起来，压着声音小声喊：“操，你知道这是哪儿么？那儿就一个小破布帘子……”
“我躺会儿，”孙问渠把身后的垫子拿开，靠了下去，闭着眼睛，“哎吃完就挺着真是人生享受啊。”
方驰瞬间就明白了他在笑什么，有点儿恼火自己实在聪明，他转过头斜了孙问渠一眼：“笑什么。”
孙问渠笑了笑，从坑里拿了两个垫子往身后一塞，就稳稳地靠着了：“这么吃啊。”
感觉也没多长时间吧，看着孙问渠的时候居然会有一种“好久不见”的感觉，心里带着久别重逢的开心和一点让人舒服的不自在。
方驰从服务员的衣服上就已经感觉到了这家餐厅的风格，宽松随意的制ｍ.hｅtｕshｕ•com•cｏm服，脚上是一双底子又厚又软的绒毛拖鞋。
不过方驰并不在意这餐厅具体什么样, 他现在心情非常好, 从初六回校到现在两个多月，这是他最开心和舒服的时候。
但他也开始有些担心以孙问渠的神经病风格，会不会真订个床，然后躺床上吃……他还真没躺着吃过东西，就有一次半夜口渴偷懒没起来，直接拿杯子倒的。
车在一条小街里停下了，孙问渠把车熄了火：“到了。”
“她后来又说了。”孙问渠笑着。
“啊？”方驰回过神, “啊。”
孙问渠似乎定了定，然后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着他笑了笑没说话。
“哎，儿子，”孙问渠突然往他身边靠了过来，胳膊搭到他肩上一搂，另一只手把手机举了起来，“笑个酒窝。”
“你能……笑得好看点儿么？不知道的以为我绑架你了呢，”孙问渠啧了一声，“这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
楼梯也很软，厚厚的地毯，连栏杆上都裹着绒毛。
“我这么帅你也笑得出口，”方驰啧了一声，说实在的，孙问渠这么一乐，他反倒突然放松了下来，“有没有点儿老男人样子了。”
孙问渠也没动，眼睛都没睁开。
服务员进来收拾东西又上了一份餐后甜品都没能打破凝固。
……
方驰咬骨头的时候一口咬在了自己手指上，疼得眼泪差点儿飞出来，含着指尖没说话。
“谢谢。”孙问渠点点头。
方驰一直没发现自己这么喜欢看别人的手。
服务员转身走开之后方驰仔细看了看这个“位子”。
方驰转过头咬着一块排骨冲孙问渠呲了呲牙。
“还……挺，就，挺好的，”方驰猛地就觉得呼吸有些发紧，头都没敢转，瞪着对面墙上的一幅画看着，“嗯，挺好的，有进展。”
“今天给你过完生日，”孙问渠拿出手机，“明天一早我就得回村里，估计到你考试都没时间再出来了。”
“我那是紧张的。”方驰看了一眼照片，孙问渠笑起来很好看，意外地看着有几分天真，跟小孩儿似的。
“脱衣服下去，”孙问渠推了他一下，“脱鞋。”
“没我的好看，这还用对比着看呢？”孙问渠突然在旁边说了一句。
方驰学着他的样子也靠好，然后看了看眼前的坑：“桌子呢？”
方驰吃饭不太说话，加上火锅实在好吃，服务员拉上帘子离开之后，他就埋头开始吃。
火锅很好吃，方驰的确是不训练以后吃得少了，但最后还是把锅里的菜全捞光了，连汤底都没放过，倒碗里给喝掉了。
“怎么不说话？”孙问渠转过头问了一句。
一个坑。
“真的，不信我回去了让她给你打电话。”孙问渠说。
方驰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伸手在他腿上轻轻捏了一把：“嗯。”
“那个黑色的小ｈｅtｕsｈu•cｏm•coｍ长盒子是我送你的。”孙问渠又说。
方驰看着桌上的甜品，挺周到的，还配了一杯漱口的薄荷水和一杯蜂蜜柚子茶，中间是一碗看样子很普通的甜酒蛋花，但一闻就知道跟平时吃的那种不一样，特别香。
“要真有味儿在你爷爷家就知道了，”孙问渠也脱了外套和鞋，“快下去，我要抻抻我的腰。”
“嗯？”孙问渠看着他。
碟子里就俩看着跟圆筒蛋糕似的点心，方驰拿了一个看了看：“什么玩意儿？”
“哦。”方驰叼着手指应了一声，有点儿想叹气。
“舒服吧？”孙问渠笑了。
“谢谢，我很喜欢，其实跟我挺搭的，”方驰笑了起来，想想又问了一句，“你现在是不是挺忙的？”
方驰靠着车门，看着孙问渠打电话，手里的笔还在转着。
“她说的是你看上去比我还傻。”方驰纠正他。
“笑一个呗，”孙问渠拿手机对着他，“我拍几张回去给奶奶看看，我跟她说了我出来带你吃大餐呢。”
方驰把瓶子塞进书包里：“嗯。”
“钢笔，”孙问渠点点头，“虽然觉得跟你不太搭，不过我实在是没时间去挑跟你更搭的礼物了。”
他把几个杯子都放到自己面前，盯着这些微微晃动的水，在透明大杯子里缓缓转动的蛋花看了一会儿就让他有些……晕。
孙问渠又开了一会儿，方驰看着四周总算是有点儿像能找到高级餐厅的样子了。
“嗯，”孙问渠吸了口气慢慢呼出来，“是又得忙一阵儿了。”
孙问渠愣了愣，接着就乐了，笑了好一会儿：“夏天换装修啊。”
仰卧起坐着吃？
感觉没有孙问渠画的好看。
瞪了多长时间不知道，孙问渠瞪到后面就扛不住了，眨了眨眼睛：“哎我眼泪快瞪出……”
“我好几年没去了，”孙问渠把车停在了路边，摸出手机给马亮打了个电话，“快，我迷路了……去躺着吃饭啊，嗯，我在啊，我在……我看看……”
“哦，”方驰低头把小盒子打开了，盒子里是一支白色的笔，很漂亮，而且看上去挺高级，“钢笔？”
“这段复习进展怎么样？”孙问渠突然问了一句。
这个特昂躺着餐厅, 方驰从来没听说过, 拿手机查了一下，也没有太多信息, 只在一个美食贴子里有人提过, 说是很享受的适合懒人的餐厅, 东西好吃，但是贵。
这他妈都什么跟什么！
“舒服吧。”孙问渠下了坑里，往坑边的小平台上一坐，然后往后一躺，闭上眼舒了一口气。
“哦，替我谢谢他, ”方驰回手拿过礼盒, 也没多看，直接给拆了, 然后愣了愣，“这么大个盒子就一瓶啊？”
再细看会发现一个一个的卡座并不是平时见惯的那种，而是用包了棉的隔板分开的小空间，风格也各不相同。
斜靠着吃和*图*书？
孙问渠的手严格说不是漂亮款的，是修长帅气款，一看就用知道手指挺有力的，百看不厌。
“喝……”方驰也扭过头看着他，“火锅汤底喝多了。”
外面一圈应该是培根，下面垫着的是菠萝片，中间是裹着黄油和奶酪的肉丝和不知道是不是黄瓜丝的丝。
这片都是各种会所，五六七八星酒店，还有不少高档小区，大门跟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大，感觉广场舞大妈会很喜欢。
“嗯。”方驰点点头。
“那就飘会儿呗，”方驰拿了纸巾擦擦嘴，“你真浪费。”
孙问渠点的正餐是杂烩排骨小火锅，一人一个，小火锅放到桌上，旁边一圈精致的小碟里放着蘸料，还有几小碟精致的肉丸子。
“挺久没看了。”孙问渠笑笑。
“偶尔浪费一回吧，”孙问渠懒洋洋地笑着，对着他又拍了两张，“我在你家顿顿吃光，吃不完的也都给小子了，反正它运动量大，就是有点儿担心它掉毛。”
人脑导航亮子叔叔很快给孙问渠指了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让孙问渠把手机递给了方驰，跟方驰又说了一遍路线才挂了电话。
孙问渠先是一愣，接着就吓了一跳，服务员随时会过来，就方驰这心态，要让服务员看到了那估计也不用高考了。
俩人对视了几秒之后一起乐了，靠垫子上笑得服务员过来送小点心的时候都没停下。
“后座有礼物, ”孙问渠说, “那个礼盒是西洋参含片，亮子叔叔送你的……不全是你的，有一盒是我的。”
方驰抬起头对着镜头笑了笑。
“哎？”方驰吓了一跳，赶紧把自己的手放下了，转过头发现孙问渠还闭着眼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偷看的。
画的是只猫。
这个动作让方驰愣了愣，所有跟孙问渠接触到的地方温度同时飚升，烧得他手指都有些发烫，他对着手机镜头呲了呲牙。
这种呼吸之间就能感觉到对方的状态，让他浑身上下都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尴尬，紧张，却又挺享受，让他坐对面去估计还会不爽。
方驰看着他半天，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在哪儿啊？这条路我们三分钟前刚开过。”
“这餐厅到夏天得倒闭吧。”方驰说。
是啊孙问渠很好看。
“不知道的以为你中毒了。”方驰笑着也咬了一口。
也没那么像蛇了。
他跟孙问渠基本靠在一块儿，因为姿势过于舒服，所以显得有些……亲密，胳膊只要一动，就能碰到孙问渠，其实不动也是挨着的，同理的还有腿。
“……哦。”方驰应了一声。
“不知道，”方驰根着过去又抓住了他的手，“喝多了吧。”
跟着服务员往前走着，方驰发现二楼地盘儿挺大，玻璃顶玻璃墙，到处都打着暖暖的黄光，墙边随意地放着很多厚圆垫子，有几个客人带来的小孩儿正坐在上面玩。